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就真的让李老爷这样走啦?”正在收拾行李的阿蓝不忍心地看著沮丧万分的安凤。
“嗯。”安凤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麽。
“主子,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喔。”说著,阿蓝哽咽起来。
毕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虽然名分是主仆,但其实阿蓝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姊姊。
安凤勉强笑笑,“傻阿蓝,你才要好好照顾自己呢!这一趟去中原,你人生地不熟的,小心被别人欺负。”
“哼!以後我就跟著我老公,还有李老爷可以当靠山,谁敢欺负我?”
阿蓝终究还是要跟著小管家回中原去了。
虽然之前她说过,她并不想离开这个她生长的地方,但是见到小管家舍不得与李寻武分开的苦瓜脸,还有他对中原人事物的思念,她想了想,终於决定和小管家一起回去。
反正她还年轻,当作去中原游历一番也不错,而且她从小又是个孤儿,没爹没娘的,身分又低微,没什麽负担要她扛。
她最不放心的只有安凤而已。
她知道安凤会等李寻武回来,可是身为西双族人的她也知道,这段期间,安凤将会受到多大的压力。
“阿蓝,我真羡慕你。”安凤说出肺腑之言,“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没有什麽家累,想走就走,而且我听说李老爷的管家回到中原後,会先回到苏州老家,再把你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真好!我也好想看看中原的婚礼是什麽样子。”
“主子,你放心,将来李老爷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阿蓝,我要你说实话,你觉得……你觉得我等他!值得吗?”安凤露出挣扎的神情,“我不是想怀疑他,只是四年……四年真的好长,而且中原有那麽多美丽女孩,她们一定穿得漂漂亮亮,讨人喜欢,我只是个在边疆的野丫头,我……”
“主子!”阿蓝有些生气地打断她的话,“你不要这麽没自信好不好?连我都看得出来,李老爷是真心喜欢你的!那麽多姑娘主动送上门,他却统统看不上眼,有姑娘半夜钻到他房里去,也被他请出来,还要阿叶送回家去哩!”说到这就有气,常常和阿叶正“忙”得过瘾的时候就被打扰,还要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男人送一个女人回去……害她每次一等到阿叶回来就忍不住扑上去更努力地“忙”起来,弥补她独守空闺的寂寞。
“真的吗?他真的这麽……喜欢我吗?”
“主子,为什麽你会这麽害怕他不喜欢你?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你,你再去找别的男人不就成了,何必单恋他一个人?”
安凤羡慕地看著阿蓝,“你很幸福,想要的都能得到。可是我不是,我想要,却不能要:我想爱,却不知道值不值得爱。我又不能与他一起回中原,所以……就像你说的,真的会害怕他回到中原後就忘了我。”
阿蓝心疼地搂住安凤,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过了好半晌,她才说:“主子,你放心,我帮你看著李老爷。等我和他们一起回到中原後,一定会好好看牢他,要是有哪家姑娘喜欢她,我一定把她赶出门!”
安凤愣了一下,然後笑起来,“傻阿蓝,这样有用吗?要是他真变心了,我人在这麽远的地方,又有能力阻止吗?一个人变心就是变心了,怎麽样也挽不回的。
我……”她想了一下,“我只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主子,你说,我一定帮你办。”
“如果有一天李老爷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千万要记得告诉我一声,”这样也好让我早些死心,不必再等他了……”
“主子……”阿蓝不懂,为什麽她的主子谈起恋爱会这麽多波折呢?
“就这样了。快收拾吧!免得赶不及了喔!”安凤很快又振作起来。
难得地,阿蓝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乖乖地点点头。
但是她却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为自己的主子“保住”李老爷才行,要是以後有哪位姑娘对李老爷有意,她一定会尽责地把那姑娘赶走。
如果……如果是李老爷变心了,那她也不会轻易饶他!
西双族的女子敢爱敢恨,尤其不能容忍情郎在未分手之前就与别的女人欢好,如果李老爷没有交代清楚就和别的女人成亲,她一定会杀了他,然後再逃回来向主子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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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连好几天的送别宴会之後,李寻武终於要在明天离开金川了。
今天晚上,他特地提早回来等在房里,因为他想,安凤应该会来找他。
但是他等著等著,等到腊烛都快烧完了,安凤还是没有出现。
他忍不住叹口气,随手拿起一枝毛笔,开始在白纸上涂抹起来。
那一笔,是她弯弯的眉。
那一勾,是她含笑的唇。
那一转,带起了飞扬的发丝……
娇俏可爱的人儿瞬间跃於纸上,栩栩如生。
“凤儿……”他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喃喃念著她的名字。
是不是怕见了面,反而会让分离更加不舍?
