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咽下一口口水,按图索骥地到达目的地之后,高以达仰望着这栋座落在重划区万坪森林公园旁,高耸入云,外观气派雄伟,令人望之却步的摩天楼豪宅。
「你只要在对讲机上按下这串数字,大门就会开了。进去里面的柜台,警卫会为你联络段昀,接着你就可以上电梯,同样靠这组密码,直达他所住的二十九楼。那里每一层都只有一户,不用担心会敲错门。」
自己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一般人听到昨天龙老板的这番话,就应该想象得出对方住在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他却是此时此刻,人都已经站在这栋亿万级的豪宅前,还难以置信地拼命比对地址,暗暗祈祷是他看错门牌了。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再怎么看就是这里。
「没想到在二十二岁的这把年纪,竟能亲身体验童话故事中的爱丽丝误闯奇异世界后,死也要回到原来世界的心情。」
他自言自语着,再次眯眼远眺这栋大楼的顶端。「住在这种地方,要聘请一位经验丰富的专业帮佣是易如反掌才对,像我这样笨手笨脚的大男人,接下了这份工作,会不会越帮越忙,反而增添了对方的麻烦?我真的可以胜任吗?」
「工作的时间,嗯,先暂订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好了,中间可午休两小时。至于工作内容,就像一般的家庭主妇,早、中、晚三餐的准备、帮忙购物补充冰箱里的食品、洗衣与打扫内外、必要时到银行跟邮局跑跑腿等等。」
就昨天听到的工作范围而言,似乎没有太大的困难,只是他感觉这位段昀老先生,好象不太爱走出家门的样子。也许年事已高,所以行动不便?自己没有看护老人的经验,要不要紧啊?
猛力地摇摇头,高以达以双手拍打自己的双颊,赶走心中的胆小鬼。
想想贝比可爱的脸蛋,想想这个月收入减去开销的负成长,想想月底要支付的帐单,现在可没余力再让自己当只推三阻四的软脚虾了!上吧,管他豪宅又如何,里面住的还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会吃喝拉撒睡的动物,又不是食人鬼!
掏出手机。「贝比,快帮爸爸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好了。「高以达要为了儿子打拼下去!」的动力,充电完毕!
壮胆跨出第一步后,他发现其实不要自己吓自己的话,根本也没什么好怕的。按照指示,以密码通过门禁,很平常地先在大楼警卫室登记资料,领了访客证,最后搭上其中一座没啥景色可看,却有着透明观景玻璃,豪华到爆的室内电梯,望着挑高大厅像通天塔般不停地向下飞逝,直达二十九楼。
叮咚,电梯门开启了。
原本以为迎接访客的玄关,会像楼下大厅一样奢华贵气,不料……
什么都没有嘛!
空荡到让人误会这是一间空屋的玄关,既没有什么放置着植物盆栽、复制画的角落,也不见什么玄关桌或古董花瓶之类的东西。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过于空洞冷清、室如悬磬,相对于传递着高级感的建材,给人留下了很不协调的印象。他不禁怀疑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大约十来坪的玄关(可恶,光是玄关就有他家那么大),朝北方处有一扇内层是纵横交错的木制格子状、外层有玻璃保护的典雅大门。他人一走到门的前方,竟自动地响起了啾啾鸟叫的门铃声,一盏小采照灯也叮地亮起。
真有趣。高以达抬起头找到类似便利商店感应装置的玩意,感叹着「标准的有钱没处花,把一个门铃弄得这样花俏,浪不浪费?」之际,面前的典雅大门已经无声无息地向着他的右手边滑开。
门内漆黑一片,明明现在是大白天,室内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TWO2派遣来的人就是你吗?」
突然现身的男人让高以达吓了一大跳,一颗心脏险些从口中蹦出。
对方穿了一身黑,走路也没发出声音,猛一看还以为从黑色墙壁中冒出了白晰的人脸,脸上并戴着一副细框墨镜,说有多恐布就有多恐怖,怪到极点。
「派、派遣?」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
高以达必须替自己的名声辩护一下,其实他脑筋的转速绝对不慢,如果一般人的脑内硬盘是几千转,他好歹也有超过上万转的水准。
问题是刚刚受到的惊吓,让他的脑内硬盘受到不该有的震荡;再者,眼前的高大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行动不便、足不出户的孤僻老人——综合上述因素,导致他的大脑重整,反应迟钝也是情有可原。
这家伙是谁?
老先生的亲戚?孙子?
