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宋家大门,索慈马上甩开赵骞的手,离得远远的,像是他身上带有什么可怕致命的病菌,一接近就会被传染。“你这家伙,别给我靠过来,离我还一点。”
“说什么我们也是姻亲,何必表现得如此伤人?我一不咬人二不吃人,你担心些什么?”
“还敢问我担心些什么?你这女性公敌,没有廉耻荤素不拘的公子,说!你干嘛……”打死她也说不出“吻我”这种字眼,所以索慈干脆跳过,忿忿地说:“在里面当著众人的面吃我豆腐?
你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咦?莫非这是你的初吻吗?”
什么“莫非”──这根本就是她的初吻,还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索慈气恼在心,又不想摆明让他占尽便宜。说起吻人她是专家,以前大家把她当成小男孩看待时,她没事就香香漂亮的姊姊,亲亲吻吻她们的脸蛋儿,吃掉不少胭脂,可那都是闹著玩的,完全不带半点遐想。所以她连想都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换成别的男人占她的便宜,偷香她的唇!
承认──初吻就被赵骞这恶汉抢去。
不承认──那她岂不成了什么窑姊儿,专门让人亲来亲去的。
她气得地想跺脚,却只能哼了他一声,“休想我会告诉你真话,这是不是我的初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不问我意见就侵犯我,我可以找你决斗。”
赵骞却呵呵笑说:“我不那么做,那对宋家父女可会如此轻易放人?我只是想办法让你我早日月兑身而已。没向你要求一分谢礼已经很客气,看在我妹妹的分上,算给你极大优惠。怎么?你还要找我决斗?唉,真不识好人心。”
这赵骞就是黑色也能硬说成是白色!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抢白一番后,不领情的人反是她了。“行,我说不过你这位赵大公子,能不能请你再行行好,当做我们俩不认识,从现在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咱们一刀切两半,毫无瓜葛。”
“我那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人可是无赖转世吗?“好处是你不用看到我,我也不用看到你!”省得没事白白生一肚子气。
“我喜欢看到你呀,尤其是生气的样子。”赵骞笑眯眯的说。
他这样作弄她,该不会就是为了报复上次她配合赵响娘绑架了他吧?极度有可能。不过,要是以为她索慈如此容易认输,那他就大错特错。索慈迅速的展开笑脸,“那好,我现在不生气,你是不是可以离我远一点?”
“既然你不生气了,那我更没有理由走啰。瞧,逗你开心不是挺简单的事吗?”
索慈闻言气得一张脸忽红忽白的,把她的想法全然写在脸上。
赵骞这时已闷了一肚子的笑意,心想这丫头的心思其实还满容易了解,她不知道她越是不想要他在身边,他就越想缠著她,看看她能忍耐到什么程度吗?她的反应这么有趣,让他想离开也难。
说他对于索慈没兴趣是骗人的!
没错,往常他喜欢的是那种温柔乖巧的姑娘,特别是懂得男人心的成熟女子更是他偏好的情人。不懂男人心的姑娘家往往太过拘束,不论外表再好看,都只能当花瓶看看,否则随便碰碰就会沾上一身腥。对了,他几个老相好的窑姊儿,都是风姿绰约、成熟丰满的胴体与一双会勾人心的媚眼类的尤物,和眼前的索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典型。
可她的倔强、任性与率真的性子,却是那些习于矫揉造作的风尘女子,万万及不上的一种天真冶艳。
并不是他厌倦了成熟女人的风情,而是索慈给了他一种全新的刺激。没看过那个姑娘家如此新鲜有趣。不像一般无趣的大家闺秀,镇日在家中绣花绣草的,眼界里只有小小的天地,在家从父兄,嫁了以后也以丈夫为天地。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哭哭啼啼寻死寻活。也不像那些烟花巷中的女子,半点没有真心真意,就算是一时的欢爱,她们也不过当它是云烟过客。
舞刀弄枪的索慈也许少了点女人味,却多了点自然浑成的动人气质。
当然,对赵骞来说,这样的她更近似一种新的挑战。
