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尚可茵一直闭着眼假寐,而坐在她身旁的陆腾也没敢开口吵她,只是用心疼不舍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她。
从日本夺得世界杯溜冰赛的金牌回到台湾后,她每天忙着接受密集的新闻媒体采访,接受各个地方接踵而来的邀宴。
看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忙于应酬,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不忍心,但她又深陷其中而乐此不疲,还撒娇地要他不必替她担心。
几天下来,体力当然无法负荷,现在她就疲累地在车上睡着了。而这趟花莲之行,他原本是要取消的,但她一直坚持非到花莲一趟不可,除了要向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孤儿院杜院长报告她夺得金牌以外,最重要的是,她要向他证明她所言非虚,翡翠玉佛确确实实是属于她的,她不愿意他一辈子都处在怀疑之中。
她这份坦然面对的作为让陆腾深为赞赏,更加深了对她的信任;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一直以鸵鸟心态来看待这问题,如今她愿意用行动来粉碎他的疑虑,她说她要光明正大地成为陆嬿儿,他自是十分乐于成全她的意愿。
陆腾哪里知道正在闭目养神的街可茵心中可是七上八下的,她那紧握在住的手掌心更是渗出了汗水。她的心正不住的祈祷,希望老天能够助她一臂之力,大发慈悲地保佑她能安然通过这一关,顺利地瞒混过去。
纵然古天涯再三向她保证绝对会掌控一切,但他真的能够让一条生命无声无息的消逝在众人面前,而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吗?
“小姐,是不是前面的巷子左转就到育幼真、院了?”江金田放慢车子的速度回头问着尚可茵。
被惊醒的她轻微地打了个令人不易察觉的寒颤。她缓缓地睁开眼;既来之则安之,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跑不掉的。
她点了一下千斤重的头,江金田立即将方向盘左转。
放眼望去,这里仍是一大片尚未开发的纯仆小村落;山明水秀,仿佛世外桃源般的自成一格,完全没有受到现代文明的污染,依旧保持一份自然的田野风光。
但也因为育幼院地处偏僻,所以它的设备显得较为老旧,更使得它在募款时均较其他名气响亮地慈善机构困难许多;据尚可茵所言,恩慈育幼院完全是由邵氏企业在背后支肋才能支撑下去。
“小嬿儿,过两天我会再存一千万进你的银行户头,你看看育幼院在哪些地方需要帮忙的,请他们尽管开口,不必客气!院长对你有大恩,我们是该帮忙育幼院的。”陆腾总是唤尚可茵为小嬿儿,那是他对女儿的匿称。
“我先替那些孩子谢谢爸爸!”
车子在育幼院的大门口停妥后,陆腾开了车门先下去。尚可茵紧抿着唇,强行压抑住狂跳的一颗心后才随后下车。
育幼院收养了上百名的小朋友,在这种时间本该是有吵吵嚷嚷的童稚声才对,但现在,一反常态的竟没有半个小朋友或老师在操场上上课或游戏。
沁凉的空气充塞在四周,整座育幼院出奇的宁静,散发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哀伤——如丧考妣。
这份宁静,静得太过离谱,也静得太过伤感。陆腾和尚可茵带着浓浓的疑问面面相觑,向着育幼院的办公室走去。
终于,迎面走来一位在育幼院里的工作人员,她是教小朋友们唱游的林薇老师。
她的脸色一如白纸,一双眼睛红肿不堪,似乎才大哭过一场。
“林老师,小朋友呢?怎么今天操场上连一个小朋友都没有呢?”街可茵沙哑地问道。
“可茵,你来啦?张老师——是张老师联络上你的吧?”她声音是哽咽的。
“张老师?我没有跟张老师联络上啊!哎!我知道了,可能是我搬离邵氏宿舍才会错过了,我还来不及把这个消息通知院长呢!林老师,这位是我父亲,我们一大早就从台北出发赶到花莲,就是要找院长,向院长报告我找到亲生父亲的好消息!对了,院长在下在?”
“院长——院长她……”林老师再也说下下去,紧接着眼泪就成串成串的掉了下来。
“院长怎么啦?林老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啊!”
林薇努力地平稳心绪,声音虽然细微,但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具有惊天动地之势。
“杜院长——杜院长她今天早上八点钟左右的时候,因为心脏病发,不幸逝世了。”
“逝世?”尚可茵瞠目结舌,明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仍然是震惊得无法相信。她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心底传来一阵阵的冰凉。“你说——院长心脏病发过世了?”她的脸都扭曲了。
“是的。”林薇一边拭泪,一边说道:“院长以前心脏是有一点小小的毛病,可是并不太严重,谁知道——谁知道会突然发作——等我们发现后送她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来不及了。”
尚可茵寒毛直竖,全身轻轻地发颤,整个人陷入恐惧的深渊中。她很害怕,也很内疚;她暗自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绝不是故意要造成这种局面的,可是事已至此,她完全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她喃喃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陆腾搂着她的肩,轻声地安慰道:“小嬿儿,你也别太伤心了。”他作梦都难以想像.尚可茵根本不是为院长之死伤心,这只是在极度恐惧下所产生的自然反应。
林薇抹掉眼泪,继续说道:“晓语待会儿应该也会赶到;张老师应当有通知到她才对。”
“晓语——”尚可茵讶异的一楞,侧头看着陆腾;她绝对不能让晓语和陆腾见面,血缘关系是永远无法抹煞的牵系,如果让他们面对面的碰上了,她无法预知会出现何种让她不能掌控的情况。不能!绝不能对他们见面的……
“林老师,那院长现在人在哪里?”尚可茵想到支开陆腾的方法。
“已经转送到殡仪馆安放了。”
尚可茵脸色惨绿地对着陆腾道:“爸!我们去看看院长。”
陆腾点了点头。
但她才一移动脚步,顿时不醒人事的倒进陆腾的怀抱里。
******
肃穆庄严的灵堂里摆满素雅的白菊,气氛显得哀凄而凝重。艾晓语静静地伫立在杜院长的遗相前,十分伤心欲绝;她到今天都还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一直都相当健朗的杜院长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意外?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她甚至没留下只字片语就走了!
