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医护室。
“咕噜噜噜……噗——”
“哎哎!怎么喷出来了?不可以,给姑婆全部吞下去!这对你那没完痊愈合的伤口很好的!”
“咕噜噜噜噗噜……”
“听到了还不快吞下去,花妖说的我完全赞同!这可是对你伤口好!所以不要耍性子,快吞下呐……”
闻言,关崇善透过眼镜恶狠狠的瞪了孔雀一眼,对方那有九成九是在幸灾乐祸的嘴脸,真令他想把药水吐在上头!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没像一开始那么惧怕孔雀,反倒是觉得孔雀除了会喷火之外,其实根本只是只脾气暴躁、花花绿绿的臭鸟!
鼓得半天高的双颊抖动半晌,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吞咽声渐渐消下。
“很好很好,把这罐药膏拿去后面擦——这是我利用你三哥制的那‘生肌复伤’改良的,恢复力更强更好!就算是很严重的伤口都不成问题!”
“谢谢姑婆。”关崇善满脸感动的接过。
“乖,快点去后面擦,就是最角落有白帘子的地方!那边有镜子你可以边照边擦……还有啊,一定要仔细的将伤口范围都擦到哟!这样药效发挥才会好!”玫瑰满脸慈爱的叮咛着,完全就像个称职的妈!
“喔好。”关崇善点点头,乖乖听话地领着药膏,走到玫瑰指定的角落擦药。
在目送对自己吩咐毫无疑问的关崇善进帘子后,玫瑰打了个响指,一堆紫色的细小藤蔓自帘子的四周涌现,将之团团围住,形成一个直径约两公尺的小小圆柱,外围还加上一层隔音咒。
满意的扫视了自己的杰作,玫瑰拍拍手,一个旋身来到孔雀身边,抬手朝他后脑使劲一拍,后者马上痛呼。
“你干什么打我,臭三八!”孔雀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
“因为你欠打啊,臭鸟!”
优雅的坐回办公椅中,玫瑰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锉刀,跷起二郎腿,开始慢条斯理的修指甲。
“我以为当初崔白苌安排我家小六跟你同室,是因为你有能力,可是我观察了好一阵子,横看竖看,除了见到你三不五时就欺负压榨我家小六,半夜让他一个人去跑腿,还让他遇上被人砍头外,根本没起到半点保护作用!”
“他又不是小鬼头,需要人随时随地看住!”孔雀嗟了一声,不过声音却没之前有力:“而且我并不觉得,他会喜欢这样老受人保护的感觉……”
“那暗中保护总行吧?暗中保护!”玫瑰对他的理由唾弃至极,“我记得崔白苌跟我说过,你们室友之间不是都会有什么追踪器……”
“那是挂在工作服上面的好不好!其它便服哪有那种东西!”孔雀愤慨的回吼,他对玫瑰这番不讲理的态度感到很不爽。
“再说谁知道他这小子霉运过人,连出去买个宵夜都会被人砍?而且还是被这么可怕的人物给……”
说到后头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不已,像在嘀咕细语,让玫瑰听得有些辛苦。
“谁啊?你在叽叽咕咕什么?我拜托你咬字清楚一点好不好,不要这样糊成一团……还是你们鸟类都喜欢这样讲话?”
“狗屁!你们这些天生没脑的植物才讲话咬字不清!”
“既然如此你讲话就咬字清楚一点啊!要不然给你们飞禽类的丢脸,让大家以为,你们讲话都是这样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玫瑰讥讽着,唰地收起锉刀。
孔雀被激得满脸涨红,自鼻孔中喷出两道火焰。
见状,玫瑰嘴边扬起挑衅。
空气间顿时弥漫起浓厚火药味。
关崇善的呼声适时出现,打破了这场一触即发的火爆气氛。
“姑婆我擦好药了……咦,怎么回事,帘子怎么拉不开……”
玫瑰抬手打了个响指,解除结界跟监禁状态。
***
“关崇善,站在那给本座砍一刀。”
冷冷的嗓音突然自前方传来,听到这句话,关崇善眨眨眼,毫不犹豫抛下手边的床单跟推车,掉头就跑。
克雷斯多见他逃跑,眉头一揪,抬手朝他背影张手一抓一收,关崇善整个人顿时定格,被往后拖回。
情急之下,关崇善不顾一切的扯开嗓门大叫:“哇哇哇哇!救命啊!杀人啊啊啊!”
