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3个小时的飞机又在车上颠簸了一个下午,当家俊坐到分局局长为迎接他们而设的宴席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为了追捕德裔的跨国经济诈骗犯劳艾德,这次京港两地联合行动。由于劳艾德是在香港犯的案子又逃窜到京,所以家俊作为港方特派人员,带著一个6人组成的小队进入京城,准备实行为期一周的抓捕计画。
趁著吃饭的空挡,家俊溜出餐厅往家里打电话。
“喂,请问你找谁?”
听著儿子女乃声女乃气的调调通过电磁波传进耳朵里,家俊幸福的笑笑:“请问范志辉在不在啊?”
“恩……你找他有什么事情么?”小家伙显然听出来是谁打的电话,继续用女敕女敕的声音说,“他不在诶~”
“那接电话的是谁啊?”家俊靠在走廊边的门柱上,想像著儿子肉肉的小手握著电话听筒的样子,幸福的不得了。
小家伙不满意的压扁了声音:“好啦……是我啦……爹地你在哪?”
“在办案子抓坏蛋啊我的宝宝。”换了只手拿听筒,家俊的语气温柔得让离他不远的传菜员都快化成一摊水了。
“哇~~~爹地好棒!!”小家伙咯咯笑著,后面传来范明的声音,“辉辉啊,该睡觉了,都快九点钟了。”
“外公,是爹地的电话哦。”小家伙把电话递了过去——虽然家俊坚持让孩子叫自己“爹地”,但是自己的父辈这边还是沿用了外姓叫法。
“家俊啊?到北京了?吃饭了没?”
“恩,我刚吃完饭。”
“你现在……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啊!”
“没关系的爸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和妈也注意身体。”家俊看同事已经从包间开始往出走,忙收了线,“我一会还要开会,爸我挂了啊,叫辉辉早睡觉!”
“恩恩,辉辉放我这里你就放心吧。”
合上手机,恢复了平时的冷脸蛋,他跟著同事一起去参加抓捕行动的计画会。
进会议室之前就满耳都是那大嗓门的京骂,等到会议室的大门一开,家俊立刻被震慑住了:
一屋子的烟雾——知道的这是开会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著火了呢——人人都云山雾罩的。虚虚幻幻,只是带著一股子凡尘的……烟草味道。从万宝路到西尔顿再到三五和七星,各种品牌的香烟废气混杂在一起,差点没把这几个特派员给熏出屋去。
“操!你他妈的回头跟4号车上盯,带仨,剩下的跟我盯6号车,妈的我就不信我逮不著那丫头养的!”
烟雾中有个眉眼犀利却带著股子邪劲儿的家伙正扯著被香烟熏哑的嗓子布置著任务,话一说完就抬眼看见了家俊带著一群菁英立在门口。
“这都什么人啊你就往里带!?这是队上机密会议!”为首的男人不满意的把蹬在桌子上的长腿收回去,起身拍拍身上落的烟灰,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抬起眼皮拿眼角审视了一下门口站立的一干人等。
——你们嚷嚷那么大动静,说机密跟放广播似的,谁听不见?
家俊皱皱眉头,看向那个虎眼剑眉的汤姓男子。
“汤队!来来来……这是这次任务的香港特派员们,这位是带队的范家俊警司。”局长助理笑眉笑眼的介绍著。
“咻~”
一个烟蒂带著火星擦著家俊飞过,稳稳落在家俊身后的垃圾桶里。若不是家俊反应及时闪的早,那烟头保准拽中他的脸。
——试我啊!?
“你干吗!?没看见有人啊?”家俊身后的同行工作人员不干了,“你们这都什么警员素质啊!?”
“对不起,一时失手……躲的不错么范sir。”男人明了的一笑,迈动长腿走到家俊面前,伸出右手:
“汤奉莲,重案二组一队队长。”
“范家俊,特务一课一级警司。”伸手一握,家俊眉梢一挑。
——岩兽?
“特务?”奉莲一楞,手指头也僵硬了一下。
“特殊任务……”家俊苦笑一下,“这名字起的是不好,简称难听。”
“听著倒很神气。”奉莲抽回手,言语里带著不友好的调调,“就是不知道这人如何?我说唐助理,我们重案组又不是没人了,干吗非调些花拳绣腿的家伙过来凑?热?闹!?”
