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她竟把一个女人当成白马王子告白!
第三天了,童羽-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宗皓,事实上,宗皓也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她好气馁,气馁到真想把自己埋在棉被里,暗自哭泣。
好吧,其实她是想跟他合好的,但她却深怕像上回一样,好心为他捏了饭团还被他取笑,加上他竟不相信她是被林晏芸陷害的,这让她无法谅解。
她的心情也好五味杂陈,好想跟他说话,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他,彷佛在他不信任她的当时,就被他狠狠捅了一刀,难受到无话可说了。
更让她气急败坏的是,他连哄哄她都不会!
他不知道女人只要一哄,都会很好收服的吗?他这样理都不理,只会让她觉得她比那个林晏芸还不如……
也罢,他都完稿了,也就是说他该搬走了,她终于能买香槟大肆庆祝了,这么一来,她跟他就再无瓜葛,他俩之间的纷争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为什么她只要一想到他搬走,彷佛她就失去了什么,好寂寞、好空洞,这太奇怪了吧!?她不是最、最希望他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吗?
没错,她可要好好记住,宗皓可是从小欺负她到大的恶魔啊!
可是,就算她对他气得咬牙切齿,她同样忘不了,在她被他救出池塘之后的那几天,他总是在附近找着他的杰克森;她记得他说过,杰克森是他的宠物,想必他一定很宝贝吧,或许他把它送给她,并不是真的想吓她……
铃铃——
电话响了,打断童羽-的沉思,她懒洋洋地接起。「喂,蔚公馆。」
「你好,我找宗皓。」
「请稍等一下,」她该硬着头皮去叫他来接电话吗?真伤脑筋啊!
「等等,请问你是童羽-小姐吗?」
童羽-顿了顿。「嗯,我就是。」
「太好了,我是宗皓的编辑丁若蓝,我想这件事我直接跟你说好了。」
一听到丁若蓝三个字,童羽-的阴影重现,甜甜的女圭女圭脸蹙成了苦瓜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误认成男的,我只是、只是……」她只是想气气宗皓罢了。
「唉呀,这件事我都忘了,你别在意啦!」丁若蓝直接切入正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我想麻烦你说服宗皓……嗯,就是宗皓他交稿了,可是他的结局我很不满意,我希望他能够修改。」
「他的结局怎么了?」
「他的男女主角最后分道扬镳了!」丁若蓝语气十分气恼,几乎可以想象她捉狂的表情。「你想这种结局读者能接受吗?一定会抗议吧!」
童羽-想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安排,一时措手不及,有些慌乱地道:「可是就算我来说服他,他也不见得会照做吧!」
「谁说没用了,他比谁都听你的话。」
童羽-干笑道:「才没有这回事,我跟他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
「拜托你了,请他务必修改结局,再怎么说这都是他最后一本书,他不想续约也不想办签名会,就这么出书的话,那对所有喜欢他的书迷来说,是很遗憾的。」
童羽-大受震惊,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什、什么!?他最后一本书!?」
「你不知道吗?宗皓他要继承家族企业,早就跟他父亲协定好,还完约后就必须专心的经营公司。」
犹如一颗炸弹落下,炸得童羽-思绪一片空白,好久才有反应。
「他怎么能说封笔就封笔,他把创作当成什么?他知不知道能出书对我来说有多么遥不可及!」
她愤怒着、激动着,从没想到宗皓封笔的事实,教她这么在意。
就算她有多嫉妒他,她也比谁都清楚,他是个天才作家,书坛上最亮眼的新星;她也比谁都喜欢他的书,从第一本书开始,就成为他的头号书迷了,他怎么能不管她的心情,不管其他书迷的心情,说封笔就封笔……
她更怀疑,如果他就此封笔了,她还有写下去的毅力吗?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她追求的目标,他持续出书,她才有努力下去的动力啊!
「童小姐,我以表姊的身分保证,宗皓并不是放弃,他有他的想法,至于他是为了什么而写,你不妨亲自去问问他吧。」
结束电话后,童羽-的情绪还怒气汹涌着,她没想太多,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宗皓的房间,猛敲着门。
宗皓开门了,房内却多了几箱整理好的行李。
「你……」他是真的打算搬走?