虽然人事无常,但她真的无法释怀,她觉得自己很差劲,她连院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记得小时候她最爱爬上芒果树伦摘芒果,而杜院长每回发现她在树上时,总在树底下又吼又叫的,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会从树上摔下来。她还记得她老是喜欢腻在院长的怀里又搂、又抱、又撒娇的,她总是趁此机会用力嗅着院长身上那股慈母的味道。而当她万分不舍地离开花莲,进入邵氏企业的溜冰团时,杜院长仍是不辞劳苦的千里迢迢从花莲来到台北,对她嘘寒问暖地关怀着,种种恩情都她感激不尽,但来不及回报,院长却已撒手人寰,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何谓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了!
“晓语——”尚可茵在她身后轻轻叫唤:“我带了早餐,你也过来吃一点吧!”
她眼帘是低垂的,从踏进灵堂起,她都不敢抬头正视杜院长那张慈祥和蔼的相片。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艾晓语动也不动一下,声音喑哑地道。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伤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不吃不暍,院长也不会活过来的.你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好才行。”她强行把她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一块三明治递到她面前,道:“院长如果地下有知,知道你这么孝顺,她也会很安慰的。”她劝着艾晓语进食,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说:“哪像我?我才真的是没用!一受刺激就在家里躺了二天,一点忙都帮不上,我真对不起院长!”尚可茵用背对院长相片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歉意。
“不能怪你。”艾晓语替她辩解:“你从日本回来后就不曾好好休息,又突然接到这个噩耗,身体当然会吃不消。
“谢谢你的谅解,有你这番话,我的心里真的好过多了。”她故意转移话题,
不想继续围绕在杜院长病逝的问题上打转,她会心虚的。“晓语,你被割伤的趾头痊愈了没有?”
艾晓语叹了口气,说道:“伤口都愈合了,已经完全没事了,你别只顾着为我担心,你都还没告诉我,你找到生父的事呢!你在陆家待得习惯吗?自从你搬离邵氏宿舍后,我都找不到你的人,想问一下你近况都不成。”
“陆家的人都对我很好,我过得很幸福;我是想等过一阵子,自己完全适应了之后再邀请你去见我父亲。好了,别只顾着说话,快把三明治给吃了,否则你的身体真的会吃不消的。”她执意要她进食。
尚可茵早就做好了决定,她是绝不会让艾晓语见到陆腾的;她好不容易才避免他们父女相见,她不会傻到去掀自己的底的。
艾晓语手拿着三明治,仍然一点食欲也没有。她又深深叹了口气,把三明治重新摆回桌上,站了起来走到杜院长的遗相前,心中有无限的追思。
尚可茵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她双腿虚软、全身乏力,根本连上炷香的勇气都没有。她空洞的双眼如今盛满的全是快要崩溃的脆弱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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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郊区荒芜得像个人烟绝迹的废墟,静谧得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衬得周遭环境更加荒凉,无声的寂静让人很不好受。
尚可茵根本无视于眼前的他,只是自顾自的点上一根菸吞吐着。这是她最近学会的;自从杜院长死后,她一直都坐立难安,惟有藉着尼古丁才能缓和她紧绷的情绪。
而她现在的脸色可比这气氛更深沉十倍。
“可茵姊,你说句话行不行啊?你别光顾盯着我看,我的脸上又没长花。喂!你别闷声不响的行不行?二百万就行了,只要二百万。”
岳小皓谄媚的笑脸在她眼前无止尽的扩散,她扔掉那根已燃烧到尽头的香菸,对他摇摇头说道:“二百万而已?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我记得不久之前我才给过你五百万的,怎么?一下子就花光了?哈!我可真佩服你花钱的本事。”
“嘿嘿!你也知道的嘛,五百万又能花多久?台北市的物价指数之高是全世界有名的,吃个几顿饭,多买几件衣服,就去掉了大半,再赌个几把,又去了一部分……这几天我的手头真的紧了些。”
“当时我答应给你五百万时就已经提醒过你,那些钱是要让你拿去做点生意的,而你现在却来告诉我五百万是这样子用掉的!”
“我是在做生意啊!我也是想用钱来滚钱,只不过我的运气稍微差了一点,老是赌输!没办法之下才来找你帮忙的,你就再给我二百万让我翻翻本。”
“我告诉过你那五百万是唯一的一次,你花光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别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来!”她又点燃一根菸。
“二百万只是个小数目,你付得起的,何必那么小气呢?这样好了!算我先跟你周转,等到我赚了大钱再还给你。”
“你不必再说了。”她戴上墨镜,拿起皮包,说:“我尚可茵的话一说出口就绝对不会反悔,你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半毛钱!”
