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这个东西很奇怪,在某些方面来看它代表着一种社交活动,一种娱乐性的社交活动。
电影院中都是不认识的人,但你却不会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去看电影,而且不一样类型的电影会和不一样的人去看!看爱情文艺片也许和情人、看战争写实片也许和兄弟、看喜剧笑闹片也许和家人,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配对,你可以排列组合。
但不论怎样的组合都有一个不变的真理,和你一起去看电影的人,一定是和自己在感情上有某些特殊交集的人,甚至可以说看电影是一种情感上的集体催眠,坐在那一排排相邻的座位,眼睛盯着银幕,思绪跟着剧情走,不知不觉一起来看电影的人在心灵上就会越来越契合。
电影院中的光线微弱得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身影,今天我的右手边跟往常一样坐着一起来看电影的人,我们的思绪一起跟着剧情走,当梅格莱思在公园中见到那个电子邮件的主人原来是汤姆汉克而相互亲吻时,我愉快地转头想跟身旁的人分享,却发现那个鼓掌叫好的身影——原来是学妹!
我的失落只有一下子,并且很快就适应了那个身影,或许真的是因为一起看电影的魔力,发现学妹出现在我右手边的感觉是那么自然。
电影结束时,学妹叫我先不要急着离开,她说观察看完电影离开的人群是很有趣的事,尤其今天演的是文艺片所以来的人大部分是情侣,就更有看头了。
“那边那个人紧跟在女朋友后面却不敢牵她的手,一定是刚交往。学长,你看,那个走得很快把女朋友抛在后面的人一定是个大男人。那边那一对,男的一直打哈欠,女的却神采奕奕,一定会怕老婆。”学妹悄悄地在我耳边说着。
“哈哈!小菁,你的论点还真奇怪,第一个说不定是扒手想偷前面那个女生的钱包。第二个说不定是忍不住想要去抢厕所。”
“那第三对怎么说呢?”小菁似乎有点不服气地说。
“嗯……或许是那个男生已经和别的女生来看过了,也许还不只一次,所以他会觉得比较累。”
“好吧,也许是像你说的那样,不过人在不经意的时候是很容易表现出不经掩饰的行为,这样说你不反对吧!”小菁张大眼睛问我。
“这倒是事实。”
“学长,我发现一件事喔!”
“什么事?又有哪一对奇怪的行为引起你的兴趣了?”我开始东张西望,但是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前面只剩下维护清洁的工作人员。
“你啊!”
“我?”
“对啊!”
“你开始叫我小菁而不是学妹了。”
“啊!是吗?”说完后觉得有点尴尬地带着小菁离开电影院,我们一路上都没交谈地走到捷运站,站内的人很多也很吵,不过心里更乱,小菁只是默默跟在我右手边。
我在不经意的时候表现出不经掩饰的行为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特别去掩饰那种感觉而已。
“学长,你的感冒还没完全好,回家休息好了。”
“喔,也好。”
我们一起上了捷运,就在列车启动的时候,看见蓝鸟和Linda站在月台边,我向他们挥了挥手,顺着蓝鸟惊讶的眼神,知道他看见了在我身边的小菁,对他笑一笑举起打电话的手势,然后他们消失在前进的列车窗后。
小菁先下了车,站在月台边目送我离开,看着她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像刚游完泳上岸后感觉有点疲倦、有点茫然、也有点满足。
回到了家电话铃声已经响了一会儿,我边跳边月兑鞋子也边接电话。
“喂,学长,我到了。”是小菁的声音。
“我也才刚进门而已,鞋子还只月兑了一只。”我用脖子夹着话筒月兑下另一只鞋。
“那你一定还没吃药喔!”
“对啊!你不提醒我就忘了。”
“要记得按时吃药,不要以为可以去看电影,感冒就没关系了。”
“好,我知道。”
“……”小菁突然不说话。
“喂,你干嘛!睡着了啊!”
“我……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说啊!”
“以后我可以叫你阿鸿吗?”
这鬼灵精怪的小菁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难怪从戏院出来就不说话了。
“我都叫你小菁了,你当然可以叫我阿鸿。”
“真的吗?”
“如果你不习惯,那还是叫我学长好了。”
“不,我要叫你阿鸿,阿鸿,阿鸿……”小菁在电话那头不断叫着我的名子。
“喂,小声一点,隔壁还以为你在念经,你这样好像小学生,有了年纪就不要装可爱了。”
“啊!对不起,我太高兴了,那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学长而是阿鸿了。”
“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学长这个称呼是因为阶级而产生的,是任何人只要身处在那个阶级中当然的称呼,而阿鸿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还记得我说要等你自己能走出来的时候吗?我可以叫你阿鸿这就表示你已经走出来了。”
真的已经走出来了吗?在不知不觉中好像真的是这样,我在心中问自己。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带我走出来。”
“这也要你自己有努力才行,不过最重要的是……别忘了吃药。”小菁那种命令式的口气又出来了。
“好,我知道。”
挂上电话,看见镜中的自己,那个像要抢超商的我好像渐渐开始恢复了元气。学长和学妹;阿鸿和小菁,称呼改变连叫起来的感觉似乎都不一样了!
电话又响了起来,糟糕!小菁的第二波突击检查来了,但药还没吃,赶紧先把药抓在手中,在抓起话筒回答之前先把药吞下去。
“我……已……经吃了。”喉咙里还发出吞药的声音。
“吃什么啊?我是蓝鸟。”
“蓝鸟?”
“你听着,我和Linda商量的结果要你马上订机票到英国去。”蓝鸟的声音有激动。
“英国?我才回来不久,还去干嘛?”
“你知道吗?其实惠雯不是兵变,她生病了,而且很严重,已经昏迷二个星期了,她为了不让你担心才要我们一起对你演一出兵变的戏,没想到你……”
“昏迷……”
不记得是怎样挂掉电话了,只记得蓝鸟在话筒那边一直讲一直喊;但那个声音在我脑海里愈来愈小,心中呐喊的声音却愈大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无意识接起。
“喂!阿鸿,第二波突击检查,药吃了没啊?”
是小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