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唬不过 第四章 作者 : 雷恩那

安纯君暗暗思忖,这飞燕大侠不仅轻功绝世,臂膀也强而有力,他单臂挟着她,比挟颗长枕还要轻松,带着她飞窜腾跃,跟风较劲。

她一适应强风扑面,两眸便不再紧闭,而是细眯着眼好奇觑看。

既是大侠,自然不会加害她,他搂她,她就反抱回去,他带她飞,她便好好体会那难得的畅意。

有几次他伏低窜起时,窜得特别、特别的高,逼近皎月,银光烁烁,她有种错觉,好似两人的影儿在那一刹那全投在那轮玉盘上。

她不觉冷,热气从他身上透衣而出,她嗅到似有若无的熟悉气味,然穿风而过,一下子又散了,她没再多想。

不知飞驰多久,当飞燕大侠将她放落地时,她竟有些腿软。

他并未试图扶她,而是让她脚步颠了颠,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们来到“五梁道”南侧的隘口,亦是五日前发生山崩、遇大虫袭击之处。

万年雪从峰顶滚落,在隘口遇暖渐融,此时地面微湿,泥草混过雪水,她一跌坐,把今晚刚换上的干净衣裤又给弄脏了。她毫不在意,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面前不远处、以石头一块块圈围起来的所在。

“……我爹便是从那儿掉进去的。”

现下那个大深洞已被“五梁道”的人用石头作记号,她昨儿个听大叔提及,女家主正与几位石匠和木工师傅商讨,打算沿着山径到隘口筑一道长长围栏,将危险的那一端隔开。

忽地,她脑中闪过什么念想,双眸陡亮,忙七手八脚爬起来奔到黑衣人面前。

“飞燕大侠,我爹没死对不对?您抓住我,没让我掉下去,您、您也抓住我爹了,对不对?”她离他仅半步之距,小脸扬得高高的,月光在她颊面上跳动,仿佛也落进她满怀希冀的瞳底。

隐在阒暗中的精目微垂,他静默瞅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泪珠快速在眼眶里集结,安纯君没想哭的,但那燃起的小小希望被瞬间击灭,她张嘴喘息,身子不由得发颤。

像是受不了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他头一甩,健臂再次搂住她,提气窜高。

安纯君被带上山壁,几个起伏后才又落地。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你究竟要我看什么?”她吸吸鼻子努力稳住声音。

此时刻,他们站在高处的一片小平台上,风有些大,平台后的山壁往里边凹,黑幽幽的一圈,形成一个天然洞穴。

飞燕大侠没答话,却以眼神示意她往洞内走。

除死无大事!即便没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她两手握拳。

你想跟你爹到哪里去?跟着他一块儿死吗?

霎时间,浑身胆气和不要命的赌性被针狠刺似的,想起邝莲森幽魂般的徐调和厉瞪,害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安纯君可不是胆小之辈!

银牙一咬,揭掉眼里的泪,她走向洞口。

然而,她才想回头看看大侠有无跟上,那抹黑墨墨的身影真如一只飞燕,竟倏地飞走了!

“喂!你上哪儿去?飞燕大侠啊——”惨!平台这么高,她怎么下去?

她追出,站在边缘处往下探,忽地一阵劲风吹来,扫得她险些滑脚跌落。

她惊呼一声,赶忙伏低身子,两手抓紧大把的草稳住自个儿。

四周昏暗,莹玉般的月华无法照清这小小所在。

她揣度着飞燕大侠此举的目的,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看来是得独自闯闯那个洞穴……她尚未爬起,下头的山石间却传来悉悉窣窣的声响,凝神去听,似乎还夹杂着动物的粗喘声!

是那头大虎吗?

尽管安纯君胆气足,此时此际亦不禁心跳促急,手心冒汗。

她几是屏息不敢呼息,小手模向小腿处,这才意识到她穿的是邝姨新弄给她的软缎鞋,而非走踏天下用的功夫靴,她藏在靴内的小刀今晚并未随身。

心里扼腕不已,她咬紧唇瓣,两手迅速模索,分别在地上找到一块石头和一根不太粗的枯木棒。

“我不怕你!”那“东西”就要袭击过来了,她大叫为自己壮胆。“我不怕你!我不怕!”

