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个身,身下的触感软绵绵的,感觉非常非常的舒服,舒服到让她打算就此沉眠,不要再苏醒过来。
左密幽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小呵欠后,准备拉高丝被把自己埋个密实,睡个饱饱——突然间,她迟疑了。小手转而将身上的丝被给拉开来,僵硬地坐起,缓缓低头瞧著身上的丝质睡衣,这一呆,就是十分钟。
慢慢地,她又转过头去,一大片落地玻璃窗映入眼帘中,明净无瑕的窗子外头竟是白皑皑的奇异天地,在下雪吗?
她疑惑著。
莹白雪花依然软软地自空中飘落而下,轻舞飞扬著。银色世界没有一丝尘埃干扰,显得神秘亦宁静。
就只有雪花飘落、飘落、不断飘落、一直飘著……左密幽眨了眨眼,怔怔地望著窗外许久许久。而后,她起身,像抹游魂似地踏上长毛地毯,踱步到明净无瑕的玻璃窗户前,小脸贴住玻璃窗面,狠狠地、用力地、仔细地观看户外世界——雪,现在的确在下雪!
好奇怪哦,怎么会下雪呢?是幻觉吗?她又眨眼,可是脑袋的幻觉却怎地也眨不掉。
左密幽赫然又发现到,旁边有一扇门扉可以让她步出户外。她轻巧地踅过去,打开门,沁心冷意立即扑来,她毫不畏怯,一身单薄地跨出门外。
在跨出门的瞬间,脚板传来尖锐的冰冻感,直冲脑门,冻得她直打哆嗉,她却执意再往前走,弯下腰去捧起一堆雪,撒出。
“哇!”她惊呼,开心地在雪中转圈圈。“雪耶,是雪耶!下雪了,居然下雪了……”一睡醒来,她竟然置身在雪地里,太不可思议了!但她不愿追究到底发生何事?管他像梦又不似梦,这是她第-次亲眼见到真正的雪景,她好开心哩!
“你不要命了!”在她听见斥责声的同时,身子被打横抱起来,旋即被带进屋内,沁心的寒意也因为屋里的暖气而消失。
被放进沙发内的左密幽惊奇地望著他。“咦?夏炽?你怎么也跑进我梦里来了?好怪!这个梦也太热闹了点吧?”
“你还没有清醒?”夏炽横了她一眼。
“清醒?”明亮的水眸渐渐泛出迷蒙来。“我……我是在作梦没有错吧?对,我现在在作梦,就只有在梦里才可以无所不能,也只有梦境才可以把心中的想像幻化出来……”
“你有时候迟钝到让人想掐死你。”就因为搞不清状况才穿著单薄睡衣走出户外,在雪中嬉戏,完全不怕被冻伤。
哈啾!为了配合他的诅咒,左密幽果然打了一记大喷嚏。
“清醒没有?”他再问一次。
左密幽又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才慢慢调移视线,巡望著比她租屋处还要宽敞一倍的大卧室,接著整个人更讶然了。卧室里充盈著优雅风味,各种摆饰陈设不仅精致绮丽,而且都是所费不赀的高档货。
她的脑袋又开始昏沉了,身子也愈来愈觉得不舒服。就不知是因为刚才风寒所致,还是被夏炽给惊吓到?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虚弱地问,终于承认眼前所见到的全部是实景,非梦境。
夏炽倒了杯热茶给她。“喝。”
她接过,手包握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啜饮著,感受暖和温度从唇间一直传输到胃部。身体是暖和些了,然而不安却一直在扩大当中。
“这是哪儿?”恢复了点元气,左密幽再问。
“纽西兰。”
“纽西兰?!”她杏眼圆瞠,喉咙发出沙哑、粗嗄的疑惑声。“我、我为什么会在纽西兰?我明明在台湾,怎么跑到纽西兰来了?”
