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践踏别人的一切,你觉得很有趣吗?」
当易璇又擅自弄开门锁,不请自来的跨进苏聿雅房间时,他颇意外的看见那个应该大受打击、被伤透心的男人,竟正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彷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似的迳自读着书。
房瑞安静得不可思议。既没有他原先预想的愤怒咆哮,也没有丝毫眼泪的痕迹。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易璇轻耸肩回道,迳自盘腿坐下。等待了会儿,见对方始终未再有任何反应,他抿唇一笑,以指轻敲了下携来的好东西。
「怎么了?我来还你电脑,还拿酒来慰问你,你干嘛都不理人哪?我们来开个失恋派对吧,如何?」他清脆一声拔开手里酒瓶的软木塞,房里顿时酒香四溢。
苏聿雅倏地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来瞪视他。
「闭上你的嘴。电脑还来,然后马上给我离开!」
很凶悍的声音,可细听之下,就可察觉隐埋其中极力掩饰的颤抖。易璇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明显失去平日神采,却也没丝毫泛红的黯沉大眼,心想这双毫无光泽宛如死物的瞳眸,为何看起来仍是如此……美丽呢?
「想要吗?我放在这,自己过来拿呀。」
他轻拍了下摆在身旁的Notebook,朝后一躺斜靠在床铺边,神态慵懒的道。
苏聿雅僵坐在椅上瞪视他。过了许久,才略带迟疑的慢慢站起身来。
易璇直接就瓶子喝了口酒,好整以暇的仰着脸看他走近,看着他弯身欲拾起那台笔电……
他陡然伸出手用力一拉,将苏聿雅整个人扯入怀中。
紧闭的两片唇很快被另一双蛮横的侵占,意图将口中温热的醇液哺渡到对方的嘴里。随之他发现怀中人儿虽意外的没半分挣扎,却也坚持不把嘴张开,暗红色的液体全沿着苍白的肌肤蜿蜒而下,流淌入衣领深处。
他略松开他,又含了口酒。这回他毫不留情的用力扳开那对精巧的上下颚,将微涩的浆液全数灌入对方口中。
未曾沾过滴酒的苏聿雅,立时无法承受的呛咳起来。
「嗳,小心点……」
易璇轻柔的拍着他背脊安抚,身为祸首的唇却一路追逐着酒痕,直舌忝吻至颈项、锁骨、胸口,随着衬衫钮扣一颗颗滑开,似乎完全没有停下的打算,逐步侵入到禁忌的圣地……
明明每一寸被侵犯的肌肤皆绷得死紧,无法自制的打着哆嗦,在在说明这具身体其实是万分恐惧的,但不知为何,身体的主人却宛如失神般一动也不动,对侵略者彻底逾越界线的作为,毫无任何平时该会有的反应。
易璇也不在意,迳自享用着眼前的珍馔,他强取豪夺来的独一无二宝物。他的唇从已有红痕浮现的雪白胸前跫回,又再度覆上那两片微张着的美丽双唇,贪婪而甜腻的索求着,仿佛永无餍足时候。
「……你对爱禾……是认真的吗?」
长久长久的沉默之后,好不容易气息稍平的苏聿雅,终于木然的低低开口。
易璇闻言抬起头,眼带荒谬笑意的睇着他。
「总算盼到你的声音了,讲的却是这种笑话。怎么,才喝一口酒,你就醉了吗?」
「……」果然是这样……
苏聿雅半垂下眸,-觉一阵晕眩袭过他脑侧,眼前的易璇仿佛变成两个、三个……无数个易璇带着熟悉的笑容凑近他,溶成一片模糊,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嘴里又被强行灌入好几口酒。
「你想做什么,全冲着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仔细想想,他们两个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搭在一起,一定是易璇存心找机会先行接近。爱禾只是个天真爱玩的小女孩,他又常不在身边,哪里禁得起恶魔甜美甘醇的诱惑呢?
错就错在……他当初不应该一时心软和主动追求的她交往吗?的确,他承认自己仍无法从爱禾身上体会到那种男女间的情爱,也无法放下太多时间来陪伴她,可他是真心把她当作准备长久交往下去的女朋友看待……这样还是不行吗?
还是……错全在他,谁叫他当初要去Pub,要去认识易璇这个恶魔,还不知死活的跟他纠缠不清?
