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早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窗帘而来。床上人儿睁眼。
酸。
软。
又酸又软。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受过训练的运动员,不会轻易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就算再强度的集训锻炼之下,身体都不曾有过这样暧昧的古怪酸软。
她慢慢清醒,昨夜狂野的激情开始一幕幕回到脑海中,让她觉得昏眩。
才蠕动了一躯,浑身的不适让她忍不住申吟,她在敏感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时,也发现薄薄床单下,她的腰际,圈著一只坚硬沉重的手臂。
“醒了?”
隋懒的嗓音低沉性感,在她听来却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突然发声讲话一般,吓得她全身就是一僵,脑筋一片空白。
“早安。”恶魔继续说,一面在她光果肩上印上一吻。“感觉怎么样?”
她完全没有勇气转头面对,只是下意识地往床的另一边挪。酸软的全身让这动作很笨拙而困难,然后她随即又被那只铁臂给拖回怀中,紧紧拥住。
背后紧贴的温热躯体强劲而结实,横在腰际的臂,肌肉线条美得让人目眩。
昨夜,与这俊美健硕的魔鬼纠缠竟夜,仿佛两只势均力敌的野兽在搏斗,到最后,他以全然的优势制服了她,在邪恶的诱哄与逼迫下,她耗尽体力,只能臣服。
而他以最直接原始的方式,诉尽了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炽热爱慕。
“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摩。”魔鬼懒懒哄著,那长年练球而结了茧的粗砺大手开始沿著腰际游移。“这儿吗?还是……这儿?”
一路缓缓往上,让她泛起阵阵鸡皮疙瘩,以及从身体深处传出来的颤抖。太邪恶了,他的手渐渐不规矩,她无法克制地逸出了申吟,那娇媚而沙哑的嗓音让她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她的声音吗?怎会如此……如此令人脸红?
“小桦,你不该这样诱惑我。”身后的吐息渐渐粗急,喑哑地在她耳际倾诉:
“我本来想让你好好休息的,现在我改变心意了。”
骗子!她在心里尖叫。他的手,从头到尾,都没有规矩过!
“不能这样……”颤抖的嗓音在唇舌交缠间抗议。
“说内行话吧,这叫……回本垒?”魔魅般的低沉含笑宣称,一面在她的惊喘间,再度霸道地占领。
等到黎桦与顾惟军双双来到医院韩医师的办公室时,都已经接近中午了。黎桦一脸别扭地甩开牵著她的粗厚大掌,板著脸去准备仪器,却怎样也掩盖不住清秀脸蛋上的薄红。
韩医师没有点破,只对著面前神清气爽的顾惟军微笑说:“两位迟到了。”
一旁低头正忙碌的黎桦,连耳根都红了。
“你中午有约对吧,我们先看一下上次拍的X光片好了。”韩医师和气地说。他接过黎桦递过来的大信封袋,打开读片灯,开始详细说明顾惟军右膝的情况。
两人家精会神,黎桦却有点恍惚。
昨夜,今晨,现在……她的情绪仿佛在坐云霄飞车,倏然下坠又狂猛升起,而在全然的黑暗里,他的怀中,她把最脆弱又最狂野的自己暴露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遮蔽,没有保留。
激情之后,她只觉得浓浓的恐慌不断涌上来,几乎让她灭顶。
心太乱,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惟军追得太紧,她已经透不过气。
正午时,有访客来了,打断两位男士的讨论,以及黎桦心乱如麻的胡思乱想。
来者是钱鸿岳,以及两位西装笔挺的日籍男士。显然是约好的,顾惟军英俊的脸上完全没有意外的神色。
寒喧介绍了一阵,不谙日语的顾惟军很快退出讨论圈。其他几位围绕著X光片继续谈著,脸色很慎重。然后,一行人出去了,准备到医院附近的餐厅去吃饭。而韩医师因为下午有门诊,所以留了下来。
“钱大哥球队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他们前脚才出去,黎桦马上迫不及待地追问。
韩医师收拾著桌上资料,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不知道吗?”韩医师轻松调侃:“顾惟军为了你真是用心良苦。你既然不想回去,他就打算来日本嘛。”
“什么意思?”黎桦皱起两道英眉,听不懂。
“SB球团透过钱鸿岳的介绍,一直都跟顾惟军有接触。他们在评估他来日本的发展性怎么样。”韩医师推推眼镜,看著黎桦惊讶的神情,这才相信她完全不知情。“之前已经派过顾问去台湾看顾惟军打球了,今天是他们球团经理和复健师来关心顾惟军的膝盖旧伤状况,在年底以前应该会谈妥合约。你真的都没听说?他没跟你讲吗?”
