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到房外有动静传来,狄云泽眉头一皱,迅速抓了件浴袍穿上,然后走出浴室。
他淡淡地问:「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徐吟啸邪笑着走进来。
狄云泽瞪了他一眼,「你又偷看了什么?」
「耶?我有吗?」徐吟啸一脸无辜。「你又故意放她走了?」
狄云泽表情一僵。
「还想骗我吗?」徐吟啸耸了耸肩,「拜托,我们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的心思?你要捉住她易如反掌,她想从你面前逃走更是难上加难,这次她又月兑逃,除了你故意放水之外,我还能作其他猜测吗?」
「有时候,话不必说得这么清楚吧?」狄云泽给他一个白眼,「被人看穿的感觉就像在大街上赤身的行走,很尴尬。」
「呵呵呵……我最爱看了。」徐吟啸笑得一脸暧昧。
「你看到了什么?」狄云泽的眼神陡然一厉,眸中闪烁寒光。
这家伙如果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算亲如兄弟,他也不会原谅!
徐吟啸诧异的看了看他,终于意识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已经成了他最在意的人。
狄云泽对她的重视,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安啦、安啦,我在外头混了这么久,好歹也知道『兄弟妻,不可戏』好不好?」徐吟啸赶紧举起双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一点点对话而已。」
狄云泽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些。
「不过连翘也很厉害,居然洗澡洗着洗着就不见人影,我很好奇那个能够让她随时变身的百宝箱到底藏在哪儿。」
狄云泽没有理会他,冷冷的岔开话题,「有什么事快说,说完就滚。」
「喂喂喂,人家明天就要回美国了,你就不能表现出一点兄弟爱吗?」徐吟啸抗议道。
「那要不要打一架?」狄云泽举起拳头,「这就是我表现兄弟爱的方式。」
「呵呵呵……免了,我知道你在乎我了。」徐吟啸立即窜到沙发后面。
开玩笑,狄云泽的拳头可不是任何人都承受得了的。
「说实在的,云泽,你怎么会看上连翘那个小恶魔?」徐吟啸好奇的问出心底的疑惑。
狄云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左手。他左手的中指上有一枚宝石戒指,戒环是白金的,衬托着足足有一个指节大小的祖母绿。
那颗祖母绿宝石闪耀着美丽的绿色光芒,极为动人。
「这枚戒指怎么啦?不是你爷爷送你的吗?」徐吟啸一头雾水的看着那枚狄云泽已经戴了很久,早就像他身体一部分的戒指。
「你应该知道,钻石虽然号称宝石之王,一般人也都以为那是世上最贵重的宝石,实则不然。一颗与钻石大小相等、质量均佳的祖母绿,价格要比钻石高三到四倍。」狄云泽举了举手指,看着那枚戒指。「比如这枚。」
徐吟啸露出颇有兴趣的眼光,等着他说下去。
「你说,连翘明明对宝石那么痴迷,为什么她却一直没有发现我手上这枚比『命运』还珍贵的宝石?」狄云泽喃喃的说着,像是问徐吟啸,又似问自己。
「嗯,这确实有点奇怪。」徐吟啸点了点头。
「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狄云泽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我,哪里会注意我身上的饰物。」
徐吟啸怜悯的看着为情所困的好兄弟,「别这么沮丧嘛,真不像万事都难不倒你的怪盗了。」
「这枚宝石并不是爷爷给我的。」狄云泽忽然说。
「咦?」徐吟啸一愣,忽然眼睛一亮,接着不可思议的猛摇头。「难道是她?不可能吧?」
狄云泽点了点头。
「老天!」徐吟啸猛拍自己的额头,「所以你才一直戴在手上,宣告自己已经心有所属?,」
「可是,她一点也不记得了,甚至没注意到我手上有一枚曾是属于她的宝石。」狄云泽再次叹气。
徐吟啸走到他面前,捶了他一拳,「唉,我警告你,你再这样纵容她,小心她真的跟别的男人跑掉喔!对女人有时候也需要采取强硬措施的。」
「这是你的经验谈?」狄云泽笑了起来。
「当然。我看中的女人,从来没有追不到的,哪用得着像你这样辛苦?」徐吟啸表现出一副公子无往不利的傲慢模样。
「那可难说,也许你明天就遇到命中的克星了。」狄云泽邪恶的一笑,那神情像极了小恶魔连翘。
徐吟啸挥了挥手,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说正事吧。我明天就要回美国了,不过有个人可能要从美国来。」
「谁?」狄云泽神色一敛,有种不祥的预感。
「安娜。」那是个曾发誓非得到狄云泽不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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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沉了,除了一些灯火通明的娱乐场所,大部分的街道都陷入寂静。
连翘出现在一栋公寓二楼的落地窗前,向屋里探望。
窗户依然是亮的,窗帘没有放下,一个有些瘦削的斯文男子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桌上堆满了资料,把大大的一张桌子都淹没了。
他还是那样喜欢熬夜,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书。
看着他,连翘的眼睛不由得开始发热。
「哥,你还没睡吗?」突然传来敲门声,把连翘吓了一跳。
「嗯,你先睡吧,我马上就休息了。」苏怀阳抬头看看墙上的钟,随口应了声。
连翘慢慢探出头来,知道那个敲门的人是苏怜夕。
听到这些熟悉的对话,连翘很想哭。
她曾经在这间公寓里住过,虽然是赖皮硬要住下的。
这间公寓是苏怀阳开始工作之后买下的,分期付款,大概要十年才能还清那些贷款。
虽然这间公寓和她家的豪宅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她却更喜欢这里。
那时候,她甚至偷偷奢望有朝一日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连翘低低的抽泣了声。
「谁?」苏怀阳猛然抬起头来。
连翘连忙蹲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怀阳再也看不下书,站起来走到窗前。
「连翘……你来了,是不是?」他叹息着,「别再躲猫猫了,出来吧。」
她慢慢站起身,泪眼汪汪。
苏怀阳向她伸出双臂,要她过来。
连翘看着他,摇摇头,带着哭音说:「为什么?」
「连翘……进来说话吧,别着凉了。」
「是不是因为我是个贼,你才不要我?」连翘的泪珠纷纷滚落。
苏怀阳收回双臂,手压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摇头。
「那是为什么?告诉我!是我不够温柔?我太调皮,太喜欢恶作剧,是不是?我可以改啊!」