「你在怪我吗?还是怪你自己?呵……大可不必。」易璇舌忝着他嘴边的酒渍道:「那女的这么好上,就算没有我,以后她照样会给你绿帽戴。我帮助你早点认清事实,趁还没投入太多感情前赶快抽身,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啊。」
「你!你给我……闭嘴!」他火气一扬,口齿更是含糊不清。
奇怪,他平常说话不会这么滞碍的,为何现在突然不听使唤了起来?眼前也是一片迷茫纷乱,连易璇的脸都扭曲了,像飘浮在空中似的。
「你那个女朋友……不,是前女友,真巧,正好是我最讨厌的类型。」易璇眸中流过一股淡淡的嫌恶。「年纪轻轻就画个大浓妆,身上的馊水味……呵,还有那身打扮,你确定她真是你学妹?不是在酒店陪客的?」
「你……」苏聿雅被他气得越发头昏眼花,想跳起来推开他,全身却软绵绵的施不出半分力气。他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
「女孩子爱打扮天、天经地义……爱禾只是──」
话尾忽地被截走了。粗暴持久到足以构成杀人罪的长吻结束后,易璇抵着那红肿不堪、正急促喘着气的双唇柔声道:「好了,不准再提那女人的名字。你也真懂得该如何惹我生气。话都说不清楚了,就安静点吧!」
「等等……你……你干什么……住……手……」
尽管全身都变得超不对劲,连意识似乎也快弃他远去,苏聿雅仍隐约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物正一件件被月兑下。
月兑?
不只衬衫,连裤子也……
干什么?
这问题好象很重要。他很想仔细想个明白,但脑袋浑沌成一片,什么回路都搭不上。光果的肌肤接触到冬日冰寒的空气,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滚烫得像是快燃烧起来似的。
「你的酒量真是浅得教人惊讶。」
不过是红酒,而且他喝的量加起来连一杯都不到呢。易璇慢吞吞的除去自身束缚,然后一把抱起浑身无力意识不清、完全任由他摆布的人儿,轻轻放到柔软整洁的纯白床铺上去。
「真可惜……这么洁白无瑕的床单,等会儿要弄脏了吧。」
原没打算这么快就要他身体的,可是苏聿雅的一言一行,永远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向来极有自信,但在这纯洁美好的男人面前,似乎是半点也行不通。
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夺取这仅此一件的宝物,就得趁现在。越是他不能碰触也不该碰的天使,他就偏越要不顾一切将他拉下凡尘来。
这种念头是第一次……
易璇没多费心神去细思其中的意义,他再度吻上那因莫名燥热而微启着喘息的诱人唇瓣,一手箝住单薄胸前的突起不住搓揉,另一手则直接探向他。
「啊……」令人不敢置信的地方被无所顾忌的大掌握住了,苏聿雅蹙紧眉,感觉那温热的粗糙触感包覆住他,似乎做起了超乎他想象的动作,他却没办法阻止。
耳边断断续续响起模糊的申吟声,放荡得教人脸红。再努力细听后,竟涌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是……是他发出的声音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拼命想清醒过来弄个清楚,但一波波异样的感觉却如同滔天巨浪般,无情的将他推往黑暗的更深处。他不由自主的随之载浮载沉着,逐渐向下灭顶……不知过了多久,他连自己的申吟声都听不到了。
污秽了易璇的手的同时,苏聿雅也彻底昏死了过去。
然后,在被进入的一瞬间,他曾痛到极致的短暂清醒过来,但下一瞬立刻又坠入无边的中。
大脑罢工、理智丧失殆尽、自制力全数瓦解,这具洁净的身体已被感官及彻底支配,在恶魔极富技巧的下狂乱起舞。
明亮的灯光下,两只细白长腿自强韧的腰部两旁延伸出来,依附在男人肘上,随着一下一下刚猛的冲刺无力摆晃。连最末端的脚趾尖都开始颤抖起来了,侵略者却仍毫无稍稍减缓攻势,饶过对方的打算。
痛楚与快感交织的泣吟声、男人低沉压抑的喘息声、床铺与摩擦撞击的——声,偶尔间杂因承受不住过度刺激而猛然扬起的抽喊声。这一首异色变调曲不断回荡在纤尘不染的房里,似乎永远没有休止时候──
***
是易璇先离开的,他还有事。
当他走出这犹飘散着悖德气味的房间时,床上的人儿,被安稳包裹于重新拉拢整齐的被褥中,宛如一尊在呵护中沉睡的洋女圭女圭。
而当他再度回来时,不只床上,连整间屋子里都空无一人了。一些书籍物品被收走了,大部分的大型对象则似乎来不及搬离。
易璇轻抚着床单,上头紊乱的秽色痕迹还在。他闭上眼,陷入仍鲜明的旖旎回想。
该到手的,都到手了。若是游戏,这样总该够了吧?