“你这人既然这么无聊,爱跟就跟,我懒得理你。”索慈八成也看出她是无法打退他执意跟到底的意图,干脆转头不理他,自顾自地走了。
赵骞微微一笑,缓步地跟在她身后,一点也不觉得一个大男人走在小姑娘身后有啥不对。
“你住哪间客栈?”他扯开嗓子唤她。
只要不跟你同一间都成。索慈白他一眼,没答话。
“现在整个城里在庆端午,我是怕你还没找到落脚地,那就不妙了。听说城内大部分的客栈都满房了。”
“这么大的城,我不信会没地方让我住。”
“啊,这么说你果真是没事先找客栈啰?那……万一你要真找不到地方,要不要到我这边来住?我和手下共住三间房,可以腾出一间给你。”
这家伙何时变得如此好心?哼,要是信了他,恐怕不知什么时候被卖了,还傻傻帮他数银子哩!“多谢你的好意,我自己会解决问题,大不了随处找间庙栖身,以前我也不是没有过。”
别说是庙了,就算荒郊野外,索慈也住惯了。反正凭她这身打扮与工夫,是不怕被恶人欺,她也不全然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种小问题她根本不放心上。
“你何苦如此不信任我?我们现在多少也牵扯到一点关系……”赵骞有点嘲笑的说。
“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信任?动不动就偷人吻的恶狼,哼!还有,我承认我哥哥和响儿嫂子的婚事,但他们是他们,那不代表我们之间有啥关系。”
“你这么样刺伤我,你可知我的心都滴血了。”
“嘻皮笑脸,谁会信你。”
赵骞收起嘻笑,温柔地低声说:“我不笑,很认真。你对方才我偷吻你还生气?我道歉就是。”
一下子没料到他来软招,对于向来吃软不吃硬的索慈来说,不但被吓到,还外加被他的眼神所骗,一瞬间心儿像被吸进那双黑眸中,硬是扑通跳了一下。
“肯原谅我吗?”赵骞不点破她那酡红的脸蛋,对他这个调情圣手来说,他清楚自己用对法子了。
该死的!她在干嘛?眼前是她最讨厌的“赵家人”?心跳个什么劲?索慈忙著压下自己不安分的心,快言快语地说:“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原谅你。快滚吧!”
她是害羞了吧?只见她一下子转身躲开,小女儿害羞之情明显得让他看不出来都不可能。“你哥哥教你要这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还是你的无礼专只对我?”
“没错,我最讨厌看到你,你还不快走。”
赵骞轻叹一口气,“我不知道我竟是个如此惹人厌的人。不过,能得到你的‘特别’青睐,就算是讨人厌也无所谓了。”
索慈半转回头,双眉微皱的说:“好,就让你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嫌恶的。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像你这种满口胡言、没有半句正经话的男人!对每个姑娘家都用那油嘴滑舌来哄骗,你以为全天下的姑娘家都喜欢你嘛。哼,告诉你,我索慈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由你这种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就算我对你无礼,也是你自找的。”
她滔滔不绝一口气把话说完后,两人间的气氛陷入最差劲的僵局。
意外地挨骂,赵骞并未羞恼,他细想了一下,“你说得有理,我刚刚耶番话的确是过于轻佻。好吧,算我失言,我收回就是。”
他爽快承认反让她变得像是泼妇,索慈也退一步,“你还有救,我也不是小气之人,不会同你计较。”
“休战吧,没有理由这么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只要你别再戏弄我。”索慈有条件地瞄了他一眼。
赵骞淡笑在心中,她真像只不轻易近人的猫儿,总对陌生人张牙舞爪,若要对她轻举妄动,小心她把爪子招呼到你身上。但她那一双盈盈剔透的魅惑猫眼,教人著迷,想必令许多人甘心听她使唤。
“成交。不过你也得别再把我当敌人看。我或许算不上你的朋友,但绝不会是你的敌人。”
她由鼻子哼了哼,不置可否。两人进入城内最繁华的地段后,索慈随意找了间看得顺眼的客栈,走进去要间空房……可是连著三家都碰了钉子出来。赵骞没有骗她,的确整个城内因为庆典与佳节,来了许多赶路的过客或是赶集的商贾,几乎间间客栈都挂出满房的店招。难道她真得在野外夜宿几宿?