“你说谁花拳绣腿!?”家俊手下的一个警员不乐意了,反问回去,“我们也是正规警官学校出身的!”
家俊抬手制止了自己的手下,他知道汤奉莲针对的是自己——毕竟自己是雌兽,而且天生又白,较他而言看起来有些文化气息重了点——汤奉莲的确比他象个做刑侦的员警。
“如果能不动手就抓到罪犯,我想……即便花拳绣腿也无妨。”简单的反驳了回去,意思是告诉他们:抓罪犯靠大脑比较好,拼体力的是上个世纪的方式。
“哦?是么?”奉莲摆摆手,“哥儿几个起来干活了!给咱的高级警司们展现一下咱们这些不是‘警官学校’出身的混混到底有什么能耐。”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谁敢给我现眼,我拿枪崩他!”
家俊看著他,微微一笑。
——看来这次行动不会没有收获!
“范sir,喝杯热水吧。”随行的一个明了家俊身体情况的同事拿起水壶,倒上一杯递给他。戴著耳机子监听情况,已经三天两夜没怎么休息过的家俊,接过杯子淡淡说声谢谢。
监听车的角落里,荡出一个不屑的声音:“温室的花儿~”
“喂!我们没得罪你吧?!”特派警员不乐意的瞪著他,“不过喝杯热水而已,你干吗那么多微词!?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是,你……”
“阿威,别说了……”家俊阻止了部下的发言。
奉莲冷冷一哼:“我微词?!我告诉你范家俊,有本事当员警就别装娇贵!什么水要喝热的菜要吃营养均衡的,你现在是当员警不是当特首!”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家俊微微抽了口气,刚才难吃的盒饭本来是他在工作中的常伴伙伴,但是现在却在折磨著他的胃。难得吃下去的蛋白质在胃里来回滚动,让他忍的异常难受。
意外的没听到反驳,奉莲觉得自己再撒火也没意义。虽然死看不顺眼似乎处处都小心被人呵护著的范家俊,但是他不得不佩服范家俊在监听时候通过对话分析对方行动的准确性几乎高达百分之百的本事。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最合适的抓捕时机,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等待罪犯落网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铃~铃~”奉莲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来看看名字,按下接听键,凶巴巴的问:“干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立刻脸色大变:“什么!?你……你就在那等著我!不许进警戒区!”
挂上电话,他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一脸慌张的从车上蹦下去。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吧。”家俊摘下耳机,“我也出去走走,你们几个多注意点情况,有事打我手机。”
“好的范sir。”
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为了隐藏并且保证有效的监听范围,监听车就停在离犯人藏匿地点不远的树林里的。
家俊踩著厚厚的树叶慢慢走著,呼吸新鲜的空气。幸亏之前在监听车那狭小的空间里,奉莲他们都一根烟也不抽,实在困了或忍不住了就出去抽几口再回来。
——其实他们也是很懂得体谅别人的人,虽然表面看起来粗暴了一点……
远处有人在说话,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矮个的一头银闪闪的亮发在月光下耀著他的眼。而那个高个子,他看的出来是汤奉莲。
声音不大,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一会看见高个子捶一下矮个子的脑袋,一会又见矮个子的脸被成大饼。总之,就是小矮子一直被奉莲欺负。
不过接下来的情景,却让家俊惊的差点把手里的纸杯给吃了。
小矮子掂起脚尖,勾住奉莲的脖子,递上一个深深的吻,然后是两道粉色发紫的光闪过,粉色的雌兽已经依偎在紫色的强壮雄兽怀里。
微凉的夜风带过几丝淡淡的荷尔蒙香味——家俊也是过来人,他当然知道这种味道代表的是什么。
——难道他们要在这里……!?然后……那只粉的……粉的……是汤奉莲!?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算是偷窥了,家俊立刻一身冷汗冒出——他绝对没兴趣看著别人家的夫妇在这种野地里苟合,更何况还是自己要继续面对三四天的同事!
转身要走,可手机却偏不争气的铃声大作。
“啊呀!”
