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出差吗?
坐在高雄市区的雅致小咖啡厅里,冉珍珠东瞧西瞧,也看不出什么究竟。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嗄?等等!」她拉住他。「我们就约在这里见面吗?真的不需要伪装或做一些其他什么吗?你不怕被人发现?」她拿出一条围巾、一副墨镜。「你要不要戴一下这个?我自己也有。」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昨晚她就已经把他们两人的道具都准备好了。
他看著她,眼底充满笑意。「好吧,我戴围巾好了。」见她那么认真,他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而她替他著想的心思,更是令他悸动不已。
「嗯。」她点点头,把围巾交给他。
「放心吧。」看她既紧张又兴奋的模样,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不过是拿份资料罢了,你该不会把这事想成警匪侦探片了吧。」
「我哪有。」她红著脸否认。他的举动让她心颤,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了,」他笑笑。「那你在这里等我。」
「等等!」她唤住他。「你为什么不在这里等?不是约在咖啡厅吗?你还要上哪儿去?」
嘴里问的是公事,但她心里却忍不住要想,他刚才那样揉她的头发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他是喜欢她,还是觉得她很好笑?她问的问题会很愚蠢吗?但他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我们做的事也算是违法的。」他对她眨眨眼,指向咖啡厅外的一条小巷。「看见了没?我约在那儿。」
其实,他也被他自己的举动吓著了。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时间,他也不确定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眼前,他没有心思多想。
珍珠张大了嘴。这,这还是很刺激啊!简直就像是电影的情节嘛。「我可以一起过去吗?」她充满期待地问。但心底却没忘了他说「我们」。这让她觉得他们好像夥伴似的,感觉很——特别。
他摇头。「她不认识你。」
她有点失望。「见了面不就认识了吗?而且认识之後,以後如果你没空,我还可以替你出面。」
「等一下我会问问她的意见。」瞧她一副好奇的模样,他忍不住想笑。「再说,你现在这种跳跃前进的方式,不怕会引起太多人注目吗?」
「那好吧。」她沮丧地低下头。「我在这里等。」
他几乎想亲吻她的脸颊,安慰她的失落,这样的心绪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是怎么了?
「嗯?你不是要过去吗?」看著他突然发愣,她提醒他。
「哦!对,我是要过去。」他这才回过神来,走出咖啡厅。
他大概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珍珠看著他高大英挺的身影走出咖啡厅,落地玻璃窗外,所有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为什么,刚开始她觉得他一切都很讨厌,但现在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她越来越发现,他和她以前所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
他不会只看见她的外貌,甚至不会讨好她、说好话,相反地,他还处处提醒她还有哪里不完美。本来她对这样的情况相当生气,以为他是恶意攻击,但後来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他体贴、关心、照顾她,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觉得自己好笑。以前她认为男人追求她不过是因为她的外貌,但出现一个不在意,甚至批评她外貌的男人,她却又生气了。
或许人就是这么矛盾吧。
突然,巷口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啊咧?是女人?原来他所说的「他」是个女人?
看那身形玲珑有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火辣了,肯定是个美女。不知怎地,她开始变得有点不安。
记得他说对方是个「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他不是不喜欢美女吗?怎么认识的朋友是这样的美女?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好想知道啊!