话说回来,这家伙的身高还真是惊人,自己的身高已经比平均多一点,但和这家伙一比硬是差了一截。这家伙目测起码超过一百九,倘若体格再壮一点,站在一般人面前,就像是座压迫感十足的黑色可移动式小山。
「呃……我是来找一位段昀老先生的……」
男人将眉心拧成丘陵。「慢吞吞的,是在干什么?竟然浪费我这么久的时间!TWO2现在生意做大了,对熟客的服务也变得随便得多了!」
而且还是一座不时喷火的小活火山,高以达默默在心头加上一句。
这家伙在生什么气?龙老板说好九点,他也在九点之前到,这没错吧!
喏,现在手表上的时间,明明还不到……X的!以为时间才八点多,结果仔细一看,这支老石英表的秒针根本没有在动!
「对、对不起,我手表坏了没发现,我不是故意迟到的,请见谅!」
「不要废话了,你耽误到的时间,当然要加倍延长补回来。」男人退一步。「进来吧!」
「噢。」也罢,加班总比扣薪水好。
高以达跟在他身后走入屋内,瞳孔多少习惯了四周黑暗的环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宽敞的空间中只有一组很大的沙发,少到不行的家具,只比外头的玄关摆设好一点而已。最令他讶异的是,居然找不到电视!难道是老先生已经痴呆,所以不需要看电视了吗?
「喂,不要拖拖拉拉的,房间在这边。」
老先生人不在客厅啊?看样子老人家不只是痴呆,还卧病在床离不开卧室,真是可怜。高以达不疑有他地往男人所站的方向移动。
「呃,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们不开灯呢?生活在这么黑漆漆的地方,不是很不方便吗?这是为了节约电费吗?」就算老人家没有活动力,也不能把他囚禁在黑暗中,缺乏阳光对身体健康不是件好事。
「我不需要电灯,你的话也太多了!」站在门边的男人口气暴躁地扣住他的手臂,往房里一带,砰地关上门。
「可是老先——唔啊!!」
本以为男人是性急地轻拉自己一把而已,哪知对方使用的力道出乎预料地大,让高以达整个人顺势往前冲,脚步颠簸了好几下,最后一声惊呼自嘴巴迸出,往前仆倒在卧室地板上。
若不是地板上铺着柔软的高级地毯,他肯定会跌个鼻青脸肿,不会像现在只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就了事。
「你为什么要那么用力拉——唔啊啊!!」
男人沉重的身体蓦地压上了他,一手像是探测仪一般地在他的素色T恤上游走,另一手模到了他的脖子,沿着曲线往上,掌心像在确认形状似地,包裹着他的脸颊摩擦,五指也在五官上又捏又掐。
「骨架轮廓还不错,皮肤很有弹力。」
多谢赞美——才怪!
高以达心中大喊别再闹了,这些和帮佣扯得上关系吗?又不是上菜市场挑鱼,必须讲究新鲜弹力。假如自己是女人,这家伙讲的话早就构成性骚扰了!
进入这间豪宅后,四周的气氛越来越诡谲,他到底是来到一个什么样的鬼地方?一片黑漆漆、空荡荡,也不知道这个脾气古怪的家伙是何方神圣?那个可怜的、行动不便的老人家,人又去哪里了?
高以达拨开对方的手,先厘清状况比较重要。「对不起,我没有时间让你鉴定我的骨头,我是来工作的,请告诉我段昀老先生在哪里,我想开始工作了。」
「你不是『正在』工作吗?」些微冷漠、带点取笑地,男人的磁性美声转为傲慢问句,掳获了高以达的敏感中枢。
他打了个哆嗦,有点狼狈地摇头说:「可、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
「那么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做。」压在他背上的男人,腾出了个空间,扳过高以达的肩膀,促他翻过身。「喏,不用客气,开始呀。」
开……始?没头没脑的,要他从哪里开始呀?
「你是不是第一次?」
高以达点点头。「我之前完全没有经验,麻烦下命令的时候说清楚一点。像是要我去洗碗或是打扫之类的,这样我才会知道一整天要做些什么。」
「……喂!把时间耗在那种小事上,不是反而浪费了我付的高额钟点费?你有没有长脑袋!」咋咋舌,男人不耐烦地抱怨。「以后要告诉他们,绝对不准再派又蠢又笨的新手过来了,真是比处子还难搞。」
高以达不由自主地胀红脸。
真是失礼,我不能像你肚子里的蛔虫,靠心电感应就知道你哪里需要人帮忙。真是歹势,一个没有帮佣经验的新手就是蠢、就是笨!