背后传来一声惨叫,家俊下意识的回过头,只见紫色雄兽已经被一蹄子踹出去好远,而那只粉红色的雌兽正睁大了无辜的紫色双眼,显然已经呆掉的看著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家俊不知该怎么解释,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糗过。
只不过奉莲当然是更糗了,浑身上下说不出是为什么抖了,最后他一咬牙一跺脚,回头狠狠照著叶可依的上就是一口!
“嗷~~~~~~~~~~~~~~~~~~~~~~~~~~~~~~~~~~~~~~~~~~~~~”
惨叫声彻夜回荡。
再次坐回监听车上的时候,家俊总觉得背后有股子要杀人的视线传过来。
之前的电话是亚伦打过来兴师问罪的,怒气冲天的问他为什么趁自己出国公干期间,不跟他商量就怀著宝宝跟特派队。还恐吓他说自己要去北京接他,要他打包好行李等著自己。
家俊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也不想想是谁的责任”,就挂上电话。过了一会电话又打回来,低三下四的求他注意安全,小心身体,记得吃什么喝什么,俨然没了刚才质问他时候的嚣张。
——知道自己没底气还嚷嚷,有毛病!
“呵呵……”想著想著,家俊忍不住笑了出来。
“范家俊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背后瞪著他的人也忍无可忍,说完后迳自下了车。
“范sir?”同事拉住准备跟出去的家俊,“千万别跟他打架啊,你小心……”
“放心,我们打不起来得。”想想刚才那只粉粉女敕女敕的雌兽,家俊就好想笑。想不出平日里性格这么不羁的汤奉莲,兽化后竟然会是那种形态。
在林子里站定,家俊问正站在那不耐烦的抽著烟的奉莲:“你叫我出来有事?”
“我警告你!不许胡说八道!”黑了一张脸,奉莲知道自己生气也是白搭——本来就不是家俊的错,只是他觉得这种事情被别人撞见,真是丢人丢到可以去死了。
摇摇头,家俊反问他:“我跟谁说去?”
“……我管你!总之你不许说!绝对不许说!”
“恩,我不说。”
奉莲涨红了一张脸:“你给我发誓,再不会告诉别人!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个……恩……呵呵,我可保证不了……”
“为什么!?”虎牙眦出,简直就想把他吃了。
“因为……”故意卖了个关子,家俊看著奉莲那快忍到极限的表情,坏心眼的笑笑:“因为有个小家伙也知道。”
“小家伙!?”奉莲一楞,反应过来之后忙把手里的烟掐了,“你……你怀孕了!?那你还在这熬夜!?”
“没关系,已经快24个月了,早进入平稳期了。”家俊笑著,意外的看见奉莲月兑下外套,罩在他身上。
“你可别著凉了!我听说怀孕的时候最怕发烧了!”手忙脚乱的给他披上衣服,又挥挥身边的烟雾,“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怀孕了……不然我就不抽烟了……还有之前……那些话……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家俊看著他一脸紧张,心里到是觉得很安慰。
“对不起……”奉莲一脸为难之色。
“我说了没关系的……对了,你结婚了么?”
“当然!刚才那是我老公!”说完他脸又红了起来。
“……”家俊也觉得自己这话题岔的方向不对,让奉莲很敏感。
“那……有孩子了么?”
“没有,刚结婚才几个月!”
“……你们还在热恋中啊,怪不得……”
“……”
“对不起,我不是在笑话你……”
话题怎么说怎么还要绕回刚才的话,让家俊觉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末了奉莲吸吸鼻子说:“回车上吧,外面冷。”
奋战了四天四夜,到了第五天凌晨的时候,终于可以开始收网实施抓捕。
“你们几个都在后面待好了!”奉莲指著那几个正在穿防弹衣的香港警员,“尤其是你,范家俊,老实在车里坐著,等任务结束!”
“我没必要特殊。”家俊一边将防弹衣穿好一边问,“我也是做了十几年刑警的人,难道我还不会保护自己么?”
“……总之你给我待在安全线以内!没情况别往楼里凑!现在我做主!”奉莲扔给他一把枪,“拿好了,这次行动允许大家在必要情况下击毙犯罪嫌疑人。”
自第一次枪响过后,就枪声不断。
为了掩护同事,家俊也跟著模进敌方聚集的大楼。已经许久没有直接下过现场,紧张在所难免,他手心有些出汗。换了只手拿枪,还未举起,旁边的窗户就闪过一个黑影。
“嘭!”一声,惊的家俊迅速闪到门框后面,子弹擦著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丝鲜血。
心脏狂跳——他可是差一点就被爆了头啊!