「我要搬走了,如你所愿。」宗皓似笑非笑地说着,身上弥漫着一股酒气。
童羽-笑不出来,光是回想丁若蓝说过的话,她的心就不禁跌到谷底,好苦好涩。「你喝酒了?」
宗皓明明笑着,狭长漂亮的眸底却怒气交加,想抱紧她的同时也想掐死她。
这个小家伙真叫他气绝!她情愿去迷恋一个女人,也不好好的考虑他这个黄金单身汉,还犯花痴的对个女人告白,真是气死他了!
还有他等了三天,就等她主动开口跟他说话,岂料她还是冷战到底,记恨着当时的事,一点都不惦念是他救了她!
好吧,他知道她还在气恼他不相信林晏芸陷害她的事,但他绝不是不信任她,他私下也多次问过林晏芸了,每次她都哭得好伤心好冤枉,最后他都问不出所以然。
当然,他也找不到林晏芸陷害她的动机,不能就这样直接判她死刑。
而她偏偏就小家子气的跟他赌气。
他宗皓何时被个女人这么对待了?
而且她就当真认为,他不心疼她被关在仓库里吗?
天知道在他接到她求救的电话时,他有多么心急如焚,他一楼楼找着她时,是抱持着多么煎熬的心情……
「我二十八岁了,不能喝酒吗?」他挖苦她道,蛮不在乎地扯了扯笑。「这些行李待会有专人来处理,我先走一步了。」
「你不能走!」童羽-不经大脑思考,一使力就把他推入房间,锁上门。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只是想诚实的正视她的心情,在还没厘清楚为什么之前,她不能任他就这么搬走……
现在的她,不能没有他啊!
「说个理由。」宗皓眯紧眼,想透视她的心事。
冲动过后,童羽-真觉得自己像个笨蛋,净做些傻事。她假装镇定,不想让他看出她哪里不对劲。「因为你的编辑打来,说你交的稿子是你最后一本书,她希望你改一下结局,不要让你的读者们感到遗憾。」
「然后呢?」
宗皓倾低上身,他温热的酒气就喷洒在童羽-的脸上,她羞涩的低着头,一字字说得好紧张,也好愤慨。
「我也会觉得很遗憾,你明明是那么有才华,为什么不继续发挥你的所长?我当然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你必须继承宗伯伯的事业,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仔细考虑看看,因为,我是你最忠实的读者,我希望你写下去……」
宗皓挑眉,从没想过她也会坦诚的对他说出这一番话。
看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代表她很在乎吗?
「我不可能再写下去,也不会改写结局的。」他淡淡地道。
童羽-激动到只差没扑到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
「不行,你不能拆散他们,就像我以往看过的悲剧一样,我会很难过很难过,而且还会诅咒编剧的……」
宗皓好气又好笑。「你是很难过我不写了,还是很难过我没让他们在一起,还是……你难过我要搬走了?」
童羽-说不出口了,再说下去连她心底的秘密都藏不住了。
她,并不希望他搬走……
「如果我说,写作向来不是我的兴趣,你相信吗?」掬起她一把秀发,宗皓把玩着,真想动手一扯,把她拉入怀里。
「就因为不是你的兴趣,所以你就不写了吗?」童羽-不懂了,她不由得捉紧他的衣襟。「那你一开始到底是为何而写的?」
「我是为了你而写的。」宗皓叹息,真不明白自己哪根神经不对了,做了那么自虐的事。
他说什么?他是为了她写的?
童羽-涨红着脸,连忙抽回置在他衣襟上的柔荑。
她望着他,那是她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宗皓,她的心因这一番话而发热,他紧瞅着她的眼神也让她好羞赧。
她是喜欢他的吧?就算他怎么捉弄她、恶整她,他对她的温柔、保护,她一直记得很深刻,也许从她把他当成王子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来没忘记过他吧——
「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宗皓轻笑带过,彷佛刚刚说的都不是认真的。他并不想让她为难。
童羽-沮丧的垮下脸蛋,他这句话比她被出版社退稿还要狠。
她甩甩头,想甩掉方才冒出的旖旎泡泡,她也知道宗皓已下定决心了,她只能做垂死的挣扎。「宗皓,我只求你一件事,把结局修正过来吧!」
修正结局?那他们之间的结局也能修正吗?