“我带你来便来。”他答得轻松,好似出国这件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捧杯的手却开始发颤。“我明明记得我正在拍戏,可是摄影棚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掉,我正要去问个究竟时,哪里知道一股奇怪的味道突然扑鼻而来,我一下子就昏沉过去,接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以沙哑的声音重拼起昏睡前的记忆过程。
“你当然记不得,我故意让你睡上一觉,预备送给你一份惊喜。”夏炽扬起微笑来,温和地解释著。“我带你搭乘专机来到纽西兰,住进这栋别墅里,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欣赏真正的雪地风景。”
匡啷一声,杯子滑落,摔成碎片。
“需要吓成这样?你的演出未免太过戏剧化。”他嘲笑她的反应,也觉得有趣极了。
左密幽无心反驳他的调侃,只抬起呈现惨白状态的脸蛋,颤抖地问道:“你说得好简单,仿佛纽西兰是你家后院、厨房似的,随便你出入。”要知道,护照、签证之类的证件,她根本从没办过。
他自若道:“是不困难,我想去哪就去哪,不必花费太多工夫。”谁敢拦他?谁又敢不让他携伴出境?
左密幽愈想愈害怕。他有专机搭乘,出入海关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平民老百姓哪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除非他有特殊身份!
对了,就是这特殊身份令她恐慌……事到如今,她如何纵容自己再糊涂下去?再硬拗也没有意义。
她咽了咽口水,才哑声道:“你跟K集团的关系很好?”即便明知她将面对“骇人听闻”的事实,但一切的一切已经容不得她再抗拒真相。
夏炽潇洒地坐进纯白色系的沙发内,指责的神情转为满意。“好不容易啊,你总算愿意面对事实了。是,我与K集团关系匪浅,如同我曾经介绍过的身份,我在幕后操纵著K集团。”
她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在地毯上不断来回踱步著、不断走著。
“既然你是日理万机的伟大企业家,为什么你不忙碌自己的事业,莫名其妙跑到巷子口耍白痴干么?更可恶的是,你为何让我看见你?你怎么可以让我看见你?怎么可以……”怨怼爆发出来!恼他不当的出现,他不应该出现在她眼前!
“难道我错了?”她口气还真凶恶,且没有道理。
“对,你错了,大错特错!你不应该走出你的集团,你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你不应该蹦出来的!”左密幽丧失理智地指责他,她豁出去了,她有预感,接下来又要面对美梦破碎的打击,她又要尝到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滋味了。“你为什么要冒出来?你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地当你的企业家?你出现在我面前做什么?因为你的出现,我满怀期待,以为成功来临了;可现在,希望又破碎,你害我痛苦,你是坏人,你分明是现身来害我的!”
面对失控的女人,他居然还有谈下去的,夏炽倒也佩服起自己来。“我为你而来,你不仅不感激我,还怪我,我的心意被你辜负的很严重,我很失望。”
“我没有逼你出现!”她大嚷,心头的惶恐加深了她的悲愤。“我没有命令你为我而来!况且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也相信我绝对没有那么大的魔力吸引你到我身边来。说吧!你亲近我到底为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吧!我保证不再当鸵鸟,玩自欺欺人的游戏。”
是到了该揭开真相的时刻。
夏炽品茗,闲适的态度对照出她的暴躁,更是把她激到面无血色。
“一切的开始源自于我的无聊,闲来无事的我,有一天找苍天打了个赌,它也接受了我的战帖,而挑战的目标就是你,于是我便找上了你。”他平静地说道。
左密幽瞠目结舌,久久后才找回舌头。
“你、你神经病啊!”她快要崩溃了,娇脆的嗓音早就粗哑到不成调,怎么也预料不到会听到这种无厘头的解答。
“骂我神经病?很有趣的说法。”他并未动怒。“不过你是否要慎重思索一下,倘若我不当你口中的神经病,那就不会遇见你,你就不会挣来这半个月的快乐时光。”他交叠起长腿,魅惑的眼流泄出狂妄神态来。
亏他敢说!快乐时光?“这么说来,我还得感激你喽?”她磨牙!