他看她似乎是吃了秤铊铁了心,因此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你该不会忘了那件事吧?你要我把事实真相抖出来吗?可茵姐,你是个聪明人,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尚可茵咬牙切齿地道:“我真后悔当初对你有一念之仁,现在才会自食恶果,让你明目张胆的恫吓我。岳小皓!我会给你五百万并不是因为我怕你威胁,我只是不想做得太绝,给你留点余地,你最好适可而止,打消念头。”
“我背叛晓语替你撒下大谎,你应该感激我才对;而我只是向你拿点钱而已,你何苦恶脸相向?况且,这些钱对你面言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别以为你知道真相就可以拿乔,可以来威胁我!”她面露杀机地瞪着他。“别惹火我!为了你自己生命着想,你最最好三缄其口,一辈子别再提起此事。”
岳小皓把她的警告不当一回事,依然悠哉地道:“一个礼拜后我要看到二百万。”他自认尚可茵绝不敢不付这笔钱的。
“我最后再说一次,以后别再提那件事。”她撂下这句话后便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迳自离去。
“他妈的!岳小皓气极地大声咒骂着,一转身,冯彤彤心痛的表情出现在他眼前。
“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
“彤彤——”岳小皓慌乱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都听见了些什么?”
“我听见你对尚可茵敲诈勒索!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冯彤彤不再说话迳自转身离去。
“彤彤!你听我说……”他拉住她,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是尚可茵先对不超人家,我拿她这些钱是问心无愧的。”
“问心无愧?你自认问心无愧就行了吗?我问你!如果她去警察局告你的话,那怎么办?”冯彤彤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别忘了!再七个月你就要当父亲了,你忘了答应过我要走回正途的吗?”
他按住她的肩说道:“我当然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你跟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们现在就是要多存一点钱,将来才能给孩子一个好环境啊!”
“赚钱有很多种方法,而你却选择了最差劲的一种。我告诉你,那是行不通的!我看得出来尚可茵是不会受你威胁的。”
“她敢?”岳小皓凶神恶煞地说:“她不会白痴到那种程度,我就不相信她不受我的威胁。”
“你究竟是抓她什么把柄?她为什么会怕你?”
“你不要问。”岳小皓别开脸。
“我刚才曾经听到你提晓语的名字,难道这件事跟晓语有关系?”
“没有,你听错了!这事怎么会跟晓语扯上关系?没这回事!一定是你听错了。”钱尚未到手,他还不想把这个秘密给泄露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你没骗我?晓语一向很照顾我们的,你可别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别啰唆好不好!别再说了,我们回家吧,我还得合计合计那二百万要怎么用呢!”想到不久之后又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他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小皓,放弃吧,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她刚刚的样子真的很凶恶,我怕她会对你不利。”冯彤彤忧心忡忡地提胆提醒他。
“不会的,我太了解她了;一个女流之辈能干出什么事来?她不敢动我的。”
他自信满满,冯彤彤却心神不宁。她模着微凸的小月复——希望恶梦不会成真。
******
“你又哭了!”邵南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邵氏宿舍里,低着头,温柔地看着那正趴在桌面上抽泣的艾晓语。“你别再伤心了,你看看你!都瘦得不成人形了。”
她抬起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视着他,呜咽地道:“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
“我敲了,只不过敲门声都被你的哭声给掩盖住了,所以你才会听不见。”
“在这种时候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她微嗔地道。
邵南星皱起眉头,柔声地说着:“我知道院长突然过世给你打击很大,但是这几天来你都食不下咽、睡不安稳……”他轻抚她消瘦憔悴的脸庞,道:“杜院长要是看见你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你说她能安息吗?”他也不跟她开玩笑,实事求是地说道。
“但是我只要一想起院长就会控制不住。你不知道的,院长是多么疼爱我、关心我,而我却来不及回报她!我什么事都没为她做过——你体会不出来的。”泪又再度滚落。
“不!我体会得出来,我也明白你和院长之间有比母女关系还深厚的感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再伤心,又能唤回些什么?”
“可是——”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操心。”邵南星拭去她的泪水,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我把我的衬衫再借给你当一次卫生纸,你就痛痛抉快的哭一场吧!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哭哭啼啼的了,好不好?”
她果真靠在他的胸膛上大哭起来,把心里头所有的哀伤全部宣泄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止住了哭泣。
邵南星捧起她的脸蛋,轻拭她眼角残存的泪水,故作轻松地道:“以后可别再哭了,你哭的样子很难看的。”
“嗯!”她乖顺的点点头。
邵南星见她心情总算平静下来,决定把他憋了好几天的问题拿出来问她.,事不宜迟,如果不尽快查明真相,后果将不堪设想。
“晓语,从日本回来后,我就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但又突然接获杜院长病逝的噩耗所以才延宕至今,眼看事情愈来愈不对劲,为了早日查出真相,你必须老实的回答我。”邵南星不仅表情严肃,连口吻都是少见的正经。
艾晓语不禁正襟危坐,像个犯人般等待他的审问。
“在世界杯的比赛时,你的脚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料不到他会问这问题,她的心狂跳起来;她回避他晶亮如星的眼睛,说:“我说过,我的脚伤是让突然掉落的刀片给割伤的。”她扯着谎说着。
“可是你的答案与事实不符;你的冰鞋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你的脚伤跟冰鞋绝对月兑不了关系。”
“不是!不是这样子的。况且你当时又不在场,你怎么能够确定我的伤是由冰鞋所造成的?”艾晓语断然否认。
“那天我回饭店向你们解释古天涯的事情后,我又曾回去比赛场内的休息室,也检查过你那双冰鞋……”
艾晓语阻断他的问话,低声反问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溜冰选手,有谁会无聊到想去伤害我?又有谁有那种本事在我的冰鞋里动手脚?”