宗皓像是被她说动了,考虑着这个可能。「你要我怎么改结局?」
「我希望你能让伊斯和洛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也不是不行,只是……」宗皓停顿了下,有些为难。
「只要你修改结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要怎么吓她、整她,她都不会埋怨!
宗皓眸底闪过一抹算计的恶光,自始至终都在等这一刻。
他是真的打定要搬走吗?绝不。
丁若蓝那通电话是他要她打的,他在试探,试探她会不会在意他的封笔,就连伊斯和洛儿那分离的结局,都是存心引她上勾的——
「这个星期日有个宴会,正式宣布我继承我爸的公司,我要你充当我的女伴。」
冠盖云集的继承典礼上,来了许多商界的知名人物。
童羽-像是远从异世界来的,她穿着一袭粉红色的细肩带小洋装,乍看之下可爱无比,可从刚刚到现在,她不是别扭的直拉着肩带,就是差点被高跟鞋绊倒了,成了宗皓最不称职的女伴。
「小心点,要是你摔倒了,我会很没面子的。」宗皓快手的扶住了她,失笑道。
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高大俊逸,也衬托出他高贵、优雅的气质,让在场的名媛们心生爱慕。
童羽-不悦地戳戳他的手臂。「到时我会连你一起拉下去,看谁会比较没面子。」
都是他害的啦!说什么今天是他父亲宣布他为公司继承人的重要日子,所以帮她找了造型师化妆、打扮,搞得她现在浑身不自在,好想临阵月兑逃。
「形象形象,别老是摆着一张臭脸,别忘了,你是我重要的女伴。」宗皓宠溺的笑着,捏了捏她的颊。
童羽-捉开他的手,淘气的朝他吐吐舌。
宗皓好想逗逗她,扳回一城,可惜没时间了。「典礼要开始了,我要准备上台致词,你到沙拉吧弄点东西吃吧!」
「知道了,我要吃垮你。」童羽-潇洒挥挥手,要他快点走。
可当宗皓一背对着她时,她就莫名的感到了落寞,彷佛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就离她好远好远了。
大概是经过这场典礼后,宗皓就正式成为宗氏电子的新任总裁了,比起灵异作家这个头衔,多了总裁这层尊贵身分的他,更让她觉得难以亲近。
然后刚接下公司的他会变得很忙碌,也会有很多机会认识更多的名媛千金,搞不好连联烟都派上用场了,到时的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对她「特别优待」吗?
特别优待的恶整她、算计她,还处处保护着她……
童羽-甩甩头,猛夹着食物吃,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说服他修改小说的结局,她并不希望他最后一本书留下遗憾……等等,他会感到遗憾吗?
他说他是为她而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继承父亲的公司,他说封笔就封笔,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她真是愈来愈搞不懂这个男人了……
童羽-就这么分心吃着东西,看着宗皓在台上稳健的应对,直到他致词完毕,获得了众人的掌声,有一瞬间,她还以为他会回到她身边,笑着对她说致词好无趣,但此时他正轮流接受政商名流的祝福,似乎完全把她给忘了。
瞧,现在跟他说话的可是个大美人,他当然把她当空气了。
童羽-气恼的从侍者手上取来鸡尾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好不痛快。
鸡尾酒含有一点酒精成分,她的体质又是不胜酒力的,才喝了几杯,她的喉咙就难受的烧烫起来,但这都比不上宗皓带给她的失落感。
「宗皓他是个优秀的男人了,他不可能一直是你专属的。」林晏芸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意有所指地道。
童羽-抬头,一见是她,立刻与她保持距离,深怕又莫名其妙的被她陷害。
林晏芸像足存心气她似的,说得很起劲。「你知道跟他说话的女人是谁吗?她是个立委的千金,听说她爱慕宗皓很久了,想借着这次的继承典礼和他谈联姻的事。」
「那又如何?如你所说的,我跟他只是青梅竹马,他要跟谁联姻是他的自由,我会很大方的恭喜他的。」童羽-假装不在乎的说着违心之言。
林晏芸沉下了怨怼的目光,压抑地低声道:「可是宗皓喜欢的人就是你。」
童羽-没仔细听她说话,她的眼光被宗皓的身影占据了,随着他的笑多一分,她的心就痛扯一分,厌恶他和别的女人聊得这么开心。
林晏芸也同样心怀嫉妒的望着和宗皓聊天的女人。「如果说宗皓是伊斯,那么我就是洛儿,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抢走的。」
童羽-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了,你把自己当成小说人物了?」
她也马上意会到一个事实,原来林晏芸暗恋着宗皓,难怪她会陷害她,把她锁在仓库……老天,这个女人好恐怖!