对高以达的委屈不满一无所知,男人火上加油地说:「这么说我恐怕还侮辱了一部分的处子,因为他们一点都不难搞,至少比起你是好多了。」
脑中有某部分的理智传输线,噼啪一声,断裂了。
「我以为龙老板有跟你说过我是新手,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看样子是我误会了。既然你这么不中意新手,那也不用勉强,我这就告辞,你请龙老板再帮你另觅高手就行了。」离出口成脏还有半步之遥前,高以达用尽体内最后一滴的文明因子把话说完,出手欲扳开对方压在自己上方的身体。
但对方毫无让开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反手扣住了高以达的手,说:「难得!想不到TWO2里,还有你这种骨头硬的家伙存在。像你这样的个性,想必很合一部分M族的胃口,他们最喜欢教你这种好强的人为S族了,这也是尚志推荐你的主要理由吧。」
为什么他说的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看在这一点的分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接下来是不是该喊「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高以达在心里好气又好笑地想着:留在这里工作真的没问题吗?他能在一个反复无常、坏脾气的家伙手下工作吗?老实说,他没啥自信。万一真的在这边工作,或许有天他会把这个跩得二五八亿的家伙活生生打死——不,乐观一点,改为打个半死好了!
「我想不必麻烦你了。」高以达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麻烦?」男人莞尔。「区区的钟点男妓能麻烦到我也不容易,有空讲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表现得专业一点。说是第一次卖,但你总不会一点经验都没有,还要我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教你怎么做妓吧?」
这番话的威力有如一道闪电,朝着高以达的脑门直劈而下,打得他视线前方一片白光,两耳耳鸣不已。
——男妓?!我有……没有……听错?
在这当下,男人的脸已经接近到高以达的鼻端前,不到两指的距离。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绝对会注意到这一点,可是受到光线不足与大脑一时呆滞的状况所影响,高以达少用了一点提防心,同时也给了男人很大的可乘之机。
最先落在唇瓣上的轻碰,勾起了高以达吃惊的一颤,紧接着进攻的是企图撬开他双唇的湿软软物体。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他、真的把我当成是……
高以达在黑暗中奋力挣扎着,把嘴抿得死紧,努力扭动着脖子想要甩开男人的唇。
「呵,你也是那些『卖身不卖心,好傻好天真』的一员吗?身体可以卖,吻却不卖?不要笑掉我的大牙了。那种话根本是说给自己听爽的,在你出来卖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只是只破鞋了,难道会因为少穿一次就变回原装的吗?」
怎么会有讲话这么恶毒、又惹人讨厌的家伙!
虽然自己不是「出来卖」的,他讲这些话也侮辱不到自己,可是高以达不懂他怎能如此大剌剌地评论他人的道德。他就不能体谅那些人或许有什么苦衷,不得不出来卖身吗?而不接吻的原则,也是他们在诸多不得已中唯一能做到的矜持。
「你、搞错了……我不是出来卖的!」可恶,这家伙的双手和身体简直可以媲美铜墙铁坚,彻底把人钉牢在地板上。
「呵呵,不错嘛,我要的就是这种哆嗦的哭音。把这招记住,你就可以牢牢捉住一些熟客的心,未来要成为红牌可容易多了。」
男人炽热的气息在敏感的颈间吹拂过,一瞬间,高以达全身的汗毛刷地全部倒竖、战栗。
「混帐,我没有在演戏,老子讲认真的。你他X的再不从我上面移开,我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勾唇一笑,男人不把高以达的话放入耳中。「你可以改行去演戏了,把饿鬼假细哩的『荡妇』演得挺像一回事的。」
法克油!不给这男人一点颜色瞧瞧,他真以为自己在跟他开玩笑!以前他认为那些犯下过失杀人罪的罪犯,都是些低EQ、无法自我控制的家伙。现在见识过这男人之后,他改观了——天底下就是有人能呕到你不想动手都难。
面对这种家伙,话不必多说,狠狠地给他的胯下来上一顶!
