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咱们‘绮罗园’的百花玉肌膏,待口子愈合,得记着天天抹在伤疤上。”朱拂晓将一匣子润肤去疤的药膏搁在桌上,轻扣君霁华的下巴,扳起。她仔细审视着,最后点点头。“还好,伤得不深,只划开皮肉,没伤到里头的肌筋,好好照料着,很快就能完好如初。”
很难完好如初。君霁华心里清楚。
那两道口子极长,一道从右眉尾斜至嘴角,另一道则从鼻翼划到耳下,在她右颊大大交叉。当时那女帮主是真想划花她的脸,若非寒春绪出手,她此时的脸应该跟个棋盘差不多,交错纵横好几道。
还有命活着,她心里是庆幸的,但从铜镜中见到自个儿的脸,心里不由得苦笑,终于能够体会,女儿家爱惜容貌,她也一样。
“谢谢姐姐的百花玉肌膏。”她微一笑,伤口还疼,小小皱眉了。
朱拂晓小心替她拨开发丝,边道:“那日我晚些到,你出了意外,之后柳儿和叶儿给我递条子来,说你返回了,但受了点伤,我正想着要探望你,却不知你落脚何处。”挑眉眨眼。“你男人倒主动找上门,带我来这儿。”
听到“你男人”三个字,君霁华浮出腼觍神色。
“姐姐,见到你,我真欢喜。”
所以这表示,寒春绪直觉认为拂晓姐姐是“可信任的朋友”吧,因此才领她来到深巷内的巢穴。
“妹子,见到你,我比你更欢喜。”玉手不太正经地模了人家一把,朱拂晓嘻嘻笑。“咱俩在太湖‘凤宝庄’一别后,没想到你有这么大转变,先是‘夺花会’开出天价,还当夜就被人从‘天香院’赎走,如今来到奴家的地盘,竟还被扯进江湖追杀。妹子啊,我可好奇死了,非得听你一件件说个仔细明白不可!”
唉,这真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啊……
君霁华苦笑叹气。
傍晚时分,熟悉的脚步声踏进北屋。
一听到动静,坐在镜前的君霁华立即抓来一块折成四方的巾子掩在右颊上。
寒春绪刚将朱拂晓送回“绮罗园”,甫进屋,瞥到那姑娘心虚且急切的举动,双目微乎其微一眯。
他不动声色走近,解下披风,状若随意地道:“你一个人不好换药,我帮你。”
“不用的!”意识到声嗓过急了些,她垂下眸,结巴嚅道:“那个……适才拂晓姐姐帮我换过药了,虽说才过五日,但愈合情况颇佳……对了,她还送来一大匣子百花玉肌膏,说要是抹完了,再跟她讨,我、我很谢谢她。”飞快望了男人一眼,察觉他正一步步逼近,表情不可捉模,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退退退,隔着桌子绕出一个小弧退到门边,仍不忘用巾子压着右颊面。
男人定住脚步,两手插在腰上,直勾勾瞪她。
“你在干什么?”躲他?!
“我……我也很谢谢寒爷,肯让拂晓姐姐来这儿跟我说说话,胡乱闲聊,我……啊!敏姨和柳儿、叶儿肯定在灶房忙呢,我身体没事了,该去帮忙的。”退一步,再退一步,丢下话,望身跑掉。
怎么,别人可以看她的伤,就他不成吗?躲什么躲?
寒春绪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有,她出事后,被他带回四合院的那一晚,她都对他坦承情意了,怎么这些天又故意疏离?而且对于那晚所说的话,都不肯再详加解释,真是……真是……有够可恶!