“这话你可以在‘风雪斋’对我说,不必半夜跑来这里吼。”

“嗄?!”安纯君狠狠愣住,下一瞬,银白色修长影儿从下方山石间钻出。

强风乱刮,他的两袖和衫袍鼓满风,难为他仍四肢并用、一步步攀登上来,没被放纸鸢般吹往天上。

终于,他攀上平台,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坐在地上调息。

安纯君一口气贯通脑顶和丹田,终是回过神,她叫了声,扑进他怀里。

“邝莲森!”石块扔了,木棒抛了,她两颗大眼泪也不太争气地溢出来。她真的、真的没想哭,只是前一刻全身绷得死紧,此时猛地松懈,泪就跟着掉了。

“见到我这么开心?”他还在喘,语中隐笑,大掌模模她的头。

“嗯。”她诚实点头。

抬睫看他,她两眼亮灿灿,吸吸鼻子哑声道:“你怎么也跑来这儿?我还以为……你、你是那头大虎……”

“掉进那片地底泥沼,那头白毛黑纹虎不可能还活着。”漂亮风目似有流光,他慢吞吞又道:“你爹也不可能还在。”

她瘪嘴,但很快便稳住。

“我知道……我遇到飞燕大侠,问他是不是也救了我爹,他说……唔,他没说话,只对我摇摇头……邝莲森,我爹不会回来了……”

他抿抿唇,喉结略滚,似欲说些安慰言语,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他话题一转,道:“原来那名黑衣蒙面客就是飞燕大侠吗?我今晚踏进‘风雪斋’时,恰好见他挟走你,我随即追出,追没多远就被甩月兑了。后来他去而复返,抓着我就是一阵飞腾,把我带往这儿来,我问他话,他也是不答,一眨眼便不见踪迹。”

安纯君低应了声表示明白,而后指指身后的黑洞。

“邝莲森,飞燕大侠要我进洞里瞧瞧。”

“是吗?”他拉她一块儿站起,估量了会儿。“洞内太暗,咱们需要火把。”

“我会生火!我会啊!爹教过我,我生火很行的!呃……可是……我没带火石出来……”小脸一垮。

“我也没带火石。”

“唉,好吧,那只好钻木取火,这难度可高了些,咱们得先找几根——”

“但我有火折子。”邝莲森嘴角模糊地翘了翘。

安纯君瞪着他从怀里取出的火折子。

他轻轻一挥,养在折子前端的火苗立即燃红,她见状欢喜笑出,拉着他衣袖。“邝莲森,你来了,真好。”那些强抑下来的惊惧和不安感因他的出现消散不少,他沉静的淡笑和语调很能安抚人,他笑,她也跟着笑,有些忧伤的心也宁稳了。

他勾唇,把火折子递给她。

“我来了,你说不定还得分神照顾我。我功夫没学好,只练过两、三套强身健骨的拳法,更没在外头走踏的经验,真要遇上危险,怕保不了你。”

他似真似假的话听进安纯君耳里,全成再认真不过的告白。

“邝莲森,我保护你!你或者比我多些力气,但我拳脚功夫肯定胜过你!”她叮咛着。“等会儿进洞里,你跟在我身后,我走一步,你跟着走一步,我在前头可以先踩踩盘,探探虚实啊!”有什么危险也能先挡挡。

不等他回话,她咧嘴一笑,转身跑去捡拾散在平台上的枯木枝。

把枯木、干草等物全收集起来后,她打算先燃起一个小火堆,再设法弄好两根火把子。

这一方,邝莲森立在原地,视线一瞬也不瞬地追随那抹忙碌的小身影。

他胸中生波,几近变态的愉畅感冲刷全身,脊梁骨竟兴奋得隐隐发颤,感觉异样的热气钻出肤孔,周身发烫,心音如鼓……唉,这么好的一个小玩意儿,落在他掌间翻腾,任他搓圆揉扁,不好好“珍惜”怎么成呢?

劲风袭上,他拂平衣袍,把今晚穿在衫子底下的夜行劲装掩实。

火光陡地变大,小姑娘凭着以往野炊的丰富经验,两下轻易便架出火堆。

火一窜燃,她小脸很是得意,开心地瞧向青年。

“邝莲森,咱们有火了!我——咦?你气还没调好吗?怎么还在喘?”跳动的火光中,那张俊颜仿佛遭火染红,凤瞳水亮,却喘得有些厉害。

“咳……那个飞燕大侠……好人不肯做到底,把我丢在山腰就跑了……咳咳,我不太爬山路,方才那段又全是石块堆叠的陡峭山壁,爬起来颇费劲……咳咳……不过不打紧,别挂意我,只需让我再调调气,等你弄好火把,咱们便进洞……”夹杂沙嗄的咳音,他说得脸很红、气很喘,但绝非谎话连篇心很虚,而是越玩越觉有味儿。

