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戟……他是丁戟!这个发现让夏天颊上飘满红晕。为了掩饰自己藏不住的兴奋,她低下头假装在研究桌中上俗丽花朵的图样。
“言归正传,你……”好不容易在老人的抱怨声中收线,看着服务生端来的素炒饭,丁戟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嘎!你:…你要帮我找工作?”灵机一动,夏天主动提起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好啊,看样子“老怪物”还是那副难服侍的德行,看她怎么跟他玩!回想起小时候,“老怪物”总被她气得哭笑不得的样子,夏天露出慧黠的笑靥。
“是、是啊,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你安插到……”想着公司里哪个部门缺
人,丁戟讶异地看着她的动作。
“加点蕃茄酱吧,比较好消化!”加了大半瓶的蕃茄酱在炒饭上,夏天对他皱皱鼻子。
“呢……谢谢,事实上,我都是这么吃炒饭的。“不知该怎么解释这怪事,丁戟选择闭上嘴巴,专心吃他的炒饭。
以前,都是夏天来执行这个“神圣任务”的。因为夏天有一阵子特别喜欢蕃茄酱,所以入口的食物,都必须经过蕃茄酱的洗札。
连带的,丁戟的食物也逃不过夏天的“毒手”。久而久之,连他也养成这种习惯,常常惹来旁人惊异的打量。
但是他不在乎,也不想更改习惯,毕竟,这是他和夏天之间的联系,透过蕃茄酱,他可以感受到夏天的存在。
“你刚才说……要找看护?”
充满期待打量着他的反应,让夏天很失望的是,他似乎没认出眼前的她。
“是啊,我们家老爷子住院了,三天两头跟看护吵架,看护一受不了就辞职,伤脑筋。”漫不经心说着,丁戟着迷地看着她闪亮的双眸。
面对脾气又臭又硬的夏罡,老实说,丁戟觉得那些看护们,都已经很忍耐了!
其实,老人的心,丁戟何尝不懂呢?就是想念孙女罢了。
当初把心一横,将她送出国去受教育,虽说是为了她的将来着想,但每每在言谈间,丁戟还是可以感受到老人的思念。
只是,既然把她送出去了,也不好中途叫她回来。加上老人前些年因为身分的敏感性,出国不易。
这些年随着解严开放,禁足令虽已撤销,但他也年迈得不想踏出国门一步了。
“是……是啊,你……”狐疑地打量着她新潮、超猛的装扮,娇滴滴得像温室里的玫瑰,当看护……跟她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联想!
“喂?”不要瞧不起人,我可是有正式执照的护理师喔!不过,是在英国拿到的执照,不晓得在这里可不可以用?"双手合十,她眨眨眼说道。
“英国……”看着她柔细、洁白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柔莫,丁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相信她。
“另外,我在美自也有照顾过贫病老人的经验,很多贫民窟的教会,都需要义工,我至少照顾过五十个病人,还有爱滋病患。”
那段和陌生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阿!夏天暗暗地自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听起来你的工作经验很丰富,但是……你看起来……”脑海不停翻腾,丁戟知道,自己要是有脑袋的话,就应该赶紧起身闪人,远离这个说起话来像画符的小辣妹。
拿他社会打滚多年的经验来看,直觉这女孩不是在唬人,就是神经有问题。以她看起来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年纪,要是能在制度严谨的英国拿到看护执照,岂不是打她包着尿布时,就得开始上课、实习了?
“我不幸有张长不大的女圭女圭脸,那并不是我的错!当然,也不是我父母的错,他们给我一个美好的生命。而努力当个好人,我已经尽力了!”
说完望着他,夏天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认不出自己了。
她变很多,或许,也可以说没有变。小时候,在“老怪物”家称王称霸的结果,使她在充分的营养供给和无优无虑下,像发胀的面团,全身都是圆滚滚的线条所组成。
当时的她,长相偏向于爸爸那一边,浓眉大眼外,脸庞线条坚硬而欠缺女孩子的柔媚味道。
异乡漂泊多年后,脸颊逐渐消下去,原本尖锐的线条变柔和了。浓眉大眼被她只剩巴掌般大小的脸蛋,衬托得更加引人注目。随着身材抽高、纤细后,她看起来反倒是像妈妈了。
其实,丁戟也变了。看着眼前充满男性魅力的前中年期男子,夏天悄悄地在心里为他比较差异。不再像以前总开坏大笑的阳光男孩,现在的他,浑身洋溢着成功生意人的精明。不过,听他跟“老怪物”的对谈,还是可以感觉出他对“老怪物”的尊敬。
“嘎……那是当然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想……或许你可以试试看."听着话自嘴边溢出,丁戟突然有种自找麻烦的感觉。
老爷子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加上病痛和对孙女的思念,十足十是只难以驯服的狮子。
而眼前这一看就知道不好搞的小辣妹,可是典型的新新人类,想到要把这个新新人类和老爷子那款经典人物凑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但看护又被老爷子骂跑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辣妹,又可能糊里胡涂堕入风尘……虽说非亲非故,他大可不必操这心,但……他就是没法子坐视不管啦!