“我看你还是到我住的那间客栈吧?”他了解索慈不愿平白无故接受“他人”好意的个性,仍不辞劳苦的劝说。
“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只要请我吃顿饭谢谢我不就成了?”
他为什么每次都能猜中她的心事。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或者她就这么容易被人看透?索慈不喜欢这种处处被人看穿模透的感觉。
“我们不是说好不再为敌的吗?”赵骞打蛇随棍上地说:“换了今天是别人的好意,你也会往外推吗?你该不是因为怕我吧?”
“你这人真啰嗦!”索慈火大地回头,她生平最讨厌被人管这管那的。“你这么怕我没地方住,关心我睡哪里做什么?”
“又生气了?”
“没有。”虽知是天大的谎话,索慈还是倔强地说。
“住还是不住?”他眉毛一扬,挑衅地问。
被他的不屈不挠给打败了。索慈不情愿的吐出一字,“住!”
忙又补上,“可丑话说在先,我请不起什么大餐喔!”
赵骞温柔一笑,“我不回答你这句话,否则你又要生气了。”
她马上嘟起嘴不悦地说:“什么话会让我生气?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我还是不说的好。”
“你这人真烦,要你说就说。我最痛恨有人话说了一半,存心钓人胃口嘛!”
拗不过她,赵骞淡笑著说:“我只是想不是大餐也无所谓,是你陪我吃的就够了。”
果然索慈闻言脸又一垮,可是刚想起自己答应他不生气的,……可恶,这种令人听了会恶心起鸡皮疙瘩的话,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就是那么顺理成章?想到他不知对多少姑娘家用同样的温柔语气说这类的话,索慈就一肚子火起来。
“走吧,我住的客栈就在不远处。”
“那两位公子的来历已经查清了,宋小姐。”
宋灵坐在书房内,听著管家领进门的“包打听”报告。
“一位是来自赵国的赵骞赵公子,他这次来到楚国是进行一桩军火买卖,他向咱们楚国最负胜名的军火制造商订了一批刀械。此人,乃为赵侯之子,世人誉之为难得的旷世奇才,但他性不喜权位,所以除非必要的仗,他都没兴趣打。曾有几位主公想延揽他入阁,不过他都以父亲年老病重,需要他代管国事为由而拒绝。年二十有六,尚未娶亲,据说红粉知己无数……就连知名的花魁女王蔷也与他关系甚密。这些就是我打听到的。”
“哼,我就知道。”宋灵不高兴地咬紧手绢儿,“在我面前故意假装喜好男色,其实只是想给我难堪,想拒绝我。连王蔷那女人都和他有一腿,还想骗我他喜欢小白脸?可恨,太可恨了。”
“至于另一位……”
宋灵锐利地看著「包打听”:“快说,另一个又是什么身分?
他和那姓赵的又是何关系?”
“这个……因为他刚进城里,我能打听到的也不多,现在知道的只是他和那位赵公子似乎是旧识,因为刚刚他们住进同一间客栈内,而赵公子还命手下腾出一间上房给那位少年公子。”
“只有这样?没办法问出更多了吗?”
“因为时间太短,我打探到的也有限,如果给我再多点时间,或许能再查出些什么来。”
“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去给我打探。”宋灵气愤地挥手将他差走。她不信那位少年什么背景都没有。像他那样手脚俐落,气质大方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会是普通人。这样的人不可能平空冒出,定会有些什么惊人的来头。
“我说灵儿呀……就算你问出这两人的背景,那又如何?赵侯之子可不是好惹的。我看这件事咱们就算了吧?”宋文担忧女儿不饶人的个性会捅出楼子。
“哼,我说过了,谁想让我宋灵丢颜面,他们就要有心理准备,我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况且现在知道其中有一个是大肥羊,那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他们。”宋灵露出如蛇蝎阴毒的眼神说道:“赵侯之子、军火,这值得盘算一下。”
“你真的不听爹爹劝?”