“晓语,你已经知道我的职业了,我当然能确定你的冰鞋是遭人破坏过,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掩饰这个事实?是不是你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我不知道。”她别开脸,说:“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我不能无端端地把罪名栽在人家的头上。”
“没错!没有证据是不能够随便诬赖人,但也正因为有这层顾虑,我才要私下来问你;你只要把你心里怀疑的对象告诉我,让我有个目标,我才有方向去求证。”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该去怀疑谁,跟我比较亲近的人你也都认识的。”她随即又补充道:“你不用怀疑曲任飞,他不会是这种人的,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相信绝不关他的事。”
“你倒挺关心他的。”瞧她神色紧张的样子,邵南星的口气便酸溜溜的。
艾晓语只顾着向他解释曲任飞的人品,根本无暇去注意他那双盛满醋意的眼睛。
“我保证他绝对是个好人。”
“那我就不是好人,是一个专门诬赖他的大坏蛋了?你似乎很担心我会把这笔帐算在他的头上?你放心!我很清楚曲任飞对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他不会的。”
“我压根儿都没想过你会诬赖他,我根本没有那种意思。他是对我好,但我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大哥,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她泪眼婆娑地;她为怕他误会,而急着剖白自己的心意,当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后,她的双颊立刻一片嫣红。
对于她的真心告白,邵南星心里涨满了深深的感动,他同样也用深情的眼眸注视着她……
但事情还未结束,他仍然必须继续追问,对方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行动,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他不容许艾晓语再受到伤害——永远也不!
收起沉醉的心情,他清清喉咙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说道:“晓语,在比赛当天接近过你的有那些人?”
“除了教练、随队人员和尚可茵之外,外人是没有办法靠近的。”
“伯斯教练和随队人员全是邵氏企业的人员,也都在邵氏工作多年,他们每个人都是全心全意训练溜冰选手,帮助我妈咪完成她多年的心愿,这些人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你又百分之百信任曲任飞和洛雨萱,那——”
他蓦然单刀直入地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尚可茵了。”
“不!”她惊悸地跳起来,说:“我信任她!凭我和她之间的友谊,她不可能会这样对我的。”
“你总是单纯的去信任每个人,但你不觉得尚可茵最近的行为愈来愈奇怪吗?先是突然寻获自己的生父,紧接着你又在比赛里受伤,而杜院长又临时因为心脏病而过世,这一连串的事件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令人不得不起疑。”
“可茵找到亲生父亲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那是她幸运;再说,就算我的脚伤是因为人为蓄意的好了,但我们却没有任何人亲眼目睹是她所为;而院长病逝是因为突发性的心脏病,我们也有医院开出的证明,这事又怎么会和可茵有关?我们别把箭头全指向她。她不会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眼眶又蒙上一层泪影,这几天她都觉得自己变得很爱哭。
“邵南星,你又对晓语做了什么?惹她伤心成这个样子?”曲任飞在门外听到艾晓语激动的嗓音,顾不得敲门便直接闯进来。
艾晓语吸吸鼻子,低垂着头,她压根儿不愿去接受邵南星的每一句话。
她是这么的信任尚可茵,他又怎能在没有证据之前便强迫她接受这些臆测?他忍不住叹息,侃侃而道:“我不再问你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刚才所说的话,你自己要警觉一点,我担心会因为一时的疏忽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艾晓语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扇被邵南星关上的门,心头一片茫然。
“邵南星欺负你了?”曲任飞用杀人似的眼光目送他离去后便义愤填膺地问道。
“没有。”苦涩反应在她脸上。,
曲任飞抱歉地看着她,说:“对不起!这阵子忙昏了,直到今天才来看你,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的。”
“谢谢你,我真的没事了。”她大哭一场后:心情也跟着轻松多了。
“雨萱姊答应回曲氏了吗?”艾晓语问着他,看他狼狈的模样,想必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他颓丧透了。“她仿彿下定决心非离开曲氏下可。”
“曲大哥,我想你必须用你的心去体会一下雨萱姊的心情,才有办法找出事情的症结来,不然她是不可能会重回曲氏的。我不想看见你因为一时的疏忽,而白白断送了后半辈子的幸福。”
“瞧你说得好严重,真有这么恐怖吗?”他故作潇洒地回答。天晓得,自从洛雨萱离开后,他的生活简直是一片混乱。他变得烦躁、不安,一向最有自制力的曲任飞完完全全失去了冷静;不是工作上的不顺遂,而是身旁少了个她。
“别等到真正失去后才想要去挽回,或许到那时候,你会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艾晓语的这番话再一次冲击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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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生命中出错,也许这一生我不会愁眉……也许认识那天我逃离,这一晚亦不用悲哀想你……”洛雨萱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从计程车上下来。她嘴巴哼哼唱唱的,老是重复着这几句歌词,好像唱出了她的心声。
风一吹,身体飘飘然的,她都觉得自己已浮游在天地之间。
离开曲氏后,她真的一蹶不振了,并没有她自己所预料般的轻松自在,她的脑海依然被他的身影所占满;更糟的是,不管她走到那里,总会有人问起她,曲任飞怎么没有跟她一道来;哈!那些自以为是的白痴,总以为他们是一对,天晓得她心里有多苦啊!