“真的?那敢情好,什么时候上班?”双手一拍,夏天干脆地坐正身于。
“呃……你觉得什么时候你比较方便?”反而语塞,丁戟迟疑了几秒。
“现在就可以啊,金花姨,我过两天再跟你算房租和搬行李好吗?”掏出支票本,夏天拿笔支颐了半晌,对金花姨说道。
“好,没问题,你确定你要去当看护吗?还是留在我那边按摩,我的客人都是老主顾,比较安全啦!”
对丁戟投以不信任的眼光,金花姨虽在夏天耳畔咬耳朵,但她可没控制声量,存心让丁戟听个一情二楚。
“哈,当看护有啥不好的,我家老爷子生活简单,而且还不至于到需要人服侍的地步,我们找看护,充其量只是当他的伴而已。怎么说,都比天天在你那里,面对不同的客人好吧?”眼看金花姨绵密出招,这厢的丁戟也不再客气了。
“哟,你这是拐弯抹角的说我那旅馆不干净?”果然,金花姨的火气又被挑起来了。
“不敢,我只是认为桑玛应该找个比较单纯的工作。”
“喂,年轻人,你去打听、打听,我金花姨的旅馆,向来都是干干净净,谁敢说我那里不单纯来着?”这一听,金花姨都要跳起来理论了。
“金花姨,我相信你很干净、单纯,但进出旅馆的贩夫走卒何其多,你能保证每个人看到桑玛后,不会起什么歹念吗?”
被丁戟一针见血地戳中要害,金花姨沉默了几秒钟,但随即加足战力。
“那,我也不能把桑玛就这样交给你啊,她一个女孩家,我说什么都要多顾着点儿。”犹不放松,金花姨还是满脸不假词色。
“那是当然,如果金花姨你不放心,大可和我们一起去看看环境,我很欢迎。”
仔细地盯着丁戟瞧了瞧,金花姨这才往后靠在椅背上。
“好吧,我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连只小蚂蚁都舍不得跺,对桑玛这可怜的孤女,当然要多花点心思。”
两眼骨碌碌地在丁戟和金花姨脸上溜来溜去,看他们得到共识后,夏天只是耸耸肩,继续喝她的百合金针汤,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我说,你又找了哪个看护来着?”
坐在病床上,仍然挺直着背脊,夏罡冷峻的眼情,丝毫不稍减地扫过夏天和金花姨。
“老爷子,是这位桑玛小姐,她在国外曾经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
引领夏天来到床前,看到老爷子目光如炬盯着夏天清凉的穿著,丁戟只好认命地等着他大发雷霆。
每每看到电视里的偶像明星们各个衣不蔽体的扭腰狂跳,老爷子总要气呼呼地破口大驾,甚至有气到把上好砚台往电视屏幕砸的纪录。
刚刚应该先让她把这一身服装换掉的!为时已晚地嘀咕着,此时的丁戟,也只能等着风暴降临了。
出乎丁戟意料之外,老人直勾勾瞪着女孩半天,然后挥挥手。“好吧,就让她留下来。反正,你总归是要找个人来盯着我,起码她看起来机灵些!"
“那……老爷子,我将她安置在临月斋?”。“好,让银姊也认识、认识她去。我困了,你们回去吧!…转头望向窗外许久,老人突然开口,“阿戟,还是没消息?”
“嗯,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
“如果她不回来的话……拖也要把她拖回来!”
“是……”
丁戟才刚示意夏天和金花姨和他一起往外走,此时老人又开口,“阿戟啊,要银姊剪些布给这小姑娘做几件衣裳。
可怜啊,这年头还有人穷到衣不蔽体这地步!"
瞪大眼睛地停下脚步,夏天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告诉那个向来就喜欢独断独行的“老怪物”,这可是纽约这一季最流行的穿著咧!