黎桦一声不响。她的心绪混乱到极点,根本说不出话来。
当天深夜,待钱家众人都就寝了,该睡在沙发上的客人又不请自来,模进黎桦房间。初经人事的她怎堪得如此大胆又狂野的撩拨勾诱,在热烫的吻与坏坏的间失守,无助地又被拖进漩涡,一次次承受著最猛烈的眷爱。
被拥在坚硬的怀抱里,娇喘还没有平息,她汗湿的小脸贴在精壮的胸膛,倾听胸腔里一下下撞著,好强好有力的心跳声。
“小桦。”蓦然,低沉的声音在胸腔里震动,传到她紧贴其上的耳中。“我来日本打球,好不好?”
黎桦紧闭著眼装睡,不敢回答。
“其实也还没成定局,合约初步看过了,有些细节还要讨论,所以一切都还不确定。”黑暗中,放轻了依然充满男性魅力的嗓音缓缓说著。“我问过你老板韩医师,跟钱大哥他们也都讨论过了,你似乎不想回台湾。我想,既然SB球团刚好有跟我接触,我……”
一直没有听到回应,顾惟军抬起手,轻轻抚模她光滑的背,温柔地问:
“我觉得这机会不错,而且,可以就近陪著你。你觉得呢?”
黎桦贪恋著背后游移大手的温暖,静静依偎在他胸前。她经过锻炼的健美胴体在他刚毅威猛的身躯旁,是那么娇美可人。他古铜色的健硕体魄衬得自己完完全全是个女人,而且是被深深疼爱眷恋著的女人。
最矛盾的是,她一方面接近偏激地,痛恨著自己的娇媚。
战栗地享受著欢爱的刺激甜美,又同时厌恶著那样放荡可耻的自己。
她最黑暗的恐惧之一,便是成为像母亲那样的女人。她一直以偏中性的形象与个性来武装自己,然而在与顾惟军热烈纠缠厮磨中,她迷失了。
“睡著了?也难怪,大概累坏你了。”顾惟军轻笑,吻著她的头顶,顺手扯过被子,密密盖住她光果的美丽娇躯。
略翻个身,拥得更紧了,他连在睡梦中都不肯放手,坚持要用这样纠缠的姿势抱著她入睡。
黑暗中,她静静倾听著沉稳心跳,以及规律的呼息声,全身酸软疲累,却一直被翻涌的思潮所困扰,无法入睡。
不能回答,无以为报,她只能选择一条对双方都好的路。
至少,也要选一条自己觉得安全的路。
她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办法,除了她惯用的方法,逃开……
冬季来临的时候,台湾职棒球季结束,总冠军战在龙争虎斗之后,由高致勤所属的D球队获得最后胜利。
顾惟军的队伍虽然是落败,他个人却硬是抱走最佳人气奖以及全垒打、打击率排行榜的两榜状元。风光之际,球队靠他赚进大把钞票,对于他不时要跑日本的行为也只能暂时敢怒不敢言。
不过,当谣言开始流传,说日本方面有职业球团与顾惟军频繁接触的时候,他之前神秘的空中飞人举动得到有力的解释。他所属的球队不再相信他去日本只是为了复健与检查,对于有贰心的名将,私底下已经紧急开会好几次讨论应变措施。
流言四起之际,当事人顾惟军却满不在乎,遇到媒体总是打哈哈带过去,到耶诞节左右,甚至相当率性地直接飞到日本去度假,留下甚嚣尘上的议论纷纷。
钱鸿岳带著妻女以及七个多月的儿子回台省亲,东京近郊的房子当场剩下他们两人,自由自在,顾惟军缠著黎桦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小甜从哪里跑出来打断。简直像是试验甜蜜同居生活似的。
不过黎桦还是得去上班,新年放假的几天她也照样忙,甚至比之前更忙。顾惟军则是被安排要与SB球团的人见面商谈,或是到医院做例行检查与复健运动,甚至在寒冷街头闲晃,享受少有的悠闲。
