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死!她留下来做什么?
答应了他,她才觉得不对。可她却无法拒绝他那充满乞求与落寞的神情。
更令她烦恼的是,她要怎么帮?帮他劝兰心跟他圆房,还是帮他劝兰心爱上他?
天!越想越不对。她究竟在做什么?怎么会答应他这样的事?
‘唐雁!’
后花园里,兰心大吼着向她跑来,脸上的神色怒不可抑。
‘兰心?’是什么事让她这样生气。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兰心一个劲儿地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破口大骂。‘你拆散我和成嘉还不够?现在还想来抢我的丈夫?’要不是看见底下的人在替唐雁准备厢房,她还不知道唐雁的去而复返!
爹娘一定想都没想到,找来唐雁,根本是破坏她的幸福。
‘我?我没有!’她怎么可能抢兰心的丈夫。她留下来就是为了要帮他啊:‘兰心,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我要你现在就滚!’
唐雁皱起了眉头,无法忍受兰心这样误会她。‘兰心,你太过分了!我唐雁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如果要拆散你和成嘉,我又何必拿着钱帮你们离开,又何必在骆剑飞出现的时候替你求情!’
孟兰心不屑一顾。‘你还想在这时候邀功?哼!若不是你的通风报信,他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在那时候出现?分明就是你做的好事还想抵赖!’
‘够了!孟兰心,你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唐雁摇头。‘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是这样的人。’
‘怎么样?!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兰心瞪大了双眼。‘要不要我一并告诉你,我与成嘉,早有了夫妻之实,我留在这儿,只是等著有一天成嘉考中科举,当上了大官来接我!’
‘什么?!’唐雁震惊。
难怪……兰心不肯接受骆剑飞,但她先前不是说她与成嘉是清白的?这不就是欺骗了吗?她为骆剑飞感到不平。想起他那落寞的神情,不由得心上不忍。
‘怎么,你嫉妒了吗?’孟兰心冷笑。‘成嘉对我死心塌地,骆剑飞有人、有财、有势,现在是我的夫君,所有的好男人都爱上我,所以你想尽办法要破坏我对吧?’
‘兰心,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骆剑飞爱着你,甚至为了你,他还希望我留下多陪陪你,让你早点适应这儿的环境,早点……’
接受他!
但这话她却没说出口。
‘爱我?’兰心冷笑。‘不必了。’如果他真爱她,昨夜怎可能如此待她。要不是他那般狠心,她甚至可以考虑为了他,不顾成嘉。
‘你这样置成嘉与骆剑飞于何地?如果成嘉来接你,你当真要跟他走?’
‘那要看,他是不是当了大官;否则,我干么放着好好的堡主夫人不做,跟着他吃苦。’兰心挑眉邪笑。
唐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可你不是因为爱着成嘉,所以才不愿跟骆剑飞圆……房?’
兰心脸上顿时变色。
他竟然对唐雁说出这种事?!
该死的男人!他究竟有什么居心?她是该谢他保全了她的面子,还是怀疑他的用心?她恨得牙痒痒,既不能承认,也无法说出根本是他不愿与她圆房!
‘爱,我当然爱。只要能供我丰衣足食、保障我地位的男人,我就爱。’兰心眯起眼。‘唐雁,是你太愚蠢。苦日子,不是我这种美人应该过的。’
直到现在,唐雁才完全明白──原来兰心的心中,一直只有她自己。
兰心根本配不上待她一往情深的成嘉、更配不上委曲求全的骆剑飞!她不值得他们替她做这些!
‘我懂了。’唐雁点头。
‘哦?这就明白了?唐雁,你还不笨嘛。’兰心娇笑。‘好吧,既然你懂,我就不用再多费唇舌了。现在请你,马上收拾包袱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孟兰心可不是省油的灯。
现在虽然还没发生事情,但瞧唐雁和骆剑飞互望着对方的神情,她知道迟早会出事。纵然愚蠢的唐雁还没察觉,她这堡主夫人可没这么蠢。
唐雁点头。‘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管你的事。’
兰心大笑。‘那最好不过。’
‘不过,你也管不了我的事。’唐雁补了句。
嗯?兰心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邀我住下的是骆剑飞,想留要走都是我的意愿,你担心我抢了你的丈夫吗?’唐雁笑。‘那么,你就继续担心下去吧!’