为了避开旁人的追问,她白天就躲在房间里,盖起棉被让自己进入梦乡,希望能在梦中营造出现实无法达成的结局——她和曲任飞成为美满的一对。哈哈!梦是作了,梦里曲任飞是拥抱着一位甜美的新娘,可惜的是,那个新娘依然不是她!——是艾晓语啊!她一次又一次的被这梦惊醒,既然连睡都不得安稳,那就让自己沉浸在酒精里好了!她一个人孤独地躲在啤酒屋最远的角落里,猛灌着一杯又一杯的酒。常听人说一醉解千愁,她就试试这句话到底有没有用?就连啤酒屋的老板娘都看不过去,跑来劝她。她才不管呢!十年来从未如此尽情享乐过,她要过得轻松、过得自在;她喜欢这样,她要让自己醉得不醒人事,那就可以不必再去想起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曲任飞了。
她用力地把皮包甩到肩后,视线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她得紧抓着扶手才不致于摔倒,眼前的楼梯好像会飞似的,踩都踩不稳。她揉揉眼睛,对着管理员痴痴地笑起来……
大厦管理员忍不住地摇头叹息,心想三这个洛小姐这几天完全变个人似的,每晚总是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才会堕落成这副样子?
洛雨萱脚步虚晃地往楼上爬,眼睛的焦距总是无法集中,老是失足踏了个空。她费了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才爬到三楼,打开皮包,低头寻找她的房门钥匙。
“雨萱——”
一句叫唤让她如遭雷殛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没有勇气抬头,她告诉自己是听错了;现在都午夜三点钟了,他怎么会来找她?她又皱起眉头,努力寻找那支放在皮包里的钥匙。
哇!找到了,她又笑了起来。她不经意地抬起头,那熟悉的身影依然伫立在她面前。她又再度揉揉眼睛,困惑极了;她的视力变得好差!拿着钥匙的手不由自主地狂颤起来,试了再试,就是插不进钥匙孔里头去,她都快气炸了。
幽幽的叹息声再度传来,一只壮硕的手臂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躯,他取走了她手上的钥匙,帮她开启了她老打不开的大门。
耀眼的灯光照得她两眼睁不开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气味就在她鼻间轻轻撩动,她的心颤抖起来——她立刻挣月兑扶住她的手臂,趺跌撞撞地冲进浴室里去大呕特呕的狂吐起来,吐得胃部翻腾抽筋,难受得冶汗直流……
一条冰冷的毛巾帮她轻拭苍白的脸庞,让她稍微好过一点。
“这几天你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他的口吻是又气又急的。
痛楚牵动她每一根神经,她难受地推开了他,迅速逃离那间快令她窒息的浴室,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她捣着脸不想再与他面对面,不想和他独处,她消极地逃避着。
“雨萱——”曲任飞随后坐在她身边,用力地扳开她的手,让她面对着他。“你都是这么糟蹋自己的吗?你让我觉得好心痛。”.
“心痛?”洛雨萱木然的眼神看着他。“你居然会为我心痛?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是,你也喝醉酒弄错人了?我不是艾晓语耶!”
“我来找过你好几回了,管理员说这几天你总是深夜两、三点才会回来,而且每次都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我从六点钟开始等你等到现在就是为了想问问你,你告诉我离开曲氏是为了放松自己,然而你就是用喝酒来放松自己的吗?”曲任飞恼怒地问着。
“这种方式有什么下好?我很喜欢啊!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乐过!我老是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现在好不容易才挣月兑掉那个枷锁,过过轻松的日子,我不要你又跑来管我!”她嘟嚷着。
“我不是要管你,我是在关心你;我不想让我心目中的洛雨萱完全走了样!”
洛雨萱揉按着太阳穴,想减轻剧烈头痛。“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开!你回去!我不用你来关心我,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她怒不可抑的喊出来。
曲任飞看她满脸的痛苦,泡了一杯浓茶端到她面前,说:“喝点茶,解解酒。”
“不要!”她手一扬,挥掉他手上的茶杯,溅得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我不要你一直站在我面前,你走!”她太混乱,也太痛苦了!她承受不住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那又会再度撼动她的心扉,让她又重新点燃希望!明知不可为,又何苦再陷入一次?她不要再受这种折磨了!
“我不会走的,你醉得太厉害了,我扶你去睡一会儿。”
看她满脸的哀伤,他好不忍——异样的感受愈来愈深,他一直问自己是否真的忽略了什么?
“你别赖着不走!你也不需要对我关心;你真的是认错人了!你的温柔用错对象了!我不是那个艾晓语啊——我拜托你!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她的替身,也不要再逼我去替你想法子追求她……”她呜咽地摇着头,说:“我受够了!”
