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府与宋门联姻这件事最后是以相当意外的结局收场,原来宋宝儿早巳有了意中人,而且还是芝娘也非常熟悉的人物--相茗樵相公子,两人之间因为一场误会,让宋宝儿气得想相亲找个男人嫁了,可是误会一解开,就再没有阻碍地……欢欢喜喜准备成亲去。
和自己与青耘截然不同。
\"林总管,老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好。\"
老夫人?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芝娘放下了手边正盘算的存粮,整整衣裳,往邵老夫人(也就是青耘的亲娘)的专用佛堂走去。
当邵老爷在外忙于开疆拓土时,被冷落的夫人渐渐发现了佛学之乐,近几年来几乎是早晚礼佛,禅修而不问家事,更不会同那些侧室们做什么勾心斗角或争宠的无聊事。
以前自己老待在云咏别苑时,并不常和老夫人有什么往来,反而是在当见习总管的这一年中,经常陪老夫人去庙中求神拜佛的,也逐渐培养起亲近的情感,现在老夫人待她就像自家人一样,不时都会替她绣个荷包或做双小鞋送她。
\"老夫人,我是芝娘,要进去喽!\"\"咿呀\"地推开门,她诧异地看到屋子里头另有人在。
那是名陌生的男子。高大壮硕,与青耘的温文儒雅不同,这名男子就像是在水里来、火里去,惯于雨露习于风霜般淬练出来的,凶猛如鹰的面孔,却又以彬彬有礼的态度把这凶猛包裹得密不透风,以免惊吓他人。
\"芝娘,别净站在门边,过来。\"老夫人朝她招招手。
向该男子微一点头示意,自己走向了老夫人。
\"夫人有何事要吩咐芝娘吗?\"
邵老夫人神秘地笑笑,牵起芝娘的手,拍了拍说:\"别那么紧张,没有特别要吩咐你去做的事,只是想偶尔也让你陪我喝杯茶。你瞧,这些日子青耘那孩子三天两头地跑去相亲,连带害你也要跟着跑进跑出,把你忙坏了吧?坐下来,慢慢喝杯茶吧。\"
\"谢谢夫人的关心,那芝娘就喝一杯吧。\"
\"好、好。顺便也帮这位秦公子倒一杯,秦公子,你也不要傻愣愣地站着,坐啊。\"
\"谢夫人赐坐,那秦某就不客气了。\"
气氛有些奇怪。
茶放在面前,热腾腾的蒸气不断由茶杯里飘出,可是在场的三人谁也没有动手去拿起茶杯。中间坐着的是笑容满面的邵老夫人,一双眼喜滋滋地来回望着芝娘和那位姓秦的男子,男子被邵老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把眼睛定看着墙上的画作,而芝娘则是一脸困惑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芝娘还是不明白,夫人硬要自己陪坐在这儿喝茶的用意。
\"我说芝娘……\"终于,邵老夫人也熬不住了,微笑地说:\"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和少爷一样,二十有二了。\"
\"啊,对了,你和青儿是同年生的。\"夫人拍着手说,\"你瞧我都老糊涂了,要不是青儿跟我提醒,我居然也没注意。真抱歉,照理说姑娘家到了你这岁数,早已经有了婆家,孩子都生几个了。\"
一抹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芝娘扯扯唇角说:\"芝娘这辈子只想为邵家尽忠,我把邵家当成自己家,一点也不想再为自己找别的家--\"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邵老夫人不赞同地瞪瞪她说,\"那怎么行呢?不管你对我们邵府而言是多么重要的总管,但若是因此牺牲了你的幸福,岂不让我们成了自私至极的恶主?我了解你想接替你爹爹的工作,这也是一种继承遗志的表现,但那不一定非得当\'总管\'啊!你觉得做\'总管的夫人\',夫妻一起同心工作,如何?\"
\"咦?\"
芝娘脑中一片空白,愕然地看着邵老夫人,差点弄翻了桌上的茶水。
\"当青儿跟我提出这个主意时,我觉得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青耘?青耘跟老夫人说了什么?
\"这位秦爷是杨家的总管。你该知道,杨家和我有血缘关系,说来是我娘家的旁系,由于是武将世家,那一家的男人们经常战死沙场,导致人丁单薄,现在除了一名年幼的孩子与长女之外,已没有香火了。\"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明知接下来将听见的事会是……要她如何能听下去?!