从小到大,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练球与比赛。成名得早,让他们得到了许多,却也相对失去了同龄小孩能享受的自由与快乐。他在异国的热闹街道随性闲逛时,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当然,最大的一个原因是,白日将尽时,他可以到医院去接黎桦,与她一起逛超市,或吃碗热腾腾的拉面,然后牵著她的手从电车站散步回家。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录影带,或他什么也不做的陪黎桦工作,看她在自己臂弯里秀眉微皱地专心读著资料。这种时候,他常常忘记过去,忘记现在,忘记所有不相关的事情,只是愉悦而满足地静静看她。
好像幼时得到一个新手套一样,爱不释手,舍不得用,每次练完球都小心翼翼擦拭。虽然知道过一阵子就会用老用旧,但刚得到时那崭新的皮味与略硬的触感,都让他满心喜悦。
黎桦虽然偶尔略有所思地会闪神,偶尔对于他的亲近还是皱眉闪避,尤其是顾惟军在东京街头被台湾来的球迷认出来过之后,她极度排斥与他在公共场所定得太近,不过她的态度有明显的转变,两人单独相处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极力抗拒著。
当然还是感觉得出偶尔的不情愿,但--
顾惟军很清楚黎桦是脸皮极薄的倔强女子,他总是采取蛮横而霸道的主动,让她没有机会逃避或思考,只能无奈接受他的纠缠,被他原始而阳刚的热情给征服。
她有神的凤眼,光滑的肌肤,健美的身体,甚至是略皱的柳眉,总是倔强地紧咬的唇……都令他迷恋。不是没有交往过更艳丽、更诱人、更有女人味的女友,但是怀中的她却令他像是回到了血气方刚的少年时期,迫不及待要拥紧她、疼爱她。
“小桦……”
浓情缱绻中,他不擅甜言蜜语,总是在她耳边不停轻吟著她的小名,沙哑而性感的嗓音,让心绪依然矛盾的她,只能无助地融化。
她依然矛盾,甚至,愈来愈矛盾……
她还是想逃离……
“SB球团初步希望我在二月份签约。”深夜,万籁俱寂时,他拥著疲累而昏昏欲睡的心上人,悠悠说著,低沉嗓音有著餍足的慵懒。“薪水大概已经定案了,签约金还可以谈。现在在谈工作证的事情,球团请的中文翻译不太行,你有空的话,来陪我跟他们见面。反正以后,你也得常常帮我练习日文,当当翻译。”
“我工作忙,而且,我的日文没有好到可以当翻译。”黎桦埋首他坚硬如铁的胸膛,闷闷地说。
顾惟军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心,轻笑:“你何时变得这么客气起来?让我不太习惯。日本住久了,果然被影响了。”
黎桦没应声。
“台湾那边,好像也有人知道了,今天接到我们球队总经理打电话来,问我何时度完假,想跟我谈谈。”顾惟军没有察觉黎桦的沉默。
事实上,对于这个话题,黎桦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不过黎桦对他的很多事情都有著异常的冷淡,顾惟军并不是个太敏感细心的人,他被即将来日本这件事占满心思,心心念念都想赶快确定下来,不管是职业,还是对她……
“我想,早点说也好,这次如果谈得笃定了,回去就该跟球队讲了。”顾惟军低头,认真地问:“你真的不考虑辞职吗?我想我养得起你。你的工作这么忙,我以后打球也会常常不在家,我们要在一起很困难……何况你借住钱大哥这里,也不是办法,还要帮忙照顾小鬼头……不如你搬来跟我住吧,先帮我安顿下来,年底回台湾,我们就可以……”
黎桦光果滑润的身子,在温暖坚强怀抱中,突然颤抖了一下。
“冷吗?”顾惟军注意到了,他拥紧她。坚毅的下巴顶在她的发心,大掌温柔地在她背上游移,一面取笑:“你也算个运动员,怎么好像愈来愈虚弱?”