“你确实要感激我的突发奇想。”他大言不惭。
忍耐!她得发挥高超的想像力才能跟他瞎扯下去,反正跟他相处的这段日子已经很疯狂,要继续“荒谬”下去也无妨。
“请你再告诉我,你跟苍天对赌的主题是什么?”
他慵懒地伸展躯干。“赌你能否让我感受到渴望的滋味?”
“渴望的滋味?”她一愣,又是吓坏她的答案。而且忽然间觉得,她是不是得要配合他的“突发奇想”,才能将剧情延续下去?“结论呢?谁输谁赢?”她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极想知道他的答案。可笑啊!她选择了配合他。
“我输了。”他坦然承认。
“你输了?”声音又变了调,他的说法让她觉得……他喜欢她!
凝视的黑眸倏变凌厉,灼烈的目光紧盯不放。
心已慌,再加上掠夺的视线让她心跳加快、又羞又窘。她垂下粉颈回避这令她无法承受的迫人气焰。
夏炽爱煞了她的神态。
“我享受著与你相处的每一刻时光。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听你的谬论;我渴望看见你的笑、你的哭,还有你的愤怒。这样的感觉以前从未发生在我身上,却因为你而让我初尝到了这种新鲜滋味,也了解到何谓渴望。我想,你对我是有绝对的吸引力,你拥有的神奇魅力诱惑著我在不知不觉之中爱上了你。”
嗄?!
她又半天说不了话,他吐露的字句像烈火般朝她焚来,热到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有窒息的感觉。
“这么简单就说出‘我爱你’这二个字,你把神圣的三个字轻易地就说出口,太容易了点吧……”是否因为骗死人不必偿命,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大放厥辞?
“心随意动,我只是把心中所思化成语言,自然地告诉你。”她的存疑与抗拒在他眼中都是值得玩味与欣赏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愿赌服输的我必须付出一项代价。”
“什么代价?”
“把生命交付给你!”
不意外的,左密幽再度张口结舌,脸色苍白地凌瞪他。
只是这回,她只发愣三秒钟,而后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此情此景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电视剧里头的女主角,她正在演出一部由夏炽编剧的奇情之爱。
哈哈哈……“很好笑?在我宣告爱上你之后,当我愿意把生命交付给你的此时,你竟用狂笑回应我的告白?”他露出最无害的绝俊笑容,然而眼瞳里的深沉与危险,在在显示出他的愤怒与势在必得的决心。
“我是傻眼了。”左密幽“咚”地一声跌坐于地毯上,小脸埋进手心中,原本的狂笑渐渐变成了呜咽。“我快疯掉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人?而且还让我遇上了?”呜呜呜……“我以为你该懂。”她天马行空的本领一向高强,他不以为他的做法有“过分”之嫌。
“我怎么会懂?我怎么知道这世上真有你这种病态男人?我以为那只会出现在戏剧里,只会出现在萤光幕中。”呜呜呜……他走向她,蹲在她面前,强势地掬起她的容颜,审视著她的无奈。“听来挺悲哀的,我的出现对你而言仿佛是场灾难。”他幽幽道。
“确实是灾难。你为什么要把厄运带给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指控道,这正是她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他哼了声。“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还真当我是恶鬼?”不过他没有跟她计较言词上的不敬,只是好心地警告她调整心态。“你若是要把我当成凶神恶煞,那么只好请你继续承受我所释放出来的恶。”
“我为什么要承受你的恶?没有道理,我跟你无怨无仇,我为什么活该倒楣要接受你的制裁?”难道衰鬼的能力无远弗届,她注定倒楣一辈子?“真不懂当初你为何会挑中我来打赌?为什么要锁定我?就算你无聊到翻天,但全世界的人口这么的多,你为何偏偏选中我?”