「进来说话好吗?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不要!」连翘拚命摇头,「我才不要进去,这里很快就会有其他女人住进来了。」
苏怀阳目光一黯。
「连翘,我们不合适。」他再度低下头。
「狗屁!不爱我就直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男人拒绝女人的时候最喜欢用这个烂藉口!苏怀阳,我讨厌你,」
不理他担忧的呼唤,连翘转身一跳,消失在黑夜里。
看着灰蒙蒙的夜空,苏怀阳慢慢的落下泪来。
「我怎么会不爱你?可是……我憎恨自己这个有病的身躯,憎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我……无法保护你啊……」压紧自己的心窝,他缓缓的坐回椅子上。
她那么喜欢冒险,那么爱调皮捣蛋,需要有一双更有力的臂膀、更宽厚的胸膛做她栖息的港湾。
狄云泽是个很好的男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看得出狄云泽眼中对她的深情,那是不输给他,不,是绝对超越他的,不是吗?
狄云泽有智慧,有担当,有着令男人也羡慕的健壮身体和卓越的能力,这样的人才适合这样的连翘。
所以,他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爱太爱她,才不得不选择退让。
连翘,你能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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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躺在公寓楼顶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月亮已经西斜,隔着仿佛有着一层薄薄灰尘的空气,散发着朦胧的光芒。星星很稀少,而且几乎看不清楚。
连翘看着朦胧的月亮,喃喃自语着。
「月亮啊月亮,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也不想知道谁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更不想知道谁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我只想知道……谁是世界上永远爱我的人?」
四周一片寂静,月亮依然沉默的照耀着大地。
连翘以手遮掩住双眼,泪水再次流下来。
可恶!
看别人在大街上双双对对,那么快乐幸福,为什么那看似平常的幸福,却离她那么遥远呢?
就算她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夜越来越深,哭着哭着,连翘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俏丽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晶莹脆弱,好像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
这时,一道黑影翩然来到她身旁,低低地叹息着,解下厚重的丝绒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小傻瓜,就算现在是夏天,也很容易受凉啊。」
他伸手想抚模她的小脸,替她抹去泪痕,可是来到她的脸前又忽然停住,只是痴痴望着她。
最后,他轻轻抬起她的小手,把坠着泪珠型蓝宝石的白金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蓝宝石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微的光泽!那正是传说中可以带来幸福的「知更鸟之蓝」。
「小笨蛋,居然还去偷,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特地向史丹佛要来打算送给你的啊。以后别再做傻事了,你想要什么宝石,我都弄来给你,好不好?」他低下头,在她有些苍白的嘴唇上轻吻。
连翘依然沉睡着。
他叹了口气,又注视了她一会儿后才翩然离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后,连翘的眼睛也张开来。
她抬起手腕,看着手链上的那枚蓝宝石,笑得璀璨无邪,却又无限凄凉,「大笨蛋,我喜欢的并不是宝石,也不喜欢偷盗,你又知不知道?」
她之所以偷,是因为……
究竟谁才能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呢?谁才能捉住她飘流不定的心呢?
「狄云泽,你这个大笨蛋!」握紧拳头,连翘猛然对着夜空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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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消失了,像是从人间蒸发。
三天三夜,没有任何人见过她。
狄云泽似乎也不怎么担心,继续安然的过他的日子,忙着他的生意。
忠叔虽然很想问,可是一看到主人警告的眼神,也只好把疑问吞回肚子里去。
虽然会被她捉弄,可是现在她忽然不出现了,忠叔和其他仆人们反而觉得好无聊。
连翘是个总会带给人惊喜的小精灵,花样百出,让人惊讶的同时又感到很开心。忠叔真的很希望她能成为狄宅的女主人,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可是她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唉,好想她。
今天,忠叔依然感到落寞。
不过,有件新闻吸引他的注意。
十万九千吨的潘朵拉号超大型豪华邮轮驶进基隆港,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因此政商界许多名人纷纷登船参观,亲眼看看什么叫巨型邮轮。
耗资四亿五千万美金的潘朵拉号,共可搭载两千六百名旅客,数百名工作人员,有五座游泳池、九座按摩池,三座主要表演场和十二间酒吧,还有十几间各式风味餐厅。
忠叔看得心神向往,瞅瞅旁边看似若无其事的主人,想怂恿他也去看看。
虽然主人什么都见识过,他却是个普通人,从没体会过登上巨型豪华邮轮的滋味呢。
「我今天晚上会去的。」狄云泽瞥了他一眼说。
「太好了!」忠叔大喜。
「可是不会带你去。」
「啊?」忠叔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
狄云泽再次瞥一眼电视上的画面。
这艘邮轮上有个特殊的乘客,是一名身怀名贵黑曜石的阿拉伯王子,那个小恶魔一定会对那颗宝石有兴趣,所以他也要去。
他要捉住那个人儿,然后把她抱紧,再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