宋灵不理会宋老爹,迳自对身旁的手下说:“派个人去棕果山将梁广给我找来。”
“梁广?你又要找那土匪?”
宋灵瞪了一下宋文,“他不是土匪,而是咱们的合伙人,爹爹要我说几次才明白,不要记错了,我才是棕果山的正主儿,他是替我办事的。”
“可你不是答应我要改邪归正吗?”
宋灵仰头大笑,一手半遮著唇,“那是在外人面前。没错,在外人面前我会做一位名门闺秀,名满京城的才女。可是爹爹,要是你女儿不做贼婆子,哪来那么多银两供养咱们这早已坐吃山空的宋家呢?”
“那么你说要金盆洗手也是骗我的?”
宋灵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别管那许多,去休息吧!反正我会把家里料理得好好的,你就和以前一样,做你的太上老爷就是。”
真是,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养出一个如此凶残成性、喜欢杀人夺财的女儿。
他晓得宋灵喜欢当棕果山头头的理由,只是她喜欢其中的刺激性,又仗著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罪行,而沉浸在和官兵玩捉强盗的游戏中而无法自拔。
这些罪孽总有一天会报应到头上来的呀!
“准备好要用膳了吗?”
索慈拉开门,赵骞俊脸带笑地看著她。索慈蹙起眉,转回房内拿起随身钱袋,披上镶黑狐毛短披肩,“你动作真快,以为我会逃跑吗?”
“被你猜中了。”又是那讨厌的笑脸。
“我才没那么小人,答应的事绝不会爽约。”一闩好房门,索慈随著他往前走。这间龙凤客栈分成两栋建筑,前栋专门是用膳的餐厅,后栋才是客房,中间以一简单的穿廊贯通。
才刚到前厅,店小二随即上前招呼说:“赵爷,您要的雅座已安排好了,这边请。”
“雅座?”睇了他一眼,索慈挑眉问道。
“早先就订好的,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不喜欢在人多嘈杂的地方用膳。会有些不愉快的干扰。”
勉强接受他这个不合格的理由。索慈落座后,觉得这雅座也不错,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下方客栈大厅内十几桌客人在谈笑间用餐。
热热闹闹的景致,夹杂一旁卖艺吟唱的歌女与乐师,颇有几分欢欣气氛。
点好菜色后,赵骞为她斟了杯酒,“你不会滴酒不沾吧?还是我该叫他们送点茶水上来?”
“我不是小孩子了,一点酒难不倒我。”索慈对自己的酒量还颇有信心,自信几杯薄酒还无法让她醉倒。她赌气的举杯一口干尽,挑战地看著他。
赵骞笑著摇摇头,举杯说:“你哥哥知道你单独在外旅行,真能放下心吗?换作是响儿,我才不会这么放心。”
“响儿嫂嫂和我不一样,我从小就行走江湖了。而且想欺负我还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你对自己剑术似乎颇为自豪。”
提起她心爱的剑术,索慈不由满面得意,“要不要和我过两招试试。”
“嗯……过两招也可以,不过若是加上一点赌注,会更助兴。”
“什么赌注?”索慈被挑起了兴致,炯炯发亮的双眼一闪闪的。
微勾起唇角,他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意,“你想要什么呢?”
“我?”
撑著她可爱的下巴,她认真思索著。赵骞怀疑索慈晓得此刻的她看起来可爱得足以让坏男人想一口气吃了她。
“钱嘛,太无挑战性,而且对你太轻而易举。人嘛,我可对你没兴趣。其他的我倒要仔细想想……”
听到这句话,赵骞差点把口中的酒吐了出来。这丫头还其是什么话都敢说,这样的话,竟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且无姑娘家的娇羞。
她大大地叹口气,状似苦恼地说:“不行,我完全想不出一丁点我可以从你身上得到的好处。”
“我倒有个不错的东西,你或许会有兴趣。”
“喔?是什么?说来听听。”索慈觉得这种赌法实在有趣极了。
“你不是对于剑术极有兴趣吗?恰巧我手中有一柄极有价值的名剑,它出自前秦名铸剑师之手,世人称之为‘绝情剑’。削铁如泥,剑身却薄如蝉翼。对于善于使剑的人来说,是一把绝佳的名剑,是剑客梦寐以求的名品。”
“这么贵重的剑?你拿来作赌注?我可没有足以和它相称的名刀、名枪哩!”