浓眉蓦然深锁。
“你对我仍旧没印象?”看她一脸呆滞,他再问:“你忘了你在八岁那年曾经见过我?”
“有这种事?”她惊奇地反问。
“几回在天宫学院门外,你噙著嘲讽的冷笑、一迳地用著仇视的眼神恨瞪我,当时的你年纪虽小,却表露出对我的极度不屑。”
“天宫学院?”她怔住,想了会儿后才喃喃说道:“我记得那是一所超级昂贵的名门学校,我小时候好像去过……呃,不是进去校园内,我只能在校门口走来走去,偷看美轮美奂的校园。”她愈讲愈心虚,好像被抓到了什么小辫子。“然后呢?除了瞪你之外,我还做过什么事?”
深沉莫测的眼凝视著她的四肢百骸。“你可以不屑地恨瞪我,却不记得我?”
左密幽不敢吭声。
“你可记得你曾说过什么话?”
“什么话?”她惶悚不安地小声询问。
哼!什么嘛,你真的以为自己很棒吗?哼!还不是因为你是含著金汤匙出世的关系!要不是上天特别眷宠你,赐给你幸运,让你变成天之骄子的话,你也不过走个平凡小孩而已。
哼!要是你跟我一样都是平凡的小孩子,你也不能耀武扬咸了,你也就不能上昂贵的好学校、乘坐豪华大轿车,还有佣人服侍你。哼!你要是个平凡小孩,也就不会吸引我的注意力。哼!要是我跟你一样有好家世,我也可以当公主呀,哼!你不过是好命罢了,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哼!都怪你,害我要站在这里偷瞪你、偷骂你!哼哼哼……“……你说过这些。”他不断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像魇魅般地笼罩住她。
左密幽怯抖的更厉害,她的心脏好像被他揪紧住。“就因为我曾经狠狠痛骂过你,所以你记恨到现在?也因为我恨过你,所以你才会记起我这个人?才拿我开刀?”
“你想起来了?”
“不!我没有记起你,我对你……对你没印象……”她支支吾吾的声音好轻好轻,深恐音量重了些就会卷起漫天风暴。
果然,他脸色阴沉,指控的视线逼得左密幽不得不再开口解释。
“不要怪我,是我骂过太多的天之骄子。”她绞扭手指头,面对这可笑到近乎疯狂的场面,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真相是……我不仅有骂过你,我还骂过很多很多的有钱小孩。在我小的时候,每当我有不如意或是生气时,我就特别痛恨那些天之骄子,于是就乱迁怒,专找富家千金或富家公子聚集的地方,偷偷咒骂他们好发泄火气,而且我骂完后就会赶紧溜掉,也因此我根本不会特意去记住那些被我骂过的倒楣鬼。况且,那时候都还是小朋友的年纪,做事情都很幼稚的嘛!”只因不可能跟这些富家小孩有所交集,所以她总是在发泄完情绪后便掉头走人。
“你骂过很多有钱小孩?”唇角扬起了,连他都开始觉得荒谬。
粉颈垂下,根本不敢面对他。“对……对啊,多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楚……我是真的不记得与你之间发生过的‘过节’。”
她的说法让他当场变成笑话。
一个从小被捧在掌心呵护,周遭人只会称许、臣服、拥戴、讨好的天之骄子,何时尝过被贬抑的滋味?然而她赐给了他,让他烙记于心头,于是造就出今日的打赌姻缘。
哪知道从头至尾只有他自己印象深刻,她根本不记得他这号人物。
幽凉的气息漫天飞敌,凉飕飕的没一丝温度,左密幽觉得自己即将面临比被外头风雪冻死还要可怕的遭遇。
左密幽手脚都发了凉。但那漫散的恶寒仍然不断地渗进她的肌肤内,明显地告知夏炽的不悦。
“你、你真的是因为……因为我瞪过你、骂过你,所以你追来报复我?”虽然觉得他的行为不可思议,左密幽还是忍著尖叫的冲动放胆询问。
“你不是爱幻想,最会瞎掰故事,还以制造梦幻的电视剧为荣耀?!而我的行为只是乖张一点点,很难接受吗?”他反问她。
“但那是做戏啊!戏终究是戏,在戏里可以任意夸张、可以不负责任、可以恣意妄为,可瞧瞧你现在的行为实在是……是……”很可笑这三个字她不敢说出口,深怕没命。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她,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在人后骂小话,否则难保有一天惨遭报复,一如她此刻的遭遇。
“是很有意思,我把梦幻的想像变成实际剧情。”他接口道,语气异常平静。
他大概气疯了。“好,不提小时候了,那么现在真相大白,你还要宣称爱上我吗?”