所以乾脆眼不见为净,强迫自己不要想、不要看。
可是心里的渴望却又那麽强烈,好想抚模她的脸、亲吻她的发、拥抱她的身子突地!他笔一搁,从来都是安凤来找他,他却从没有主动去找过她啊……
那麽今晚他是不是该去找她呢?
心意一定,他也不管西双族传统向来只有女孩去找男人,从来没有男人主动去找女孩的规矩,用力一开房门就踏了出去。
他已经快要被焦心的思念给逼疯了!
他今晚一定要见到安凤!
门一推开,右边那扇门咱的一声扫向墙壁,紧接著发出了“哎哟”一声。
李寻武往前匆忙走了几步後才想到,门怎麽会发出“哎哟”的声音?
转过头,果真见到在右边那扇门的後方露出了一截衣裙。
他走过去,缓缓拉回那扇门,见到在门後头捂著鼻子的安凤。
“你……你干嘛那麽粗鲁啊!我的鼻子都要被门打扁了啦!”她满脸泪水地抱怨。
“凤儿,我……打疼你了吗?”不然为什麽她哭成这副模样?
安凤只是瞪他一眼,然後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才不是因为鼻子被门撞才哭的,她是因为……是因为在这儿已经蹲了一整夜,一直听到他不断喊著她的名字,她心好疼、好想见他一面,却又得压抑自己不能去看他,这样两相煎熬之下,才不知不觉地流了满脸的泪水。
她多想再看他最後一眼啊!
可是她却不想让这一眼真的变成了“最後”,让自己更加害怕以後再也见不到他。
“凤儿,你在这儿蹲多久了?”李寻武蹲下来,拿下她捣著鼻子的手,心疼地看著那红红的小鼻子。
安凤没有说话,只是抽回自己的手,再次捣住鼻子。
她现在一定丑死了,不但哭得眼睛红肿,连鼻子都肿起来了。
呜……最後一夜还让他见到这副丑模样,她果然不该来的!
“你在这儿一个时辰了?”
她摇摇头。
“两个时辰?”
还是摇摇头。
“莫不会是等了三个时辰?”
她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居然在这儿等了三个时辰?
那不是从天黑起就等在这儿了吗?
晚上气温骤降,夜露风凉,她居然就蹲在自己的门口,一句话也不吭?
李寻武一把用力拉起她,往房里走去,
“咦?你要做什麽?”
一进到房里,他就不客气的月兑去她的外衣。
安凤傻愣愣地任由他为所欲为,心里还想著是不是这些天他夜夜都要赴宴,两人太久没温存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等不及?
没想到李寻武月兑去她的外衣後,就没有继续月兑下去,反而另外拿了一件乾爽的男子外衣被在她身上。
“衣服上都沾满了露水,小心著凉。”
那件外衣上似乎还留有他的体热,一罩上来,身子马上暖和起来。
连那颗原本冰冷凄凉的心,也似乎在这一瞬间热了起来。
李寻武拉著她的手来到床边,抱著她坐下,已经长了一些短须的下巴顶在她的肩膀上,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凤儿,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来了。”
她怎麽可能不来?
安凤心里这样回答,却没有说出口。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他的语气竟带著些许裒怨。
“人不是还在这里,有什麽好想的?”她轻轻回答。
“可是只要一想到以後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我就想你想得心发慌,甚至想乾脆自己去找你算了。”
“傻瓜……”她想笑,嘴角却尝到自己的泪水。
“凤儿,别哭。”
“我才没哭!”她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软弱的一面。
“等我,等我四年,等安狼成年後,我一定回来接你回中原,做我的娘子。”
为什麽听见他这样说,她却还是一点也不安心呢?
是不是男人在离开前都会说这些话来安慰女人?
她知道中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也知道中原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她真的很想相信他,可是为什麽她就是无法做到?
她是不是对自己太没信心了?
