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使胜却,人间无数。
赵荃发现弟弟近来不太对劲,没事总往外跑,他也无意干涉他的自由,何况过去赵阙向来很知分寸,从不令他操心。然而,他最近的一些举动,不但让他看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在玩什么花样外,连平日兄弟俩商议国家大事,或是讨论该如何处理某些事物的专属会议时间,也都不见他的人影。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赵荃开始有些担心了。
好不容易今日总算让他逮到机会,在赵阙又要溜出宫之前,先把他给拦下。
“阙,我要和你谈谈。”
“怎么了,有急事吗?”一身轻便装扮,赵阙有些讶异于他竟在这个时间出现。
“你说呢?”赵荃瞄了一眼他一身的黑衣黑裤,不觉皱起眉头,“你要去哪里?”
“这个……没什么呀,就和平常一样去夜游而已。”
针对这明显的谎言,赵荃就更担心了。“夜游会做一副梁上君子的打扮吗?阙,你是不是瞒着我在进行什么事?”
“我只是不想太招摇,你知道的,毕竟你在宫中,我在宫外要是让人发现就不太好了。怎么回事?哥,过去你从不会问我的行踪的?”赵阙虽然一副打哈哈蒙混过去的态势,但是他脸色却有些心虚。
“这七天来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平常时间我不能下来这里你是知道的,可是等到我晚上摆月兑众人的眼目下来的时候,你却不见人影。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你说母后和我当初安排这地下宫殿给你还有什么意义。”
“很抱歉,我没有像只哈巴狗在这里等着您的大驾光临,圣上。还是您想乘此机会废去我这座地下宫殿也无妨。”
“赵阙,你说这话是真心的吗?”赵荃神色一凛,他没想到会从弟弟口中听到这种话。
“对不起,哥。我无意……”赵阙摇摇头说:“就当我没说过那句话吧!”
“我可以当自己没听到那句话,却不能当自己没发现你变了。赵阙,究竟怎么回事?你平常和我不是无话不谈的吗?为什么最近你却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就连冷谦谦的事也是,你擅自将他开除,闹得东宫跟我吵,周妃跟我质问。而我却连个蹩脚的理由都找不到。”
问题就出在这儿,关于冷谦谦的事,他无法阻赵荃说个分明。他晓得赵荃为他担心,可是事情尚未结束之前,若是让赵荃知道了冷谦谦的秘密,那么冷谦谦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需要争取一点时间,让冷谦谦带罪立功,就算到最后一切东窗事发,说不定冷谦谦还能将功赎罪。
虽然对哥哥感到有点抱歉,赵阙还是下定决心撒谎说:“我开除他,不过是因为他许逆我的言词,给他一点教训而已。等他在家好好思过向善,我自然会让他恢复原职,在那之前,就请皇兄暂且别管这档事吧?
“忤逆?那番话我也听到传言了。可是我不懂当初以‘抗金论’赢得状元头衔的冷谦谦,怎么会一下子发出反对战争的宣言,实在太奇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那是自己与冷谦谦安排好的戏码。赵阙拍拍赵茶的肩膀说:“冷谦谦的问题就交给我烦恼,你还有许多政事需要处理,不必为一个太子少傅伤脑筋。”
狐疑地看着赵阙,赵荃不解地摇头说:“我总感觉你有事在瞒着我。”
“我是瞒着你没错,你没听过飙马这玩意儿吧?最近在城中相当风行。乘着大黑夜,大伙儿竞飙快马说有多刺激就有多刺激,所以才会连夜不在这儿。”
“飙马?你又迷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新鲜好玩而且,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玩得过头。”
勉强接受弟弟这番说词的赵条,晓得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赵阙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吧!