两刻钟后。

没有油脂助燃,火把上的火势小小的,烧不太旺,但已足能将光带进洞穴里。

安纯君走在前头,不时回眸察看邝莲森的状况。地上不太平坦,高高低低的,她有些担心他会摔倒。

有三次,她绊到突起的土块,三次邝莲森都忽然挨近,像是没估算好距离,一下子踏得太大步,不小心撞上她,他莫名其妙撞上她的背,她没打跌,反倒稳住脚步。

她没多想,只紧声叮咛。“邝莲森,这儿突突的,你得小心些。”

她背后的青年注视着她的后脑勺,悄悄扬唇。“好。”

这个天然洞穴并不如何深,他们持火把而入,穴内景物幽微能辨——

有一道细小水泉渗出石壁,水滴答流,在石地上聚成一个大澡盆宽的小水池。

水池边躺着三头猫儿大的小动物。

安纯君小心翼翼走近,待瞧清,不由得瞠目结舌。

她在池边蹲下。

那不是什么小动物,而是三头小兽。

浑身白毛,身上纹路淡淡的尚不明显,长长的尾,四只锐爪藏在厚实兽蹄里。

白毛黑纹虎!

“难怪洞中气味如此腥臊。”邝莲森环视四周,瞥了眼散在角落的动物骨头和几只老鼠尸体,淡淡道:“咱们闯进虎穴了。”

他目光收拢,重新落在小姑娘微垂的前额,见她仍在发怔不言语,他眉略挑,矮身蹲在她面前。

与她一同瞅着地上的三头小虎,他再次启声。“看来当日咆啸山岗、袭击你和你爹的是一头大雌虎,它带着三只虎子窝在这儿,现下虎母不在了,虎子还太小,无法独自猎食,只能抓老鼠充饥。”

“邝莲森,它们……有两头没气了……”安纯君碰碰虎子冰冷的小身子。这时节的“五梁道”仍有寒意,虎尸未腐,却早已僵硬。

不是饿死的,这两头小虎身上带伤,嘴中淌血,尚活着的那头状况好些,只有左耳有伤,结着一大块血渍,但呼息声细微得可怜。

邝莲森偏着脸,状若深究,道:“虎头上有熊爪的抓痕,肚子和背上都有。三头小虎遇熊,没有大虎保护,不死也半条命。这一只的背脊骨摔断了,这一只的脑壳被砸碎了,至于活着的这一只……”他轻戳虎子瘦扁扁的小肚月复,再模模它的脸、拉拉它的耳。“它被迷昏了。”

“什么?!”安纯君小脸陡抬,对上他安适笃定的面庞。

她思绪一转,咬咬唇又点点头。“……肯定是飞燕大侠把它迷昏的。他带我来这儿,要我进洞里,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邝莲森,所以这头小虎是我的了吗?”

他目光转深,暗掩着某种意绪,静嗓在洞中幽慢回荡——

“你说过,你要杀掉那头大虎替你爹报仇,要啃它的肉、喝它的血,还要剥它的皮、拆掉它的骨头,是吗?”

“是。”她眼眶慢慢变热、变红。

他极淡一笑。

“大虎死了,你杀不到它,成天懒在榻上,心里不痛快。现下有头活生生的小虎瘫在面前,正所谓母债子偿,杀不到虎母,你尽可以击杀这头虎子泄恨,不是吗?”说着,他把一块不知何时拾来的锐角石块塞进她手里。“杀吧,看是要击碎它的头盖骨,给它一个痛快,还是敲断它的四足再慢慢折磨,全随你意。它是你的了,不是吗?”

她下意识抓住锐石,抓得紧紧的。

两耳因那鼓动的话发热,她脸蛋潮红,心怦怦跳。

看着手里凶器,又望向小肚子随着呼息微微鼓捺的虎子,她眼泪竟滑了下来。

“邝莲森……”她鼻音浓浓。

“嗯?”

“……你想,那头虎母是不是怕咱们害了它的三只虎子,所以才暴起伤人?”

