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似乎是动荡的表面下莫拉里纳家族的庄园里依然很平静,老夫人回来了,一直奇怪地占据着教父卧室养病的贴身保镖托尼回到了一层的宿舍,在家庭团聚的头一顿晚饭上,母子二人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一点意见,饭后年轻教父到书房去办公,直到十二点,而老夫人在小教堂里祈祷后,就睡下了。
以后的日子依然过得没有波澜起伏,直到一周以后,一辆黑色的福将车开进莫拉里纳庄园为止。
“堂·特里西奥的女儿?”从外面回来的埃柯里听了门卫的汇报,困惑地皱起了眉头,身边的卡西奥的神情却紧张了起来:“她是一个人来的吗?有没有什么人,或者,将殊的情况?”
“有两个保镖陪同,司机开车,司机一直在车旁边,保镖们和我们的弟兄在打牌。”
埃柯里“哦”了一声,向大门走去,卡西奥忧心忡忡地跟着他:“这事情有些奇怪啊,堂·莫拉里纳.特里西奥家族现在还勉强保持中立,可是谁都知道,他家的儿子们是倾向于战争的。”
“卡西奥,你太紧张了,放轻松点好吗?”埃柯里若无其事地说,“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特里西奥家的儿子,而是美丽的西西里公主,拿着橄榄枝的女神。”
“我真无法那么乐观,教父。”卡西奥长叹。
埃柯里挥手让他离开,自己月兑下外套递给女仆:“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不过现在,还是让我去见见美丽的特里西奥小姐吧,希望她这次拜访能愉快。”
他径直走向一楼面对后花园的女主人待客起居室,果不其然,门半开着,缕缕微风从花园里堂而过,带来草木的清爽和花朵的暖香,白纱窗帘飘起又落下,遮掩着坐在窗边的少女。娇艳明媚如夏曰初开的玟瑰,她那么安静地坐着,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一本诗集,当窗帘飘起遮挡住埃柯里的视线,让那后面的人影朦朦胧胧的时候,年轻教父有种错觉:仿佛这幽静美好的画面只是自己想象,当窗帘再度落下的时候,那张椅子上已是空空荡荡,美丽的少女踪影全无……
这显然不是幻觉,因为听见了脚步声的少女已经抬起头来,路出无忧无虑的笑容:“下午好,堂·莫拉里纳。”
“下午好。”埃柯里慢慢走上前去,拿起少女已经高高举起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没有戴社交礼仪规定的蕾纱手套,少女的手柔软温暖,肌肤细腻得似乎碰到嘴唇都要融化。
“您的到来真使我大吃一惊呢。”埃柯里略微让她的小手在自己手掌里停留的时间多了一点才放开,笑着说,“当然,更使我受宠若惊。”
美丽的西西里少女丝毫不掩饰自己火焰一般的热情眼光,仰起脸来看着他,甜美而骄傲地笑着:“我上次在圣玛利亚教堂有幸和堂·莫拉里纳夫人有过短暂的交谈,她邀请我有空到这里来做客,所以我就来了。”
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仿佛那样一句社交上的礼貌词令就是她的充分理由,但青春女神一般的雷奥娜,任何人都会觉得她这么做是理所当然,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母亲一向很好客……”埃柯里环顾了一下起居室,微笑着说,“但她的午休时间也是固定的。”
“是的。”雷奥娜俏皮地歪着头看他,“她说了很抱歉,这是她的老习惯了,不过她答应我,会在下午教我做莫拉里纳家传胡椒小饼干,还有嘛……”
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带着一种天真的傲慢抬起了娇俏的下巴,恩赐般地说:“夫人说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带着我参观一下花园。”
埃柯里觉得十分有趣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看着面前青春飞扬的黑发少女,过了一会,等到雷奥娜发出不满的鼻音催促,他才让自己的嘴唇做出笑的动作:“乐意效劳。”
这次轮到黑发少女矜持地扬起一边的眉毛,惟妙惟肖地学着他刚才的神情,几分淘气,几分妩媚,埃柯里在心里长叹了一声,态度恭敬,甚至还微微弯下了腰,向前伸出自己的手臂:“我非常,非常地乐意效劳,美丽的西西里公主。”
于是公主终于满意地把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走出了起居室通往花园的侧门。
“夫人对我说过,莫拉里纳的花园里有全意大利最美丽的白玫瑰,果然是真的。”白色带彩色圆点的大摆裙在轻盈的脚步间伞一般地旋转开来,短上衣烘托出纤细的腰身,高耸丰满的胸部,美丽的少女衣着还带有明显的美国风情,但那明亮的黑发黑眼,还有橄榄油一般女敕滑的肌肤,却充分显示了她的西西里血统,包括她毫不掩饰的热情,那是看见喜欢的男人时才会释放出来的火焰,能把最冷的心轻易融化。
埃柯里没有说什么,叫来园丁,亲手剪了一朵玫瑰递给她:“送给你,你的美貌胜过一切玫瑰。”
“啊啊,哥哥们果然在骗我。”雷奥娜把玫瑰放到鼻尖深深地嗅了一下,笑容满面地说,“在他们的嘴里,你是个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冷血动物,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你也是会对女人说奉承话的。”
“我做得还远远不够…不管在哪些方面。”埃柯里微笑着面对她。
“我想也是。”雷奥娜低垂下睫毛,然后飞快地扬起眼睛来看了他一眼,“不过亲爱的教父,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哥哥们到底不满你什么地方?”