但还她没机会去宣扬她浑身纽约制造的时尚精品,就被丁戟拖离开病房。
直到电梯口,看他不停耸动着的肩膀,夏天颇不是滋味地怒视他。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拉拉不小心溜上大腿根部的裤脚,夏天满是怨气的瞪着他。
“哈哈……哈哈……抱歉,我……对不起,我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
看她懊恼的模样,对照老爷子那轻描淡写的言词,丁戟已经可以预见,这小辣妹和老爷子之间,绝对会有精采的风暴产生。
“暖,我说桑玛啊,我看那位老先生倒也还不坏,住在头等病房,又有三个特别护士轮班,你只是跟他作伴而已咧。”
扯扯夏天,金花姨小声地和她咬耳朵。
“哼!我管他住哪里,那老怪物真是太不讲道理了!什么嘛,他……还那样说人家!"想到“老怪物”尖酸中不带火气、苛薄得很好笑的话,夏天简直快爆炸了。
“唉,他说这话也不过份,你瞧他一大把年纪。在他们那年头,女人露出个脚趾头,都要被骂句“伤风败俗’了。你说,他怎能忍受你这么凉快的打扮?”对那些朝夏天-来口哨声的男人们,回以愤怒又带威吓的眼光,转过头来,丁戟不由自主地放柔声音。
是啊,就像你这个超级机车的猪头,竟然这么大半天,都还没认出人家就是夏天,真是一堆猪头加三级!磨着牙,夏天在心里千百遍的嘀咕着。
“桑玛啊,我看这里也不坏,你想当看护的话,就留下来。要是做不惯,可以再回我那边。”看夏天久久没有反应,金花姨再次提起。
黑白分明大眼溜溜转,夏天露出慧黠的微笑,想到自己以往的顽劣事迹,她偷偷地伸伸舌头。
“放心,金花姨,我会做到老怪物受不了,赶人为止!"
哈哈,爷爷,你有本事就尽管挑剔吧!现在的夏天,可非只是当初把肥皂袍倒进锦鲤池,测试鱼会不会钻进泡泡的小顽童而已,你,准备接招吧!
我知道你当初是不得不接手我这个烂摊子,但是,好歹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祖孙,再怎么不高兴,我们也得凑合着相依为命,不是吗?
还有你,丁戟,所谓君子报九三年不晚,七年的恩怨,大家慢馒来算帐吧!
“那……你准备来上班罗?”说不上来心底如泉涌的狂喜所为何来,丁戟几乎要喜不自胜了。
“是啊,等我安顿下来后……喂,你该去帮我搬家吧?”
斜圈这个大个子,夏天实在搞不懂,是因为老怪物太严肃,才有丁戟这么个愣呆部属,还是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这等愣呆,所以老怪物的生活才会越来越无趣?
“搬家?”没料到她有此一问,丁戟着实愣住了。
"是啊,喏,钥匙给你,我已经打包好,你随时可能提了就走.金花姨,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拜拜?"
将旅馆房间钥匙扔给他,夏天挽着金花姨,一老一少晃出医院大门。
“啊……这……”看她们根本不打算理会他的样子,丁戟只好无奈地盯着掌中的钥匙,一面心不在焉地抓着痒。
“唔,好吧,看来我也没有选择了。桑玛……嗯,真是让人越来越期待她和老爷子之间,会激撞出什么火花了!”
看着手上的一片片红疹,丁戟想着要不要去给医生看看,但掂惦手里的钥匙,立刻让他打消了主意。
反正医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先把小辣妹搞定,让老爷子安心,再慢慢查夏天的行踪吧!
想到顽固、守旧的老爷子,和那个新潮辣妹妹,丁戟忍不住发出豪迈笑声,往停车场而去。
猛然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让丁戟自梦中惊醒,慌乱间抓件外衣披着,踉踉跄跄往楼上跑。
一路上灯火次第展开,不一会儿即让整座“临月斋”灯火通明。
“怎么回事?银姊……”看到身着老式蓝衫的银姊,丁戟微微拉紧外衣。
“侬格自己个看吧!小姑娘睡觉竟光着膀子,阿拉怕她着凉,想给伊拉上件被子,不想伊就哇啦哇啦叫咧。”操着浓浓江浙腔调,即使饱受惊吓,银姊的吴依软语还是一样悦耳。
闻言,将目光往银姊手指的方向一闪,红潮立即自丁戟脖子淹没到脚趾头。那真是存放在罗浮宫或是大英博物馆的佳作吧!