确定自己蹲进了一个安全的角落后,他察觉到从月复部传来一阵胎儿的悸动。
“乖,没事的……一会就好了……”按住月复部,他有点后悔自己有点不顾情况就冲了进来。以往再怎么受伤也无所谓,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他有孩子啊!
“啊!哇!”外面一阵拳打脚踢外加几声喷血,还有奉莲的怒喝,
“妈的背后放冷枪!看我不踩暴你丫的**!”
门口一个人影蹿进来,扶起缩在角落里的家俊:“没事吧你?”
“没事,只是有点擦伤。”借著奉莲的劲儿,家俊站起来,“你怎么看见我的?”
“我在对面的二楼,本来以为都收拾干净了,结果看见有人朝你放冷枪,就蹦下来揍了他一顿拷起来搁边上了。”奉莲往前一走稍微有点瘸,嘴角也抽了一下。
“你受伤了?”
“蹦急了崴了脚了,没事。”
“谢谢。”
“恩,心领了!”
家俊和奉莲走出来的时候,抓捕行动已经到了尾声,同事们忙碌地检查著被击中的匪徒们是否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拎著几个抱著头的家伙集中到楼下一间屋里去。
“还算顺利吧。”奉莲一瘸一拐地走著,把枪交到左手,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掏香烟,“这边就有两个弟兄伤到了,好在没生命危险。”
“嗯。”家俊漫声应著,不知为什么,心脏忽然狂跳起来,像是感应到了潜在的危险,他一直不相信所谓直觉,可是此时那种危险无声临近的感觉却如此真实,真实到月复中的胎儿也焦躁地乱动起来。
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把推开身边的汤奉莲:“小心!”,同时自己也借力往相反的方向跃开。
与此同时,子弹从天而降,正正地扫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我操你妈!”奉莲被家俊大力推开,脚下踉跄不稳地摔倒在一辆车后面,由此也躲开了下一轮扫射,他暴怒地撑起身体,举枪想要反击,却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大声吆喝支援,“谁负责清理上面的!3组的人呢!给我把他压下去!”
一转眼看见如暴风雨般从上而下完全压制了几乎所有人的火力正逼得家俊狼狈而惊险地在地上翻滚著躲避,他更是急红了眼,咆哮著说:“都他妈的死了吗?!操!”
家俊跃开的同时已经判断出了偷袭他们的匪徒应该就藏在对面大楼的贮物间里,他事先曾经无数次分析过地势,那是唯一一个可以居高临下控制附近一百五十米之内的位置,但是从大楼的设计图上看,那地方很狭小,绝对不够一个成年男子长时间地蹲守,除非他能坚持成天绻缩著身体,所以他也只是稍微提醒了大家一下,没有要求重点突破。
现在,是他该为自己的疏忽付出代价了,家俊苦笑著想,虽然判断出了对方的位置,但是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对方的火力完全压制住自己,他除了不停地翻滚著躲开子弹之外,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子弹几乎都是擦著他的身体扫射过来的,不要说停下来对射,只要他略微慢上那么一慢,立刻就会被射上好几个窟窿。
还是MP5!微冲的子弹没头没脑地扫过来,岂是他手里这把柯尔特能对付得了的。
被子弹击起的尘土砂石飞溅在他身上,带来细小而尖锐的疼,家俊百忙之中扫了一眼四周,更是暗暗叫苦,他现在正处在开阔的院子中心,毫无遮蔽!
“我操你妈!”不远处传来奉莲暴怒的吼声,他居然就这么冲出了掩体的车子,举枪对著上面,连连射击著,一边的楼上已经有人惊呼起来:“汤队!危险!小心!”
简直是心有灵犀地配合默契,就在那个匪徒被汤奉莲的动作惊动,枪口转向扫射过去的一霎那,家俊翻身跃起,单膝跪地,抓住了那几秒钟的空隙,抬起手臂,瞄都不瞄,一口气打光了枪中的所有子弹!