他说的是每次欢爱缠绵后,黎桦不是睡著,就是整个人陷入迷惘闪神的状态,常常问了半天都没回答。顾惟军归咎于自己的需索无度,却不知道,黎桦一再加深的矛盾与思绪翻涌。
眼看著事情一直往她无力改变的方向发展,面对兴致勃勃又信心满满,蛮横侵占她的生活、感情、思想的顾惟军,她已经快要灭顶。
在心完全沦陷、在无法回头之前,她必须做点什么。
“喂,是我。”
“太早了吧……”电话那头,是还带著浓浓睡意与鼻音的男声。“你为什么永远不记得台湾、日本有一个小时的时差……”
“废话少说。拜托你的那件事,我决定了。”
“决定了?”男声懒懒打个大呵欠。“真的决定了?”
“嗯。后面的事情,拜托你了。”
“知道啦。”男声温和应允。
顾惟军起床时,不见枕边人,微觉奇怪。洗过脸后下楼,正好听见黎桦低声讲著电话,在“谢谢”二字之后收线。挂上了却不移动,只穿著一件浴袍的窈窕身材静静立在厨房的小窗户前,安静望著外面小树林沧茫的冬季萧索景象。
“打电话给谁?”他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后,铁臂将她搂入怀中。
她只是重重地一震,没有回头。
“你今天比我早起。”顾惟军还是没有非常注意她异常的沉默。他吻吻她的头顶:“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今天晚上要不要带我去吃顿好的?”
黎桦安静地在他怀中思考。半晌,她突然回身,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仰脸对他说:“今天我不去上班了,我们出去玩一天吧。”
顾惟军又惊又喜,表面不动声色,浓眉下的俊眸却出卖了他,流露笑意:“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刚刚是打电话跟韩医师请假?”
黎桦摇摇头,不再多说。主动拉起顾惟军的手:“换衣服,我们出门去。”
那是一个寻常的冬日,阳光闷闷的,迎面而来的寒风冷飕飕的,刮在脸上会很痛。而餐厅、电车或百货公司里放著暖气,北国的女孩子们脸上都红扑扑的。黎桦有个性的瓜子脸上却没有这样的血色,她一整天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累吗?”闲逛了一天,从冬季冷清的公园,到热闹的大城市街道,拥挤的电车里,他们的手都没有放开过对方。黎桦的小手略冷,顾惟军用他粗厚而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著她的。
在池袋西口,人潮汹涌的繁忙大街上,她仰首看著流丽霓虹灯下,那张英俊阳刚的脸庞。忍不住伸出手,让手指滑过浓眉、眼角,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唇,到他坚毅有力的下巴。
她反常的举动令顾惟军有些困惑,俊眸中燃烧炽烈的火焰,也带著不解:“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回家休息?”
黎桦一整天都心神恍惚。她只是淡淡一笑:“我还不想回去。昨天不是还有人说过,我好歹也算个运动员吗?怎么能如此虚弱。”
枕边戏谑的亲匿调笑被这样提起,顾惟军眼眸就是一黯。他拉著她走过亮晃晃的百货公司一楼、喧哗的车站区,拐进较无人声的小巷中。在阴影中,异国寂静的巷道,他深深地吻了她。迷离而有醉意的凤眼中,他看到一丝悲伤。
“我们回家?”薄唇不断掠夺,他无法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情动与恐慌。只想紧紧拥抱她、霸占她的念头,逼得他几乎无法再多等待一秒钟。
“不,等一下。”黎桦抵在他胸膛的手略略使力,喘息著推开几乎要当场把她一口吞掉的顾惟军,她听见他懊恼的申吟。“我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顾惟军没想到生活一直规律得像闹钟,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在家的黎桦,也知道这样灯红酒绿的场所。她带他来到池袋一家小小的钢琴酒吧。装潢高雅大方,气氛优美闲适,灯光非常幽暗。落座之后,几乎看不见坐在对方的人。
而黎桦没有坐在他对面。点完酒之后,她安静地依偎在他身旁。顾惟军低头,只能看到她很有个性的直挺鼻梁,低眉敛目,惹人疼爱。
他忍不住又低头索吻。幽暗灯光的遮蔽下,缠吻愈来愈热,两人气息都开始不太稳定之际,有人在桌旁有些尴尬又有点失笑似地清了清喉咙。
两人倏然分开,黎桦的脸烧红了,幸好在微弱光线下,不会被发现才对。
顾惟军也有些狼狈,他抬头,赫然发现一个令人意外的访客。
没有熟悉的白袍,只有简单的白衬衫和黑长裤,狂野又随性地开了三颗扣子,细金框眼镜也拿掉了,平常一丝不苟的短发此刻乱中有序,整个人散发出与白天完全不同的气息,俊秀的脸上却带著熟悉的亲切笑意,眼神有些取笑地盯著他们……
“韩医师?”顾惟军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一进门就看到这么火辣的画面。”韩医师笑吟吟说著。“今天居然有熟人来捧场,我等一下会更卖力表演。黎桦,要不要点歌?”