“为何不?”
她倒抽一口气。“这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我不认为。”-!螓首几乎要垂到地毯上。
“看来真相不仅没有带给你惊喜,反而制造出你的痛苦?”夏炽完全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左密幽绞扭著手指头,绞到指关节都痛了。
“要我怎么开心呢?”她无声地低喃著。K集团,它是令人震撼的跨国大企业,神一般的组织,可以撼动世界经济体系的跨国公司。对她而言,那是一个攀触不到的世界,高高在上的天地。
可自称K集团幕后操纵者的年轻少主却对她宣告爱意,而且非要她不可!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运气,还是不可思议的好运气,照理说,她该顺势把握住这绝妙机会,尤其他宣称爱上了她!
然而思忖许久,反覆考量后的左密幽却道:“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忘了先前的故事,我们维持现状,你偷偷投资我的新戏,继续当我的男主角,我们等到这出戏拍摄完毕后,再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何?”
“不!”冷水泼下。“钱,可以投资;戏,别找我演。”
“没得商量?”她好失望。
“商量?”他的口吻流露出了恶意。“在我宣告已将生命交付给你的此时此刻,你惦记著的依然只有你的新戏、你的男主角人选。幽幽,这样不对哦!”阴森的微笑分明是种威胁。“幽幽,你应该狂喜,你应该很高兴我把自己送给你。”
“是啊,我……我是狂喜、我是高兴……我高兴到想哭……想哭哇……”呜咽一声后,左密幽突然狂哭起来。
底牌翻开了,已由不得她再去模糊。
她哭泣,她想藉由泪水流泻掉涨满胸臆的郁结,因为她清楚,感情一旦释放就难以收回,而深恐被衰鬼再度捕猎的她根本不敢去承接这份突如其来的幸运。
她不想接受他的爱。
夏炽阴郁地瞪著她,她的疯癫加上下按牌理出牌的行为让他完全没辙。
左密幽呜呜咽咽地说:“我认命了,我不再怀抱希望了,我决定放弃你,我再想办法寻找新的男主角人选好了。我们就当从来没有相遇过;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别再说你爱我的恶心话,我也不要你把生命交付给我,我受不起。这段时问的相处我们就当是场梦好了,如今清醒,各自面对现实吧!”她再也不敢奢望他委屈身段协助她。
“你选择放弃?”夏炽无法理解她竟然做出这种抉择。
“不然?”
“我本来以为你在听完我的告白后,会开心地扑到我怀里。”
水眸泛漫泪光。“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很期待我按照你设计的情节当花痴对不对?你以为当我知道你那高贵的身份后,会欣喜若狂、并且毫不犹豫地扑进你怀抱求取你的宠惜,因为我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呵呵,老套的剧情!我一点儿都不讶异你会这么想像我,我也不否认我是很想这么做,但只要想到最后结果……”她倏地冷笑起来。“倘若按照你设计下的情节去诠释‘凤凰’这角色,结局可以预知,不用一年,你会一脚把我踢开!”