说完,留下孟兰心一人愣在当场。
路见不平,是她唐雁的本性。
她绝不能眼见骆剑飞和成嘉受到欺瞒而不吭声。除非兰心愿意改过、或是那两个男人心甘情愿。
她与孟兰心──
耗上了!
☆☆☆
‘真相实在太伤人。’回厢房的路上,唐雁忍不住喃喃自语着。‘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吗?’她还以为,兰心深爱着成嘉。所以甘愿为他私奔,没想到,事实与她所知的相去如此之远。‘我该把这些事告诉骆剑飞吗?’她自问,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说了,对兰心不利、对孟家也不利。
如果骆剑飞恼羞成怒,她又该如何圆场?
但若是不说,对他实在太不公平。
‘唐雁。’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她耳畔。
唐雁一颗心险些迸出胸口。‘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四处张望,方才,并没有看见他啊!
‘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他低语。
‘一……直?!’这是什么意思?他跟踪她?那么……他是不是也听见了她和兰心的谈话?
‘刚才,我恰好也在后花园。’而且,跟了她好一段路,他垂下眼睫。
‘你──这么说,你全听见了?!’她根本还没准备好要告诉他,他却已经知道了。那……她望着他脸上难办的神色,不知他会有何反应?
她难掩心焦,担心他是否受到了伤害,也担心他是否会向兰心报复。方才和兰心的一番话,连她都听得心惊,更何况是他。‘你……还好吧?’她小心地问。
他摇头,颓唐地坐在大石上。
她就知道。可看他的神情,像是难过大于一切。
‘骆剑飞,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一切,对你太不公平:但兰心会变成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你别怪她……’她按住了他的肩头,于心不忍。虽然担心他,但她也不能不顾兰心。
‘我明白,我不会怪她的。’他打断了她的话,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无论她是为着什么原因嫁给我,我对她的爱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多令人心动的纤纤玉手!教他爱不忍释。
原来,她喜爱的是疑情男子──骆剑飞暗暗挑起一道浓眉。
女人真是奇怪,疑情男子对她们似有无法自拔的吸引力,纵然这男人疑情的对象并不是她,她却会因此而心动、心软。
幸好,这戏他演来轻松。
经过多年的磨练,他早已习于在各种场合扮演适当的角色,这招,在女人身上尤其管用。
唐雁抚住胸口,为他的话震惊。‘真没想到──你对兰心竟用情如此之深。’
她本以为,他正如江湖上传言的风流不羁,何况她还亲眼目睹他从风月场所出来,但眼前,他却又……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假。
想不到,他竟也是疑情男子。兰心这样待他,他还如此深爱兰心,甚至毫不责怪她。
知道他不会对兰心或孟家报复,唐雁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同时,却也因为他的深情和宽容而动容。
若换作是她,绝不会这般错待他。
她替他不值,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别难过,如果你真这么想,总有一天,兰心会为你的爱所感动的。’
骆剑飞如遭电殛!不是为她的话语,而是因着她的手与眸。
他仰头,望见她似水柔情的星眸,不知看似豪气的她竟也会有如此神情,他被震慑住了。这样的柔情是为他?
瞬间,他彷佛听见自己心底微微牵动的声音。
自他有记亿以来,从没有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包括他的爹娘。而她,却为着别的女人而关怀他?
他觉得激动,内疚于他对她的欺骗。
但,他怀疑,若不是欺骗,他能赢得她的信任,看见她这般的柔情吗?
他知道她对他有情。
以他对女人的了解。他不会看错。
或许──可以一试。
他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试探性抬起她精巧的下巴。
她望着他,眼底露出不解与些许的惊惶。
不再考虑,他凑近,吻住了她。
她如遭雷殛,全然无法动弹。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冰冷的薄唇在碰触到她的那一刹那,她浑身一震,一股暖流自小月复漫至四肢百骸,身子不由自主地微颤。
不为害怕,而是全然的兴奋。
她听说过恋爱中的男女形容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
爱恋中的男女才会有的情与欲!
