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家丁自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口里不断地急喊着。
大厅上的红煞和妻子停了手中的棋子,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身为庄主的红煞自是极有威严地开日。
“老……老爷,黑王他……带了好大群人往这儿来了。”家丁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骆子京?他来干什么?”红煞看向妻子,眼底有着愤怒和抹不去的担忧。“把我的女儿害得这么惨,还有脸上我红庄来?”他怒不可抑。
“老爷——要不要先让人通知雪凝?”红夫人拉着丈夫的手,忧心地问。
“不。”红煞摇头。“就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这回,我是绝不会让他再动我女儿一根汗毛的!”
顷刻间,黑风堡的大队人马已浩浩荡荡进了红庄大厅。
“你还来做什么?”红煞极不客气地开口。“我女儿不会见你!”
“红庄主,事情是——”见红煞对黑王如此不敬,黑翼忍不住抢先开口。
“黑翼!”子京唤住了他。“我来就行了。你忘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吗?”他还真怕黑翼一时沉不住气呢。
其实这样的情景是子京早预料到的。人同此心,如果今天他和红煞的立场对调,恐怕他的反应还会比红煞激烈得多吧。
“你们有什么目的就快说吧!说完了就给我走人。”
红煞怒声道。
不知这黑王在打什么主意?带着一堆礼品和家丁,难不成是想来收买他吗?哼!门都没有。
“红庄主,你别误会。今天我们是专程来提亲的。”
子京停了一停。“黑翼和青青彼此有情,还望红庄主成全。”
“什么?!”红煞与夫人面面相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事。
没错,他们是知道青青和黑翼的事,但没想到黑翼是认真的!更没料到黑王会为这事亲自前来提亲?
骆子京等着他们的回答,心中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雪凝呢?为什么没看到她?他的一颗心忐忑不安。
本来,他是不敢来的。没错,是“不敢”。很可笑吧!叱咤风云的黑王也有不敢做的事?
他渴望见到她,却又害怕看到她的拒绝。他已经答应过不再见她,却又轻易地违背了誓言。她……还恨他吗?或是——已经原谅了他?无论如何他都想见她一面,而黑翼的亲事,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克服恐惧的理由。
“爹,你要我出来有什么……事……”雪凝的声音自河旁传来,一见到眼前的情景,却只能愣在当场。
“雪凝——”
大厅上,骆子京的一声呼喊震碎了她的心。
两人的目光紧紧交锁,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憔悴了,雪凝呜咽;而他那双眼眸就像磁石般,紧紧地扣住了她,她不能、也无法将目光移开。密密守住的心再度溃决。
如果,子京从不相信眼神能传达多少思念的话,那么,现在该相信了。
因为再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已为之融化。他倾注了所有的思念与爱意,用他的眼,满满地、满满地传达给她。
“雪凝……”子京上前,高大的身影整个笼罩住雪凝。“你……瘦了……”声音、眼底的不舍与爱怜令人为之鼻酸。
他抚上她带泪的颊。“别哭——”
她不自禁地以脸摩娑着他温暖的大手,享受着熟悉的眷恋,然而,像是突然惊觉到什么似的,她慌乱地退后,眼底的神情就像是——受了伤害的小鹿。
她后退,转身跑向厅房。
“雪凝——别走——”子京一时未恢复过来,直到发现雪凝早已跑开,才发了狂似地朝她飞奔而去。
“骆子京,你不准走!”红煞上前挡住他,想要阻止子京去追雪凝,未料却被他轻轻一挥就推到一边去。
红煞气极了,还想再追,没想到一只手拉住了他。
“老爷,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果然,女儿的心事,还是只有母亲最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她面前?!她往前飞奔,肆流的泪水已令她看不清眼前的路,但她依然不顾一切地朝前奔去,只为了躲开他。
不,不要!她好怕再看到他。怕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为他牵动,牵动过去所有的旧伤新痕。她怕极了再受到伤害,却又忍不住强烈地受到他的影响。
天哪!她爱他,爱得心痛!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难道他不明白这样的心痛会让她痛至死去吗?她按住胸口,拼命地奔逃着。
“雪凝!雪凝——”
声音自背后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要。不要再那样叫我了!这样的呼唤,好似当时落水时的绝望。一声声敲进她的心。她的脚步慌乱,一个不留神,竟硬生生栽倒。
眼看就要撞上地面了,然而,一双温暖而强健的臂膀却紧紧地、紧紧地包住了她。
“雪凝,不要再这样逃开我——”他高大的身躯就在她身后,密密地贴合住她。他的脸,深埋在她的颈项,暗哑的声音、沉痛的气息,轻吐在她耳畔。她整个人,如同一只纤弱的小鸟,被他安全地环在怀中。
“我爱你!”
