“皇上,那只猪非要往里闯。”穆公公抽泣着在房门外道。
细细的猪哼声从门缝里传来。
“带它进来吧。”他吩咐下去,看见了门外小猪叫唤它,“小乖猪,快来。”
那只猪颇通人性,它急切地迈着小猪蹄飞窜入屋,乖乖地坐在床榻前,仰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你看看,你的小猪也在伤心了。”朱桓杨哀伤地低喃。
小猪对着落落发出轻浅的低叫声。
“以后小乖这个名字给你用吧,反正也不会再有人叫朕小乖了。”
“咕哼哼。”小猪抬起小猪鼻,顶顶落落露在床外的小手。
“看完了就出去吧,她已经知道你来过了。”
小猪看看主人,又坐回地上,不一会儿,它猛地吸着鼻子,用力地吸,神情有些焦躁。
“你要做什么?”听说动物都有灵性,难道它已经看见勾魂的无常了?朱桓杨不免紧张起来。
“嗷呜呜哼。”小猪在床前不停地转圈,小鼻子像狗一样在地上来回地嗅着。
朱桓杨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猪,见它的鼻子伸向被锦绸盖住的床沿。
小猪不知找到了什么,一头窜到床下。
“穆公公,辟邪。”察觉有异,他沙哑地叫着。
当两人冲进房时,只见小笨猪半身是血地从床下拖出一个陶盏,盏中有丰满的血液,其中泡着一只半头蛇。
“这是谁干的?”朱桓杨将落落放入床榻,怒火冲天地问。
“皇上,这是咒术,娘娘,中了咒术。”辟邪仔细看了眼刻满铭文的陶盏后道。
“去请国卿观的道长,速去。”他冷静下来,想到一个能救落落的人。
“属下这就出发。”辟邪一马当先地奔出殿外,一路快马飞驰前往国卿观。
小猪对着那半头蛇大声嘶吼,一张猪脸涨成酱色。
陶盏里的血液诡谲地潜起,倒在床上的落落霍然弹起,接着又重重地倒回床褥间。
朱桓杨飞身回到床上,护住在床上扭曲的落落。
“落落,再等等再等等,国卿观的道长有一百来岁,他精通咒术卜筮,一定能替你解了这个咒。”
“皇上,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得死定了!”他黑玉般的眼眸里阴森森地闪动着杀意。他隐隐猜到是谁,他会查出来的,落落承受的痛苦,他会加倍还给那些人。
除夕前夜,慈益宫内张灯结彩,宫女们来来往往忙碌着。
几位妃子也前来此地与冯贵妃一起准备节庆事宜。气氛看似轻松,却有几分莫名的紧绷。
一群人围着桌子剪着窗花,一位妃子按捺不住了。
“贵妃姊姊,那女人到底……”
“是啊,没听说她的死活啊,她到底怎么样了?”清桂宫前像是一堵不透风的墙,什么消息也传不出来。
冯贵妃低头哼笑,“答案还用问吗?皇上不是下旨,要与我们共度除夕吗?”那女人就算不死,恐伯也无力再跟她们分享一个男人了。
“是吗?太好了,姊姊,你再享圣恩时,可别忘了我们啊!”
“妹妹说的这是哪儿话,本宫怎么会忘了你们?”
“看来,日后也不用再担心那个女人的事了。”
说话之间,女人们都咯咯地笑了出来。
“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朱桓杨突地出现,神色古怪地笑着,缓缓迈步进了慈益宫正厅。
“哎哟,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淑妃连忙起身埋怨。
妃子们都恭敬地请安,心里默默祈祷方才的话没有被听见。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免礼吧。来来来,都坐下。”他坐入首位,又叫她们都坐下。
嫔妃们本来悬着的心都放下了,皇上的笑容很和普温柔,看来狮见她们的诡计。
所有人坐定后,朱桓杨吩咐道:“拿上来吧。”不知道皇上拿了什么东西来,妃子们面面相觑,有些弄不清他的心思。
“你们近日都忙着处理宫中事务,辛苦了,今日朕带了些点心慰劳各位。”
“皇上言重了,不知道皇后娘娘她”有人尝试着打探消息。
“点心来了,都尝尝吧。”各类精致点心在八仙桌上摆了一圈,朱桓杨不着痕迹地带过话题。
“这是皇上的心意,大家都别楞着了。”冯贵妃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式招呼大家用点心。
妃子们都各取了一份点心放到自己眼前的盘子里享用起来。
吃了几口后,朱桓杨眨了下眼睛,轻轻地道:“好好吃吧,也许过些时候,你们就要到地下去吃了。”
空气迅速凝结,芳贵人头一个颤抖起来。
“皇上……又在跟臣妾们说笑了。”冯贵妃掩饰惶恐地打着哈哈。
“是啊,是在说笑,快吃呀,别停。”朱桓杨嘴角在笑,眸子里却冷若冰雪。
冯贵妃打了个冷颤。难道事情败露了河她藏在床下的法坛,应该不会被人看到才对……
“禀皇上,辟邪有东西呈上。”辟邪在外求见。
“呈上来吧。”
他带领侍卫上前,他们手里各棒着铭文陶盏、半头蛇、堵满灰烬的炭盆,一个小而且精致的法坛。
“皇上……皇上……”芳贵人大惊,吓得滑下了楠木圆墩。
“皇上,臣妾害怕。”冯贵妃连忙掩饰自己的慌乱。
其他女人均面如死灰,明白皇上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伯吗?有些东西可是从你的寝房里找出来的。皇贵妃啊,你的收藏品还真独特。”
“皇上饶命,饶命!”