明知自己应该移开视线,但丁戟双眼却胶着在床畔的那具胴体上。
以被单裹住大部分身躯,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他们,流泄如瀑的发丝问,桑玛那雪白晶莹的皮肤,仍教丁戟看傻了眼。
而红疹……随着他突然搏动强劲的心跳,被血液运送到每个细胞中,让他浑身像被蚂蚁爬满般难受。
“阿戟先生,你没看过女人吗?”被看得有点赧然,夏天索性站起来,拖着长长被单,晃到丁戟面前。
他还是那么容易脸红!这个发现,让夏天更是乐不可支。心眼里一长串的恶作剧念头,几乎要满溢得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了。
“啊……嘎……桑玛,你……”居高临下望着这个不到自己下颚高度的女孩,丁戟忍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该死的是他的角度,刚好可以一览无遗地欣赏到她雪白高耸的胸脯……
“侬跟伊清清楚、女孩家不穿衣裳睡觉,成何体统!"看丁戟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银姊马上又补上
“那,谁说不能不穿衣服睡觉来着?出娘胎时,我就是光着身子的啊."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对银姊婆婆的古板,夏天可还是记忆犹新。
活得快贯穿整个世纪的跟姊,跟“老怪物”是同一时代的产物。不过。她的某些观念,可能可以往上追溯到恐龙时代,这是夏天一直有着的怀疑。
譬如说,她竟然可以因为夏天是女孩子,就规定她不可以把衣服放在别人会碰触到的地方,因为——她是这么说为——女人的东西不干净,男人碰到了会倒大媚!
或者说,为了让夏天符合她的期望,她也可以帮夏天“绑腿"。所谓的绑腿,就是在小孩子年幼时,以木板和棉布条,趁孩子睡着时,将孩子的双腿固定住,期盼能够使双腿又直又长……
这些个酷刑,向来都使夏天兴起浓烈的反叛心,每每趁三更半夜时,将布条剪得七零八落,清早时再跟银姊展意志力的拉锯战。
果然,一听到夏天的说法,银姊立即挺起腰椎,所有熟识她性情的人都知道,那表示银姊已经濒临爆炸边缘了,识相的最好赶快闪人,兔受池鱼之殃。
"侬……侬这丫头片子实在无法无天!幸好阿拉家小姐,从小到好学校去念书,不像这般顽劣,不然,真是羞死人啦!”
"哼,你们家小姐关我啥事?你们出不出去啊,我还要睡觉呢。”
翻翻白眼,夏天打了个非常大的呵欠,天晓得她真是够疲倦了,此刻,只有那张床,可以让她感到幸福。
清清喉咙,丁戟为难地挡在她们之间。说实话,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打从下午桑玛一搬进临月斋起,银姊就处处看她不顺眼。
可这小辣妹也不是省油的灯,跟银姊激辩舌战起来,半点亏也不吃,倒让银姊恨得牙痒痒的。
虽说银姊是龟毛唠叨了点,但从她来帮小辣妹盖被子的善意来看,她也不尽然是对小辣妹有意见,就是习惯性的唠叨吧!
对临月斋里大部分的人而言,这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但对这位新来乍到的小辣妹,可能会是一顿冲击。
就拿他自己来说,当初也是颇费一番力气,才让银姊不在半夜去帮他盖被子。一辈子总在照顾别人的银姊,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尽尽心意,让周遭的人都吃饱。睡好而已。
“侬……”念得正起劲,银姊可不在乎观众喜不喜欢听,向来就只有她说给人家听的份,哪容得下人挑战她的权威?
“银姊,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桑玛这边,我来跟她说好了。”
边说边半强硬地将银姊送到门口,丁戟眼色一闪,其它人立刻如鸟兽散,只剩银姊仍呶呶不休地往她房间定去。
看各个房间的灯光都暗下去后,丁戟疾步来到夏天房间,他刻意地拉开房门,定定地盯着只以被单裹着身躯的夏天。
“好啦,你是不是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双手抱在胸前,丁戟忍着不去理会身上传来的搔痒。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不过,麻烦你长话短说,我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稍稍抬起眼角瞄地一眼,夏天懒洋洋地回答。
“你……呃……我知道国外的作风比较开放,但你现在是在台湾,我们……嗯……我们……你、你在于什么?”看她伸手作势要掀开被单,丁戟大吃一惊地连连后退。
“我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有那么罪大恶极吗?在国外,多的是全家老小一起到天体营度假的呢!”