她从座位上站起,又坐下;站起,又坐下。
「怎么谈那么久还谈不完啊!」她忍不住碎碎念,抱怨起来。「就算是朋友也靠得太近了吧?几乎整个人要巴在他身上了……朋友是这样的吗?」
此时,只见邵正洛往巷子外走,对方却随即跟上。
「咦?拉住他?你拉住他做什么?」珍珠站了起来。「啊?两手还勾住他的颈子?」这是什么情况?她抓起包包,一跳跳贴近窗边试图看清楚。
只见那女人踮起脚尖凑上去——
「喂——」她激动地喊出声,整个人跳过去。
砰!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响,她撞上玻璃,然後反弹回地上。
「啊——」
声音之大,连在巷子里的人都可以听见。
就在她回弹倒在地上之际,珍珠看见邵正洛冲了过来,眼神正好和她的遇上。然後,他就眼睁睁地,看著她——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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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满肚子火。「摔进洞里、撞上玻璃、倒在地面,你究竟还有什么没做的?」
看著她往後倒去,他的心脏几乎在瞬间停止。
他飞奔而至,却仍来不及接住她。看见她苍白的睑色,他的胃就像狠狠被人击中了一拳。他迅速检查了她的头部,检视了她瞳孔的反应,确定完全没事才忍不住发火。
「我只不过想看清楚……」她模著後脑肿起的肿块、按著发红的鼻子,懊恼极了。「而且很痛耶!你以为我愿意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就只顾著骂人!」
「既然怕痛为什么不小心一点?我不是叫你在这里等吗?有什么事值得让你『拚命』看清楚的?」
「我看到那女的想……吻你……」她斜眼睨他。「她是你的什么朋友?为什么会那样对你?」
他一怔,俊脸上浮起一阵暗红。「你看错了。」
「我怎么可能看错!」她抗议。「难怪你不肯让我跟,原来是要跟她……那你就早说啊,干么弄得神秘兮兮的,害我又跌倒受伤!」
其实她根本就是在意那个女人,而且超想知道那女的是谁。一种像是嫉妒的情绪啃噬著她,她想问个清楚,又不敢多问。
嫉妒?她是在嫉妒吗?她又不是他的谁,为什么要嫉妒?但她就是无法停止那样的情绪。
「你在胡说什么!」他有些恼火。「不关你的事,你最好别太好奇!」出於本能的,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他的过去,尤其是跟女人有关的。
不关你的事。这话刺伤了她。她突然安静下来。
对啊,关她什么事,她只不过是个员工罢了。在他心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是她自己笨,以为人家重视她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哭。
看见她脸上的神情,他心上一紧。纵使他向来不喜欢解释,话却在下一秒月兑口而出——
「她以前确实曾是我的女友,不告诉你是因为那些没有必要多说。」他低头啜饮咖啡,避开她的目光。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但也不想让她露出难过的模样。
「喔~~」她就知道。但这样的答案并没有让她的心情比较好。「前女友?你们一直都有联络吗?看起来她似乎还喜欢你,你也是吗?」话一问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都已经说了「以前曾是」,她还问什么?
「那——你们要复合了?」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他皱眉。她的在意让他的心悸动,但他并不想讨论这事。
她看向别处。「我只是……好奇。」
除了这个原因,她也说不出其他的。但她真的好想知道,他和那女人是什么关系?他是怎么想的?
「从没想过。」他可以不需要回答她的,但他却听见自己这么说:「当初会分手,是因为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当朋友可以,但要再回头,我却做不到。」
「那——你干么让她吻你?」她还是在意。
「她只是『试图』吻我。」他解释。
没有完全推开她,是因为顾念旧情。他不想让她太过难堪,但没想到这一切却让珍珠看见。
「所以你是用美男计跟她拿到机密资料?」
「我没这个意思。」他皱眉。
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在她眼里,他只是这样的人吗?他心里觉得不愉快,但却不想多说什么。
「可是你明明这么做了!」她指控。
她的用词让他恼怒。「我不需要向你解释我的行为!」
「不需要?我看你是不敢吧?」
被误会、抹黑的感觉让他根本不想再多作解释,他站起来。
「你要去哪里?」她跟著站起。
他瞥了她的脚一眼,压下怒火。「结帐!我们回台北办公室!」
「走就走!」她也不高兴。明明就是她亲眼所见的事,他还不承认!而且竟然还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做坏事的人不是应该作贼心虚吗?他还有气可生呢,这年头,人真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她跳向门口。
「等一下!」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看她那种跳法,不再跌倒才奇怪。这女人为什么老是这么倔强冲动?而他又为什么要老是替她收拾善後?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办公室见!」她跳著拉开玻璃门。
突然,一阵黑影窜来。
「冉珍珠!」他吼。
她猛地回头。「你这么大声干什——」
砰!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迎面而来的一颗足球K中,倒地不起。
咖啡厅里所有的人全都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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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真是他的……大麻烦。他还没见过比她更衰的女人,而且每一次都强迫他要当个救美的英雄。
虽然,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但每次看见她受伤,他就忍不住要生气。其实她根本不干他的事,他为什么要生气?
幸好她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坐在病床前,他忍不住摇头。是不是美女总会少根筋,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意外?
看著她紧皱的眉心,邵正洛伸出手,试图抚平。
「好痛喔~~」她嘟囔。
他缩回了手。
「头好昏~~」她喃喃抱怨。
眼前怎么一片白呢?她在哪里?这里不是她家啊?「唉哟~~」珍珠才转头想看清楚四周,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再加上头痛,耳里还轰隆隆的响个不停。
「你终於醒了。」
她皱眉。「是你?」他怎么会离她这么近,近得都可以看见他的睫毛了。
噢~~好鬈好翘的睫毛,男生的睫毛也可以这么漂亮吗?