\"幸而,皇上有感于杨门英烈对国家的贡献,册封公主头衔给杨家的千金,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有加,有皇上做靠山,谅谁也不敢欺侮杨家才对,我也放下颗心。\"
那老夫人朝姓秦的男子微笑说:\"不好意思,我人老爱唠叨,扯远了话题。\"
\"邵老夫人不必在意秦某。\"
笑了笑,老夫人点点头说:\"真是好教养。芝娘,我把你当女儿看待,因此现在青耘决定和杨家千金成亲,同时我也想要为你张罗婚事,来个双喜临门。\"
\"……少爷……要成亲了?\"
这次,再也不是什么相亲,而是真真正正要成亲了吗?
不知怎地,内心反而是平静的,或许是上次的虚惊已经夺走了她所有的泪水,地木然地听着老夫人叙述着青耘和杨家千金定下婚期等琐事,脑海中则徘徊着那天青耘在她崩溃大哭后,醒来时对她所说的话……
\"从现在开始,芝娘,我希望你不要再过度信任我了。\"
\"少爷?\"
\"嘘,什么话都不要问,只要听就好。\"
青耘坐在她面前,一扫轻佻态度,严肃而认真地说:\"未来我一定会伤害到你,狠狠地伤害你。所以打从现在起,不要相信我所说的言语,也不要再对我掏心控肺,甚至恨我、讨厌我都没有关系,总而言之为了你自己好,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相信我。\"
\"芝娘恐怕……办不到。\"
\"办不到也得办到。\"青耘忽地换上冰冷的神情说,\"这一回由不得你说不了。\"
\"少爷!\"
她还想再多说点什么挽回他,但他却不容反驳地拂袖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青耘再度恢复了对她视若无睹的态度。宛如非要让芝娘讨厌他似的,他对待她是那般的不客气,言语、行为都一样,假使过去是不闻不问,现在是变本加厉地视她为尘土、再一次地让芝娘知道,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果然应验了她心头最大的恐惧,青耘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了。
原本心底尚存有一线希望,原本以为他替自己拭泪,让她尽情地依靠在他胸膛哭泣,能改变点什么--
是她不好。不该自以为是,以为她说出了求他不要成亲的话,就能影响他什么。青耘不是好心地先警告过她了,他会伤害她的……事先要她先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吧?
\"秦公子人品不错,和你也算般配。其实这事儿是青耘主动跟我提的,说他想为你找一个夫君,撮合你和杨家总管秦公子,但因为他是个男人,总不好介入这种事,所以让我来说。\"
邵老夫人拉起了芝娘的手说:\"起初我有点犹豫,但今日一见秦公子,我就知道青耘真是疼你,体贴你,替你找了这么个好靠山,往后的日子你就不必再这么辛苦地过了,我想秦公子必会好好地待你。\"
闻言,芝娘更是不禁想放声狂笑,好个狠心郎君,青耘就这么担忧她留在他身边会给他的妻子带来困扰,所以要趁他成亲之际把她推给别的男人,就像舍弃-双不要的旧鞋?
她林芝娘可没有悲哀到这种……
不,也许我就是这般可悲……
\"夫人,帮我谢谢少爷的好意,要是少爷不想芝娘留在邵府,芝娘这就整理行囊离开这儿。不过这门婚事,恕芝娘无法答应。\"
遍体鳞伤也要留着一口志气,转过头,她看着始终沉默在旁的男人说:\"秦公子,是芝娘配不上您,请不要见怪我的无礼,像您这样条件好的人,值得比我更好的姑娘家相伴一生。\"
\"芝娘,你又何必……\"邵老夫人一脸不忍地说。
她福了福身说:\"夫人、秦公子,恕芝娘告退。\"
\"请留步,林总管。\"沉默的男子也追着起身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借用您一点时间吗?\"
\"我想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秦公子。\"
\"是的,我已经非常了解林总管的看法,不过……单凭您的片面之词,实在有些不公平。不妨也听听我的说法吧?\"姓秦的男人回过头向邵老夫人说:\"能借借您的管家吗?\"