靠!早知道死活都拉孔雀一起来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只是接到指示来收个床单,却又让他跟这位鼎鼎大名的代理经理遇上?
自从上次孔雀拉着他疑似害怕而逃——虽然当事人极力否认——之后,他便非常热心地跑去打听了一下这位代理的背景。
结果不问还好,一问差点没被对方那一扫千军、二歼万敌、杀人不眨眼又冷血无情的作风与事迹,吓到当场昏过去。
难怪连孔雀都会对他忌惮N分!因为不论孔雀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强过这个据说打自魔界创始时就在的老将人物!
天啊,他到底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这辈子老遇上这些可怕的人、事?
克雷斯多对他的挣扎视若无睹,径自隔空将他拉到眼前,面向自己。
“闭嘴。”
关崇善立刻闭嘴。
虽然对方一副小孩子样,可是气势上还是很惊人。
“逃什么?”
当然是逃不让你砍啊!
不过关崇善当然没那么白痴说出来,只是选择沉默。
克雷斯多眯了下眼。
“你看起来很害怕。”语气非常肯定,因为关崇善的表情简直就是快哭出来了。
而关崇善事实上也真的是很害怕,不过还不至于到要哭出来,眼角上的泪水只是为求逼真而硬挤出来的。
“大人…您可不可以放过我?我上有五个兄姐要侍奉,下有不知几个孩子嗷嗷待哺,等着我替他们把屎把尿……”
人在害怕的时候,果然是什么鬼话都说的出口。
不过这种话也得看对象说才有效用,像是遇上克雷斯多这种就不用说了,答案肯定绝对只有一句话、两个字,而且语气还十分冷酷有魄力。
“不行。”
“可是大人我跟您无冤无仇,为什么大人您一定……”
“因为你是第一个被本座的刀砍了,却仍然活着的人。”
“可是……”
“你不是说你不会死?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本座砍一刀试试真假,还是你上次根本就是以什么障眼法逃过的?如果是你现在大可直接承认,并且把方法告诉本座,本座破例饶你不死……”
“不是……我是真的不会死……”
“那你为何如此惧怕本座砍你?既然不会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不是么?”
根本就不是那个问题好不好?
关崇善在心底哀嚎,同时怨恨起这平时还挺多同事会来回的走廊,怎么今天偏偏连只老鼠都不见踪影?
还有孔雀!孔雀这家伙死到哪去了?追踪通讯虫不是有打开吗?为什么他没有响应自己的呼叫?亏自己还叫得那么大声!
“不是啊…大人,不死是一回事,被砍会痛又是另一回事……”他声音有些虚弱的回答。
“你怕痛?”克雷斯多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关崇善点头点的很干脆。
拜托,有谁不怕啊?了不起是对痛的忍耐力比较强而已。
“那本座下刀时会利落点,这样你就不会太痛。”说完,克雷斯多立即便为自己这千年难得的体贴暗暗讶异。
要知道他向来可是唯我独尊,很少会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或者应该说根本从来就没有过。
不过这难得的体贴对关崇善而言,可是完全没有起到窝心的作用。
盯着克雷斯多那隐藏在黑帽下冷漠的脸半晌,关崇善深深吸了口气,突然两眼一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当场彻底昏死过去!
这也证明了,人类为了逃避现实危机而装死的能力,实在是无可限量………
见他这样毫无征兆的昏过去,克雷斯多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眉头一揪,抬手一挥把法术收回。失去了法术的支撑,关崇善就像断线的傀儡般跌落在地。
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关崇善,在确定他不是在装死而是真的晕过去后,他抽出腰间的双刀,瞄准关崇善的脖子,面无表情的手起刀落……
***
就在关崇善被克雷斯多砍脑袋的同时,远在走廊尽头转角办公室的孔雀又在做什么?
他,正坐在奈雅的办公桌前玩着计算机游戏。
奈雅跟老师因为天界临时通知召开会议,两人早在崔白苌走前便请了长假。
其它与他们同时间值班的同事们,则是因为惧怕孔雀之故都闪得老远,只要一有工作通知来就立刻揽下跑走,因此办公室只剩下孔雀一个人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的他,就把脑筋动到奈雅的计算机上。
“哎干!居然死掉了!”
随着计算机屏幕显示自己GAMEOVER,孔雀狠狠拍了下桌面,然后抬手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开口咧咧骂个不停:“奈雅手下的东西就是劣根性!乖乖停在衣服上会死吗?活该被我拍死!哼哼哼!”