夏炽突然转身按了个键,回头跟面如槁灰的她道:“送你一项礼物。”
“什么礼物?”她停止啜泣,水汪汪的大眼睛谨慎地瞅望他。“你又要玩什么花样了?又想吓唬我?你因为我的拒绝又要报复我了,对不对?”
他未回话。不久,门打开,进来四名大汉,四名高大的壮汉费力地抬进一只黑色大布袋,布袋里头似乎有“东西”在蠕动著,应该是有生命的人吧?
“这在做什么?绑架?”从布袋里还发出呜呜声,更证明了她的猜测,左密幽惊骇地问著夏炽,却得到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份礼物你一定喜欢。”夏炽朝大汉使了记眼色,教魁梧大汉将布袋封口打开。
左密幽喋喋不休地猛问:“绑架?你怎么干起绑架的勾当来了?”
“我绑他是为了协助你,感激我吧!”
她发著抖,拚命摇头。“不、不要,我才不要当绑架案的共犯!我跟你又不熟,别把我牵连进去。”她连连后退,明哲保身要紧。
“你可以继续跟我撇清关系,只要你不后悔。”轻讽的口吻依旧带著阴冷的暗潮,这一刻他总算清楚地发现到,左密幽十分排斥他。
一名男子从布袋里头滑出来。他背对左密幽,看不见脸孔,不过及肩且微乱的黑发带出一股不羁的气质来。
只是不羁的气质瞬间又从他身上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荡的调调。蓦地,他回首,虽然逆光,但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左密幽当场呆住!
没有表情的五官怎么跟夏炽……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左密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著眼,但一模一样的面孔并没有从眼前消失。
“他的脸……他的脸怎么跟你一模一样?”左密幽呆怔地瞧著那张脸,震惊到不行。
“双胞胎兄弟。”
“双胞胎兄弟?”
夏炽示意,要大汉撕开封住男子嘴巴的布条。
“-!”被绑的男人一获自由就口不择言地嚷嚷道:“夏炽!你最好不要跟人家介绍我跟你的关系,太恶心了!我会很想吐。”与夏炽同样的迷人磁嗓,口吻却粗鲁不堪,而且神态吊儿郎当,完全看不到任何吸引观众的美感,也没有勾魂摄魄的魔力。除了与夏炽长出同一张皮相外,其他的统统找不到相似处。
慧黠的左密幽立刻猜测到夏炽的心思。“你该不会想用他来取代你吧?”
“我是这么打算的。”
“不,我不要他!虽然他长得跟你一模-样,却没有我要的那种感觉。”重要的气质啊!瞧,他此刻的动作多么不正经,被五花大绑的他居然有本事跷起二郎腿,跷著腿也就算了!他居然弹跳起来,跳跳跳,跳到墙壁边,以背摩擦墙角,他在——抓痒?!哇!他根本没有颠倒众生的吸引力,太粗野了!“我不要他!”左密幽狂吼!
夏炽的双生兄弟狠狠地瞪住她。“死女人!你竟敢瞧不起我?敢在我面前说不要我?”
左密幽睐都不睐他一眼,只抓紧夏炽。“夏大少爷,求求您回心转意吧!这世上不会再出现比你更精彩的人物了,就算是双生兄弟也比不上你,你还是回来演我的戏吧!”
那人生气了,龇牙咧嘴地朝她又吼道:“学他有何难?太容易了!”
“你行?”这么粗暴的态度,一点儿都不优雅-!那气质根本及不上夏炽的万分之一。
“我当然行!”哼了声后,他忽然沉敛下来,身形直挺,散发出一股压迫感来!
突然乍放的惊奇魅力,让左密幽当场又傻了眼!璀璨光华虽然与夏炽仍有些不同,但其耀眼程度也不遑多让。
“哼!”耀眼光华只维持十秒钟,他就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似地靠著墙角颓坐于地,还瘫出个超难看的姿势,并且不屑地呸声。“我才不想学他!夏炽这个人病态、神经、脑子有问题!”
