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气死我了!”她气得拍向桌子,却疼得缩回了手。
之前那两个唐家男人,都没这唐威恶劣!不!两相比较之下,他的两个兄弟简直就善良得让她感激涕零。几次交锋下来,证实了她先前的判断一点都没错,唐威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而且没有“良心”!
这让她开始忍不住担心起来。他将香兰带了出去,虽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可像他那样的男人,难保不会使出什么坏招。万一香兰吃了亏,那怎么可好。不成,她得跟上去瞧个明白才行。
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这副模样,只怕一进“天香楼”就被他认了出来。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
没错!就是这样!
她回头自房中取出了银两,往隔壁大毛家走去。
换成男装,他应该就认不出来了吧?!她得意地微笑。这下子,她不但可以就近保护香兰,还可以看看那该死的男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厢房!
这该死的男人竟然在“天香楼”租了间厢房,在里头摆下酒席,把香兰骗进房里!躲在厢房窗边,齐小小几乎气得发抖。
还说在“天香楼”吃个饭没什么,这根本就是诱骗!要是她没跟来的话,“没什么”岂不就变成“有什么”了?
亏她还躲躲藏藏地混进“天香楼”。而且一进酒楼,她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但四处观察了许久,却连香兰和唐威的人影也没看见。她不免一阵心惊,生怕唐威把香兰带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虽然知道他不是个好男人,但她却一直认为他至少不会是个卑劣的小人。
直到她使了不少银子向店小二打听,才知道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孤男寡女的两人同在厢房之中,这还成什么体统?纵使大唐的民风再开放,但要是出了什么事,要香兰怎么做人?可……香兰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跟他进去?还是……是他将香兰骗进去的?
但不对啊,如果他想赢得赌注,干嘛做这种对他不利的事?要是她和香兰咬住他坏人名节不放,他岂不是输定了?
这……太不合理了。
一时间,她无法决定该不该闯进去,只得躲在窗旁,悄悄地以手指在窗纸上钻出了个小洞,将眼睛凑上前去……
“嗯哼,所以,你也是因为听说齐小小门下的弟子嫁给了我的兄弟,才想进入‘齐家书苑’的?”唐威为李香兰斟了一杯酒。“除了你之外,所有在‘齐家书苑’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吗?”
“唐公子见笑了。不瞒你说,这是所有女人都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李香兰垂下眼睫,承认这样的事’实。就算她不承认,他也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否认的话就显得她太过矫情了。
“那么据你所知,齐小——我是说你们的齐师傅……也有同样的想法吗?”对于她诚实的回答,他倒是颇为意外。
事实上,交谈之后,李香兰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般无趣。甚至他发现,她是近几年来,唯一算得上可以与他交谈的女人——当然,齐小小算是例外。她不仅仅是个可与他交谈的女人而已。
至少,他知道未来这三个月,他不会因为无趣而过得太痛苦。
“你——”他的问话让李香兰忍不住皱起了秀眉。自进入“天香楼”之后,他的话题就始终围着齐师傅打转。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探查敌情”,既然他与齐师傅有赌约,会有这样的行为也是人之常情。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改变话题的意思,甚至她怀疑,他约她到这儿来,为的是想从她这儿更了解齐师傅。
“嗯?”他在等她的回答。确实,他并不讨厌与李香兰的相处,但他更感兴趣的,是从她这儿知道有关齐小小的一切。
“唐公子,容我问一句。这——与你和齐师傅的赌局有关吗?”纵然齐师傅是她的师傅,但当自己心仪的男人表现出对另一个女人更有兴趣的时候,没有一个女人会感到高兴的。
“这——是没有太大的关联。”他为她这样的问话而有些心惊。是啊,他问这些无关的事做什么?“好奇,纯粹只是好奇。”他回答她,亦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因为你的齐师傅看起来似乎……不喜欢男人,所以我猜测,她所想的与一般女人所想的,是不是有所不同?”
嗯!没错!他想知道的正是这样!