她想开口求他放开她,却被这样的一句话震慑住了。她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赤果果的表白。即使是在书苑时,他也只是不断地说着。“我不能再失去你!”
这句她几乎用了一生等待的话,竟然是在这一刻听见。
“为什么?”她流着泪问。
“我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他加重了力道,仿佛不这么做,她真会从他怀里溜走。“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愚蠢到不知自己已经爱上了你,却只是不断地伤害你,将你从我身边逼走。雪凝!当我以为你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你一起沉入水底。”
她震撼住了,不只是身体,还有——她的心。
“你可知道,当我在西湖再看到你时,我是多么的喜悦。不!喜悦仍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那像是——重生!是的,重生。见到活生生的你,让我已死的心又再度复活了,所以我不计一切地要寻回你,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你再回到我身边,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你不明白,当你爱上那个傻气的骆子京时,我有多么痛恨我自己。我怕!怕你就这样忘了那个身为黑王的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对你的欺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伤害你、欺骗你,但雪凝……我爱你!请你别再离开我。别再将我推落那痛苦的深渊。”
声音几近哽咽。
“子京——”她回身望入他的眼。
“雪凝——”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按在自己心上。
“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他凝望她如星的黑眸,深切地诉说他的爱。
贴在她手心下的胸膛里滚烫的温度,激烈的脉动阵阵传来,仿佛每一次的心跳都在呐喊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像是烫着了似地缩回手,却让他覆着的手紧紧按住。
他搂紧她的腰,情真意切地凝望她。她仿佛着了魔似地抬起头,来回地搜巡着那令她心痛而心醉的俊颜,然后和他深邃的眸相遇。
他缓缓低下头,轻轻地怕碰坏了她似地,吻住了她。
这一刻,天旋地转。
轻柔的吻瞬间转而激烈。火热的舌交缠着、需索着,仿佛怎么都要不够对方。她逸出一声嘤咛,却被他狂乱的低吼掩盖;他们深深地吸吮着彼此,像是要在对方的深情中溶化。
他抱起她,让彼此的躯体紧紧相贴,紧密到找不出一丝缝隙。她紧攀住他的肩头,仿佛一个即将遇难的求生者般,捉住她唯一的希望。然而这样的接触却怎么也嫌不够。他们极渴望剥掉所有阻隔他们的衣物,让两个彼此相属的灵魂藉由肢体紧紧结合。
忽然,她轻呼一声,整个人被横抱在他怀中。
“雪凝——”他声音粗嗄,语气中包含压抑。
她抬眼,却见他强健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满是的深黯眼眸,赤果果地询问着她——可以吗?她羞怯地敛眉,未曾开口。然而嫣红的双颊、急促的轻喘和靠向他胸膛的动作,明白地昭示着答案。
他自喉中低吼出声,迅速地寻至她的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终于,两个饱受痛苦与折磨的灵魂,又再度相会“怎样?我就说这法子有用吧?”不远处的林荫下,传来了青青得意的声音。
“嗯。”黑翼忍不住笑了。为他的王,也为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他轻轻地环着她的腰。
“什么嘛!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办法耶,你就只是‘嗯’的一声啊7”青青的表情看来显然很不开心。“好歹也称赞人家一下嘛。”
“称赞?难道我要把你娶回家这个奖赏还不够吗?”
瞧见她气嘟嘟的脸颊,黑翼忍不住伸手握了捏她的脸。
‘哼,我不理你了啦!”她转过身。
“真的?”他将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你真的舍得吗?”然后,突如其来的,他轻啄了下她的唇。
霎时,她立刻红透了脸,羞得躲进他怀里。“讨厌,你欺侮人家……”
两人拥抱着,享受这亲密的一刻。
好半晌,青青才自他怀里抬起头来问道:“翼,老爷那里……怎么办?”
小姐和黑王虽然是和好了,可是老爷现在对黑王可是深恶痛绝,怎么可能会让他把小姐带走呢?这样一来,她和黑翼的婚事不也结不成了吗?