看到他那么困窘的神情,一股恶作剧的快感,使夏天舍不得不整整他洋相。
“你……我说过,那是国情不同……啊……你不要……”眼见她将层层包裹的被单拉开,丁戟的心几乎跳到喉咙。
虽说以他的年岁,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但对这大刺刺的小辣妹,他还是难以招架。
就在丁戟惊呼声中,夏天解开缠绕多层的被单,眨眨无辜双眼望着他。“不要怎样?”
急急吸口气后,丁戟才能平复自己的激动。
原来,小辣妹身上穿著一件用布极省的小睡衣,透明蓝绿色小碎花,短得几乎要遮不住浑圆小,细细两条肩带躺在她优雅肩窝上,背后几乎低到腰际的露背……老天,她这件睡衣简直比没穿还要威力惊人!
“我……我……抱歉,我失陪了。”哑口无言地瞪着她,过了几秒钟后,丁戟才察觉自己的失态,他吞下喉间涌起的硬块,慌乱地来到门口。
但是夏天的动作却比他还快,双手挡在门口,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在慌什么啊?阿戟先生。”
“我没慌……你该睡了,我……也该睡了。”
看着她滑腻如披上一层银霜的肌肤,丁戟闭上眼睛,几乎可以想象出手指接触到时的触感。
“是吗?”
看他种种的反应,夏天太明白了。从小在纽约那个大熔炉中讨生活,跟着不同的忘年之交,她学到许多,更经历过许多。
身为女人,她知道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尤其在欧美地区,因着中国热流行风的侵蚀下,她的外貌,总让她得以通行无阻地穿梭在各地的社交界。
中东捧着油田契约的富贾;腰缠万贯的国际军火头子;流连社交场合的公子……她见识过许多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豪奢生活。也会在最底层的收容所,和无家可归的游民们一起度过每个该感恩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可以有机会,得到嫁人豪门的机会。只是,在她心底总有个影子,模模糊糊地呼唤着她,让她无法就这么任自己随波逐流于滚滚红尘。
她一直不明白,那是怎么样的牵绊。曾以为是爷爷,缘着血液中亲情的牵引,让她无法割舍对这片土地的依恋。现在她懂了,也明白了。不是爷爷,虽然他也是其中的一项原因,但最让她牵挂的应该是丁戟吧!
早上一场乌龙霸车记,让她对这浓眉大眼的陌生人,总是有着几分好奇。知晓他身分后,种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以为自己是恨他的,恨他的自私、恨他背叛她的信任、恨他对去国多年的她不闻不问、恨……
但现在,她却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在唱歌。那是赛虹婆婆教她的——当你的心开始为某人唱歌时,你就是爱上他了——在吉普赛人的传说里。
得知他就是丁戟的-那,各种思绪涌上心头,最后却都变成对他浓郁的思念,那个任她予取予求的傻大个啊!
如果说,这么多年流浪般的生涯曾经给过她什么启示,那就是:把握住每个机会,绝不轻言放弃。
对丁戟,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何种感觉,那是份从小到大累积而来的思慕,在她困顿或迷惑时,靠着对他的想念,总能伴她走过异乡孤寂的岁月。
现在、她回来了。依着爸妈的期待,她回到爷爷身边;也回到丁戟面前。以前的夏天,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被宠上了天的小女孩。如今,她已经长大,也懂得自己的心思了
见到丁戟,她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丁戟,就是她的目标。絮絮念念的阿戟,错过了整整七个寒暑的阿戟,这次,她将不会再离开他了。
“桑玛……”被夏天的举动所震慑,丁戟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你怕我吗?阿戟。”贴近他,夏天低声问道。
“不,我……’被她甜甜嗓音所吸引,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个行事怪异的小辣妹,让他感到有股熟悉的感觉。
但随即马上推翻自己的结论,他丁戟可从来不认识这么喷火、夺人心魄的辣妹妹啊!
“那就好,呵,好想念的地方、好想念的季节……”突然伸手揽住丁戟的脖子,夏天将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质问,呼吸着萦绕梦境的气息。
“桑……桑玛,你这样不大好吧?桑玛……”尴尬得双手在空中猛挥,丁戟口齿不清他说着话。
红疹……却很奇妙地消退了,还有点痒,但不再困扰他了。话说回来。在他全身被天性的呼唤所涨满之际,红疹所引起的搔痒,根本无关紧要了。
抬起头,朝他调皮地皱皱鼻头,夏天嫣然一笑,颊边酒窝闪动着。
“谢谢你让我温习童年的温暖,离开台湾太久,几乎要忘记这里的味道了。”
“你……离开很久吗?”