若非她如此娇柔,他真想抓住她肩膀死命摇晃,以泄心头之怨。
她难道不知,抛出香饵诱鱼上钩,鱼既然钓上了,却不肯给个痛快,这样的行径有多……多缺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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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伤收口结痂,今儿个她拆下裹巾查看时,痂已月兑落。伤好了,在右颊留下两道淡红色伤疤,模起来微微突起,已不像以前那般光滑无瑕。
原来她还是很在意容貌的,以为看得很开,心中仍是郁闷。
今夜,太湖边上一轮明月,银华邀人来,君霁华接受这份无言邀请,散着发,独自一个踏出屋外。
夜风掠过她发尾、袖底,轻轻波荡着裙摆,她落足无声,走向那片梅树林。
寒春绪带着她和柳、叶两丫头重返太湖“凤宝庄”已有七、八日,一是为了避风头,江北大城内风声紧,再待下去极为不妥,所以暂时换地方落脚;二是因为他的手下和船只、马匹等等大都于此聚合。
再有,说是回太湖“凤宝庄”也不太对,他在太湖边上的这一穴,是一处颇简朴的三合院,就座落在苗家“凤宝庄”后头,人家只会瞧见“凤宝庄”大宅的风光气派,没谁会去留心他这种寻常小院。
白梅度过了它的盛世,将谢未谢,花心暗淡了些,然而有月相伴,皎光点点,落在枝桠上仿佛枯瓣重生。夜风凄清,来回穿梭,梅树林里却美得教人屏息,连月光都一筛一筛的,直想醉在这一刻。
她踩着落地的月色,不自觉跳起舞。
她闭眸,淡淡扬唇,身子随足转动……她内心平静却也波澜隐隐,仿佛这一刻仅为自己而舞,她舞给自己欣赏,感谢自个儿仍活着,活得还挺不赖,因为遇上一个男人,学了些感情上的玩意儿,还在模索中,也许一辈子都弄不懂,都得这么模索下去,可是她乐意。
唉,她一千个、一万个乐意……
“啊!”惊喘逸出娇唇,她回旋再回旋,不断舞动的身子陡地撞上一面胸墙,不及发出更响亮的惊呼,一只有着烟草味的大掌已覆住她的嘴,她的腰被牢牢圈住,她的背贴上那面坚硬的胸,被这么一提抱,足尖都快离地。
“别叫,是我。”热热气息暖红她的耳。
用不着他开口,光凭气味,她也知道来者是谁。
拉下嘴上的掌。“寒爷,你、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今日销了一批货,货好价美,上家、下家皆大欢喜,我从中赚上一笔,那也欢喜无比。我发出一笔钱财犒赏手下,让他们全散了,化整为零,该回什么地方就回什么地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回来,进屋没见到你,往这条长长的青石板道一望,追将过来,我追啊追,再追啊追,真怕有人趁我不在,收拾包袱逃得远远的。幸好,全是我自个儿疑心,胡思乱想,我再定心一看,巧了,真在林子里找到你。”寒春绪语调轻松飞扬,不知情的人准以为他当真愉快得很,但听进君霁华耳里,纤细背脊不禁轻轻一颤。
“我不会逃……”她细声嗫嚅,很纳闷他为何总认为她要逃,是否经过“玉蛟帮”那件事之后,他以为她心中惊惧,所以非逃不可?唉,她难道就不能有其他选择?例如……待在他身边,舍命陪他这个“君子”?
“我不会逃。”她再次强调。
“你想逃就逃,我总会逮到你,无所谓。”
他连撂狠话都轻声细语,如情人的抚触,君霁华身子不禁发热,心跳急剧。
忽地,她记起什么,柔身一僵,垂首,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右颊。
寒春绪看穿她的心思,嘿嘿冷笑,颇有那种“看你往哪里躲?”的意味。
他硬是拉开她掩颊的手,将她双臂连着腰身一同捆抱。
她头放得更低,藉着一幕乌丝掩住右颊,拚命隐藏。
躲啊!再躲啊!
内心持续恶狠狠发笑,寒春绪空出的一手没撩开她的发,而是把头颅蹭蹭蹭,从她发丝中蹭过去,让她的发也覆在他的颈上、肩上。
哼,她还想隐入月光照不到的幽暗处!