想到这里,她开始有些担忧。
瞧青青皱着眉头,脸都快揪在一块儿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黑翼抬起她的下巴道:“王的事情他自有办法解决,用不着你担心。”
说的也是,青青都忘了他是黑王呢。有什么事是黑王做不到的呢?这样一想,她就放心多了。可是——
像是可以探知她的心意似的,黑翼直接地回答了她心底所想的问题。“至于你嘛……我就算是绑,也要把你带走的!”
她笑开了。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吻。
很快的,骆子京克服了所有的障碍带回了雪凝。黑风堡中同时举行了两桩婚礼,宴请了众多武林人士,盛况空前。
而黑风堡女主人死而复生的故事早已在武林中流传。据说是黑王骆子京的爱感动了上苍,让她再度复活。
虽然这样的说法相当无稽,相信的人却也不少;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莫不渴望自己能像传说中的红庄美人般,被那样深沉的爱包围着。
黑王没有提出任何说明,只是专心地呵护着自己深爱的妻子。
如今,黑风堡又传来另一个喜讯。
“恭喜黑王,夫人有喜了!”
自大夫日中听见这个喜讯时,骆子京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似地呆立在当场,然后才是一阵欢呼,紧紧地搂住卧在床榻上的妻子。
“雪凝!我们有孩子了。”他热切地亲吻着她。
雪凝承受着他密密的细吻,眼角泛着泪光。“子京!”她柔声地回应,双手搂住了他的颈项。
这样的反应让子京的情绪激切起来,他更加热切地吻着她,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她本能地回应,身子缠住他的。他的手仿佛施了咒语般,自她坚挺的胸脯下滑至她修长的腿,所到之处,像是一团火焰般,点燃了她的热情。然后,移到了她的小月复。
“雪凝……”他充满的声音沙嗄难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整个人埋入她的肩窝,又低喃了一声。
这回她才听懂了他的问话——这样……会不会伤到孩子?
她轻推他,迫使他稍稍抬起上身,然而其他的部分却仍是紧贴着的。即使如此,他的动作仍小心地唯恐伤害到她。
“嗯?”他问。
“如果我说会,你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她紧咬下唇,略带委屈地看着他。
“雪凝——”这话让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
瞧见他的脸色,她有些退缩。“你——生气啦?”
他是有些生气,但不是气她,而是自己;经过了那样一番折磨,竟还让她对自己有这样的疑虑,可见以前的他是多么令她伤心。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心疼。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生气的,我只是气我自己,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吻上她的额。“我很抱歉。”
“子京。”她怜惜地搂住他。“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嗯。”他埋在她胸前,闷声道。
“子京,好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要替你怀个孩子,却始终没能如愿,现在上苍真的听见了我的祈求,不但把你还给了我,还给了我们孩子,你说,老天是不是对我们很好呢?”她心满意足地诉说着。
她的问话,让他忍不住发出一阵申吟。
该不该告诉她?他的内心挣扎着。
“雪凝……”他支起身子望着她,眼底抹上一层忧虑。
“怎么了?”这样的表情让她有些害怕,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停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雪凝,你听我说,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子嗣是因为……我让你们……吃药。”
是的,吃药。以前的他,从不认为他需要任何人,更认为让女人怀孕会替他带来许多的麻烦;当然,他所谓的“麻烦”包括了怀孕的女人不能让他尽情享乐,更会因此以为自己能母凭子贵。所以,只要是他的女人,他都会让下人在她们的饭菜下药,以确保不会造成他无谓的麻烦。
但如今他才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
听见他的回答,她起身推开他径自下床,一直走到窗边才停住。
“雪凝——”他慌了,起身捉住她,将她拖离窗边。
有了那次的经验,只要看到她站在窗口,他就一阵心惊胆战。下回他非得要人把所有的窗子封起来不可。
她不理会他的呼唤,仍执意背对他。
“雪凝,我知道那时候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过去所做的一切,但现在……让我弥补你好吗?你别……”
雪凝转过身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再这么说,我早已经原谅你了……”她实在不忍他这么的自责,既然她已接受他,就该忘了过去不该记得的种种,重新开始。
“雪凝……”他按住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她的手心,内心的激动已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扑进他怀里,用力地、紧紧地将他抱住,再也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