真的够了吗?
可是想要的,好象不只身体而已呢……
***
苏聿雅以一种前所未见、令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的样貌,提着简便行李和笔电一言不发进驻宿舍。
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他的脸色难看到不行,亚麻色的柔顺发丝,被外头突然飘起的阴冷绵雨淋得半湿,沾了雨水的单薄上衣黏贴在苍白得吓人的肌肤上,连走路的步伐都不甚稳,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似乎随时会倒下。
毫无血色的雪颜上,只有两片异常殷红的唇瓣,勉强添了些许生气。
面对室友们的关心疑问,苏聿雅一律采取沉默摇头的回避态度,绝口不提自己究竟发生了何事,又为何突然毫无预兆的搬进医院宿舍来。
快速整理好行李后,他便直奔淋浴间,在里头一待就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其它室友们甚至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了状况时,他才终于缓缓走出。
「喝杯热茶吧。」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木然的视线。他迟缓回神,看见范君晔那张和平常一样平板无表情的面容。
「……谢谢。」他接过,冰冷的五指触上高温的杯面,不由得震动了一下。
范君晔沉默看着他垂下眼睑慢慢啜饮,忽道:「听说今天下午的外科学要临时抽考,你知道吧?」昨晚BBS站上突然公布的消息,不知他有没有看到。
「喔。」苏聿雅没有抬眼的应了声。
「你……没问题吧?」范君晔犹疑了下,又问。
「我很好,不用担心。」
想勉强扯出一点笑容以安抚同学的担忧,但苏聿雅发现自己还做不到,只好作罢。见范君晔微皱着眉终究还是踱回自己的座位,他也拿出下午要考的科目开始读了起来。
宿舍房间又恢复考试前贯常会弥漫的肃穆气氛。但与平常不同的是,这里多了平时极少出现的名人苏聿雅,而且似乎陡遭什么变故的他,全身还散发着极度异样的气息。满月复好奇的其它室友们纵然想再探问,也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悄悄的耳语又开始在封闭的校园内散布开来……
***
之后一个礼拜,苏聿雅未曾再踏出校门一步。
三餐学校餐厅解决,没课的时候,他甚至连宿舍都不出,一上完课就直接回寝室。需要什么生活用品,他也只上学校福利社购买,贵一点无所谓。
两腿间说不出口的不适,在第三天后就渐渐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阵发性的莫名闷痛感。每当那一幕幕秽乱疯狂的不堪画面,突然失控的自记忆最深处跳出时,就会发作。
他知道他还完全无法去面对那个人。连当面骂他一顿、甩他一巴掌都做不到。
有时候半夜躺在床上,周遭尽是室友的鼾声,他却犹张大眼瞪着天花板时,他会暗自咬牙诅咒那个人最好去死,永远别再让他看见,然后马上又反悔的收回这个念头。
而,很诡异的,易璇也始终不曾再出现过。
他一直有着那变态会堂而皇之直接进来校园找他的恐惧,毕竟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始终平稳的过着重复念书、考试、念书的生活,那家伙像是彻底自他生命中消失似的,之前如恶梦般的经历,真的就好象只是一场梦般。
从「那晚」之后,已经快要两个礼拜了。自从遇上易璇后,未曾这么久没见到他过。
当他以为自己终于能摆月兑他的纠缠,甚至打算鼓起勇气悄悄回租赁公寓一探时,电视上、报纸上、网路、广播、大街小巷……竟开始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随着第一张专辑推出,「天璇星」正式出道了。
他们的魅力以惊人之势迅速席卷了全国的年轻族群,乐迷人数呈等比级数高速成长累积,而且都是疯狂支持、死心塌地的那种。随便一场宣传活动,都能轻易攻占娱乐新闻头条。
而这股延烧不止的摇滚热潮,似乎连犹如化外之境的医学院也无法幸免。
「不好意思,我放个音乐,会不会吵到你?」室友之一从电脑前抬头,傻笑的看着正从图书馆回来的苏聿雅。
「不会……」他头摇到一半,突然听清楚回荡在房内的究竟是什么音乐,身体不禁微微一晃。
「就怕你听不惯这种的。」室友尴尬搔了搔头,曾是学校管弦乐团小提琴首席的苏秀才,想必都只听古典音乐吧?