他把那沾有追踪通讯虫尸体的手,随便往披在椅子上的衣服一抹,然后塞去旁边。
这也是为啥关崇善对追踪通讯虫喊了老半天,孔雀却死活不现身的真正原因——虫都被他拍死了,哪还听得到关崇善的呼声!
移动鼠标重新启动游戏,孔雀瞟了门口一眼,满脸纳闷:“奇怪了,关小善怎么去那么久?那笨蛋该不会连在这边都可以迷路了吧……”
关崇善是个迷糊成性的大路痴。
接着一阵浓郁的血腥飘来。
是他这段时间里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味道……
腥中带甜,每尝一次都会引发一道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虽然总是模糊不清,却让他觉得淡淡的心暖,就像这血液主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抬眼,一道黑色人影在门前出现。
孔雀瞳孔遽缩。
黑色人影肩上还扛了具比自身大上两倍的东西,是血腥的来源。
“啊……你这混蛋!你对关小善做了什么?”
孔雀自椅子上跃起,可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对于这个人,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连碰到对方一根手指都不可能,除非他身上的封印被解开,恢复全盛时期的力量!
不打没胜算的仗是他个人向来的坚持,可是……
望向他满脸犹豫迟疑的模样,克雷斯多拍了下被他扛在肩上的关崇善,后者发出模糊**,缓缓抬头。
眼镜被喷出的血溅到遮盖,模糊了视野。
“他失血过多,带他去医护室。”他看也不看地将关崇善丢到最近的一张桌上,毫不留情的力道让后者又发出一阵**。
“本座会再来看他。”
抛下这句话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孔雀在他走后冲向关崇善的所在,却在移动的刹那发现自己已是满身汗水,对方身上的强大压力令他冷汗淋漓。
这又令他不禁想起当年他在释迦牟尼面前,那种无力感,一场因为得意忘形而造成的悲惨错误。
“……关小善……”
快速探了下对方身上被砍的部位,在发现伤口都已恢复七七八八时,他松了口气。可是他知道这些只是表面,内部一定仍像上次般还没愈合。
这对在魔界极富盛名的双刀杀伤力,果然不可小觑!
关崇善透着血污瞥着他,一脸没好气:“……咳咳……妈的孔雀你这混帐……为什么我刚刚叫你都不出现,你是死去哪了……”
“……我不是故意的,因为那只虫乱跳被我不小心拍死了,所以才会没听见你的呼叫。”
孔雀把他自桌上拉起扛到肩上,打算带他去医护室救急。
“……你……你真的很不可靠耶!”
竟然不小心将通讯虫给拍死!关崇善有种想掐死眼前人的冲动。
“吵死了,给我闭嘴!要不然你等下又像上次那样被血呛到!”
“喔……”
“嗯。”
“你好像怪怪的。”安静了片刻后,关崇善再度开口。
孔雀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紧张,“哪、哪有!是你失血过多,神经过敏!”他有些慌乱的加快脚步。
“那你干嘛都不肯正眼看我?”关崇善抬起他恢复少许力气的手,抹了下眼镜。
“……乱七八糟说什么,我这不是正眼看你了吗?”
“……你这哪算啊!变成鸟头……咳咳咳!”
“呐、呐!你看吧,都跟你说过要闭嘴了,活该被呛到!”
“……你……咳咳咳咳!呕……”
“啊啊唉唉唉——浪费啊!你的血可是难得一见的美味耶!”
关崇善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倏地抿嘴鼓脸,张口朝他一喷。
“噗!”
“啊啊!关小善你你你……你居然含血喷人!”
孔雀抬手抹去脸上的血颤声说道,那表情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我这应该叫含血喷‘鸟’吧!你现在是鸟头又不是人脸!”
关崇善露出揶揄的笑容,一双狐狸眼闪闪发光,透着难得的戏谑。
“你!”孔雀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从没见过关崇善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家伙,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咳咳咳!”
瞥见他眼中的怀疑,关崇善本想张口嘲笑,可一开口却又是一阵猛咳。
由于身体内部受损的器官尚未复原,因此只要他稍稍讲几句就会有血倒流。
孔雀见状,眉头揪成一大团。
“看来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你给我闭嘴不准再开口了,我现在立刻带你到花妖那边去治疗!”
说完他抬手将关崇善打昏,然后将整个人扛到肩上快速朝四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