“去跟阎王说吧。”他起身,挥挥衣袖,漠然地出了慈益宫。
“皇上,皇上……”凄厉求饶声在他身后不绝于耳。
都去死吧!朱桓杨冷酷地想着。原本她们如果安分守己,他还可以忍受让她们在这宫中平安过完这一生,但偏偏她们不怕死的敢动落落的歪脑筋,他怎么可能饶了她们。
除夕夜过后,六宫里频频传来妃子暴卒的消息。先是淑妃,接着是美艳的芳贵人,然后是芸嫔,后宫顿时笼草在死亡的薄雾里。宫内大多数人对此事守口如瓶,直到死亡带走第十位妃子时,冬楚也已有十个大家族殒落了。
又到了春暧花开的季节,春天无声地镏进皇宫中,清桂宫的桂树发出了新芽。
身体康复许多的落落脸色红润地抱着她的小乖猪,坐在树下一起看太阳。
“小猪小猪好暧和。”她快乐地模着小猪的脑袋,像哄着孩子。
“落落,怎么出来吹风?回屋吧。”朱桓杨疲惫地从御书房赶来,看见落落天真无邪的表情,心里又是痛惜又是欢喜。
美丽的春光与她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迷恋地瞧着她。
“不要,小乖猪要太阳,它的嘴巴都烂掉了。”她心疼地模模小猪。
英勇救主的小猪因为沾到咒血,第二天它的嘴从里到外长出许多水抱。
“你要乖乖听话,我会叫太医好好照顾它的。”朱桓杨也爱屋及乌地模模小猪的脑袋瓜子。
“不要拦着我,不许你们拦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还是皇贵妃,我还是皇贵妃。”平静的宫门外忽然有人歇斯底里地尖叫。
“冯贵妃?”落落耳力好,辨别出来者是谁。
“皇后娘娘,求求你饶了臣妾吧……呜呜呜,放了我吧……叫皇上不要杀我,不要。”看着同伙一个一个不明不白的死亡,她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折磨,丧失理智地跑来清桂宫前求饶。
落落把小猪放在地上,打算起身出去看看,绣花衣袖却被朱桓杨轻轻拉住。
“别去。”
宫门的号叫猛然停下,门内门外再度恢复一片宁静。
“小乖,留她一条命吧。”她摇头,皱眉恳求。
“不要为了这种事求我。”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拥紧,用他的温柔化解她的反抗。
“为什么?我不想见到有人因我而死。”
“可她要置你于死地,这公平吗?”
“小乖,放她走吧,给她任何惩罚都好,放她一条生路。”杜雨青已把她生病的原因告诉她了,她并无报复之心,只想跟小乖好好过日子。
“你这个傻瓜!她差点毁了我们俩,怎么能就这么放了她呢?你忘了当时我是如何的痛苦?我差点……”如果她走了,他也会跟她一起离去。
落落躺在他的怀里,头搁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她没忘记在黑暗中听到他万念俱灰的声音,她知道当时的他已经有了跟她同死的打算。冯贵妃伤害的不只是她啊!想到那时他的绝望和痛苦,她心疼得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希望能给他更多温暖。
“我可以答应你,从此不再让天下百姓受苦,以万民的福祉为已任。但做为交换,我要杀了这个女人,你不许再为她求情。”
“那娘的仇、族人的仇……”
“我的人生为你重新开始,我只保护你,为你报仇。我娘也会同意我疼爱自己的女人,为我的女人付出所有。”落落万分激动地看着他,咬住唇不让哭泣声泄露出来。
“别哭,从此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再让你为百姓操劳烦忧。你也不要为这件事怨我,放手让我做完。”他说到做到。
史书记载,自冬楚皇朝临普七年春起,冬楚迎来自皇朝开国以来第二个盛世,风调雨顺,民生安康,史称临普之泊。
怀灵帝对皇后的爱,维护着整个冬楚的江山与百姓幸福,传为后世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