他眉宇间的波动似有若无,胸臆间的波动却更往底处钻探。

“是吗?”他温徐勾唇,不给她答案。

掉泪实在不争气,有违她豪爽性情,但话说回来,她安纯君能痛快大笑,亦能痛快大哭,笑时畅意,哭也尽情。

她任着泪水畅流,两颊红通通又湿淋淋,润眸望向那张专注看她的白玉俊脸。

“邝莲森,虎母要护虎子,我爹要护我,你说……到底谁该死?”她问他,其实亦喃喃自问,心里已有想法,并非真要他回答。

到底谁该死呢?

谁都无错。

谁都不该死。

那股无法泄出的忧伤和恨意在此时变淡,堵在她心间的沉郁亦被抚轻了。

她哭着,把锐石“咚”一声抛进小池子里。

她哭着,哽咽着,却冲着他咧嘴笑,和泪豪放道:“邝莲森,飞燕大侠送我一头小虎呢!我要养着它,别人养马养牛、养猫养狗,我养虎!我要把它养得肥肥壮壮,我……我要拉拔它长大成人!”

长大……成人?

这个呆宝……她还真敢放话!

邝莲森眼角控制不住地暗暗抽搐,嘴角也在抖,他费了些功夫才稳住表情。

内心骚乱啊!

他布局逗她,一头小兽的命丢给她去玩,杀活自如,端看她如何决定。

见她明明哭得一张脸像从水里捞出,同时竟也能笑得两眸灿亮,又憨又惹人怜,怎么这么宝?

他不禁心痒,颊内更是生津,恨不得……真恨不得……

“邝莲森,你怎么又喘起来?”她揭掉泪,担忧起他。“是不是洞里气味不好,你闻了有些晕?”

恨不得什么呢?这小姑娘已是他瓮中之鳖,是他养在斗盆里的蛐蛐儿,是他的了,有什么好急?

任由小姑娘将手触上他的额面,他笑了,徐徐一抹,弱弱一叹。“是啊,是有些晕呢……”

慢慢玩,他不急。

这一晚,虎穴内气味太腥臊,安纯君还受得住,却怕邝莲森受不住。

她把火堆挪进洞口,可以避开强风,洞口处的腥味亦淡了许多。再有,她在穴内找到好几根粗圆的松香木,也不知是不是大虎叼进来的,虽感奇怪,她也没放在心上,总之有木头便取来烧。不一会儿,松木烧出香脂,盖过动物的臊臭味。

“邝莲森,你好些了吗?”

将两具小虎尸埋好,把唯一存活、却仍昏睡的虎子抱到温暖的火堆旁,安纯君来到青年身边,后者正背靠着石壁半坐半卧,火光映照他似笑非笑的玉脸,那白得有些病态的脸肤透出迷人晕红。

“好很多了,纯君,谢谢你。”

“啊?”安纯君微怔,随即挥手腼?道:“有什么好谢的?你没野宿、架营火的经验,我经验老到,本该照顾你的。”

她颊畔燥热,自从意会到他皮相实在俊美之后,就越来越难抵抗他的美色,而此时此刻的他,神态慵懒又颓废,散乱的发丝托着那张笑意浅淡的俊颜,每个角度都好看得生花。

吞吞口水,她硬把眼珠子转开,边往火堆里添木头、边嚅声。

“那你好好睡吧,你睡这儿,我跟安小虎睡那儿……”“安小虎”是她刚为虎子取的名字,她取得很开心,没察觉身旁青年在听闻此名时,眼角又在乱抽。“咱们先凑合过一晚,等天亮再想法子下去。天一亮,什么都瞧清了,肯定有路——”

“纯君不冷吗?”他忽而问,无辜的神气在眉宇间淡漫。

安纯君又是一怔,小嘴微张,不知怎地就点头了。

“好像……呃,有一点点冷……”

她其实不冷,半点儿也不冷。

春寒算什么?劲风算什么?她有熊熊乱窜的火堆,还有……还有因他的美色而熊熊乱烧的心窝啊!

邝莲森道:“我听说在外野宿,保暖是相当要紧的事,有人睡着、睡着失了温,自个儿没察觉,也就一睡不醒了。”

“你别担心啊,现在是春天,入夜虽寒,倒也不会太冷,那种事在冬天才会发生,何况咱们有火——”安纯君脑中倏忽一闪,突然有些明白。她眨眨眼,话锋一改。“……是说,虽然有火,但如果没留神,咱们俩都睡熟了,火一熄,还是有可能冷得失温……邝莲森,你怕冷吗?”