苏聿雅没有吭声,默默走至桌前将书放下。
「咳,还不是我家那只死三八!」室友呐呐的解释起来:「她自己买了两片还不够,硬逼我也要买一片来听,还不准用下载的,真是拿她没办法……呃!」
他突然张着嘴定格,想起眼前这个脸色忽然变得不甚好看的同学,不久前似乎才刚和交往不到三个月的女友分手,这则超级八卦前一阵子还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是女方先背叛……
「-──那个──」为了避免刺激到对方,他连忙转变了话题:「我想说既然买了,不听也是可惜嘛,而且我听了后觉得其实还不错呢!台湾很难得能出现这么有实力的摇滚乐团,主唱声音的爆发力真不是盖的……
「对了,你瞧,这是那三八硬塞给我的海报,她还叫我一定要把它贴在房门口,不过你们一定不会答应的吧,哈哈哈……」
完了!怎么说着说着又放起自家的闪光弹了……他心里一阵喊糟。
苏聿雅一直瞪视着海报,瞪到室友拿着海报的手都快要发起抖来了,才轻轻说道:「我要去餐厅买晚餐,需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呃……不用了……」
呆呆目送苏聿雅独自离去的背影,室友忙不迭把海报收起,原本还想说不定有机会可以把它贴起来的,看来是无望了。
学校餐厅里,毫无食欲的苏聿雅随便在面包部买了个三明治。付完钱正要离开,一抬眼就看到孙爱禾刚好也踏进餐厅来。
这种情况在狭小的校区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他脸色变也未变,一如往常,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
孙爱禾露出受伤的眼神,明知学长绝对不会理她,她仍是不顾身旁友人的劝阻,急急追了上去。
原以为这次又是枉然,没想到学长竟突然停步,她大喜,连忙凑近他身边。
「学长,你在看什么……」她好奇随学长僵直的目光看去,俏脸登时变色,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苏聿雅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已经快疯了……原本执意要摆月兑学妹,可一转身,看到餐厅的电视萤幕正在播出关于天璇星乐团的消息,不知怎地他的脚便如同生了根似的,再也动不了了,目光完全不受控制的,胶着在──
那个正温和浅笑着对采访记者说话的男人……他真想一拳打掉他的假面具,然后再狠狠抓起他衣领,质问他究竟要逼迫他到何种地步?
「原来『那个男人』是乐团歌手……」孙爱禾咬咬唇,小心的打破沉默道:「学长,他……很恨你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所以他才……才……」
明目张胆抢你女朋友。她一阵心虚,后面几个字自然说不出口。
那个男人「恨」他?苏聿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什么?」学长的声音太小,她一时听不清楚。
「没事……」萤幕跳至广告,他拉回视线,叹了口气。「爱禾,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这也是为了她好。
「对不起!学长,我知道我错了!」孙爱禾闻言,眼泪几要夺眶而出。她最喜欢的人还是学长,她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被宣判死刑啊!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们真的不能再从头来过吗?我保证、我保证绝对不会再──」
「我没有不原谅你,你真的不用道歉。」苏聿雅摇头道:「爱禾,学校里条件比我更好的男生还有很多,你很快就会找到下一个比我更值得交往的对象。」
「不要!我就是只喜欢学长!」不顾大庭广众,她的泪水如泉涌扑簌簌流下。这种时候,尊严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抱怨学长老是不陪我了,也绝对不会再背着你乱来,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行的……」漂亮如昔,却又仿佛少了些什么的眼眸里泛过一丝空洞。「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再继续和你交往下去了。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骗人……我知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女孩在他面前嘤嘤哭泣了起来,他无奈的视线茫然越过重重来去、窃窃私语的人群,望向窗外黑沉的夜幕。
在这里,是连一颗星星也见不着的……
***
接替在期末考后,是短暂到几乎只剩下春节的寒假。
高年级的医学生已经没有所请的长假可言了,像苏聿雅今年就申请去三个大医院见习,冠于全系的紧凑行程塞满整个假期。他不知道这种看在别人眼里接近自虐的行为,又再度引起校园八卦圈内的一阵骚动揣测。
「姐,你好歹也帮忙擦个桌子好吗?」
刚从教职退休的父母相偕出国去散心,除夕前老家大扫除的重担便落在苏家姊弟身上──不,更正确一点来说,是全部由苦命的小弟苏聿雅包办,另一个人是什么也不做的。
「少罗嗦!现在新闻正播到重点呢!」
苏聿绮一反原本毫无形象摊在沙发上嗑花生的懒样,正襟危坐于电视机前,一脸严肃的观看新闻报导。
「你看的新闻能有什么重点?」苏聿雅淡淡说道,拿着拖把一路从房间拖到客厅来。
经过最近这半个月的轰炸,他已经练成无论何时何地听闻到「那个人」的消息,都能八风不动面不改色的境界,就算回到家,面对一个天天把那人乐团的大小事挂在嘴上照三餐念的超级歌迷,他也都无所谓了。
关于他们的消息,几乎天天都可在报纸、电视上看到,这也算是厉害的一种吧?