她想逃,却动弹不得,骇怕自己几欲无法控制的。
他的唇舌挑动着她、舌忝吻着她,极其狂热,却又极其温柔。她从不知道,传说中的吻是这样美好。
她为这样的感觉吸引住了,本能地回应他,模仿着他唇舌的灵动。
该死!她天真的热情令他自喉际发出低吼。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未有一个女人如此触动他所有的感官,就连他第一次接触女人时也不曾如此激动过。
他就如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似的,无法压下勃发的。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移至她小巧坚挺的胸脯,听着她口中发出的嘤咛。
天!他按住她的圆臀,几欲疯狂。
‘啊……’她听见一个奇异的声音,自远至近,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突然,她发觉这声音竟是出自她口中,她猛地惊醒。
她在做什么?!
他吻了她──
而她竟让他吻她?!
他不是深爱着兰心吗?为什么会这样吻她?
脑海中浮现他初次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把她当成了兰心。
那现在,他是不是也把她当成了兰心?!
‘放开我!’她猛地推开他,受伤的表情写在她脸上。
‘你──’他的声音沙嗄,明显的写满。
‘我不是孟兰心!不是她的代替品!’她心痛莫名。这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比她所知道的还深。
‘我没有这么想。’他辩驳。
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她。
他决意要得到她。
但情况,比他所想的还复杂。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这件事是个错误!天大的错误!除了我们,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兰心!’
她不愿让兰心以为她唐雁是个夺人夫婿的女人。
她从不想这么做!
他有些乱了。懊恼地扒了扒一头乱发。原先的计划因着她的情绪而失控。‘这不是个错误。’他沈声,气愤于她的反应。
她竟将这个吻视为天大的错误?!
‘你──’她一怔。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你爱着的不是兰心吗?’
生平头一回,他发现说谎是件极可恶的事。
说出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来圆它。
‘那是另一回事。’他双手环胸,思索着下一步。
什么叫另一回事?她更不明白了。那么他吻她的,又算是哪一回事?‘骆剑飞,我郑重地告诉你,纵然兰心负你,我也不会因为你而做出对不起兰心的事。兰心说得对,我应该回去了,不该再留在这儿!’
事情已经超过她可以控制的范围了。她无法相信,自己竟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还很享受它!
‘不!我不许你走!’他伸手扯住她的皓腕。
他知道她这一去,就会永远地失去她,他不可能放手的。
‘放开我!你凭什么不让我走──’她挣扎。
他爱兰心、兰心是他的妻、是堡主夫人,而他却吻了她,那么她留在这儿,又算什么?
‘我──’他该说什么?说他喜欢她、要她成为他的妾?他敢打赌,以她的性子,若不当场挥剑砍人,他就不姓骆。‘你不是答应过要留下来帮我?’
模糊问题,以退为进,是眼前最好的法子。
他若不能主动,就该想办法让她主动。
‘我帮──’她是说过那样的话。‘我帮不上忙。’
连她自己都卷了进去,她还能帮什么?
‘一句帮不上忙就成了?你是陪嫁,却准备让新嫁娘跟着别的男人私奔,若不是我正好遇上,谁来赔我一个新娘?’
一句话,正中她理亏之处。
是啊──
她无法置身事外,但,她该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她恼了。
‘陪我演一场戏。’他正色道,心生巧计。
‘戏?什么意思?我不懂?’
一场‘假戏真做’的娶妾记,但这话他可没敢说出口。
‘如果你真想帮我,就照着我的话做。我要你──’他望着她脸上神情的变换,极其缓慢地说出:‘我要你──勾引我。’
‘什么?!’