这样的解释,李香兰可以接受。“齐师傅怎么想的,我并不清楚。或许,你应该自己去问她?”她微笑。
“咳!”他咳了咳,乘机转移话题。“不重要、那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香兰小姐,你是个很特别、也很出色的女人。”他敬她一杯。
他的称赞令她有着意外的惊喜。在他眼底,她真的是特别而出色的吗?她举起酒杯,沾了沾唇。“唐公子过誉了。”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他靠近她。“为了你的坦白,我也必须对你吐实。三十之前,唐家的男人绝不娶妻。”他特别强调。“而且,我和我的兄弟不同,三十之后,我也不打算娶妻。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我还未告诉过任何人。”他的人生哲学是——能拥有一片森林,就不必要屈居于一株树。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李香兰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对你的意义,不过是因为这场赌局才存在的?”她觉得深受伤害。
“不,当然不只如此。也正因为不只如此,所以我才会对你说真话,为的,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他诚实以对。
可恶!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她怎么一点也听不见。窝在窗边,齐小小极力地把自己贴近窗口的小洞,却只看见那唐威一会儿对香兰敬酒、一会儿贴在她耳边说话、一会儿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简直像是要把她吞下肚去似的。
这,也进展得太快了吧!
相——谈——甚——欢!齐小小几乎是咬着牙在心里说道。似乎他跟任何人都可以相谈甚欢,独独对她,却像是有仇似的。
甚至她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他兄弟结婚这样的好事,他也要算在她头上?
“很怪对不对?”一个人问她。
她连头也没有回,只一径地盯着洞口道:“何止怪?根本就是怪极了!这唐威莫名奇妙地把香兰骗到这儿来,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嗯,这我也还弄不明白。”
“那蠢男人想的事,谁会明白?”她忿忿地道。“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他还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依我看,咱们还是进去问个清楚比较快。瞧,你在这儿偷偷模模的,要是被他逮着,那可有得瞧了。”
“我哪是在这儿偷偷模模的,我是在监……视……”她突然发觉不对,猛地回头。“你是什么人?”
一个明朗的笑容出现在她眼前,一时间,她有些愣住了。这笑、这样子……这人……长得好像……一个她不知在哪儿见过的人……
“在下,姓唐名逸扬。”边说,一把白扇边啪地展开,自在地在他一袭白衫之前轻扇着。“这位兄台……不,应该是说姑娘!你现在看着的那位,正是家兄。”
唐逸扬?!齐小小的双眼陡地大睁。难不成,唐家的男人全都到齐了?!
“是谁?”察觉门外的声响,唐威警觉地起身。
这样的气氛,让李香兰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唐公子——”有唐公子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唐威二话不说,起身将她护在身后。而这样反射性的举动,却让香兰的心上泛起一丝暖意。虽然齐师傅说,他是个没有真心的男人,但在与他相处之后,她却觉得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只是——没有遇上对的女人罢了。
她有多希望,自己会是那个女人,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更何况有齐师傅的帮助,或许三个月后,一切会有所不同。
“二哥,是我。”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厢房的大门同时被打开。
“你?”唐威皱眉。“为什么躲在门外偷听?”对这样的事好奇,并不是逸扬会做的事。
唐逸扬啪地收起折扇,摇了摇头。“我是正好路过。至于偷听的……另有其人。”他伸手自身后一抓,揪出了躲在后头、男扮女装的齐小小。
“是你!”
“齐师傅!”
唐威与李香兰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放开我!”齐小小胀红了脸,挣扎着要挣月兑唐逸扬的箝制。她根本没想到,眼前这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般的唐逸扬,竟也有这么大的手劲。
他揪着她,就像揪着只小鸡一样。更令她羞愤的是,为了“固定”她,他还不时碰到她的——臀部。她气得简直想咬人。
“很抱歉,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得先将事情向我二哥解释清楚,我才会放你走。”唐逸扬摇头,自家人当然帮衬着自家人。况且,为何这个个头儿小小、不男不女的女人会在他二哥门外窃听?他还真想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放开她。”唐威的声音沉冷,却隐藏着愤怒。
愤怒?察觉到自己这样的情绪,唐威不免有些心惊。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为了她的偷听而愤怒。而是,他不喜欢逸扬这样……贴近她。即便他是他的弟弟、即便他替他捉住了她。但他就是无法忍受看见她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模样。
该死的!这是什么诡异的情绪?他不想多想、也不想压抑。
而更令他觉得怒火中烧的,是她那一身该死的穿着!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穿着这一身走在路上,会引起多少男人觊觎的目光?