“咻”最后一发子弹擦著他没有防弹背心保护的手臂过去,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碰!”匪徒从狭小的窗口里掉落出来,沉沉地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停住不动了。
“呸!”汤奉莲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依然小心地举著枪,用脚把匪徒翻了个身,确定已经断气才大嚷起来,“死了!哥几个给我做俐落点!上面的仔细搜遍!妈的!差点就交待了两枪手臂,一枪胸口喝,行啊,范家俊!身手不错。”
勉强地露出一个苦笑,家俊已经无力回答他,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不满于他对于自己的忽视而做著那么激烈的运动,此刻正拳打脚踢个不住,他不得不把一只手安慰地放在小月复上,另一只持枪的手也不得不支在地上撑著自己的身体,额头黄豆大的冷汗珠子滚滚而下,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喂!你怎么啦?”奉莲不顾自己扭伤的脚,几步跑了过来,蹲子看著他苍白的脸,咬牙忍耐的表情,急得一把扶住他,大吼:“快叫救护车!”
“别!我没事的。”家俊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借著他的力量站起来,“没事。”
“真没事?!”奉莲担心地看著他,“你肚子里可是有孩子!”
“呵呵,就是小家伙刚才打了路拳来著,没事。”家俊故作轻松地笑著,去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说到底我也是个员警,这种状况都习惯了。”
“叫你在车里呆著你不肯!刚才差一点就”奉莲鼓起腮帮子,不甘不愿地说,“你也救我一次,谢啦!”
月复中的孩子慢慢安静下来,家俊的脸色也好看多了,他拍拍奉莲的肩膀,笑著说,“心领,大家扯平了,就别多客气,做事要紧。”
“嗯。喂,上面的!扫干净没有?”汤奉莲仰头喊著,然后又对家俊说,“这没什么事了,你赶快回车里歇著去吧,再出事就麻烦了。”
家俊往弹匣里填著子弹,头都不抬地说:“不用,我现在好了哎哟!”
月复中的胎儿似乎是很不满意他这种轻忽的态度,最后狠狠地来了一脚,没有防备的家俊被踢得失声喊了起来,疼得弯下了腰,要不是奉莲手急眼快地抢先扶住他,就要跪倒在地上了!
“我说的吧!”奉莲看著他疼的汗都下来了样子,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面拖去,“救护车来了没有?先送他回车里!”
家俊缓过劲儿来之后恨恨地想:这次脸丢大了!小家伙跟他爸爸一样,都是个不讲理的脾气!
几乎是被强行“押送”回了市局招待所,换了个单人间,五个属下齐心协力地保证办好一切后续交接手续,要他安心休养,如果他再出门一步,回港之后他们不能保证绝对不透露有关这次行动的部分细节。
苦笑著被下属威胁著,家俊也只好接受他们的安排,他知道,只要家里人听到半点风声,以后这一年,他就别想清静了!
舒服地半躺在厚厚的席梦思上,盖著轻软的毛毯,面前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小馄饨,家俊想,这下自己可真成了“温室里的花儿”了。
不过说起来,家里做的馄饨就是好吃,比起餐厅的饭菜好多了,这是到了北京以来,家俊吃得最舒服最满足的一次。
“吃饱了么?还有呢,不够再吃。”坐在对面的高大金发男子笑眯眯地说,“小莲急吼吼地打电话到家里去,就说给做点好消化的东西送来,也没说你是香港人,早知道的话,就给你煲点汤啊粥的什么了。”
“谢谢您,您费心了,馄饨很好吃。”家俊礼貌地道谢,开门的时候他真给吓了一跳,一举一动都透著优雅高贵气质的高大雌兽,穿著精工裁制的休闲西服,金发碧眼,就是手里拎著一只超大号的绿色保温壶也丝毫无损完美形像,自称是汤奉莲的“叔叔”,给他送病号饭来了。
汤奉莲看不出表面上那么粗枝大叶的,还有这份心。
正想著,外面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范家俊!你好点没有?咦!小爱叔叔!怎么是你,我妈呢?!”