“凤儿……”他微微转过脸,用有些粗糙的下巴轻轻摩挲她柔女敕的脸颊,不时用乾热的唇吻去她脸上滑落的泪珠。
她转头,迎上他的唇,用著一贯的强势扑倒了他。
李寻武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安凤不解,都在离别的关头了,他居然还有心情笑。
“凤儿,我想我永远忘不了,你是第一个这麽压倒我的女人。”
“哼!别小看女人。”
“我知道。”他已经在她身上见到了证明。
他任由安凤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精实的男性身躯显露出来,他伸出手,月兑去安凤身上的外衣,解开她胸前的钮扣……
“凤儿……”强壮的手臂迎过去,将她搂入自己怀里,吻去她的泪痕,吻住她红艳的双唇。
他的身子律动起来,捧著她娇臀的手情不自禁地紧紧揉捏著那儿粉女敕的肌肤,印下一个又一个红紫的痕迹。
“咧……啊……”她的喘息吐在他的耳畔,激得他更加澎湃。
好想就这样一直留在她的身体里,再也不要分离。她喜欢看见他难耐的模样,更喜欢看他失去控制,成为一个狂野的男人。
“凤儿,这是你自找的……”他将她压了下去,抬起她的双腿,更加激烈地挺进她的柔软中。
人总说长夜漫漫,可是他们却觉得夜晚流逝太快,只想在这最後一刻好好把握,记住对方的身体、对方的气味、对方的声音,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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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李寻武醒来时,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另外一半的被窝犹是暖的,安凤应该才离去没多久。
他坐起身,有些怅然若失地看著自己的房间。
想到要离开这儿了,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他起身穿上衣物,然後发现桌上有一件显眼的事物,走过去一看,是半张刻了豹纹的桦树皮。
他拿起树皮,突然露出会意的笑容。
安凤的意思很明显,这半张桦树皮说明了“他是她的人”,她没亲口说不要李寻武之前,他都不能再去找其他的女人。
李寻武摇摇头,这样的定情——或是警告——方式的确与众不同。
安凤这样的姑娘要是在中原,一定会被视为异类吧?
不过,他很喜欢这样的与众不同。
安凤没有一般中原女子所有的娇羞与做作,她让他体验到被一个热情女子所喜爱的快乐与欢愉。那种赤果果的表达虽然一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但习惯了之後,反而更让他喜爱安凤。
他微笑著从柜子里拿出另外半张桦树皮,两张树皮合在一起恰恰好,连裂缝都对得紧密。
原本是一张,分成了两半,成了一双。
一双合在一起,又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人世间的恋爱是否也是如此?
据说,男女原本是一体,後来分成了两半,所以才会在人世间寻寻觅觅,直到找到了另外一半,结为夫妻,然後再次成为一体。
凤儿,四年虽然很难熬,但是请你一定要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娶你为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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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凤手上拿著一张画像,站在初次遇见李寻武的山上,远远地目送著心爱的人离去。
那张画像,是昨夜她在李寻武房里桌上拿走的。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画画!而且画的还是她。
画里的人儿满是娇怨,嘴角虽是上扬,脸颊上却滑落一颗泪珠,活月兑月兑就是自己思念李寻武却还要装作坚强的模样。
她本来对这画没什麽好感,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这副软弱的模样,但转念一想,这个男人却是唯一一个见过她如此模样的人,於是她毫不犹豫地将画给带走。
远方的人马渐行渐远,连阿蓝那身蓝色的衣衫都渐渐变得模糊。
安凤知道自己又哭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像画里的那个人儿一样,哀哀怨怨,脸上还挂著思念的泪珠,却还得强颜欢笑。
李寻武……李寻武……你回头吧……你会不会回过头想要再看看我呢?
呼地一阵大风吹过,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怜,将她的心思吹进了那人的心里,原本坐在马车上的李寻武突然转过头来,见到了在遥远的山头上,目送著他离去的安凤。
他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见到她靛色的衣裙在风中飘飘不定,但他想,她现在一定是泪流满面吧?
安凤就是这样,只愿意在他面前哭,却不愿意让别人见到她软弱的模样,所以才会躲得远远的送行吧?
见到李寻武真的回头了,而且真的在望著她,安凤心里一热,也不管他是否会听到,扯著沙哑的嗓子大喊——
“李寻武……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做官,将来做个很大很大的官,然後才准回来娶我,你听到了没有……”
飒飒的风卷著她的回音,落在四散的山峰上。
不知道李寻武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他对著安凤的方向举起手挥了挥,然後露出一个笑容。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