☆☆☆
好啦,现在她可真要扮演一个抢人丈夫的坏女人了。
但──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她怀疑,心底百味杂陈。
事实上,她是应该帮他的,无论于情于理,她对这事都有责任。但,在他那样吻了她之后,她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甚至,无时无刻不想到他、还有他的吻,而她还要帮他赢得另一个女人的爱?
她是怎么让自己卷入这一场混乱的?
不管了!她用力摇晃着头,试图抛掉这一切,
等陪他演完这场戏,等兰心真正爱上他,她就该走了。
唐雁,你千万不可以有非分之想!她提醒自己。
‘兰心。妹夫,你们早啊,昨夜睡得可好?’在厅前晃了许久,终于等到他俩的出现,她立即全副武装。
‘你──’兰心瞪大了眼。
这是什么装扮?
唐雁这一身,简直比欢场的女子还要暴露。表姊是哪来这些衣裳?穿这身想做什么?难道,她当真要与她抢骆剑飞?
‘早,咳!’骆剑飞忍不住清了清沙哑的喉咙。
活色生香。
他早知道她的身段迷人。
却不知,竟是这般的迷人。
她究竟是上哪儿去找出这些行头?他得记得警告她,除了在他面前,不许她穿这一身到处乱跑。
‘兰妹妹,你坐啊,我替你们俩沏好了茶呢。’唐雁一挥手,下人们旋即送上热茶。‘来,剑飞,让我帮你。’说着,她将身子挨近他,送上热茶。
‘雁姊,你也太殷勤了些吧。’兰心冷眼旁观,心上却如一把火在烧。
都怪她一时愚蠢,竟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了唐雁!这等于是自己拿把柄往唐雁手上送!她后悔莫及。
看来,唐雁是真准备和她抢人了。
可她不明白的是,唐雁为什么不把她所说的一切告诉骆剑飞?那样岂不更简单?还是这唐雁比她所知道的还更狠,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捉住这把柄让她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不成!她得忍。
等着成嘉的科举有了结果,她才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但在那之前,她还得小心守着骆剑飞,别让这个到手的金主飞了。
‘兰心,你可别这么说。’边说话,她边有意拜意地撩拨着他,只差没坐到他身上。‘像剑飞这么出色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变?我这么做,是帮着你看住他,免得他被别的女人抢去了。’她边说,边注意兰心脸上的神色。
似乎,好像真有那么点作用呢!
‘唐雁,多谢你。’他移开她在他身上的手。‘我可以照顾自己。更何况,有兰心这么美的妻子,我怎么可能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他眯起眼,望向兰心。
孟兰心皱眉。
这是在演什么戏?说得好似他正迷恋着她。本来她也以为是如此,但自新婚之夜后。她就不作这种梦了。
更怪的是,他什么时候变成个坐怀不乱的疑情男子了?不久前,他不是正在打唐雁的主意?
‘剑飞,你这么说我还真是会吃醋呢。兰妹妹能嫁到你这样的如意郎君,真是三生有幸,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到像你这样的男人。’唐雁尽力配合著,她这样演,应该对吧?
所以,她扮演坏女人,他扮演好男人。这样,兰心就会注意到他、明白他对她的感情──这样一想,他的主意是有些道理的。
孟兰心望着眼前像是唱双簧的两人,忍不住冷笑。‘你们俩慢慢谈,我没空看你们瞎忙。’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唐雁半坐在骆剑飞身上,愣在当场。
‘你看。她是嫉妒,还是我的努力一点用都没有?’她偏过头问。
骆剑飞眯起眼,瞥向她胸前的一抹嫣红。‘不是没用,是药下得不够猛。你再加把劲就成了。’
‘加把劲?!还要怎么加?’
难道她还不够‘用力’?
‘像这样。’他一个使劲,将她整个搂进怀中,抱坐在大腿上。
她的心跳在瞬间加速。
‘然……然后呢?’跟着还有些口吃。
看见她的反应,他忍不住想笑。有时,她像是冰雪聪明,可有时,却比个孩子还好骗,未来的日子要是有她肯定不会太无聊。
‘然后你得主动,小雁儿,总不能都让我教你吧。’他的唇忍不住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