“噢,小川事务所有点急事,所以就我来了。”金发碧眼的美男子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微笑著看奉莲,后者“噢”了一声,粗鲁地拖过椅子,在床前坐好:“手续都办下来了,机票也订好了,明天早上十点的,没问题吧。”
“谢谢你了。”家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请家里给我送馄饨过来。”
“那个啊!”奉莲摆了摆手,“不是给你吃的,给你的宝宝吃的,真是,跟了你这个当妈的,担惊受怕不说,还跟著吃了四五天的盒饭,难怪他会对你发火。”
“小莲,你还说别人,等你自己有了孩子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爱罗嘉摇著头,“你还说,当员警就要比流氓还流氓,要是今天你妈来了,看见范警司这么沉稳持重的样子,回去你的耳朵又要倒楣。”
“小爱叔叔!”奉莲不平地叫了起来,胡乱抓过装著剩下馄饨的保温壶,“你吃饱了是吧?那剩下的归我了,正饿呢!”说著拿起勺子埋头稀里哗拉地往嘴里连汤带水地扒著,看得爱罗嘉直皱眉头。
没办法,他换了个话题,看著家俊问:“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那要当心些,第一胎最容易出状况。”
“不,第二个了,”家俊从枕头下面模出钱包给他看里面的照片,“我有个儿子,叫范志辉,今年5岁了”
“哟哟,小家伙真可爱!”爱罗嘉看见漂亮宝宝的照片就两眼放光,“旁边的是你老公?”
“是啊。”家俊把差点月兑口而出的“当然”给咽了回去。
“孩子跟你姓啊?”
“嗯。他们家有这个传统。”一说起来家俊就想笑,虽然婚也结了儿子也生了,可是当时自己赌的那口气就是消不了,一直坚持著不肯改出生纸上孩子的姓,亚伦软磨硬泡撒娇哀求什么法子都使出来了,自己一句就把他堵了回去:“你自己还不是跟妈姓荣的?!”
爱罗嘉捧著那一家三口的照片就舍不得放手了,不停地夸宝宝漂亮可爱,弄得家俊老大不好意思起来。
“行啦,小爱叔叔。你是想我哥和我哥的包子了吧?”汤奉莲已经一气把馄饨吃了个精光,用袖子抹著嘴说。
看家俊有些莫名其妙,他解释说:“我哥啦,是小爱叔叔生的嗯,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我哥现在人在英国,生了两个孩子,他常说生孩子的时候跟两只包子上笼屉蒸熟一样,本来小小的,越蒸越大,熟了就出屉了“
家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都是什么比喻啊。
“行啦。”爱罗嘉把照片还给家俊,疼爱地看看奉莲,“你结了婚,小川也眼巴巴盼著抱外孙子呢。”
“我妈?我妈是看您抱包子他眼红啦!”奉莲扭头不理,对家俊说,“你身体怎么样了?明天能上飞机吧?不行可以再等两天。”
“我没事了,”家俊笑著说,“就是小家伙跟我闹闹别扭呵呵,跟他哥一样,到24个月的时候就要来那么一下我说,你以后也要注意啊,别以为到了平稳期就放心了。”
奉莲带著邪气的嘴角骄傲地撇了一下:“我?哼!敢叫我难受出来就揍他!”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舍不得了。”爱罗嘉抢白他,“还不知道怎么心肝宝贝地疼著呢。”
“小爱叔叔!”
“谁说不是?你平时跟你妈那样顶嘴,你妈舍得动你一个手指头没有?”
家俊看著奉莲吃鳖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被奉莲恶狠狠的眼神扫过来,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微笑著说:“你老公跟你那么恩爱,一定会很快添个宝宝的。”
“范家俊!”面红耳赤的奉莲坐立不安,杀气腾腾地叫。
“你见过可依啊?”爱罗嘉感兴趣地问。
“嗯。”家俊神态自若地迎著奉莲想要杀人的目光,坦然地说,“他有来探班。”
“范家俊!你给我闭嘴!”奉莲呲出虎牙,又急又气的跳了起来,“你答应过我什么的?!”
爱罗嘉奇怪地看著他:“小莲,怎么啦?探班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爸爸不是也常去你妈的事务所谈班你至于窘成这个样子嘛?”
“小爱叔叔你不懂,哎”看著家俊一脸无辜的笑,奉莲有火也发不出来。
一星期后,北京机场。
“路上注意点,以后有空带著你儿子过来玩。”机场送行的时候,奉莲握著家俊的手说,“有孩子就别这么玩命了,不成回家做做全职太太吧。”
“哈哈……说我,换你呢?你肯么?”