\"啊,说的也是,这事儿本该由你们去谈的,毕竟是你们的终身大事。\"老夫人点点头说,\"去吧!不过可别欺负我家的总管喔,秦公子。\"
\"晚辈向天借胆也不敢的。\"咧嘴--笑,男人的面容多了分人味,他规矩地伸出一手说:\"请吧,林总管。\"
芝娘迫于情势,也只好跟着他走到外头的花园。
\"请容我开门见山地说吧,林姑娘,就算要秦某向您下跪,我也请您务必答应这桩婚事。\"他说。
芝娘仰起脸看着他。\"我相信您的诚意,但我还是不能答应。\"
\"恕我冒昧,您有心上人,所以不能嫁给我?\"
\"您的确是冒昧了,这么问姑娘家,实在很失礼。\"让他碰了个软钉子,何必交浅言深,快快打发了他就是。芝娘现在想着的是往后要去哪里,才能疗伤止痛。
\"抱歉,我是个粗莽汉子,其实做这劳什子总管的,一点也不适合我的个性。我本是杨门麾下的一名武将,却偏偏……总之,我很不擅长于言词,所以一定会得罪人,所以我千脆就直说。\"
芝娘叹了口气。\"您身边想必有许多愿意嫁您的姑娘,又何苦找上我?\"
\"正因为你不想,对我而言再好不过。\"
这句反常的话,让芝娘瞠目结舌。
\"呃,该怎么说呢?总之,这桩婚事起初我也是不愿意的,无奈我家小姐无论如何都要我和她在同一天拜堂……本来这么荒唐的事我连考虑都不考虑,不过她答应我,只要她成了婚,我就可以回战场去。\"
搔搔脑袋,他讷讷地说:\"我这么说您不会又生气吧?老实说我觉得女子在战场上根本是碍手碍脚的东西。\"
虽是没有掩饰而粗莽的言词,但芝娘并不觉得他是个非常讨人厌的家伙。她摇了摇头说:\"我不会生气。\"
\"啊,那就好。\"抚了抚心口,他喘口大气说,\"幸亏不是天下女子都和我家小姐一样难缠。\"
\"然后呢?结了婚你可以回战场,但我看不出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点头说:\"我刚刚听您的口气,似乎不打算在我家小姐与你家主人成亲后继续待在邵府,那么和我成亲,我回战场上去,你虽然名义上多了个丈夫,但却是有名无实的,我不会留在家中,万一我战死你还可以获得优厚的抚恤。\"
\"芝娘并不害怕离开邵府后,会无法度日。\"
\"但总是不方便吧!没成亲的姑娘家,走到哪里都……\"他再度歉笑着,\"关于您的身世背景,方才我听老夫人说了,所以……\"
重重地吐口气,芝娘撇开头说:\"这也是我自己的困扰,不劳您操心。秦公子,不管你怎么说,我的心意都是坚定的。\"
光是想到自己是被青耘当成碍事的包袱踢给他这一点,无论如何芝娘就是无法接受。即使她同情眼前这个男人的困境,但她现在光是应付自己的悲伤就够累了,无法再承担别人的苦。
\"无论我怎么说,您都不能答应我?\"男人不死心地追问。
正当芝娘打算完完全全地断绝他的希望时,一句\"你们在谈什么\"中断了她的话,青耘由回廊走下通往花园的小径,冷冷地看着他们说道。
\"是有关婚事……我正在说服林总管……\"
\"喔,这事儿啊?\"青耘微微一笑,\"芝娘,你就别刁难他了,他可是个好人,我可以打包票,你嫁给他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芝娘脸色惨白,她盈满泪光的双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青耘却满不在乎地勾住了杨家总管的脖子,亲热地拍着男人的肩膀说:\"喂,以后我们重要的林总管就委屈由你多多关照了,千万不可以让她伤心难过喔!\"
\"咦?可是林总管还没答应……\"
\"好。我嫁给你。\"死命地瞪着青耘的脸,芝娘听见自己这么说,那声音好远、好空洞。
\"真、真的吗?\"
青耘哈哈大笑着,再用力一击男人的胳臂说:\"恭喜你了,秦五郎,我们就要在同一天成亲了。\"
\"是,我真像在做梦呢!没想到邵爷一来,就能让林总管点头。\"他冲动地握住芝娘的双手,大声地说:\"我谢谢你,林总管,我绝对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未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的军饷全都交给你,你不必担心没有人保护你,没有人敢对秦五郎的妻子不利的。\"
这些话,芝娘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她想听的,都是……
未来,我一定会伤害你!