“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这会伤害了你;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一直以为你是愿意帮我的。”曲任飞发誓,他从来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的心里全是艾晓语。”洛雨萱狂喊,在酒精的催化下,她不顾一切地说道:“那我来告诉你事实真相好了,你想不想听呢?”她脸上泪痕狼藉;她什么都不管,全豁出去了!“你知道吗?十年前我就爱上你了;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爱上你了。”洛雨萱的双眼变得漆黑如星。“很意外对不对?哈!哈!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却是事实。我辛苦的帮助你。从来不理会别人热情的追求,这些全是为了你!可是我发现你根本从不在乎我,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我还以为我只要默默的付出,总有一天会感动你,可是——可是我一直是失败的,任凭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只是那么的惊鸿一瞥,艾晓语就可以轻易地占据你的心——我认输了!”她沮丧地扯着头发,喃喃地道:“你现在明白了吧!全是我在单相思,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我现在好不容易抽身而退,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怨。
曲任飞沉默了,心里涌起的是无限的愧疚。没错!他从来没去真正关心她、了解她,他只是一直把她当成事业上的搭档,却从不知道她对他默默付出了一切,以及那真挚无悔的陪了他十年的深情。
现在的她姩起来好脆弱,似乎只要轻轻一用力,她便会立即破碎;他从不知道自己对她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与痛苦。
“你现在可以大笑三声,因为你今天听到了一段最好笑的笑话;一个女人偷偷地暗恋你十年啊!”她边说边笑,眼角流下一长串的泪水。
曲任飞心里更加混乱,简直有点欲哭无泪了;晓语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从头到尾都忽略了洛雨萱对他的一片心意。
“你都得到答案了,怎么还不走?你快走!走啊!”洛雨萱发起狠来使尽力气地把他推出门外,“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说:“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的身躯顺着门板渐渐地滑坐在地板上。
她抱着头痛哭失声;她本以为离开曲氏不再看见他,就可以驾驭住自己炙热的情感;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潇洒,没想到她依然功亏一篑,她最后还是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的爱火。
她终于向他坦白一切,但又能挽回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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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假日,但这条拥有各种商店的街道依然热闹非凡,熙攘的人潮络绎不绝。
不过,今天的天空却显得很诡异;有阳光,但总会被突然形成的乌云给遮掩住,而且一直吹着阴寒的凉风,老是阴沉沉的挥之下去。
岳小皓悠哉地倚在大楼梁柱上,他很有耐心地在这里站上一个钟头,而且他以后还会常常在这里等人——等尚大小姐把钱送过来。
他笑眯眯地抽着菸,懒懒地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如他所预料的,尚可茵一定怕他把这个秘密昭告天下,所以她会乖乖就范,而他只要动动嘴皮子,财源就会滚滚而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岳小皓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他贼贼地勾起嘴角,聆听对方传来的讯息。
“我就在你正前方十公尺处,我手上的皮箱里装有二百万的现款。岳小皓,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坚持要这二百万?”尚可茵再次问他。
“要,我当然要!财神爷都送上门了,哪有推出去的道理?哈!哈!我先谢谢你了。”
岳小皓立刻收了线,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大摇大摆地迎向前去,他只顾着想那即将到手的钱,以致于一点都听不出街可茵再一次警告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小心为上,所以他选择了大白天,还故意挑在这条人潮汹涌的商店街碰头;在大庭广众之下,量她也不可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一直很乐观地认为——一个女流之辈能做出什么骛天动地的事来?
一个的窈窕身影正缓缓地向岳小皓靠近。
没错!她的手上正提着一只沉甸甸的箱子,而里面正是装着白花花的钞票,想着想着,他的心立刻狂跳起来,咧开嘴,笑呵呵地快速迎向她。
两张截然不同的脸面对着面——一张是兴奋过头而胀红了,一张却是如丧考妣的惨白,完全是不同颜色的对比。
尚可茵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不要怪我,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她将手提箱交给岳小皓,头也不回地离去。
贪婪已让岳小皓忘记自我,他捧着那只沉甸甸的手提箱又开始构思下一次的行动;他才不会收手呢!他还要捞,这可是一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地放弃它。
他呵呵地直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对街的窗口正伸出一只黑色的长管枪枝,瞄准了他的心脏部位。
“妈,我的汽球飞走了……”绑住红色汽球的白色长线从小女孩那只肥嘟嘟的右手松月兑开来,顺着风飞去了。小女孩不依的直嚷嚷,她的叫声惊醒了狂喜中的岳小皓。
他仰着头,看着那粒红得像血的汽球冉冉飘向天空——不知怎么地,他的第六感让他发现对面街道的窗口有东西对着他,当他看清楚那东西是枪管时,那人同时也扣下了板机。