“当然不!”奉莲虎眼一瞪,往后一指那推著行李车正跟其他同事打哈哈的可依说,“有后面这只就够了!”
“呵呵,祝你们幸福。”说著他拉过奉莲,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早生贵子哦!你们家那位看起来很能干的!”
“……”红透了整张脸,奉莲怨恨的瞪著可依,磨牙。
三小时后,香港国际机场。
“家俊~~~~~~~”站在香港机场的出机口,亚伦很没气质没形象的吼他,“你再不听话到处乱跑,我就当著儿子打你!”
“恩恩,我记得了。”
“你想气死我才好啊!?”
“不是啊。”
“家俊~~~你想不想人家啊?”
“想~~~”
“真的啊~~~”
“真的。”
“嘿嘿。”
“傻瓜……”
“我爱你啊家俊~”
“知道啦。”
“你累么?不累的话回家带儿子一起去吃烤肉吧!”
“随便你。”
“……家俊~~~我要你说你爱我~”
“你很肉麻诶……”
“切~不说算了,谁稀罕?”
“我爱你……”
“哇~~~~~~~~~~~~~~~~~~~~~~~~~~~~~~~~~~~~~~~~~~~~~~~~俊俊!”
“不要扑过来啊!”
…………
……
原来每一天,都可以很幸福!
一年后,圣约翰教堂。
晃著神父亲手写的姓名卡,亚伦高兴的扑到范家俊的身边:“家俊,你是妈妈,你要亲手把宝宝的名字放到神坛上哦!”
“不要。”闻言家俊眉头一皱,抬手把他扒拉到一边:“我腰已经很酸了,不想再多走一步路了好不好。”
“家俊~~~只是把儿子的名字放到神坛上嘛,没几步路的。”亚伦凑了过去,一脸的下贱样,“对不起嘛,我知道昨天晚上让你太辛苦了……”
白了他一眼,家俊掐起他脸蛋上的肉皮一块,低声吼:“明知道宝宝快出生了你还那么没节操!你想害死你儿子是不是!?”
模模脸上被掐红的地方,亚伦扶起自己的老婆大人:“老婆是我错了……不过你也没拒绝嘛~还叫的很高兴呢……”
“你给我闭嘴!”家俊真的很想星他一巴。皱著眉头接过姓名牌,范家俊看见上面写著“荣志权”三个字。
“志权?听起来很功利啊。”家俊对这个名字有点不满。
亚伦摇摇头:“起这样的名字只是为了符合我们荣家的身份罢了,一点也不功利。”
“身份?”家俊眯起眼睛看他,“荣宇伦,你跟我谈身份?”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只是……喂老婆你别一个人走啊!好歹把名字先放到神坛上啊……喂!”见家俊略显笨拙的腰身速度一点也不慢的离开自己的视力范围,亚伦赶忙将名牌还给神父又道了个歉,才急急追出去。到了门口,哪还有家俊的影子?!
“吱!”一声转弯的刹车声,然后是车轮摩擦草皮的声音。
“喂!家俊?!”亚伦见车里坐著一脸怒气的老婆,又见车的速度简直和他追歹徒的时候开的差不多,吓的腿直发软,“你慢点啊家俊!”
回头瞪了他一眼,家俊一打方向盘,将车子驶离亚伦的视线。
“老婆……人家无心的啦……”挫败的垂下脑袋,亚伦拿出手机拨通老丈人的电话——通常两个人一闹别扭,家俊就会回到家里。
“喂?爸爸……恩……一会家俊如果回您那边的话麻烦您给我打个电话……啊……没什么……我们没吵架……家俊把车开走了……”
范明在电话里不露骨的埋怨了他几句,惹的亚伦越想越后怕:
“恩,好的爸爸……我这就打车过去,您帮我劝劝他,就说都是我的不是。”
在范家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也没见家俊回来,往自己家打电话也没人接,而家俊的手机也是关机状态,亚伦有点慌了:
“爸爸,我出去找找家俊,如果他回来或跟家里联系了,就马上通知我!”
“开你妈妈的车去吧……幸亏他不在……”
就算后半句话范明不说,亚伦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幸亏丈母娘不在,不然还不得把他活活掐死?!