时间接近午夜。谦谦平常这时候早就就寝了,可是最近这几天,她每到这时刻,就会保持高度的警戒状态,身上的衣服裹得密不透风,双眼睁很大大的,无比专注地注意着窗外的动静。屋子里的仆人都已熟睡了,可是她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
没错,这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刻。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不会遗漏。
所以当门上传来诡异的敲打声,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他”光明正大的从门口进来了?小心地下床套上软鞋,谦谦走到房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确定门外的确有人试图闯进来,她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拿起门旁用来拴门的小细棍,另一手配合着深呼吸,
门拉开后吓到的不是她想像中的人,脸色发青跌坐在地上的是来自康王爷府的舞女小瓶儿。
“公……公子……”含泪的双眸,随时都会放声大哭起来的小嘴,颤抖不已地看着她。“小瓶儿做错了什么吗?”
“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敲我的房门做什么?”明知自己弄错人,骂错对象,谦谦还是先发制人地问道。
“瓶儿是见公子屋内的灯还亮着,想为您送点点心过来,而且恰好康王爷也有话要我传达给公子,谁晓得瓶儿才想要出声叫公子,您就突然拉开门,把瓶儿给吓死了。”真是倒楣呀,本来想献献温柔,巴望能得到赏赐的,却弄巧成拙。
“康王爷有什么话,快说。”
“王爷说,明日午时三刻,东城门往西三里的竹林小屋,有人会在那儿等您。请您务必要到。”
“王爷没交代是什么样的人在等我吗?”
“他只说您到了那儿,问问对方是否‘记得带火来了’?对方的回答若是:“水到渠成”,您只要收下对方交给您的东西,带回府第里来,就没事儿了。”
“是吗?我晓得了。你没事下去休息吧。”
“怎么?你还有事吗?”
小瓶儿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轻薄撩人的衣装,难不成这冷公子是“无能”吗?
自己藉口说要送点心给他,手上根本没捧“菜盘”,只有自己和一壶酒,这样明显的挑逗他都不懂吗?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呀!
本来康王爷将自己转赠给这位年轻俊少公子时,自己还被姊妹们羡慕得要命,说她是麻雀攀上了枝头,运气真好竟能被冷公子挑上。哪像她们大部分的姊妹不是被脑满肠肥的老色鬼当小妾,就是年纪大后沦为粗鲁乡莽做牛做马的糟糠妻。起初小瓶儿自己也很高兴,但是随着时日过去,来到冷府至今,冷公子却连碰都没碰过她半根汗毛,让她开始担心自己哪里不讨冷公子喜欢,是否迟早会被扫地出门等等问题。
看样子,自己和姊妹们都算计错了,这个冷公子根本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连她这样活色生香的美女投怀送抱都没有感觉,分明是只呆头鹅。
“公子,奴家是怕您天冷,想陪您共寝……”
“不必,我床上的棉被够用了,你要是自己怕冷就让管家多给你一床棉被,别穿得这么少在屋内走动。你快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公子!”被一手推出门外,当下小瓶子就吃了闭门羹。
谦谦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咚。求欢不成的舞女踢了她的门板一脚。
“唉……明天,过了明天一切就没事了。”忍耐地按按发疼的鬓角,谦谦提醒自己务必忍耐,直到她揭穿康王爷与汪柏的狐狸面具,就可以切断所有理不断剪还乱的关系。
“哇?一转身,就看到“他”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您……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赵阙笑嘻嘻地拍拍床铺说:“听说你的床很冷,我来帮你暖一暖。”
“感谢您如此‘不必要’的关心,我的床好得很,一点都不需要增加温度了。倒是您自己,冷落了宫中众多嫔妃们的床,不怕您的嫔妃们着凉吗?”
害自己生出这双熊猫眼的元凶果然出现了。
“哎呀,冰冷的脸孔更添你的美艳,我就是对你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上了痛,现在朝廷见不到你,我就寝食难安,非得来看看你的小脸才睡得着。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谦谦。”
谦谦没好气地说:‘请圣上命人打造冰床一张,就可解决。”
“可是我热情如火的心,只需要你的慰藉呀?