“二哥,我觉得……”唐逸扬一抬眼,却惊讶地发现,二哥的怒气居然是针对他而来的?!这——是怎么了?他望了望手中的女人,再望向二哥。
“我说放开她!”唐威终于暴吼出声。
该死唐逸扬,竟然将他那双贼手往她身上乱放!唐威咬牙。还有那愚蠢的女人,竟也任逸扬在她身上胡蹭,而不知道要反抗!他气得想伸手拉开他们。
就在同时,唐逸扬松开了手。
“浑帐!”被松开的齐小小伸出一腿,猛地朝他的陉骨踢去——以她的高度,也只能踢中那个地方。
“噢——”唐逸扬吃痛蹲下,抱住小腿。“你这女人——”
“你这是干什么?”唐威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衣领。女扮男装混进“天香楼”,还在门外偷听他的谈话?
“齐师傅……你怎么会……这副模样?”李香兰捂住口。齐师傅身上穿着的,是一袭男装,然而,那样的男装穿在她身上,根本没有人会以为她是个男人,反倒益发显出她的娇小和风情。甚至,连她那窈窕的身段在宽大的男装之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身为女人,她看着都觉得诱人,她不敢相信,齐师傅当真穿着这样走在大街上?
“我……我不放心你,所以……”齐小小欲对李香兰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解释起。“都是你!唐威,谁准你把香兰带到厢房里来的?”她挣扎着,双手捉住他揪着她衣领的手。“放开我!你们唐家的男人干嘛都这样捉着人?怎么,长得高就可以吓人吗?”她不服气地吼着,并使劲地摆动着双腿。
欺负她长得小吗?哼!刚才揪着她的人,现在还在一旁喘着呢!
“出去。”唐威命令。
齐小小一怔。“出去?那也得你先放开,我才能出去啊!”
唐威眉一扬,对着唐逸扬道:“顺道,护送李小姐回府。”
听见二哥的声音,忍着疼,唐逸扬起身对着屋内“唯二”的女人道:“李小姐,就让在下送你一程吧!”
“可是……”看着齐师傅与唐威剑拔弩张的模样,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更何况,事情是因她而起,齐师傅也是为了保护她才……
唐逸扬摇了摇头。“这种时候,我劝你还是听我二哥的……呃……‘安排’比较好。放心吧,这儿不会出人命的。难道你看不出他们有事情要‘谈’吗?”
“但是我……齐师傅……”
“走吧、走吧。”不待她再多说,唐逸扬几乎是半架着她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前,唐逸扬还十分识趣地伸手带上了房门。现在他知道,眼前那看起来不男不女的女人是谁了。
齐小小。
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哥在面对齐小小时会如此反常。因为,这“小小”的女人,有着和她名字截然不同的美丽,和……“活力”。
应该说——是太有活力了。
呼!关上门,他松了口气。这样的女人,恐怕也只有他二哥才招架得住了。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齐小小这时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你……你想做什么?”她有些不安地问。照理说,应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吧?他设计将香兰带进“天香楼”的厢房里,她没将他大卸八块就不错了,他凭什么对她生气,还紧揪着她不放?
“齐小小——”他望着眼前因气愤而胀红了脸的小女人。
喝!听这声音,小小有些被吓住了。他似乎……真的很生气的样子。可不对啊,就算他生气,她又为什么要怕他?
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像只被猫拿住的耗子,而且——还是只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的耗子。
“唐威你——”
“你该死的穿这身衣服做什么?”他低吼,几乎想亲手扼住她。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这样的念头了。
一袭淡白色的男装穿在她身上,明显地过大。为了不让衣裤滑落,她用腰带将自己紧紧系住,却也该死的让所有人将她的身段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胸虽小,却坚挺得足以令人辨识出她的性别。腰间系着的腰带,环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明显地与高挺的胸脯形成一个诱人的落差。而纤腰下的圆臀……他几乎要血脉偾张。
她的臀,被紧紧包裹在长裤之下,风稍稍一吹,衣衫便贴近她修长的双腿,臀腿间的曲线毕露。她穿着这一身,却比什么都没穿更容易引人犯罪!更该死的是,当他捉近她,才发现她过大的衣领不知在何时早已松开,只消稍一低头,里面的鲜红肚兜儿便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而她竟穿着这一身,走过大街小巷来到这儿?!