他绝对不允,硬是将她低垂的脸容扳过来,朝向皎皎清月,尤其是右颊,他绝不放过,端详得无比仔细。
君霁华心脏狂跳,又觉不能呼吸。
自从脸被划伤后,她一直闪避他的探看,能自己上药绝不假手他人。
她知道他很在意她的伤,想看个清楚,可是每每见她药都裹好、药巾也都敷上了,也就没再为难。
她也知道,总有一天得面对现实,但……心里尚未准备好,他便突如其来地逼到面前,鼻息拂上她脸肤,逼得她无所遁形。
“伤好了?”挺直的鼻凑近,鼻端有意无意地摩挲她的脸肤。
“嗯……”刚月兑痂的地方甚为敏感,被他这么碰着,她忍不住哆嗦。
“嗯,是好了。”确认完毕。
“嗯……寒爷,你——”
“你好香。”
什、什么?!
君霁华一阵晕眩,她屏息以待,猜想他见到那两条交又的伤痕后,会有什么想法,结果他……他根本忙着吃她豆腐!
“寒爷,我——唔……”她仰脸的角度很适合亲吻,月光镶着白颊,群聊独家,让人心痒难耐。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男人伸舌舌忝着点点银辉,又把舌探进她轻启的唇内。
君霁华软软往后靠,全随他了。
两人气息交融,好半晌,她微喘着,徐徐掀睫……男人凝望着她,目光幽深。
“寒爷,我的脸……不好看了……”她想掩住他那双眼,可惜两手皆被圈抱。
“然后呢?”
然后?她明显一怔,都不知自个儿表情呆呆的,好可爱。
寒春绪轻啃她的白颊,低沉又问:“然后呢?”
“然后就……就……”她被搅得头很昏,在他臂弯里扭动起来。
寒春绪暗自叹了口气,终于放松圈抱,让她在他怀里转身。
“寒爷当初买我,不正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然后呢?”
还、还然后?!她瞪着他,欲言又止。
抿了抿唇,她干脆挑明道:“没有什么然后,就只是……我的脸上有疤,两道长长的疤,不好看了。”
“奇了,我正好喜欢脸上有疤的姑娘,而且还得在右颊,而且还得长长的两道,对了,而且最好两条要交叉在一块儿,这才够呛。”
君霁华懵住。
她双眸瞠得圆圆的,小嘴也圆圆张着。
她一瞬也不瞬,直直看着男人那张脸。
他的嗓音好好听,似沉醇厚,听久了会上瘾。
他的眉眼俱柔,没有调侃嘲弄之色,眼神认真,像无言说着什么。
他浸婬在月华中的面庞,银发似雪,黝肤暗红……他……他、他……
“脸红了……”她下意识喃道。
“谁脸红?胡说!我才没脸红!我怎么可能脸红?你哪只眼瞧见我脸红?”
结果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连声否认,越否认,脸越热,黑里透红。
君霁华原是有些瞧痴了,被他这么激切一嚷,陡地回过神,唇角克制不住地拼命往上翘。
“看什么看?看老子英俊啊?!”开始耍大爷。
“寒爷长得是很英俊,银发黝肤,浓眉深目,直挺的鼻子,宽宽的嘴,多好看。”她将心里所想的直白说出,语气淡然平静,她坦率得很,只是也掩不住脸红,两张红红的脸就这么对望。
寒大爷正要恼羞成怒的气焰整个被压下去,他才要开口,却见她流出两行泪。
“你、你哭什么哭?我又没欺负你!”他很惊吓地放开她。
君霁华摇摇头,微微笑着,一直摇头,她用手背擦泪,有些孩子气,又有些可怜兮兮。她也说不明白,只觉心中一松,可能皆因他的脸红。
她垂下玉颈,还在擦泪,寒春绪也跟着低下头,想看个仔细。
“我没欺负你,你干么哭啊?”他还在懊恼。
因为你对我好啊……
她没说出,就静静体会,眼泪能苦能甜,她此时的心是甜的。
“好啦好啦!”寒春绪头一甩,仿佛有事委实难以决定,现在牙一咬,豁出去了。“我……我那时说,我买你只是要你,没有喜欢你,跟什么情啊爱的无关……其实……不是这样,那是谎话。”
心脏咚地一震,君霁华缓缓放下手,垂眸对上一张别扭的俊颜。男人此时蹲在她面前,照样是大脚开开的蹲法,微仰头,由下往上看她。
“有什么好震惊的?就许你说谎,我就不能说啊?那、那……你说了一次,我也说了一次,一人一次很公平,咱们扯平,这件事算、算两清了!”