「感觉如何?还好吗?」
一瞬间,在咖啡厅里的回忆全数涌上她脑海,她喊:「你打我头!」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有人打中了你的头,但不是我。」他发现,她有把白的说成黑的本事,或许她真该去写小说。
「可是我记得……你在咖啡厅里吼我,然後……」就是一阵剧痛。
「我不是吼你,而是叫你小心对街飞来的足球。」他摇头。「很显然,你根本没听见。」
「是这样的吗?」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需要我找咖啡厅里的人来作证吗?」他忍不住想笑。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松了口气。掉进坑洞、摔倒、撞玻璃,他以为她无法再更创新招了,没想到她还是能出奇制胜,这还真符合她好强不服输的个性啊。
「不必了!」她没好气地答。
头很痛,她没心情和他抬杠。而且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影还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噩运接二连三,而且都是跟他有关,再这样下去,她该不会挂了吧?
「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最好多休息。」
「那个——她呢?」珍珠突然开口问道。
「她?」他皱眉。「谁?」
「就是……你的前女友,她人呢?」
他摇头。「被你吓跑了。这件事本来就是秘密进行,你引起那么大的骚动,她能不离开吗?幸好资料已经拿到了。」
「对不起喔,打断你们相、聚、的、时、刻。」她酸溜溜地说。
「你没有打断任何事。」他叹口气,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向她解释。他看了看手表。「我已经通知你家人,从台北到高雄,他们应该几个小时内就会到。」
「你通知我家人?!完蛋了!」她忍不住惨叫,所有的问题全被她抛在脑後。「光是脚扭伤就已经让我家人鸡飞狗跳,现在再让他们知道我被球K到晕倒,还有轻微脑震荡,那我肯定会被关在家里休养,再也出不了门了!」
「没这么严重吧?而且我已经告诉他们详细的情况,医生都说了没事,他们听起来也不紧张啊。」
「我要出院!」她拉开被子。「我已经没事了。还有,请你帮我通知我家人,要他们不用来了,而且高雄这么远,太麻烦了。」
「你这么做不怕家人担心?」他制止她。
「我就是不要他们担心啊。你没见过我家人担心我的情况,我会窒息的。你看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帮个忙,替我办出院好不好?」
「我想,最好还是等到你家人来再说。」他不同意。
「邵正洛!你真是见死不救!」她气了。「要知道我会这么衰都是你害的!你还不帮我!」
「我害的?」
「没错!」她指控。「在遇见你之前,我的运气从没坏过。甚至连在我周遭的人都会因为我而得到好运,但自从你出现之後……没有一件事顺利过!不!根本就是噩运连连!」
他眯起眼。「你的意思是,你会受伤跌倒撞玻璃被球K都是因为我?」
「本来……就是……」他的眼神让她有些心虚。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我见过最倒楣的女人,而且还拖我下水,逼著我不得不英雄救美,你却说这一切是因为我?真是令人意外啊。」
「你少讽刺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我家人!打从出生起,我的好运就没停过!」
「然後呢?」他环起双臂。
「然後什么?」
「既然你认定我是带给你噩运的那个人,那你准备怎么办?辞职?离我越远越好?」她的话让他恼怒。
「我冉珍珠是那么没用的人吗?邵正洛,你少看扁人,我说要上班就会坚持到底!就不信你的衰运会比我的好运强!」她不服气。
「我的衰运?」他忍不住想笑。「我不认为自己衰。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我可以坐上总经理的位子吗?」
「你——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想起他和那个女人,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他的脸色微变。
「干么啊,我说中了你就摆臭脸给我看?」
他不想解释。
「你说话啊,要是我说得不对,你可以解释,可以澄清啊!」她最讨厌不吭声的人,一点沟通的诚意都没有。
「如果你要认定我是那样的人,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说得好像她误会他似的。
嘟噜噜~~
手机铃声响起。
珍珠瞪了他一眼,找到包包接起电话。「喂?哥,嗯,对,我很好,根本没事,我立刻就要回去上班了,你什么时候到?」她故意说。
他皱眉。
「什么?你是说,你没空来接我?」珍珠讶异。「那爸呢?爸也没空?哦,好,那我自己搭车回去……」
挂断电话,她看著手机呆了半晌。
这怎么可能,她的事一向是家里最重要的事,她还以为邵正洛通知家人後,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可是现在哥哥竟然打来说没空?
虽然她也不是一定要家人来接,他们不紧张,她倒松了口气,可是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点太……诡异了。
「怎么?」他扬眉。
「没什么,我自己搭车回去好了。」她开始收拾包包。
他拿起她的背包。「我送你。」
「不必了。」她抢回包包。
「我坚持。」二话不说,他乾脆将她拦腰抱起,带出病房。对付固执的女人,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