“你不想要它吗?”
索慈并非贪心之人,不过又有哪个剑客会放过一睹名剑的机会?“我要不起它,不过,若是你愿意把它借我几日,那又另当别论了。就这样吧!如果我赢,你便将它借我把玩三日如何?”
不知怎地,晓得她并非贪欲之人,赵骞心中一阵喜悦。但他隐而不发,只是笑道:“没问题。”
“换你说你想要的赌注啦,你想要什么?”
“既然你要求把玩名剑三日,那我就要求你到我家作客三日吧!”
索慈一愣,这是哪门子的赌注?“好端端地,我去你家作什么客?”
“不为什么,只是个赌注,你不是说随我要求什么都行?你不是相当自信自己不会输我吗?”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她真的越来越搞不懂这家伙心思在想什么。先是莫名的偷了她的吻,然后又半开玩笑地说他对她有兴趣,现在更用赌注要把她骗入他家中,怎么看他就是有那么一点可疑。
“赵骞,你该不是……”她将小脸搁在双手心上,凑近他的脸,睁大双眼坦率地盯住了他,“你该不是对我有兴趣,想‘把’
我吧?”
毕竟不是省油的灯,赵骞兵来将挡地模模鼻头,“嗯,好像真的耶,也许我对你有那么点兴趣,真的想‘把’你。你怎么说呢?
索慈姑娘。我有没有希望?”
这家伙是真心这么想的吗?索慈疑惑地蹙起眉心,仔细想想,论容貌人才,赵骞可以追任何他想追的姑娘家,也会是许多人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可是她却从没想过赵骞居然会坐在她面前,用这似假似真的态度问她:他有无希望?
而更令她自己讶异的是,她竟没有为这荒唐的事哈哈大笑。她不是很讨厌赵骞的吗?她不是该断然的告诉他“绝无可能”吗?她不是连看到他都觉得很烦吗?
难道……她开始对赵骞有好感了?
“你很困惑的样子。”
索慈老实地点点头,有些不高兴地说:“谁教你无端端这么说。”
“这个问题是你提的,难道你没想到我的回答会是如此?”
“你把我搞胡涂了?为什么你会对我有兴趣?我一点都不像你那些老相好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虽然我不喜欢闲言闲语,那并不表示我孤陋寡闻。你的那些风流韵事我听得多了。你和我根本是不同类型的人,你也不该对我有兴趣。”
赵骞略觉好笑,“此言差矣,人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你产生兴趣是自然的事,凭哪点认为我不会喜欢上你呢?”
“你只是在逗著我玩罢?我算不上窈窕更非淑女,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也许我外貌尚可,但是骨子里没有哪点温柔的姑娘家样子。随随便便轻易说喜欢,我就信了你吗?”
“你毋需为此事感到困惑或困扰,我不是轻薄之人,就算真要追你也不会用死缠烂打的手段……”他顿了一下,以一抹难解的笑容为这句话下了结论说:“总之你只要小心看守好自己的芳心,不要哪天被我窃走,还怪我没事先警告你就是了。”
哼,此人脸皮倒不是普通的厚。敢以这等自信的气魄说这种话,她也非被人唬大的,“是吗?你又怎如是我的心被窃走,而不是你的心被我偷走了呢?”