埃柯里苦笑了一下:“这该去问你的哥哥们,不是吗?”
“他们?”少女做了一个不屑的手势,“他们只会拍拍我的头,说,雷奥娜,和你的女伴们玩去吧,这不是女人该管的事情……连我父亲也是如此,在意大利男人心里,女人毫无地位。”
她抬起被浓密的睫毛围绕的大眼睛,挑战地看着埃柯里:“你也这样认为吗,教父?”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既然你现在和我一起在花园里漫步。”埃柯里微微欠了欠身,“还是出于你的要求。”
雷奥娜发出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随手把白玫瑰别到胸前:“教父!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很荣幸,非常非常地荣幸。”
“你在美国住了多久?在布鲁克林?”两人继续漫步着,雷奥娜随口问了起来。
“对,那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我也很喜欢那里,听说你也常去百老汇看音乐剧,你喜欢什么?猫?歌剧魅影?还是西城故事?我觉得西城故事很好,可惜回到意大利,只有歌剧,歌剧!”美丽的少女向前跳了一步,张开双臂,夸张地做出一个舞台姿势,“真让我悲叹。”
埃柯里依旧稳稳地跟在她身后,沉静地说:“那是不同的艺术,我都很喜欢。”
蓬裙的裙撂一旋,雷奥娜跨了一个完美的舞步,转回他身前,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真的吗?那么下周的图兰朵首演,你会来吗?”
埃柯里微微有些惊讶:“我还没有想好。”
“如果说我希望在剧场里看到你呢?”黑色的眼睛依旧紧叮不放,口气是强势的。
“我尽量不会让小姐失望。”埃柯里露出莫测高深的笑。
“啧!”雷奥娜响亮地表示自己的不满,“你很狡猾,堂·莫拉里纳先生,你真狡猾!”
“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我实在太遗憾了。”
“你让我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呢。”雷奥娜继续在他前面活泼地走着,偶尔轻盈地跳过一丛飞燕草,“你知道吗,教父,外面对你的传言有很多荒谬的地方,有人说,你是个同性恋,有人说,你喜欢伊格娜,你们在美国的时候经常在一起,但她回国之后却嫁了别人。是这样吗,教父?”
埃柯里不慌不忙地说:“我听过更荒谬的,那就是——我是因为伊格娜嫁给了别人才变成同性恋的。”
“噗哧”一声,雷奥娜笑得花枝乱颤,“真好笑!”
耐心地等着她笑声渐歇,埃柯里才淡淡地说:“今天你擅自到这里来,明天就会传出更多的流言,也许比这个还荒谬。”
“哦哦,教父,你真坏。”雷奥娜淘气地举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晃着凑近他的嘴唇,“你想吓唬我!”
“我没有。”
“那你在指责我?”明亮的黑眼睛,和托尼的完全不一样,但是同样青春,同样毫无畏惧。
“也没有。年轻的女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尤其是你这样的美丽。”
雷奥娜显然很满意他的最后一句话,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我是问过爸爸才来拜访你的,他没有不同意,也许会给你添麻烦?可是夫人没有这么说,她很欢迎我来做客。”
“我只是会担心给你添麻烦。”埃柯里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他原来以为是这个娇纵的大小姐自己跑来的,但是她却说特里西奥知道!也许她是在说谎?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原因让特里西奥先生对自已有所表示呢?
“我看不出有什么麻烦的地方……我是来拜访夫人的,不过你正好在家,这有什么不对吗?这是你的家嘛。”雷奥娜睁着大眼睛,轻松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会给我添麻烦。”
“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你是第一个来访的年轻小姐,这就是特别的地方。”埃柯里平淡地说,“外面太阳很大,想进去喝杯饮料吗?”