子弹划过长空,一个本能的反应,他移动了自己的身躯,却仍然躲不开那急如闪电的子弹。
剧烈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手上的皮箱也重重地掉落在地面上,“喀嚓”一声,从手提箱里散落出一张又一张剪裁整齐、看似千元大钞的白纸,被阵阵冷风卷了起来,漫天飞舞着。
岳小皓的双手拼命按住月复部的血洞;它丑恶得令人作恶。他用剩余的力量努力的按住伤口,阻止血液继续从他体内流出。
惊骇不已的表情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上,这一刻是令人窒息的,但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上前去营救他。
他发觉自己的生命力似乎正从身体里一点一滴的抽离。
“彤彤……”他痛苦的低喃,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冯彤彤的身影和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他不甘心!他不愿意就这样走了,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的未来才刚起步,他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离去呢?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岳小皓挺着身躯,咬紧牙根,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踏着蹒跚的步伐,忍着椎心的刺痛,举步维艰地朝向他和冯彤彤的住处走去。
他的意志力顽强地支撑他,要他不能倒下……绝不能!怵目惊心的血花一朵朵的滴落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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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莫名的惊悸袭上冯彤彤的心头,不自觉地,白色瓷碗从她的手上滑落下来,“铿锵”一声,满地碎片。
她楞楞地望着裂成片片的碗,强烈的不安愈扩愈大,她感到仿彿即将面对一场让她痛不欲生的风暴。
“碰!”门被猛烈推开,伟岸的身躯连滚带翻地倒进客厅地板上。
冯彤彤打了个冷颤,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满身的大汗,惨绿的容颜,还加上他小月复上那狰狞的丑恶圆洞,和鲜红的血。
“彤彤——彤彤……”细若蚊蝇的叫唤,却好似要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
“小皓——”她被他的叫唤声唤回了神智,瘫坐在地板上,把他的头搂进她的怀里。她最担心、最害怕的恶梦终于发生了,她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是阻止不了他的发财梦。
“你撑着点!我马上去叫救护车,我送你到医院去。”她泪痕狼藉地说道。
“不——不用了——来不及了……”岳小皓很明白,就算是神仙也挽不回他的性命了;能回来见她全是凭着硬撑的一口气和强烈的意志力,但眼看这份意志力即将随风散去,而他还有未完的心事,他必须有个交代。
他紧紧捉住她的手说道:“彤彤,去找晓语,快去找晓语!现在也只有晓语可以照顾你跟孩子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晓语照顾我跟孩子,我要你!我要你自己来尽为人父的责任!小皓,你不要再说话,让我去找医生来救你!”她欲起身。
“你——你听我说——”岳小皓死命拉住她,说:“没有时间了——你听我把话说完——你说得对,我是利益薰心——我被金钱蒙蔽了良知,我昧着良心出卖晓语——结果才会遭到这种下场。”
冯彤彤哭得声嘶力竭。
“你听好——这些全——全是尚可茵干出来的好事,晓语把翡翠玉佛送给她,她却冒充晓语认了陆腾做父亲——我明明知道真相——我却帮尚可茵说谎——我为虎作伥——我心术不正,全是我的错!”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意识也逐渐模糊,他耗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彤彤——别哭了——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痛苦得连肌肉都歪扭成一团。“去跟晓语说——说我对不起她——虽然我没有资格要求她照顾你们——但求她帮忙,下辈子就算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她的。”
冯彤彤拼命地直点头,疯狂地要求他,说:“小皓,你别再说话了!让我送你去医院,你忍一忍。”她挣月兑掉被他抓住的手,一个箭步冲向电话,迅速地按下一一九。
平躺在地板上的岳小皓,睁着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自言自语地一遍又一逼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为了满足自己无止尽的贪婪,他付出了最宝贵的代价——他的生命。
“小皓——”冯彤彤摔掉电话扑向前去,尖声狂叫,却依然唤不回她那已失去生命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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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夜幕充满着神秘的诡谲,静悄悄地降临大地,也笼罩住阳明山上的陆家别墅。
陆宅四周一反近一个月来的欢乐气氛,显得死气沉沉的,就连农历十五该出现的一轮明月都隐匿在厚厚的云层当中,不肯露出睑儿来,只有冷冷的空气在回绕,令人不甚舒坦。
陆家的司机江金田和负责打扫的张太太早就各自回到他们的房间去休息了,就连这阵子足不出户、享受着亲情滋润的陆腾,也被一通神秘的电话支离了陆宅——然而这全是计画下的行动。
整座三层楼高的欧式建筑只剩下尚可茵孤零零的一个人。
极度黑暗的书房蓦然被轻轻地拉开,无声无息地飘进尚可茵的身影。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脉搏也急速跳着,那支手电筒必须靠两只颤巍巍的手紧紧握住,才不至于让它掉落在地面上,一双修长的腿更是虚软无比,整个娇躯无法克制的抖动起来。
恐惧的狂潮一阵接着一阵地袭向她,她发现自己根本都快瘫软倒地了。
墙上挂钟突然敲响,划破这片宁静;她毫无心理准备,差点被这响声惊得扯开喉咙放声狂叫。,