把车钥匙翻出来扔给他,范明叮嘱他:“开车小心,我想我们家俊俊不会有事的……他很会保护自己。”
“我知道……”接过钥匙,亚伦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轮到我找他了……”
香港不大,但是要寻找一个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联络的人,真的好难。
找遍了几乎所有家俊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亚伦实在是想不出来,自从怀孕到了最后半年,家俊已经很少出门,更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扎。他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著,最多是拉著儿子在人少的时候去去游乐园什么的。
——人少!?
亚伦原本扭在一起的眉头顿时松开,发动汽车引擎“呼”一声窜了出去。
夜风凉凉,但一点也不妨碍范家俊从山顶俯瞰香港的夜景。
尤其是听见那由远而近的汽车声,他更是笑的由心底泛出温暖。
“砰!”一声车门用力关上的撞击,然后是一声怒吼:“范家俊!”
下一秒,却已经被紧紧搂住,声音也柔和起来:“你果然在这里。”
“……”低头看看锁住自己的双手,比比自己的手掌,小而纤细。家俊拍拍他:“喂,松开点,你勒疼我了……”
“不……就不……一松手你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亚伦耍赖的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我只是想吹吹风。”
“会感冒。”
“不会。”
“俊……别生我气了……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愿意儿子叫什么就叫什么……”
“儿子叫什么无所谓。”叹口气,家俊拉开他的手,转身看著他:“亚伦,我只想你知道,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家的财势。”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你还那样说!?”
“我……随口一说嘛……”
“你……你随口一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啊!”
“俊俊……”忠狗状的摇摇尾巴,明知道老婆是在闹别扭,亚伦还是眨巴眨巴眼睛,“对不起……我以后再不说了……”
“晚啦!”
“俊俊……”
“叫你气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好了,家俊一巴掌糊上他的脑袋,“气死我你算!”
“嘿嘿,回家吧,儿子自己在家……”
“什么!?你把辉辉一个人放在家里……你……”
“我急著找你啊!”
“那还不赶紧回去!”
“袄袄,好……你先回家吧,我把车还回去。你在后面开慢点,跟著我……”
“知道。”
发动汽车,从后视镜里看见家俊也跟了上来,亚伦高兴的哼著小曲。
沿著盘山公路转过一个弯道,亚伦照例瞟瞟后视镜,却吃惊的发现已经没了家俊开著的车。心头猛然一空,他忙踩下刹车,掉转车头开了回去。
在弯路的转弯处,家俊的车静静的停在路边,里面的小灯开出,映出一张因为疼痛而满是汗水的脸。
“家俊!”亚伦奔下车,一把拉开车门,适时接住家俊因为疼痛而忍不住倒伏的身体。
“糟了……小家伙要出来了。”咬著嘴唇,家俊艰难的挤出只言片语,然后是急促的喘息,“亚伦……啊……”
“没关系,忍忍,你躺到后面去,我来开车!”将家俊扶到车后坐上,亚伦忙坐到驾驶位置上,手忙脚乱的连车都发动不起来。
“你快点啊!”家俊急促的催促他,同时到抽几口冷气,“我……我再也不生了……!”
“好啦,以后不生了!老婆你坚持住哦!”
“呜!!!!!!!!!不要说话!快点开!”
“遵命,长官!”
车子在夜幕中飞驰,偶尔传出几声……咬牙切齿的骂声?
“辉辉啊你看你爹地多能干,又给你生了个弟弟。”
抱著外孙怎么也亲不够的范浩鹏,斜眼看著某人:“只要基因别太多选了那不长进的家伙就成。”
“妈……”家俊看看旁边一脸尴尬的亚伦,小声的替他打圆场。
“哼~”他不满意的嗤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为什么我的车会被交通科拖走,还要我交什么违章泊车罚款才能拖回来!?”
“……”
周围静的连跟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来来,辉辉,爸爸带你出去买霜淇淋……”亚伦想拉起儿子出去避难,却被先一步看穿他心虚表情的范浩鹏给揪著领子拎出卧室。
“啊!”
门外,一声惨叫传来。
点点大儿子的鼻子,家俊嘱咐他:“记得以后娶老婆要慎选丈母娘。”
“可是外公说……天下丈母娘一般狠。”小家伙抱著弟弟,认真的说。
看了一眼在大白天装做数星星的父亲,家俊真有点哭笑不得。
——根不正苗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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