“怕呀。”

“那、那我抱着你睡,好不好?”她脸更热,快冒烟。

“好啊。”他笑了,凤眼弯弯的。

安纯君也笑了。

她喜欢亲近邝莲森,很想黏他、缠他,却怕他会觉得她烦人,不过他似乎不这么认为,这教她好生欢喜。

这一次,她不像之前那样一头扑进他怀里,而是挨近再挨近,然后钻进他舒敞的臂弯里,她两手环上他的腰。

她还没收拢双臂搂紧,一只大手竟蓦地探进她的前襟。

“邝、邝莲森?!”他在做什么?

“我在找那块虎头黄玉……啊,模到了。”确定位置后,他微微搂高她的小身子,鼻尖凑近她胸央,隔着衣布嗅了嗅。“嗯……凝在玉心的香气还颇浓,都透出来了。有这块玉佩傍身,野宿就安全些。”

安纯君僵在他身上,连呼息都小心翼翼。

他那几下的模索实在太靠近她的小小胸脯,虽没真的碰到,却让她脸红心跳到不行。

他不可能是故意的。

他不过是想确认她是否贴身戴着虎头黄玉罢了,两人抱在一起,黄玉透香,能保两人免于蚊虫或蛇蝎的叮咬啊!

眼尾偷觑过去,见他表情寻常,而且在嗅过那块香玉后,他便撤手了,光明正大得很。她偷吁口气,笑自己想太多。

既是如此,她也学他的光明正大吧!

她大方抱紧他,小脸先是蹭蹭他胸口,然后终于蹭到一个舒适位置,小脑袋瓜搁过去,大方地霸占下来。

“邝莲森,你送我的虎头玉,我有乖乖戴着,不会随便取下的。”

“那很好。”他徐声赞道,盯着她发漩的目光暗湛着,有纵容,有自身未及察觉的柔情,却也挺不良的。

安纯君咧嘴无声笑。

搞不清楚是他身上的自然体香,还是胸前那块黄玉香气所致,总之她呼息着那股好闻的气味,身子变得飘飘的,心也飘飘的,她像是落在湖心荡漾的一片小叶子,水往哪儿流,她便往哪儿去……

“邝莲森……”她唤声柔软,喜欢他大手轻抚她头发的感觉。

“嗯?”

“我喜欢飞燕大侠。”

他细眉微挑,抚她后脑勺的动作略顿。

小姑娘想跟他分享心情,低声接着道:“飞燕大侠不愧是大侠呢!他做了这么多侠义之事,对我这么好,他……他还让你来陪我……我爹常说,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邝莲森,将来有机会,他要用得上我,我一定好好报答人家!”一顿,她忽而笑叹,小小苦恼着。“可话说回来,他这么本事,厉害得不得了,又哪里需要我……”

“你确定他是飞燕大侠?说不定是个冒牌货。”邝莲森淡淡提问。

“不会的,飞燕大侠就是飞燕大侠啊!他武功盖世,心存侠义,要冒充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说了,旁人没事干么冒充他呀?”

呵,因为好玩啊……邝莲森薄唇淡抿,不答话。

他大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头,仿佛她是只软呼呼的小猫儿,是他极宠爱之物。

安纯君偎紧他,有这个机会赖在邝莲森身上,她绝对是放纵自己,不止双手巴上,连双腿也不会放过他。

她是只八爪小章鱼哩……脸红,身体发热,她再次露齿笑无声。

“邝莲森,你真好闻,我喜欢闻……”诚实喃出,低低幽幽像在叹息,她累累的,有些想睡了,渐感迷蒙的眸光晃啊晃,缓缓飘向洞外的穹苍。

黑中带着缕缕宝蓝光的天际,星子灿烂,她望着最亮、最为闪烁的那一颗,想起爹带笑的眼睛,如此熟悉,如此温暖,好亲近……

那是爹啊,爹也在上头看顾她呢,爹守着她,没有离开……

“我喜欢你……好喜欢,别离开我……”她倦得有些口齿不清,颊面又在那片温暖胸膛轻蹭,蹭掉了眼角的湿气。

邝莲森嘴角隐隐勾笑。

他张大衣袖,双袖充当被子,覆住怀里的小身躯。

“爹……唔……爹啊……”

爹?!

他颇得意的神情突然一凛,两眉压低,凤目细眯。

……这只小家伙,该不会把他当爹了吧?

那可不成!

愈想愈觉不甘似的,他恶心又起,毫无道德,长指一扣小姑娘的细润下巴。

扳起那张睡着了的红脸蛋,他俯首便吻,吮着她的小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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