伤害两字未免太轻描淡写,她以为不管青耘做了什么,都无法让她恨他,可是她错了,现在她好恨好恨,恨这样让自己痛苦,恨这样蹂躏着她的心却又毫不在乎她的他;更恨那个明知这么做只会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却还是轻易随他起舞的自己。
这样,您满意了?芝娘以目光传送给他讽刺的话语。
青耘只是笑而不语。
根据安排,成亲当日的良辰,两顶迎亲轿子同时由杨府与邵府出发,一顶是去接杨家千金的,一顶则是来迎娶芝娘的,两名新郎官也是同时跟着空轿出发到对方的家中,带走自己的新娘子,回自家拜堂成亲。
由于两桩婚事同时进行,弄得两边人仰马翻,敲锣打鼓地送新郎出发,马上又得放鞭炮迎接新娘子入门。
哪怕事前沙盘演练过好几次,一旦真正运作时,难免会出点小差池。
好比……不小心两家送嫁迎娶的行列在途中碰了头,由于双方都不是会避讳什么新娘与新娘不可同处的禁忌,还把两顶一模一样的花轿,安置在同一间凉亭内休息。事先就被支使开的媒婆与陪嫁丫头们都去一旁喝茶,根本没有发现其中一顶轿内的新娘子,悄悄地下了轿。
\"喂,隔壁的,开开帘。\"
芝娘听见这声叫唤时,蹙起了眉,她不解地掀起了轿门前的红布巾问道:\"有什么事吗?\"
\"来、来!\"头上盖着红巾的女子,朝她招招手说着。
\"要做什么?\"芝娘心想这就是青耘要娶的姑娘吧?为什么她要特别把自己叫出来?
过了今日,自己和青耘、和邵府就没有瓜葛了。
她在美丽嫁裳底下,穿上了自己的布衣,打算在拜堂过后,即刻和秦五郎要休书一封,然后用爹爹的全部财产回老家去,假如能买回原有的家是最好,不能的话……随便的一间小草屋也没关系。她要忘记京城的一切,回归她原来的生活。
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她曾经爱过,那么深,那么真切,在乡下过了一段一辈子也无法企求的梦幻日子,毕竟她还是乡下丫头,在京城容易水土不服,就当一场梦结束,怀抱着对……的思念,回家去吧!
\"姐姐把头巾先拿下来嘛!我想看看姐姐。\"
隔着红纱,面貌不很真确,但一双闪亮的眸是很难让人不去注意的。杨家千金果真如秦五郎说的那样怪异,竟会想看自家总管的新娘子长什么模样?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纯粹只是好奇?那未免太好奇而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分寸了。
\"您这样做不太妥当,还是请回您的轿子去吧!\"芝娘企图婉拒。
说时迟那时快,她脸上的头巾已被人扯下。
\"哗!\"发出一声惊叹,杨家千金格格地笑说:\"怪不得邵大哥这般死心塌地,要是我能有如此美娇娘,我死也不让给别的男人呢!\"
\"您、您在干什么,快把头巾还给我!\"
\"来啊,想拿回去的话,就来追我啊!\"杨门千金调皮地拉起裙角,很不淑女地拔腿就跑说:\"来追我!宋追我!\"
\"您……您到底想干什么……等等!\"见她一溜烟地往亭后的林子跑,芝娘也只好追了过去。
就在她们消失于林子之际,一群早就埋伏在一旁的黑衣人由凉亭顶上跃下,包围住轿子,其中一人喊着:\"不要弄错了,要把这两顶轿子交换过来。\"
\"安啦,一顶金碧辉煌,一顶朴实无华,要我们弄错都难。\"一人回道。
另一人抱怨:\"为什么我们要干这种偷鸡模狗的事?\"
\"还不是大哥,说什么欠人一次情,就得回报。真是的,即使我们家人丁众多,也别老拿我们当免费的苦力啊!\"第四人也开口。
\"少啰啰嗦嗉的,动作快!等会儿人就要回来了,你们想被当场活捉,我可不要。\"
最后发言的人一声令下,两顶轿子就这么天衣无缝地掉换过来。黑衣人也来去如风地,再次消失于凉亭顶上。
气喘吁吁地,芝娘好不容易追回了自己的红头巾,往脸上一盖。
\"姐姐,下次咱们再来玩你跑我追喽。\"笑着,杨门千金边往自己的轿子钻回去边说道。
一点也没留意到轿子换了样的芝娘,也回到自己那边的轿子说:\"怕是没有下次了。\"
\"为什么?呵呵,姐姐真不了解我,我说的话绝对会成真的。\"
芝娘不再回答,只想尽快完成这桩虚假的婚礼,尽快地远离京城,尽快地把伤心事都尘封在过往中……
人才坐进轿子,芝娘就听到媒婆们和轿夫们三三两两走到亭中,疑惑地说:\"奇怪了,刚刚轿子是这么放的吗?\"
\"不会错的,您看这轿顶的模样,还不清楚吗?快快,不要耽误了良辰,大伙儿上路吧!\"
摇摇晃晃地,芝娘知道这一回她是真的要与青耘道别了,想不到最后的最后自己竟还是无法恨他恨得像爱他那么深。她闭上眼睛,轻轻地说:\"永别了,青耘,我祝福你。\"
行完了礼,送入洞房后,照例新娘子是必须等到夫君来为她掀起头巾才能离开床榻,可是芝娘自己摘下了头巾,并且趁着新郎官还没进来前,就先月兑下了红裳,将它折迭好放在床上后,只等夜深人静,她就可以离开杨家了。
不远处,可以听到外头宴席上热闹鼎沸的人声,喜宴怕会进行到深夜时分吧!无聊地,芝娘打量起这间新房……怎么会如此巧合?这双人枕的花样,这贴在壁上的纸花,这张鸳鸯被子……不是和自己布置青耘新房时一模一样?