「唔——」男人闷哼一声。
成功了!趁着男人大口喘息、双手捉住两腿间地颓倒在旁,高以达迅速地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尽管四周暗到无法判断门的方位,他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宛如蒙眼公牛拼命往前冲。
才跑没两步,膝盖被某样物体绊到,失去平衡地向前一摔——
「刚刚这一下可真够痛的了!看你演得这么卖力,我也不得不跟你认真了。喂,你叫什么名字?」仍掺杂着些许痛苦的喘息,男人终于从「痛到无法动弹」的状态中解禁。
另一方面,也同样是痛、痛、痛……高以达一脚的膝盖瘀青了一大片,痛到不能跑,他只好竖起耳朵倾听,以四肢跪地的姿势往男人所在方位——的反方向,快速爬离。
「不告诉我吗?呵,真不懂得揽客之道,亏我想帮你增加点业绩。」
该死的,门到底在哪里!高以达一边焦急地找寻着,一边安抚自己——冷静点!没啥好怕的,黑不溜丢的状况下,自己逃不出去,那家伙同样也捉不到自己,只要小心地隐住呼吸……
「我记得尚志好象叫你小高吧?」
哈啊!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好象近在耳边?不可能的,乌漆抹黑的空间里,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对方怎么能够像雷达一样精准地定位到自己?
一阵毛骨悚然,高以达摇了摇头——偶然,这一定是偶然。
可是这样的偶然,不可否认地剥夺了他心中仅剩的一点自信,自己真的能逃离这个已经变身为恐怖片中邪恶大魔王的家伙身边吗?
冷汗从太阳穴流到脸颊,就在它滑过下颚的剎那间——
脖子被男人的手臂牢牢地勒住!
「啊……唔……放……」呼吸困难地以双手拉着男人卡在颈间的铁臂,男人却以另一手揪住了高以达的右手,往后一扳。「唔啊啊啊——」
「被我逮到了吧!在这个屋子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超出我的掌握。游戏时间结束,你也已经充分地演够了吧?再继续玩你追我躲,可就白白浪费了我买下你的钟点。」
听起来真的非常「乐在其中」的揶揄声,在高以达耳旁撩拨着他的神经。
可是别说是怒骂了,男人施加在喉咙上的压迫力道太强硬,仅留了一点空间让氧气通过,他好不容易才能挤出两个字。
「放……开……」
想也知道男人不可能照做。他挟持着高以达走了几步后,二度把他压倒在——这回不再是硬邦邦的地板,而是软硬适中的床垫上头。
一感觉到男人的手从脖子上离开,高以达迫不及待地叫喊:「喂,听我说!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不是什么钟点男妓,我是这里帮佣的,不信你去问龙老板,他要我来帮忙照顾一个名叫段昀的老人家!」
牛仔裤腰间的皮带被抽了开来,冰冷的腰扣环卡进了自己手腕上的女敕肉中,男人轻笑地问:「这也是尚志的剧本之一吗?帮佣……很有趣,那我就是侵犯帮佣的坏心大老爷吗?真像是变态尚志喜欢的剧本设定。」
无法说服男人,自己的双手又被捆在身后,该不会自己真的就要这样被迫……高以达的心脏在恐惧中急遽地紧缩跳动,光是想象的画面就让他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脑中的自己在极度紧张中分裂为两半,一个在歇斯底里喊叫,一个固守在理智的门扉前,疾言厉色地命令自己像个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陷入恐慌,否则一切都完了。
「你是兴奋到颤抖了吗?」男人的手开始在高以达的身上游走。
在黑暗中,那种麻痒的碰触方式制造出幻觉,有如被无数的触手缠住了,挣月兑不了、逃月兑不掉。
冷汗在热烫的皮肤上,一颗又一颗地冒出来。
隔着T恤的抚模不再能满足男人,他翻过高以达的身体,拉高的T恤的下摆,然后啾地亲了下胸口上的小乳突。
嘶地倒抽了一大口冷气。「你……你……你……」
男人语中含笑地说:「噢,这里是你的弱点啊!你喜欢人家舌忝你的这里,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高以达死命地左右摇脑袋。
「嘴巴否认,这里却高兴得硬挺起来了,你知道像你这种人叫什么吗?」男人以屈起的食指与中指,夹住他右胸上的硬芯拧着,不怀好意的磁性嗓音靠近他的耳边,道:「假、道、学的骚狐狸。」
揪紧到发疼的程度,松开,再次夹住。
「哈啊……唔唔……」高以达咬住唇,忍耐再忍耐。
一再地反复施予刺激之后,很快地,被夹住的小珠尖已经充血肿起了,麻麻痒痒,即使是随意碰触都能带起一波羞耻的电流。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身体的反应、男人言词的羞辱、无法逃月兑的焦念,种种思绪紊乱地在脑海中交错,一波咸水几欲从眼角泛滥决堤。
除了此时此刻发生的事让他难以置信之外,更令高以达错愕的是一直来为「冷感」而苦恼的自己,却在这个饱受侮辱的一刻,在同性――一个近乎陌生的男生的手底下,竟有了感觉!