“我的心?”赵骞眼神一暗,“你若找得到,它便是你的。”
说这话的赵骞竟显得有点伤感。承认自己是无心人,却喜欢惹情事,这人还不是普通矛盾。索慈不懂谈情说爱的大道理,不过见到赵骞的这一面,倒让她觉得不论外人说赵骞是如何厉害的人物,毕竟也有他凡人的一面、与寻常人的痛苦与烦恼吧?这样伤感的他,反添了他些许真实感,不再像往常一般,给她一种两人身处不同世界的感觉。
嘻嘻一笑,索慈以她开朗的笑颜化解这淡淡伤感之情,她俏皮地说:“休想我会上当,我找你的心做什么?说不定找到一颗发霉臭掉的心,那我还真不知拿它如何是好呢?不能吃的东西,要它何用。”
赵骞呵呵一笑,“小心,我可会把你的话当真,等我偷了你的心,倒要瞧瞧它是什么神通之物,竟养出你这个鬼灵精。”
她原本预期会是枯燥乏味的一餐饭,却出乎意料的愉快,他们天南地北的聊著,从早先的兵器种类、名刀名剑,一直聊到了两人旅行的所见所闻。原就是见多识广的两人,才发现相互之间能谈的事物竟是如此广阔,不拘泥于男人与女人间所谈的风花雪月,彼此相似的观点超乎所望的多。
“啊,居然这么晚了?”听到店小二关起店门的声音,索慈赫然发现他们已经聊了两个时辰之久。
“是该回房休息的时候了。”
“嗯。”索慈因为聊得太愉快,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几杯酒,所以从榻上起身时,脚步竟有点踉跄,摇晃之间一双坚定的手把她扶住。
“该不是醉了吧?”
抬起一双蒙蒙大眼,双颊染著酡红的酒意,索慈不甚淑女地打了个酒嗝,“这点酒我还可以应付,我才没醉呢!”
“还逞强,我看我还是送你回房吧?”
“我可以自己走的!”索慈硬要甩开他的手。
别和喝醉的人理论这点常识赵骞还有,他忙说:“好好,你可以自己走,可是我不认得路了。来,你牵著我走,这总行吧。”
睁大的猫眼眨了眨,索慈笑了笑,“我就知道,是你醉了而不是我。好吧,我就好心带你回房里去,来,把手给我。”
赵骞压下一肚子笑意,半哄半骗的总算把她弄回房去了。
“喂喂喂,别赖在这儿睡,会著凉的!”
赵骞好心地摇著瘫在地上的索慈,不放心她是否会乖乖换好衣服上床睡去,所以本来已经回房的他,又跑来再探视一遍,果然发现她就赖在地上睡著了。
“要睡就回床上睡去,小慈!”
半梦半醒间,索慈只觉得耳边有什么恼人的苍蝇嗡嗡的飞著,她挥了挥手,连眼都没睁开就嘟嚷著说:“别吵人家嘛,哥!走开,我还要睡!”
“真拿你没办法。”赵骞叹口气,想不到喝醉的索慈会像孩子般的耍赖。平常的任性到此刻完全发挥。他弯将她抱起,意外地她竟轻得如羽毛般,她平日到底有没有吃东西呀,这丫头!
嗯!好舒服,索慈一下子接触到柔软中带著坚硬、温热的物事,本能像只猫儿寻找到天堂般,她往前摩蹭了两下,发出舒服的叹息,窝到她认为最棒的地方去。
赵骞想将她放到床上去时,她恋恋不舍那股温暖,两手紧环住他不放,口中直嚷著:“不要走,不要走。”
这丫头完全昏了,明天可要好生嘲笑她一番,让她学乖一点。
碰到他这还有点君子风度的人也就罢了,万一是什么卑鄙无耻之徒乘机占便宜,那不是惨了。对,明天非得让她学到教训不可。
狠下心把她的手从自己颈上扳下来,不顾她轻声的抱怨,除下她鞋袜,然后用棉被把她牢牢捆好后,他才安心地站在床边凝视著她睡颜。
虽然一副少年打扮的她,也掩不了那丽质天生的容貌,从没想过他竟会对姑娘家如此绅士,醉了还细心的帮她除鞋袜,这辈子他还没对哪位姑娘家做过这样的事。索慈是第一个能让他如此……和她有所牵扯并不是件理智的事,除了现在他们之间多了层姻亲关系之外,更别提赵国与索国之间的那些过往,将会如何影响他们的未来了。而且,她不像其他习惯与他来往的女子,那般识情识趣。以前他最不想接近的就是像索慈这类纯洁如白绢的姑娘们,不是吗?
他真的不该不该再见她了。
问题是,理智能劝得动他那已然扬帆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