歪着头,因为他的话让明亮的黑眼睛里有一丝迷惑,雷奥娜没有拒绝他的提议,顺着他的话题说:“好啊,我要桔子水……希望是冰镇的。”
“我们有更好的,想品尝一下莫拉里纳家族的五彩果汁吗?我母亲应该快醒了,你们可以一起喝个下午茶。”
“那你呢,教父?”雷奥娜敏锐地觉察到了人称的变化。
“我不适合介入女士们的下午茶时间,不是吗?”埃柯里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还有,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埃柯里。”
雷奥娜嫣红的嘴唇噘了起来,淘气地看着他,拉长了声音:“好——吧,埃尼,但是作为回报,你要叫我的名字。”
无法纠正她擅自的爱称,埃柯里无奈地笑了:“好的,雷奥娜。”
***
把雷奥娜送回小起居室,果然莫拉里纳夫人已经午睡醒了,正叫厨子准备下午茶,在母亲脸上吻了吻,道过歉不能陪她们一起之后,埃柯里才离开房间,向二楼的书房走去。
在走廊上他碰见了托尼,斜靠在墙上,穿着卡其布的衬衫和长裤,领口敞开着,懒散地抱着手臂,一腿屈起踩着后面的桃心木墙里,仿佛随时可以一弹借力跃起,摆出狩猎的姿势。
听见他的脚步声之后,托尼侧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森冷,嘴唇紧抿着,表现出很明显的怒气。
“怎么了,托尼?”埃柯里走过他身边,“有事找我吗?到书房里来吧。”
“有事……当然有事!”托尼咬着牙说,猛然伸出左手抓住他的肩膀,粗鲁地用力一推,直接把埃柯里瘦削的身躯给撞至了对面的墙壁,紧接着,右手里还带着火药味的枪口就直直地抵上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说,那妞是谁?”
面对他突然的暴力相向,年轻教父没有丝毫的惊慌和畏惧,对抵在自己下颌的枪口也毫无反应,很淡然地说:“特里西奥家的大小姐,一个被惯坏了的女孩子。”
“她来干嘛?”肩膀上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声音单加了几分狠。
“一次例行的礼节拜访。”教父他的强压下耸耸肩,“托尼放开我好吗,如果你想凭体力压倒我的话,请不要忘记,兽型的我,对你也是强者。”
“哼。”托尼忿忿不平地撤回手,向后倒向墙壁,长腿一屈,轻松地给自己的身体找到一个支点斜倚着,“礼节拜访?狗屎!”
埃柯里被他抓过的肩头有些胀胀的钝疼,他静静地看了托尼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托尼,你吃醋的方式还真特别。”
“胡说!”托尼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单词,黑眼睛闪着不屑的火花,“我吃你的醋?呸!我就看你们这对狗……不舒服!”
埃柯里的眉头皱了皱:“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真的只是一次礼节性的拜访,她来了,我要尽一个主人的义务,就是这样。托尼,我知道你很不安,但是……”
“但是?”托尼冷冷地举起执枪的右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你吻了我这后跟我说他妈的但是?教父,你不是说我是雌兽吗?好,今天我这个雌兽,就是要维护自己的地盘,我看不顺眼她!”说完,他“卡嚓”一声,把子弹上了膛,挑衅地看着面前矮小的清秀男人了:“有种你说让我滚啊?不然我这就下去让她滚!”
“托尼,你反应太激烈了。”埃柯里叹了一口气,接着毫无预兆地露出一个大大的,孩子一般的笑容,上前紧紧地拥抱住托尼精悍的身体,“不过我喜欢.“
“你喜欢个狗屎!放开我!喂,放手!”托尼用力挣扎着,“变态!禽兽!流氓!”
“我很高兴你有维护自己地盘的心思,不然我还不知道你已经把我画进了你的地盘里。”埃柯里亲昵地靠近对方宽厚暖热的胸膛,年轻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热热的,生命如此鲜明地青春焕发,“我喜欢你,托尼,我也希望你能做出回应……虽然,是激烈了一点。”
托尼只稍稍愣了一下,就拼命挣开了他的手臂,别扭地把脸侧向一边:“我叫你放手!谁他妈的……要维护你,你就适合那种娇滴滴的小妞,你们真他妈的适合……嗯?”
“我和你,最适合。”埃柯里郑重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又点了点自己的,“记得吗,我们是同类,一千个美女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丰润的嘴唇不屑地撤了撤,小野马的声音有点钝:“你不会娶她?”
“绝对不会。”
托尼重重哼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他:“你说的我不信!不过这反正他妈的和我没关系,所以……你爱怎样怎样,那个妞……管她是准,我没兴趣理她。”
“是是是,你真是大度。”埃柯里笑着环抱住他的腰,态度暧昧地说,“我对她也没有兴趣,我对某只要维护自己地盘的雌兽倒是很……”敏捷地一闪,躲过托尼迎面而来的一记拳头,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你的伤口已经好了吧?也许我们可以练习一下变身,让你尽快熟悉自已的这个身体。”
托尼的耳朵红了那么一下,也只仅仅是一下而已,随即就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粗鲁地伸出手揉乱他梳理整齐的头发:
“我看是你想熟悉什么身体吧,混蛋,我很忙,你尽管去陪你的娇小姐去吧!”
说完,他用力地把埃柯里的头往后一推,自己趁机挣月兑了他的手臂,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向走廊那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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