“喔,是这样吗?那麻烦你带着热情如火的心去安慰一下我家的小舞女如何?她似乎很需要男人的慰藉。她不错呀,身材好得没话说,说不定你会考虑把她列入寻欢芳名簿之中。”
“真是无情,我抱别的女人你也不介意吗?你不想独占这个——”赵阙扬扬眉,稍稍解开了衣襟上的两颗扣子,卖弄男性魅力的说:“别人碰都碰不到的万金之躯吗?换做我是你,绝对不会放过这么棒的男人。”
谦谦绞紧眉心,“我没见过像您这样向自己臣子送上门的皇帝倒是真的。”
“呵呵,我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只有你是特别的,谦谦。至于你自己特别在哪里……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是呀,您的特别大概包含了‘三宫六院’百来位嫔妃,外加外头不知多少欢场女子,真是可怕的“特别”。臣哪有这个胆子和天下的女人为敌?所以我只得含泪‘放弃’您这万金之躯,去找更纯洁的女人了。”
“嘿,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其他的女人吃醋,好现象。”
“谁在吃醋了!”
“不要害羞。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成为我的人,我就为你一个人守身如玉,如何?反正我现在除了你以外,对其他的女人都没兴趣。”
站到气得浑身发抖的谦谦面前,他微笑地说:“这么感动呀?感动得浑身发抖?”
“谁……唔!”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堵住她的唇,还乘她不注意的时候不知塞了什么药到她的口中。等到她为避免窒息而把药吞下去后,他才轻松地放开她。
“你给我吃了什么药?”谦谦死命地咳,却没办法将入喉的东西给吐出来。
“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
“不过什么?”谦谦紧张地往后退一步,要是他起了什么歹念,她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声叫人了。
“会让你爱上我的药呀!”
谦谦一愣,“胡——胡说八道,世上哪有药会让人……”
乘机又亲亲她的脸颊,赵阙走到窗户边,挥挥手说:“明天,好好加油呀!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往好处想,只要你捉到了犯人,这出戏就可以落幕,你也可以重回我的身边,咱们俩就可以双宿双飞,如何?很期待吧?”
“谁会期待这种事!”
没给谦谦说话的机会,他就消失在窗口外。
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谦谦怀疑地模着喉咙,唉,相信他不会毒害自己才对,谦谦自我安慰地想,毕竟自己还没帮他捉到贼党,他没理由谋害她。
但是,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太危险了。自己就算挡得了一时,也避不了永远。现在连亲吻这种事都快变成家常便饭了,自己不知不觉中连“抗拒心”都变得荡然无存——把纯洁的她还回来!
如果皇上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或许这种决心还会更强烈一点。可是偏偏他太懂得如何“点到为止”,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他的陷井中。软硬兼施的手腕,不知曾在多少美女面前屡试不爽,自己怎么敌得过这个情圣!
总之,等到这次的事件结束,洗刷父亲的冤屈,报了一箭之仇,自己就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宫中。没错,照堇堇的建议,也到了自己该辞去宫中职位的时候,乘着圣上还没有完全占据她的内心时,早点抽身而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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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谦在指定的时间来到康王爷所说的地方,为周遭荒凉的气息吓了一跳。也亏得康王爷能在城郊找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眼看着竹林小屋就在前方,谦谦不禁紧张的吞吞口水,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有人在吗?”她一边问着,一边推开了竹林小屋的门扉。
幽暗的小屋内,连句回应都没有,谦谦不禁皱起眉头,莫非是自己搞错时间了?可是午后三刻这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出错。
“喂?里面有没有人呀!记得带火来了没?”再次试试暗号,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人回话。谦谦大胆走进屋内,“喂?有人在吗?”
“咯”地一声,谦谦顿觉脚下似乎踢到了东西,绊了一下脚。“什么东西呀?”