天底下有如此凑巧的事?
狐疑地,她下了决心,大胆地打开放在屋角的衣箱--
这是?这也是,那也是,这不全都是青耘的衣袍?这件上头还有她替青耘缝补过的痕迹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是的,亏我这么期待着替你掀起红头巾,你居然就自己动手了,还把我一生惟一一次月兑下新娘衣裳的乐趣给夺走了,芝娘。\"
\"青……不,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无声地走到她身后,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虽然没有魂飞魄散,但也够她愣半天了。
\"怎么不在这儿?这儿是我的新房,我又是今日成婚,不来和我的娘子度过洞房花烛夜,难道在外头餐风露宿吗?\"青耘伸手越过她,将衣箱合上说:\"以后你这死心眼的性子得改一改,要不真会被我吃得死死了。\"
\"你、你把我弄糊涂了。\"
\"那就继续糊涂下去吧!\"青耘牵起她的手,拉着愣愣的她走向喜床说:\"一路糊涂到为我生子,为我持家,和我度完一生为止。\"
芝娘企图理出一点头绪:\"杨、杨家的千金……\"
\"她?问她做什么?现在八成在色诱她的管家,忙得很。\"
\"你们……串通好的?何时?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难道你打一开始就在计划这事儿?所以要我不要信你的话,还说我会伤心……这全都是为了今日?\"难以置信,这太荒谬了,可是以邵青耘的性子来看,这事的确有可能是他的杰作。
也只有他,能把人耍弄得痛苦万分,再一下子让人体会到升天的感觉。
\"现在你不都知道了,还需问我?\"他似乎再也忍不住地,偷香了一下她的脸颊说:\"吶,好歹再为我穿上一次新嫁衣,我想看看红衣衬着你雪肤的模样。\"
芝娘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气愤地瞪着他。
\"你、你太过分了,我不原谅你。\"
\"太迟了。你已经嫁给我,是我的人了。不管原谅或不原谅我,还是我的娘子。\"他动手解开她颈边一颗纽扣说。
\"老爷不可能会答应的。\"
\"生米已成熟饭,这一回谁管他答应不答应。
我爹也不是傻子,他一旦发现自己要不就接纳你这个媳妇儿,要不就得把我逐出家门,他会选择哪一边,不用问也知道。再说,他负担不起\'奴才变成夫人\'这种丑闻,一定会极力掩饰,让外头的人当真以为是杨家千金、新公主嫁入我邵府。\"\"做这种事,一旦被拆穿,可是要杀头的!\"公主是万金之躯,哪是她能乔装的,还有皇上那边……这是欺君大罪,不行,她不敢再往下想了,越想她是越害怕。
\"嗯,没错,脑袋会不保。\"他已经成功地揭开她的灰袍,一手不安分地溜进去。
\"啊!\"芝娘扭动身子闪躲着他的手说,\"不要闹了,这种生死交关的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情……\"
\"说得好,现在再不让我一解这一年来的相思苦,我就真的小命不保了。傻芝娘,你还不了解我的个性吗?我是说到做到的。我要你,我就是要你一人而已。哪怕皇帝反对,我也不在乎。我能让你爱我或恨我,你的情感操之在我手,你也该老实承认了吧?\"将她推倒在床上,他火热地凝视着她,蛮横地逼问道。
\"……你……真是我命中的煞星!\"半是被他打败,半是放弃,芝娘不情愿地说着。
缓缓地笑弯了魅惑人心的眸,他俊俏的脸一寸寸地逼近她。\"不对,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主子,永远的夫君了。\"
她还能怎么说呢?
从包下他的风流账起,她早就彻头彻尾--输给他了。
本文完
◎编注:
(一)想知道相茗樵如何插手管宋宝儿的家务事,两人又是怎么样精彩过招吗?请看[总管难为1之一--《主子的家务事》。
(二)敬请期待[总管难为1之三--《主子的桃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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