她的声音在颤抖。“你有演戏天分耶!”她差点看走眼。
跷高高的长腿又抖呀抖地,懒得理会左密幽欣喜若狂的表情。
“丑死了啦!麻烦你把脚放下来好不好?好难看!”看不下去的左密幽上前将他的长腿摆直。
“他是给你指使用,可不是让你去服侍。”夏炽瞬间捞回她,好像当自己的兄弟是病毒似的。
横亘在这对兄弟间的气流十分不寻常,那是世仇的火焰。
“你们真是双生兄弟?他不是整型出来的?”左密幽感受到了不对劲。
“我巴不得换张脸孔,要不是他杀了我的整型医师,我也不必每天照完镜子后就砸破它。”仍然瘫在一旁的他也不示弱。
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开玩笑?但剑拔弩张的气息让她很想相信。
夏炽直接对上兄弟,不让他舆左密幽纠缠下去,“夏-我给你一年时间当我的替身为左密幽工作,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同意你的要求。”
夏-顿时坐起,眯起眼,讶异地望著他。“你刚才说什么来著?我没听清楚。”
他不-唆。“这一年内你若乖乖地当艺人,安分地听从左密幽的指挥安排,一年后,我放你自由。”
夏-正襟危坐,第一次这么严肃。“她是你的女人?”
“我不是他的女人!”左密幽暴吼,但立刻感受到夏炽不悦的目光,她畏惧地不敢再吭一声。
活到今天,她会害怕的人也只有他。
夏炽望著晚一分钟出世的弟弟——夏。“你同不同意?”
“我同意,我当然同意!你的条件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到让我想问问你,这女人究竟有什么神奇魔力,让你对她……”夏-恢复痞子样。“……如此的重视?”
“她是我的女人!”夏炽把他刚才的询问做为答案回覆他。
“我不——呃!”左密幽又乖乖闭嘴。
夏-怪笑。“是哦?你喜欢这妮子?为什么?她有什么优点?我倒想研究研究……”
“你们够了吧!”左密幽还是按捺不住地制止他瞎扯。她听不下去了,积非成是的后果她承受不起。“不管你们作了什么决定,都不要把我牵扯进你们的协议里,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夏-惊喜地望著她。“你挺聪明的嘛!知道要跟夏炽撇清关系。很好,我喜欢你的调调,懂得慎重行事才不会被夏炽啃到尸骨无存,还傻傻地感激他……”
“你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送他到别的房间去休息。”夏炽冷冷地命令。夏-的废话过多,没有听下去的必要。
四名大汉立刻把夏-抬出去,而被“搬运”出门的他却心情愉快地留下尾语。
“美丽的经纪人,我靠你把我捧成巨星哦!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合作,海捞它一票!”未了还朝左密幽大声地“啾”了声。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夏-的好心情莫名地影响了她,左密幽跟著愉悦起来。想她先前总是单方向地哀求夏炽,看尽他的脸色,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然而,瞧瞧夏-多么可爱!马上就理解了她的重要性。合作本该要互相配合才能激出火花,而夏-应该是个满好沟通的伙伴。“他很开心也很乐意跟我合作耶!”
“他当然高兴,从今以后他将告别过去,卸下心头大患。”夏炽冷冷地斜睨她。夏-的出现竟能影响她至斯。
“什么心头大患——”哈啾!她打了个喷嚏。
瞳眸闪过忍耐,夏炽主动改变话题。“先回床上躺著,想听故事,下一回。”
“哦!”左密幽吸吸鼻子,上床躺去。愉快的心情总算压抑下方才跟他的不悦以及那一串可笑的爱情告白。
统统忘记吧!