他忽地起身,君霁华仍看着他,着魔般看着,张唇无语。
这一次,他脸红归脸红,没再凶凶质问她看个啥劲儿,却是伸出一手。
“回屋里去吧。”低声道。
看着那只掌心朝上的大手,如此厚实,指节分明,掌纹深刻且干净,像能保人一辈子安稳。她笑着,泪水轻涌一波,刚拭干的颊又湿了。
“嗯。”她交出柔荑,握住他,让他牢牢握着。
他牵着她走出梅树林,往不远处的三合小院走回。
夜风拂过树梢,沙沙轻响,男人好听的声音杂在其间,似乎说道——
“……还哭?好好好,等会儿回屋里,上了榻,有得你好哭,我让你哭个够……噢!你咬我手?好,随便你,反正你又哭又叫,最后还得咬我肩膀,你爱咬就咬,我受得住,我让你咬个够!噢——”又叫疼。没办法,他欠揍。
“老子不发威,还被你瞧成病猫啊?”
这会子,换姑娘家尖叫,她被发威的男人扛上肩,带回屋里头“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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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常听“天香院”里的姑娘们说,她们这一门营生,最好的下场就是找到赏花人,能从良,跟个好男人过日子。她君霁华跟的这个男人离“好人”二字还差那么一点天上、地下的距离,但跟他过日子,很有滋味。
他的手下多是太湖一带的渔樵农家,有生意上门,就接盘、销盘,待忙过一阵,又化整为零,各归其位。
她见过他几个手下,名叫“六喜”的少年率性可爱,一见她就脸红,而绰号叫“铁胆”的那名壮汉根本是座小山,手臂能拿来让她架秋千……她从不过问寒春绪手底生意,不问他道上那些恩怨,他藏着她,却也给她适度的自由。
他说她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跟了他,就是他寒春绪的人,他一定罩她。
她说,她想去爹娘坟前祭拜,但当年从江北被卖至江南“天香院”时,年纪很小,不记得爹娘葬在何处,连回乡的路也模模糊糊……她怕他为难,笑着说她仅是随口一提,不用当真,但两个月后,他带她到离江北大城约一日脚程的郊外,在乱葬岗上找到一座破败坟头,已龟裂的墓婢上简单刻有她爹娘姓名,刻字已浅,怕是再晚几年也都不能辨认了。
她哭得泪涟涟,泪中包含太多感情,还有太多、太多对他的感谢。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她需要时抱紧她,他是羽翼大张的鹰,罩着她。
后来,她选了块临江宝地,将爹娘的坟迁走,修整得结实漂亮,寒春绪跟她闹了一顿脾气,因为她不肯用他给的银两,而是拿自个儿这些年在“天香院”攒下的钱,买地、迁坟、修建坟墓,把手边的钱花个精光。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有个男人养她,即便他为了“不用他的钱”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恼了她三天。
她拜访过他几个巢穴,一江南北,一江左右,共有十来处,都是小小的院子,适合过小日子。
跟了他,她不再用仆婢,许多事全自己动手,不过其实也没差,所有粗重活儿,他一肩全扛了。
他若闲来无事与她窝着,她还能下厨煮几样简单家常菜,刚开始模索时,当然顾不到色香味,幸得她学什么都快,只要有心,定有大进。和他在一起一年之后,她的厨艺已然不错,虽办置不出酒楼饭馆里的菜色,也颇为可口。
只要是大节日,他们会回江北大城的四合院,与敏姨和胡叔一块儿过。
每次回去,她和朱拂晓总相见欢喜,有聊不完的话。
有几次,她还当真溜进“绮罗园”内,窝在朱拂晓的“来清苑”里弹琴、放歌、共舞……结果啊结果,还是东窗事发了。
和他在一块儿的第二年中秋,他们回到江北城中,佳节刚过不久,她趁他出外办事时溜去朱拂晓那儿。谁知她家的寒大爷法力无边,不知如何察觉到,当晚一举杀进“绮罗园”里拎她出来,直接拎回四合院北屋,然后就见他青着脸,机括一扳,暗道出现眼前,她来不及跑,无法呼救,最后就是相当凄惨地被扛进去里面。那一晚,他没让她睡……
至于今年……扳指算了算,是她跟了他之后的第三个年头。
夏季。
四合院内那果老槐树上不知停着多少只蝉,蝉声热闹,吵得人无法午睡,但她其实还挺爱听的,只是……她家的这位爷此时一脸诡笑,在听完她传话后,便搓着下巴,浓眉轮流挑动,直瞅着她笑,只差没发出嘿嘿笑声,让她背脊一阵凉,外头夏阳骄盛,她寒毛却一根根立起。
……他在动什么歪脑筋?