她蹲子就看漆黑的空间往脚下模索着……温温热热的物体,这是什么呀?
谦谦拿起随身带着的火招子,点亮火一看——
“哎呀!”
一名显然断气多时,双眼如凸鱼死睁,七孔流血的无名尸就躺在她眼前。
“喀答”一声,竹林小屋的门不知何时被人由外锁了起来。“谁?谁在外面?开门呀!里面有人死了,快开门!到底是谁?”
无论如何敲打都打不开那扇看似破烂,其实还挺坚固的竹门,谦谦越发的慌张起来,她现在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怪不得她一直觉得事情顺利得有鬼,原来这就是康三王爷他们打的主意,自己掉进了敌人安排好的陷讲中了!该死!
“呜……咳咳咳……”大量的浓烟飘进了竹林小屋。
那些人打算烧死自己吗?这个无名尸想必也是某个可怜的倒媚替死鬼,他们如此安排自己和间谍同室,八成是要制造自己和这个人黑吃黑不成,反而互咬一口,自相残杀。到最后,自己一定会被冠上卖国贼的罪名。
“可恶!开门,你们这些……混帐,开门!”
不行了,头好昏喔,这些烟有点古怪,为什么自己会浑身无力?意识逐渐被黑暗给吞噬了,自己居然会笨得上了康三王爷这种当,实在太蠢了,为了这点失误而丢掉性命,就算到九泉之下也没脸见爹爹的面呀!可恶……皇上……对不起……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了,要是您身边没有那些红粉知己、三宫六院,说不定我……我真的会……喜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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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啊,昏死过去了。王爷给的迷迭香还真不是普通的有效。不过烧了这么一小截,就已经昏过去了。”
“好了,事不宜迟,刚刚杀那家伙的刀在哪里?”
“就在这儿,拿去。”
将刀塞人昏迷中的冷谦谦手中,两名黑衣人站起身,“好了,大功告成。接下来咱们去官府通报,这样便把王爷交代的事完成了。咱们俩也可以拿着赏金逍遥一阵子了。”
“嘿嘿,这家伙真是可怜,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成为代罪羔羊。我已经等不及领王爷给我们的百两黄金赏赐了,走吧!”
“等一下,还有这个。”
另一人将一张写有几位朝中大臣名字的假信放在死去的那人身上,如此一来,捏造出这些大臣与金人来往的假罪证也就完美无缺,达到汪柏除去政敌的野心了。
“可以了,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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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拥右抱着美女,手中持着美酒,无视于白天夜晚狂欢不断的康三王爷,高座在厅堂正位上,哈哈大笑的说:“很好,很好,你们办得很好,我很满意。”
“谢王爷赞赏。”黑衣人呈上先前得手的情报,谄媚的说道:“如果没有王爷高人一等的计谋,属下等人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达成任务。”
“说得不错。“康王爷推开两名美女,摩拳擦掌地说:“喏,把情报拿过来给我看看。”
“是,王爷。”恭敬地以双手奉上好不容易到手的军情。
瞄了一眼复杂的布军图,这正是金人处心积虑希望弄到手的情报呀!有了这情报不但可以大挫宋军士气,拉下几个嚣张的边境大将军,建立自己在宫庭的新势力,更可从金人手中获得无数金银财宝,世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一想到此,康三王爷就更加得意地狂笑起来。
不过,眼前还有些小苍蝇等着分食一杯羹呢。
“办得好!你们两个辛苦了,按先前所说的百两黄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来人呀!拿上来!”康三王爷一扬手,左右随侍们立刻扛两箱沉甸甸的大木箱。一掀开木盒盖、令人眼花撩乱的金子成堆成堆地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些是赏给你们的。”
“多……多谢王爷!”两名黑衣走狗就像饿狗见着了骨头,双眼已经黏着那些金子不放。
“哈哈,这是你们应得的。来,王爷我各赐你们一杯酒,算是我给你们送行,约定好的,你们从此以后就不可以再出现在京城内,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不妙。”
“王爷不用担心,小的会带着家人滚得远远的。”
“是吗?好、好。我相信你们,我康三王爷向来最喜欢重承诺的人。来,一杯薄酒,我以你们前主子的身分,祝你们一路顺风,顺利到达……快乐的彼岸。”
兴奋的两人丝毫没有怀疑地,举起酒杯——
“快乐的彼岸,指的是地狱吗?康三王爷。”
“圣……圣上!”