“我穿——”他突如其来的话反倒教她忘了自己原先想说的话。他之所以会这么生气,是因为她穿的这身衣裳?!这原因让她一时间答不上话。“我穿什么又干你什么事了?”她好不容易想出话来反驳。“我警告你,你最好先把我放下。”
她可不习惯被人这么拎着。
他松开她,却仍让她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没错,他是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只要一想到她穿着如此撩人的衣物自齐家走到这儿来,他的一股怒火便不断上升。
是,他不想让任何男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除了他之外。惊觉到自己强烈的占有和保护,他不愿多想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干我的事?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吼。
缺乏自觉的女人!愚蠢到了极点!
“我像什么?”她觉得莫名奇妙。“你看不见我穿的是男装吗?自然是一副男人的样子。充其量,就是个‘小’男人嘛。”谁要她的个子比人小,穿起来不像个“木”男人也不是她的错,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或许,是不大好看吧?她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难怪一路走过来,就有不少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她——尤其是男人。真怪了,她研究男人这么久,还不知道男人们在看见一个“小”男人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小’男人?”他的声音令她忍不住瑟缩了下。“你看起来根本像是个刚自妓院溜出来的青楼女子!”他扯着她,将她拖到了铜镜前。
“满口胡言!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我穿的……”话还没说完,一看见自己在铜镜上反映出的身影,她的脸竟在一瞬间烧得通红。
天!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连耳根都红了。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绝不会相信自己穿着过大的男装,看起来会是这副——模样!噢!她忍不住申吟。想到一路上这么多人看着她走过来,她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
“我……我要回去……”她掩住脸,不想再看镜子里的身影,实在是太羞人了。
“回去?”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回荡。“就穿这样回去?”
不知为何,他的嗓音在她耳畔,竟引得她一身颤悸。是害怕吗?她垂下双手。不,那不像是害怕,反而比较像是一种……兴奋?!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惶恐,不喜欢自己因为他而产生的反应。“我没有……别的衣裳。”或许,她可以向他借,但他穿的,也是男人的衣裳啊!再者,她非常不想向一个敌人求助。
“月兑掉。”他下令。
什么?!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上床去,把衣裳月兑了!”他再次下令。
“唐威!”这回,轮到她吼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竟然想趁人之危!我告诉你,本姑娘就算是光着身子在街上果奔,也不会上你这个恶棍的床厂她往后一跳,整个人贴在墙上。“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叫救命!”她环紧自己的胸。
唐威的脸色先是胀红,旋即变为铁青。“我要你上床月兑掉这身该死的衣裳,而我,会去想办法替你弄到女人的衣物。”他的语气,极度压抑。
他知道在她眼里,他的评价始终不高,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将他看成那样不堪。
“我……”这下换她觉得尴尬起来。“你——你说的话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不能怪我……那……就照你说的做吧!”她极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咚咚咚三、两步就冲到床上去,拿被褥盖住了自己。
唐威盯住她,一动也不动。
“你——你不是说要替我找衣裳吗?我准备好了,等你拿回衣裳,我再月兑。”她说着,将被褥揽得更紧。
人有失手、马有乱蹄,更别说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本来就容易教人误会的。瞧他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她可也是饱受惊吓的呢!
唐威上前一步,双臂环胸。
“怎么了?你还不快去?”床榻上,只露出一双大眼。
他扬眉,摇了摇头。“我改变主意了。”
“你改变主意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她?齐小小自他眼底看到了一些……她不熟悉的情绪,她忍不住后退。
怎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预感?!
“没错。”他再次上前,这回,整个人欺身到了床榻。“我认为,既然在你眼中,我是那样不堪的人,或许……我的表现应该要……符合你的期望!”
他朝着她挑起一道浓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