黎桦窘得有些结巴:“不……不用了。”
韩医师没有多说,只是微笑跟两人点头,随即离开他们桌前。
“韩医师为什么在这里?”顾惟军挑著浓眉,还是讶异。
“他在这里兼职,一个礼拜来一天。”黎桦努力调整著自己紊乱的气息,以及滚烫的脸蛋。她恢复平常那有些冷淡的表情。“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果然,时间到了,韩医师出现在角落的平台钢琴前。简短两句日文的问候与欢迎之后,随即,一阵流利的钢琴声在他指下流泻,充满室内。慵懒而华丽,温缓的节奏非常适合此地的气氛,客人们都享受著这样适当而优美的背景音乐。
“韩医师弹钢琴?”
“听说学了二十几年,他自己很热爱,可惜家里要他当医生。”黎桦啜饮著颜色美丽的调酒,主动依偎在顾惟军怀里。
顾惟军伸臂搂紧她,“他这样的人……”老实说,顾惟军有些不是滋味。“有没有女朋友?”
“有。”感觉酒精已经开始在她血管里温缓奔流,热热的懒懒的很舒服,她靠著他,慵懒回答:“人在台湾。好像追得很辛苦的样子。”
“就像我追你也是。”顾惟军有些抱怨似的叹气,发出同病相怜的评论。
黎桦闻言,突然挣扎开他的怀抱,转身仰头看著他。眼角微微上扬的丹凤眼中,燃烧异样的光芒。她深深地凝望他,好像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了吧,至少,让她放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怎么了?”
“吻我。”她主动邀请,秀致的脸蛋上,有著下定决心的表情。
顾惟军不管那么多,他永远无法抗拒她的请求。他把她拖进怀里,给了她一个缠绵又火热的长吻,在她唇里尝到甜美却带著一丝苦涩的酒味。
好像情人倾诉爱语般的钢琴声,让人迷醉。
当晚,一反过去的挣扎与不愿,黎桦不但温顺接受著他的侵略,还主动纠缠厮磨,用修长而光润的四肢拥抱他,柔软的唇在喘息间不断贴上他的薄唇,好像没有明天似的抵死缠绵。
“小桦……”饱含的吟哦,伴随著喘息声,在全然的黑暗中回荡。
回应他的,是她火热却无言的红唇。
极致的欢愉中她放声哭泣,狂喜的战栗中,她的哽咽令顾惟军心疼至极。近乎痛苦的快乐,她惊人的销魂回应,让这一个夜不断燃烧,几乎要把两人都烧成灰烬才罢休似的。
清晨,顾惟军醒转之际,全身都还留著昨夜的欢爱记忆。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起床,只是翻身埋进还有黎桦淡淡肥皂清香的枕际,回味著动人心魄的缠绵。
本来就知道她的性子压抑却狂野,昨夜仿佛月兑去什么桎梏一样,热烈甜蜜得令人销魂蚀骨。顾惟军光是回想,就成功地让自己从骨头里痛起来。
叹了一口气,看来一早就得洗冷水澡了。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待他来到日本,把她拐来与自己同住,确定彼此关系之后……呵呵,以后天天都可以……
顾惟军起床,整理好自己以及简单随身行李,准备去搭飞机时,发现黎桦已经出门上班了,不过贴心地帮他叫好计程车。他临走前锁好门窗,把钥匙塞在门缝底下,迎向冬日早晨冷冷的空气时,他的国际漫游手机响了。
“你该出门了。”是黎桦平平的提醒。
顾惟军扯起嘴角笑了。“你在办公室?”口气这么冷淡,一定是不好意思了吧,她一不好意思就闹别扭。两人都这么亲密了,脸皮还薄成这样,顾惟军忍不住想取笑她:“韩医师有没有说什么?昨天让他看到太多了。”
黎桦的口气却完全没有改变,她还是那样略嫌冷淡地说:“没有。”
“我门窗都关好了,钥匙在门底下,计程车在等我了。”顾惟军很愉快地说。
黎桦沉默了几秒钟,才轻轻说:“谢谢你。”
“锁个门而已,别客气。我很快就会回来。”顾惟军对她慎重其事的道谢有些诧异,不过没有多想。他笑著跟她道别。
沉浸在爱情事业两得意的意气风发中,顾惟军春风满面地上了车。日本的冬天冷成这样,不过,这也代表春天快到了,不是吗?