仓皇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康三王爷以微抖的双腿步下高台,“您,您怎么会突然来到我这个寒酸的王府呢?小王有失远迎……呃……”再次吞口口水,康三王爷急忙地藏起手中的军情图。
“你不用藏了,朕全都知道了。”
“全……全部……臣不……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在说你意图勾结金人出卖国家重大军情,还谋害朝臣意图嫁祸杀人,顺便还加上断绝情报不择手段,连自己的手下都要杀人灭口。不多不少就这些足以让你送交刑部大审的罪状。”从皇帝身后,清晰坚定的语气述说罪状的人,本该是躺在竹林小屋内,等着被人以“杀人谋反”之罪捉起来关的冷谦谦。
“你……你,他们不是……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康三王爷活像见鬼的指着冷谦谦说:“我晓得了,你勾结这两个败类,想要……想要陷害我入罪是吧?”
谦谦鄙夷的看着他,“王爷,事已至此,你就乖乖俯首认罪,在圣上面前坦承一切罪状,说不定圣上还能从轻发落。”
“我,我什么也没做。你休想诬陷我!”康三王爷踉跄地爬到赵阙脚边,一扫先前得意自大的神情,抱着他的脚跟说:“圣上明鉴,臣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这一切都是臣胡里胡涂,听从丈人指使,误以为能从中赚取一笔厚利而已……请圣上饶命,臣真的无意与您作对的,圣上!”
“够了,康三。我没兴趣听你在这儿求饶。汪柏人呢,在你府中吧?”
“我……我不晓得呀,圣上。您一定要捉到他,他才是一切主谋,我只是听他的安排去做而已,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
赵阙不悦地皱起眉头,“从以前你不学无术、荒诞婬乱的举动就够让朕生气,想不到你竟和汪柏等人同流合污,勾结外人对朕不利,料你那脑袋也想不出这种毒计,要是你现在乖乖把汪柏交出来,朕还可以给你一点宽容……”
“我是真的不晓得汪柏到哪里去了。”
赵阙看一眼谦谦,两人以眼神交换了意见,看康三这副怕死的模样,恐怕是没有能力扯谎才是。赵阙宣布将康三王爷押送刑部受审,包括那两名黑衣人一并调查,整个王府上上下下的财产家眷全部充分纳库,静待刑部调查。
撤兵后,赵阙在大批禁卫军保护下,打道回宫。谦谦特别获准能骑马随行一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取道京城大街,引起不少注目。
“如此一来,朕和你的计划也算大功告成。”
“多谢圣上。”
“谢朕?为什么?”坐在轿内仅是透过薄薄纱窗往外注视着她的目光,和以往一样在锐利中有着一丝愉悦的挪揄。
“若没有圣上的先知卓见,赐臣解药。今天我就真的会中了奸人毒计,捉人反而被擒,坏了大事。”谦谦一边说,脸也不觉发热。自己昨晚还在心中骂他骂得半死,心想他不知给自己吃了什么鬼东西,现在才晓得自己不但是以小人之心爱君子月复,在谋略的段数上也远不及圣上,竟没看出康三王爷和汪柏的奸计。
今天能这么顺利地将贼党一举成擒,也等于洗刷他们冷家一半的冤情,自己欠圣上的实在太多。
“啊,那个呀!”赵阙点点头,以只让她听到的声音说:“你不用太在意,我只是预防万一给你吃下而已,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真是遗憾呀,早知你会如此感激,我当初给你吃下时就先讨赏了。”
“圣上说笑了,您什么都有了,哪还需要什么赏。而且臣也赏不起。”