“你说,你那位拂晓姐姐、咱那位拂晓妹子要你带话给我,问我能不能拨个空,和一位北方牧场来的朋友鄂奇峰见个面、说说话?”寒大爷问,突然五官一扭,挺不满似的。“我跟你说话,你坐那么远干什么?缝一件衣服比跟我说话重要吗?这样我说不下去!”
他很爱闹,常常为了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跟她闹,闹起来当真没完没了。有时她恼了,动手揍他,他竟然还一副挺受用的嘴脸。
暗暗叹了口气,君霁华放下正在缝补的男人衣物,与他一起坐在榻上。
她瞪他一眼。这样可以了吧?
他笑咪咪,拉她的手,不满都消失了。可以。
“就只是请你和对方见个面,那位姓鄂的大爷不知怎么弄到拂晓姐姐那条路子,所以请她当个中间人。你会答应吧?”君霁华眸中浮出请求。
她的表情太好懂,一直没学会掩饰,但,他就爱她这一点。
欺压她、逗惹她时,她总是逆来顺受,如果被他惹火,也只会怒瞪他,除非他嘴太贱,离她又近,才能“拐到”她几下巴掌。
拐?
对。没错。就是拐。
他想他当真有病,被打着、打着,竟打出快意,见她脸蛋红扑扑,眸子冒火气,小手拍在他脸上,引起微痛,他便丹田气热,血液沸腾,总很下流地生出一股恨不得将她撕吞入月复的。
抓着她软绵绵的小手把玩,他慢吞吞道:“咱这位拂晓妹子跟那位鄂大爷啊……嘿嘿,嘿嘿嘿,不好说,不好说啊!真要说,准能说出一朵花来,这么热心热肠牵这条线,事若能成,鄂大爷可别对不起人家姑娘家。”
闻言,君霁华秀眉略扬。“那位鄂大爷……寒爷已知道些什么了吗?”
她亦觉朱拂晓有些不一样,尤其提到那个北方牧场来的鄂大爷时,唉,怕的是春池生波,又喜波生春池。动情很好,就怕最终要领受辜负。
寒春绪道:“这位北方牧场来的鄂大爷懂得模我底细,在江南、江北打了不少暗桩,我当然要回敬、回敬。他模我一把,我就倒模他一把,他模我一双,我也跟他成双成对。”一顿,他抓来她的手替自己揉揉胸口,很赖皮、很无耻地叹气。“你也想模模我吗?想吧?很想吧?唔,随便你要模几把都成,我任你模个尽兴,绝对不反抗。”
“寒春绪!”
君霁华满脸通红,半是着恼、半是害羞。
现值夏天,屋外蝉声一阵接连一阵,天气虽非热到难以忍受,但能保持清爽那是最好,因此为求透汗舒爽,他上半身仅套着一件无袖背心。
君霁华硬被抓去抚模他的身体,摩挲过来又磨蹭过去,她发现那男性乳首已突出、绷紧,隔着衣布都能明显感触。
她听到他的沙嘎申吟,要不脸红实在太困难啊!
“你、你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什么?”
“跟那位鄂大爷见面啊!”真气人。
“你希望我答应吗?”问声无比的和蔼可亲。
君霁华颈后一凉。
没办法,跟他打过太多次交道,吃过太多次亏,她也越活越精,知道这个男不会简简单单、清清白白、干干脆脆就给出答覆。
一定有陷阱!
一定有!
因为……他又露出适才那抹诡异笑容,充满算计地盯着她猛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