他被自己的身体背叛了,这些年来为了这一点而苦恼不已的分分刻刻,究竟算什么呢?知道自己的感官恢复了机能是很值得高兴的事,问题是挑这个时刻恢复,他要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啊!
――高以达满早以前就注意到自己和别人有点不同。
记得是小学升上国中的时期,无论男生、女生,一个开始对性抱持好奇心。女生在那个阶段追求着荧幕上的偶像,作个浪漫的幻想,男生却不可能只单纯地对外貌好奇,男生的是更直接而露骨的。
只要有谁偷渡了性感写真集或杂志到班上来,大家就会背着老师偷偷在课堂上传阅,大部分的人都会像发情期的猴子,争先恐后地对着爆乳女星的相片流口水,甚至偷溜到厕所打手枪。
然而,跟着看了几本写真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对那些图片毫无激动感……讲白了就是站不起来时,吃惊、沮丧、完全丧失了自信,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那时候帮助他重拾自信的,就是读书。
人家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当年他内心始终认为自己有缺陷,唯有靠着名列前茅的成绩、被众人羡慕的目光,来弥补他黯淡的青春「下半身」。而拜此之赐,他高中、大学都顺利进入心中的第一志愿。
怀抱着这个无法告人的秘密,度过了酸涩的青春期之后,渐渐地他也学会了乐观看待这件事。
幸好健康检查自己的男性功能正常,性冷感又不是什么绝症,大不了一辈子单身。低下,就不用烦恼交不到女朋友,可以多出时间,研究自己喜欢的古典文学……他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得放弃组一个甜蜜小家庭、养一堆小萝卜头的梦。
上天在造他的时候,大概不小心分神了,赐给了他「渴望留下自己血缘的本能」,却忘了留下「把本能转换为」的芯片,造就他的缺憾。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上天为他留了一道门。
一次莫名其妙被拉去参加的联谊。
初次喝到烂醉的滋味。
隔天在宾馆醒来,身旁的女孩子和自己都同样一丝不挂的八股剧情。
究竟那一整夜,自己和女孩做了什么?老实说高以达到了现在还是回想不起来,宛如人生中有一段完整的空白。而最滑稽──却笑不出来的是,女孩也说她不记得了。
女孩似乎早已经习惯这种事,熟练地起身更衣,向他要了电话。
「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会再和你联络。」一副对他兴趣缺缺,没问题也绝不会再和他联络的态度。
「问题?」
「像是得了爱滋病之类的。」女孩大剌剌地说,然后径自离去了。
还记得那时候他花了五分钟,想象一下自己的未来,决定回去写封遗书,之后就把这件事完全拋诸脑后。
哪知道将近四个月后,她突如其来的联络,不是死讯而是喜讯――一个孩子,一个宝宝,一个可能源自于他枯竭体内的细胞所诞生的新生命!
中间又经过一番波折,好不容易和女孩结了婚,宝宝也顺利生下,他有了梦寐以求的「家庭」。
――只是在数个月之后,又因为我的「不举」,再度让妻子弃我而去。
高以达无语问苍天。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他?为什么和老婆在一起时,没有半点反应的他的身体,竟然挑在这该死的情况,复活了!
而且一复活,就像久旱逢甘霖的沙漠,对于任何一点的刺激都饥渴地吸收到体内,转为陌生的婬亵感,在血管中奔驰蠢动着。
「嗯……嗯……」
高以达强力抵抗着不停进行细胞分裂、自我繁殖出来的强烈渴望。
弓着身、扭着腰,以反绑在身后的双手垫在身下,像蚕蛹般在床上摩擦移动。
一心只想逃。
逃离这股渴望、逃离全身发烫的刺激,最重要的是逃离这个以唇与双手在他胸口、小月复与腰间上,挖掘着每一处敏感地带,把他的身体当成玩具一般耍弄亵玩的男人。
他受不了男人抚模的方式。
那种仿佛把他当成一块可以自由塑形的粘土般,轻揉交错,不放过任何一寸,细腻又执着的抚模方式,让他觉得男人不只有一双手,似乎有成千上百的触手在凌虐着他的神经。
住手、住手!不要再碰了!
――倏地,一道刺眼的光线跃入了盈泪的眼眶中,差点照瞎了高以达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