想必夏炽只是一时兴起,他没有理由,也不应该看上她这种平凡女孩。
许是拉不下自尊与面子,所以才缠住她,等到玩兴消失后,他就会回到属于他的生活圈里。
左密幽乐观地想著。
小手拉起棉被,突然杏眼圆瞪,傻愕愕地看著夏炽跟著爬上床。
“你、你干么也躺上来?”她惊诧地缩到床角去。
“窝在一块儿温暖些。”他又邪又坏地答道。可眼中一直有种难解的深沉光芒不断闪烁著。
左密幽僵硬地回绝。“不、不用吧!屋内有暖气、床上还有被子,已经够温暖的了……”
“需要的。”他不由分说地硬是将她扯进怀中,硬是将体温分送给她。
被圈进臂弯里的左密幽大声抗议,但无法月兑身。他坚硬的手臂像铁牢似地把她钳制的动弹不得,逼使她只能贴紧他的身体。
“我不喜欢这样,唔……”她的拒绝被他蓦然袭来的唇片给含吻住,再也无法作声。左密幽又气又恼地怒瞪他,一对上他的眼,却被滚滚狂燃的情愫给融化了原本的钢铁意志。
吻后,他拉开点距离,幽幽地说道:“你需要我的。要怪你不断地逃避,才会忽略我的好。”他带著指责。
她轻轻一颤!夏炽依然认真地执行著他的打赌游戏。
一如她对工作的坚持,那股疯了似的执著。只是两人锁定的目标不相同。
怎么办?任由他继续将“执著”加诸在己身而无能为力吗?
左密幽突然往他怀里靠,第一次主动亲近他。在夏炽起了瞬间疑惑的同时,她开口道:“你这样做有意义吗?你难道不认为对我的坚持是在浪费你的时间?”说之以理不知有没有用处?
“浪费时间?”他蔑笑。
“你懂爱吗?你知道爱吗?你真的爱上我了?你确定吗?”左密幽连声问了好几个问题。
夏炽回道:“我懂爱,想和你在一起的渴望就是爱,而这份心动的感觉是因你而起,也只有你可以给我,我当然确定我已爱上你!”他柔柔地继续说著。“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十分确定,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况且,谁敢勉强我?”
她无声一叹,突然主动偎近他怀里。
“你不再反抗了?”夏炽问。
“不反抗,随便你了……”她喃道,轻叹一口气。“其实你这么喜欢我,还主动亲近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感受不到你的心意呢?我理解的。况且,从现实层面上衡量,你的背景对我有著莫大助益,只要我接受你的爱,将一辈子吃喝玩乐享用不尽,甚至还可以为所欲为,聪明的我自然懂得如何做选择。别忘了,其实我也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这回换夏炽没吭声。
“这是我第一次向你吐露真言,你开心吗?”她抬眼,凝视面无表情的他。“怎么,对我的诚实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夏炽慢慢绽放出笑容来,道:“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外,我很期待你有更精彩、更刺激的演出。”她在转什么心思,颇值得玩味研究。
他真的玩上瘾,并且喜欢寻她开心。“好啊,那我就再吓吓你!”她倏地倾前吻住他的嘴唇,挑情的舌尖滑入他的唇齿里,大胆地对他调情,纵情的吸吮是从未有过的激烈……许久之后,吻才终止,她平复著急切的吐纳气息,红嫣嫣的脸蛋虽然娇柔可人,但唇角却在微微抽搐著。
“吓到没有?很刺激对不对?”她又抛了记媚眼给他,口气十分的放荡。“喜欢这样的左密幽吗?”
他神情莫测高深。
“你不满意?”眉心拧了下。
“你决定跟我斗智?”他也抛来一句。
她心一颤,道:“我哪敢?你太抬举我了。”
“你没有不敢做的事,而且你已经在执行。不如,我们继续下去?”他的眼神转化的好邪魅。
她惊悸地闭上眼,没胆子再去捋虎须。
“我不要,我累了!”她哪敢啊?她压根儿没有信心可以掌控的进展,倘若因此失了身……哇!得不偿失。
左密幽闭眼睡大觉,还是当缩头乌龟好了。
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想激怒他,可惜道行不够深,一下子就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