从其中那位叫昊的鼓手坚持绝不公开自己的长相,到吉他手Kevin虽未婚但其实已是两个孩子的爸,还有最会惹新闻的那位……
才出道不久,就有两位女明星不顾形象为他争风吃醋,随后竟又有某富商之女疯狂迷恋上他,一举买下一万张专辑表示支持,轰动整个唱片界。连带牵扯出出身地下乐团界、在Pub驻唱已久的易璇,其实是某财团总裁独生子的惊人消息。
更惊人的是这对亲父子早已断绝关系多年,据说是因为当年易总裁抛弃易璇生母另娶新欢的缘故。但第二任妻子始终未能生下儿子,所以易总裁一直盼望独生子易璇能重回他身边继承家业,只可惜释出善意多年,仍未曾得过任何回应。
至于易璇本人,对这些八卦是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微笑着说拜托所有正努力不懈挖他新闻的狗仔记者们,能行行好饶他这一次。
而想当然耳自这一天开始,全国迷恋他的不管是少女或女人,看他的眼神里除爱心外,还多了满满的金钱符号,他那不断尖叫着「白马王子!白马王子!」的老姐自然也不例外。
「喂,好歹你和易小璇也曾『相濡以-』过,别这么冷淡嘛!」苏聿绮嘴里说的虽是嘻笑话,神情却有些凝重。「人家现在可是出了大事喔。」
苏聿雅对老姐的无心话语全没半点反应,只垂首道:「大事?什么大事?又有哪个女星迷上他了?还是他搞大了谁的肚子?」
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舌头。
苏聿绮闻言也皱起眉:「喂!你怎么搞的?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你就那么讨厌他啊?别这样啦!人家刚死了父母妹妹,很可怜的──」
什么?苏聿雅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老姐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他连手里的拖把掉落在地也没发觉,双腿像有自己意识般,快步走到电视机前。
「有架私人飞机爆炸掉入海里,上头坐的就是易璇的父亲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人还没找到,但生还的机率几乎是……然后消息一传出,易璇那个患有精神病的母亲,也跟着在看护病房里上吊自杀了。方才确定已经不治。」
不是她不肯帮忙扫除,而是大条的新闻一个接着一个,让她的眼睛根本就离不开电视萤幕啊!实在是太惨了──
「精神病?上吊自杀?」苏聿雅喃喃重复。「……看护病房应该都有人在照顾着吧?怎么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谁知道?」苏聿绮耸耸肩,问她她问谁啊?「一个人真的想寻死的时候,是怎么防也防不了的……啊!出来了!你看,易璇总算出来开说明记者会了!」
镜头由原本的精神病院背景切换至一混乱场面,在大批记者蜂拥推挤下好不容易走至台前的易璇,由团员及唱片公司人员陪同,公开说明现今状况。他只做简短叙述,并不接受记者的提问。
「……谢谢大家关心。由于发生这些事,春节又快到了,天璇星乐团的所有活动将会暂停一段时间,等过年后再择期恢复……」
苏聿雅默然看着萤幕上被一片此起彼落镁光灯所包围的男人。墨镜遮去他一半表情,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低低诉说着,似乎较平时略微气弱,脸色似乎也有那么点憔悴。
这样的易璇有点陌生,不,是非常陌生……
耳边不断传来姐姐长吁短叹喊心疼的声音。他怔怔站着,竟一时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