她的话触动丁戟心里的某根弦,他伸直双手将夏天固定在一定距离之外。
"是啊,够久了,久到我以为自己会在国外漂流到终老。”
闭上眼睛,夏天告诉自己:不要回头望,只要往前看,这向来都是她用以勉励自己的话。
学校的奖学金,只够支撑她昂贵的学费,本来爷爷为她预备的学费,被她自作主张挪给两位表妹读书、生活之用。为了生活,她只好投入一项项五花八门、吃力的工作。每天睡前,是她最快乐的一刻。因为,她可以很骄做的告诉照片中的父母,她没有被困顿所打倒,也没有被寂寥所打败。她,正朝着自己的道路前进。
“那你父母呢?他们应谈会照料你吧?”
在她离开后,空洞的胸膛突然冷清得让丁戟感到不安,他只好尽量找话题。
“他们……现在都在上帝的国度中休息呢!”
“嘎,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的,他们走得早,我对他们的印象不深。”
“那……”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有默契地闭上嘴,等着对方的下文。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窗外传来不知名虫子的呜叫声,一声比一声嘹亮,和着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响,静谥中显得更加寂静。
“你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我送你到医院,陪老爷子做复健。”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丁戟明白自己该走了,但就是迟迟跨不出那一步。
“好,阿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望着他逐渐远离,夏天月兑口而出他说着,并且来到他身边。
“什么问题?…
转过身来,冷不防被她细长双臂缠上颈项,而后在他唇上用力印下一个吻。
“好啦,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唇吻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舌头很快地在他唇上一扫,夏天后退几步,神经质地笑了笑。“现在,我知道了."
彷佛被一阵急雷打到,丁戟愣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你……你的确不像一般女孩子!”抹把脸,丁戟苦笑他说。
“我不知道一般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要把握现在,这一分、这一秒,因为,事情发生后,就是历史、就是永恒了。”
低头认真思索好一阵子后,夏天抬起头,眼里挂满了悲哀。当初你总是要我发誓永远不离开你,但是,把我推离开你的人,不就正是你自己吗?
“呃不管怎么说,晚安。”对不请自来的欲念,丁戟自己也被吓坏了。
天可怜见,他早已月兑离见色心起的十七、八郎当少年时期了,但,只要碰到这个小辣妹,他就没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晚安,阿戟。”侧身让他经过,夏天唤住他。“你也感觉到了吧?”
浑身一震,但丁戟没有转过身来。“感觉到什么?”
“你知道、我知道,你可以否认、拒绝去接受那种感觉。
但是阿戟,我不会逃避,也不会放弃的。”定定地望着他,夏天说着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那里,丁戟回到自己房间,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对于桑玛带着浓浓异国风情的腔调和风情,他不否认自己被深深吸引住。但,她是刚认识的神秘女子,他怎么……怎可能会对她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这,和自己所认知的了戟差距太大了,丁戟应该是冷静、沉着、强硬且不妥协的。
襄助老爷子多年来,他已习惯于掩藏真实的感觉,将自我当作达成目的的工具,从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容纳丁点儿私人情感。
因为,没有永远……也没有永远不发生的分离。不想再经历椎心的生离死别,他,选择不再开始。不开始,就不会有结束,不是吗?
但,从大清早遇到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辣妹后,他向来严谨的世界,像是出现一道道裂缝,让他的心开始游移……
按下按键,偌大空墙降下一面屏幕,在复杂的计算机面板上灵巧地按下许多键,影片开始在布幕上上演。
“阿戟,你要等我长大幄!等我长大要当你的新娘。”——那是拿着新娘给她的捧花,乐得小脸红扑扑的夏天.
“阿戟,你不可以放开我啦,不然我会跌倒,阿戟,你最好了!"——骑着脚踏车,不停回头叮咛,只怕丁戟松手的夏天。
她所没发现的是,丁戟很久以前就不再施力,只是轻松地扶着脚踏车,陪她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圈子跑。
“阿戟,天堂很远吗?爸妈会不会回来看我?"——清明时节和老爷子去扫墓,捧着一大箱纸钱,避着老爷子偷偷和他咬耳朵的夏天。
一幕幕童颜稚语,写满了他和小女孩的情谊。看着屏幕上白自胖胖的小女娃,他为自己倒杯酒,看着琥珀色的液体流转,举杯向布幕中的女孩!
“晚安,夏天,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