可……是吗?
回到台湾,顾惟军立刻被自己球队的经理、经营代表、总教练等人连袂约谈。
他终于首度承认与日方SB球团洽商的过程,也表达了去日本打球的意愿。关于这边的违约金,日方愿意出面代为处理。
球队方面对他极不谅解,两边可说不欢而散。为此,顾惟军还找到人在台湾度假的钱鸿岳陪他一起出面,与球队择期再谈。
消息不知道是怎么走漏的,很快地,媒体开始报导这件大事。国内新生代中最耀眼的明星将投效日本球团,引起正反两面的评价,轩然大波中,顾惟军还是不动如山,不管舆论怎么批评,台湾球队找了多少人来与他协商,他都铁了心想去日本打球。
于是开始有各种批评出现了。说他被高薪与高价签约金迷惑,说他不肯效忠自己球队,还有好事者把旧事都翻出来,言情并茂地报导了他年纪小小的时候,就转学投效敌队,造成原来球队、学校以及教练的极大伤害,有名的少棒教练黎信洋从此一蹶不振……
商谈近月,眼看他该赴日签约的日子逼近,台湾这方面却还没有谈妥放人。妻女都先回日本、只身留下来帮顾惟军的钱鸿岳,也因为球队春训开始必须回去报到了。他很忧虑地对顾惟军说:
“小学弟,你的情况比我当时复杂很多。我那时国内还没有职棒,跟日本签了约就可以走。而你……你这样……是不是再多考虑一下?也许缓个半年再决定?”
“学长,怎么连你都这样说?难道连你也改变想法了?”顾惟军黝黑刚硬的俊脸上,浓眉皱得紧紧的。
回台湾的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眼看情况愈来愈难以收拾,他想见黎桦的心也愈来愈焦灼煎熬,逼得他几乎无法冷静思考。
黎桦工作异常的忙,加上她的态度冷到极点,对于他的焦虑完全没有帮助。愈是这样,他愈想尽快把她绑在身边,也省得这样两地相思,像被火烧一样地痛苦。
“我是要你冷静想一想。”钱鸿岳拍拍他的宽肩:“是我介绍你到SB的,我怎么可能反悔?不过,像我说过的,你的情况比较复杂,人际关系牵扯很多。事缓则圆,我回日本会帮你跟球团的人先谈谈看,能不能把签约往后延……”
“不行,我不要她等我这么久。”情急之下,顾惟军冲口而出。
没想到钱鸿岳一听,一向和气的眉目突然就是紧紧一拧。
“你是说阿桦?”钱鸿岳严肃地问:“你……不知道,她打算回台湾了吗?”
仿佛青天霹雳,顾惟军站在暖冬的台北街头,只觉得闷雷轰隆隆地劈中了他,好半晌,他英俊的脸上只是茫然,完全没有其它反应。
“你,刚刚说什么?”沉冷的嗓音仿佛从北极而来,冰冷刺骨。
“阿桦说在台湾找到工作,好像是高致勤介绍的。”钱鸿岳这才证实自己的疑惑,顾惟军真的不知情。“你们闹别扭了吗?我才觉得奇怪,怎么会……”
顾惟军长到二十六岁,这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喉咙、四肢。他僵立在当地,全身肌肉绷紧到发痛,久久不发一言。
“不管有什么误会,你们好好谈一谈吧。阿桦也真任性,不顾你的前途跟事业,说回来就回来……你也别太顺著她了,有什么话讲清楚嘛……这可不是小事,签约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没有什么事情是开玩笑的。
一个礼拜后,黎桦悄悄回到台湾。新工作是加入高志勤所属,去年得到总冠军的D球队担任兼职防护员,还帮忙训练员拟定训练计画。
而日方SB球团一直等到签约日期已届,都没有等到顾惟军的任何回应,遗憾地宣布挖角失败,短期内将不再考虑这位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