「至少我不像你,只会逃避现实,什么都不做。」
「够了,我才没有……」童羽-连反驳都好无力,因为喝了太多酒的她,胃部突然一阵翻滚,脸色发白,捣住唇。「我想吐……」
林晏芸嫌恶的连退了好几步。「洗手间在那边,快去!」
童羽-跑到洗手间吐了一番。吐完了,她也累了,干脆坐在马桶上休息。
「我在逃避现实吗?我没有,我只是……」她只是不希望宗皓被别的女人抢走而已,这也算嫉妒吗?林晏芸的话不得不让她正视起她对宗皓的感情。
其实她是喜欢宗皓的吧?他的存在太过鲜明,她对他有可恨的回忆,但也有甜蜜的回忆,林林总总加起来,占满了她全部的生活,等她想摆月兑他时,才发现她根本无从讨厌他。
他对她的温柔、对她的宠溺,早就让她彻底失陷了……
他曾开玩笑的说,他是为了她而写,那么她能当作他这么做,是因为喜欢她吗?
童羽-好想尽早确定她和宗皓的感情,她不想再逃避了,不想失去他,就算质问他喜不喜欢她会让她觉得丢脸,但至少她不会后悔。
心意已定,童羽-吸了口气,自马桶站起,可还没推开门,洗手间就涌进了几个三姑六婆,谈起了出版界的八卦鲜事,教她尴尬的坐回马桶等她们离开。
「若蓝,皓月真的决定不写了吗?我们这几个编辑都是他的忠实书迷,他封笔了真的好可惜喔!」
咦,若蓝姊也来了?也对,她和宗皓是表姊弟,当然会来捧场了。
童羽-好奇的耳朵贴着门板偷听,想藉此知道宗皓封笔的真正原因。
「没办法,他要继承他父亲的公司。」丁若蓝叹息道。
在场的这几个编辑平时都帮皓月校稿、作业,当然知道皓月的真实身分,她们无不哇哇大叫着。
「不会吧,像他这样的天才作家,封笔了好可惜呢,就算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公司,也能把写作当成副业啊!」
「问题是他对写作没有兴趣,他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孩写的,他总不可能勉强自己写一辈子吧!」
那一字字犀利无比,让童羽-的心一揪紧,几乎快没有勇气听下去。
宗皓也亲口对她说过,他是为了她而写的,难不成她就是他心爱的女孩?
「我本来还以为宗皓喜欢的那个女孩,投稿的灵异小说一定有几分水准,还提早审阅完了,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写灵异小说的天分!」
轰隆隆——宛如晴天霹雳,童羽-大受打击,好几分钟都无法回神。
「她写的根本不像灵异小说,布局不够精采,惊悚的气氛也掌握的不太好,我还在伤脑筋该怎么退她的稿呢。」
童羽-听到快痛哭了,收到退稿是一回事,亲耳听到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稿子不能用时,真是情何以堪!
「在我的逼问之下,宗皓也跟我坦承了,他很喜欢那个女孩,会尝试写灵异小说,也是因为心疼她被退稿了两年,不希望她轻易的放弃,所以才想藉由投稿出书刺激她,成为她追赶的目标,让她有写下去的斗志……」
砰!厕所门倏地被撞开了,童羽-摇摇晃晃的走出,好几次都快踉跄的跌倒。
她的出现吓坏了编辑一行人,丁若蓝更是错愕的下巴快掉了。
「羽-,你都听见了?」
「宗皓是为我而写的,为了我……」童羽-喃喃自语着,唇畔的笑意有些冷,太多悲喜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口,冲击的她无法思考。
宗皓不仅是为了她写作,他也一直默默的喜欢着她、守护着她。
他笔中的洛儿就是在写她吗?总是一派纯真,迷迷糊糊的,不懂得伊斯的心情,难怪他会说,和她住在一起,他才写得出结局……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回应宗皓的感情?该如何感谢他为了她做那么多?还是憎恨他明明知道她没有天分,还鼓励着她写下去……
童羽-的天地在一瞬间变色,完全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