“谁说的……我最想要的……还没到手呢。我真盼望那药不是什么解毒丹,而真是爱情灵药,那我就能将爱卿的心给弄到手了。”
谦谦沉默了一会儿。赵阙为这反常的沉默好奇地抬起眼,只见他平日冷静又矜持到极点的冷少傅,居然满脸通红的一言不发。平常要是开这种玩笑,冷谦谦早就发作了。不是斥责他的漫天笑话,就是反驳他的调戏。可是现在她的反应,简直和……允许情郎接近的处子一样羞涩。
“你当真了?朕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找不会要你以身相许回报的。”面对她这样不寻常的反应,赵阙反而有点乘人之危的罪恶感,忙着打圆场说。
“……圣上若是觉得有趣而作弄臣下,那么臣下充当您的开心果也无妨。不过,如果圣上刚刚说的话有几分真心,臣下也不再……反抗,随您高兴吧。”
“冷谦谦你……你是当真愿意……”赵阙千想万料都没有预测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不再反抗,也就是说她会顺从地做“他的”人?
怀抱着必死的决心,谦谦当然晓得,她现在所允诺的事,也代表自己身分将会被圣上给揭穿,欺君的罪状也就等于自己一手写下自白书。可是她并未后悔刚刚出口的话。
“你晓得朕一旦将你弄到手,是绝不会再放你离开。
一旦你成为朕的人,就永远永远独属于我一个人罗。这样你还会说随我高兴吗?”一改嘻笑口吻,赵阙严肃的说道。
谦谦胸口一窒,近来这种胸口发热的情况越来越多了,都是因为圣上接近的关系。开玩笑也好,半真半假的亲吻也罢,自己仿佛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难控制自己。
可悲的是,任谁都晓得,没有人能独占帝王的宠爱。
就算现在圣上因着“新鲜”、“有趣”、“好奇”这些理由而想要她,等到明日朝阳升起,自己不再有吸引他的理由,宠爱也就不再了。所谓永远的独属,不过是漂亮的场面话而已。
然而,这些问题都已经无所谓了。如果她就要因为“欺君之罪”被斩首,而成为没有明天的人,那么就短短的一些时刻也好。她想知道被人拥入怀中的喜悦、痛苦、悲伤、狂喜,她愿意以一夜梦幻交换下半辈子的未来。
洗刷父亲的冤情之后,她已经别无负担,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想过的日子,想品尝生命的点点滴滴。
前半生不能自由作主的运命,至少在此时,奢侈地浪费一下生命又何妨?
谎言也罢,真实也好,如果没有体验过,自己这一生什么也不是。游戏一场,梦幻一场,堕落或是空虚,这些都是只有自己才能决定的事。
“圣上,你相信‘永远’吗?”
赵阙微微蹙起眉,“朕刚刚的话是认真的,冷少傅。”
“臣斗胆地说,我不相信。但是,我愿意相信圣上口中的‘永远’。不管您的‘永远’是多久,我都奉陪。”
映着午后的旬阳日光,此刻她冷冽艳然的容颜,有着一抹言语无法形容的出尘月兑俗,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的平添一丝悲壮果决的色彩,从未给人女性阴柔娇媚之感的她,却在这时分外美丽动人。
“你的话很耐人寻味,我希望你‘奉陪’的决心足够坚强,因为我想我会毫不客气地要你‘奉陪到底’。”
如此特殊的人儿,一旦得到后,他怎么可能舍得放手呢?赵阙晓得冷谦谦以为这是一时迷恋,但是他见过世间女子无数,却没有人能像她一样让自己如此动心、动情,说是奇迹也罢,说是顽石点头也罢,一旦动了真心,他是再无回头的路。
他要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