她的神经已紧绷到最高点,如果这个时候稍有什么刺激,她想,她一定会立刻崩溃的。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不决了,就算再怎么恐惧害怕,她也得去完成这个任务!最后期限就快到了,如果她还拿不到名单,如果无法顺利交给日月教——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古天涯被日月教召回去严办失职之罪,那是会要他的命的,而且她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也将会全部被日月教收回,她冒充的身分也会被揭露出来,如此一来,她就不可能继续保有陆嬿儿的身分了,陆腾也一定会找她算帐的。
为了拥有这份荣华富贵,她已经牺牲很多很多了——孤儿院院长的性命和岳小皓的生命。她常常在午夜梦回时被接二连三的恶梦所惊醒。还有,她舍弃了与艾晓语那二十年的友谊;更重要的是,她的运动生涯也终告结束,因为她有了一只经过医生最后判定再也无法溜冰的腿。这个消息虽然引起体育界的轩然大波,甚至为即将接近的冬季奥运夺牌计画埋下了一层阴霾,却也无法可想,他们只好又把希望再度转回到艾晓语身上。
她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翻本的机会也失去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许任何人收回陆嬿儿的身分,和古天涯这个人,这是她唯一能保有的。
尚可茵拭去脸上涔涔汗珠,提醒自己时间已不多了,她必须开始行动。她鼓足勇气跪蹲在书桌前,用古天涯给她的特制钥匙打开被锁住的抽屉,她一格一格地打开检查,看看抽屉里是否另外设有夹层;她仔细探查,她一定要找到那只保险箱,可是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她懊恼极了,一不小心挥落摆在桌面上的相框,那是陆家全家福的照片,相片里小嬿儿笑得好甜、好幸福,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是多么感人的画面。
她闭了闭眼,觉得这份幸福已离她好远、好远,根本是遥不可及的幻梦。纵使她仍保住陆嬿儿的身分,但难保哪天不会被拆穿,而到那时她也只剩下古天涯了。为了他,她什么事都愿意去做;为了他,一切在所不惜,这是她对他的爱所下的定义。
她又再度挥拭愈流愈急的汗水,整座书房有可疑的地方全被她翻遍了,却找不到那份名单。她忧心如焚——墙上挂钟正指示着时刻——十点四十分。她只剩下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了。
她细想是否有遗漏之处?对了!书柜,那只庞大的书柜她居然疏忽掉了!她拿了一张椅子垫脚,把书架上的书一排排搬下来,用手轻轻地敲敲打打,终于让她发现书柜里有一处隐密的夹层。她心头一阵狂喜,利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卸下那块伪装的木架,发现一个暗格,而一只小小的木盒正摆在里头。
她没有因兴奋过头而冲动地伸手去拿木盒子,她清楚这暗格上布满了严密的安全防护系统,一关关的把守这只木盒,只要她稍微一疏失,不小心就会触动警铃,那只木盒也会自动销毁,到那时想要重新布局,再去找出名单就更为不易了。
她从身后背包取出古天涯给她的特殊眼镜,戴上后,清清楚楚地看见密密麻麻的红外线布在木盒周围。她收敛心神,回想古天涯教她破坏安全系统的方法,拿起器具一一破坏这套防卫系统。
她平稳地通过一关又一关。“拜托!”她祈祷一定要成功。
眼看最后一道防线即将突破,成功就近在眼前,她嘴里喃喃地祈求:“再一下!一下就行了。”——解除了!所有安全系统全都失去功用了。她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她完全按照古天涯的指示成功地完成了所有的计画,还不会让人发现,陆腾也不会怀疑是她动的手脚,他一定会误认一切都是日月教做的好事。
蓦然,书房的灯光大放光明,她措手不及,猛然转身,无言的面对陆腾那张不敢置信和盛满伤悲的脸孔。
“你——你——”她呐呐地道:“你怎么会回来了?”古天涯不是设下种种陷阱绊住他了吗?
陆腾哀痛欲绝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你——你全看见了?”话一出口,她就气馁地往后退入书房的角落;事实摆在他眼前,就算她想抵赖也骗不过他。
“我不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一直都是无条件的信任你,更从来没想过要怀疑你,甚至连邵南星再三的提醒我,我也全抛诸脑后,但——”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对好,我也想安分的做你的女儿,但我真的有苦衷,我希望你能谅解,也成全我,把名单给我好吗?”虽然她和陆腾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但这段时间他疼惜她更甚于他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敢大胆的要求。
陆腾悲惨地看着她,不放弃地追问:“回答我!那块翡翠玉佛究竟是不是你的?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他急切的想得到她女儿的下落。
“看在这段日子我也尽过做你女儿的责任,我照顾你、哄你开心,你就把名单给我吧!”尚可茵关注的只是那张名单能不能顺利的取到手,其他的她全不管了。
“告诉我!翡翠玉佛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你快说!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也一定知道她的下落,求求你快点告诉我!求求你——”他舍弃长辈之尊地请求着尚可茵,痛苦的脸是扭曲的。
尚可茵却用沉默不语来回答他。
“说!你快说。”他情绪激动的步步逼近她。
“你别过来!”她掏出了预藏在身上的手枪,道:“你不要靠近我!”
“求求你告诉我,你回答我!”他甚至连眼眶都蓄满了泪水。
看他满脸的痛苦悲哀,她没有感到同情,反而悲愤不满的情绪再度油然而生,她的良知又被嫉妒所吞没——为什么艾晓语就幸运的拥有个爱她的亲人为她悲痛、为她伤心,而她什么都没有?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也不要别人称心如意。
“你既然想知道事实的真相,那我就告诉你,你仔细听清楚了!这块翡翠玉佛是我在五岁的时候捡到的,十几年前我和院长在一处偏僻的山区捡来的,我根本不知道这玉佛的真正主人是谁。她有可能摔落悬崖下,已经粉身碎骨;台湾二千万的人口里早就没有陆嬿儿这个人了!你不要怪我冒充你的女儿,是你自己开车来撞我,是你自己一口认定我是陆嬿儿,不关我的事。”她卑劣的隐瞒住真相。
“你——你说的——全是实话?”陆腾悲惨的惊呼。
“是真的!全是真话。”尚可茵疯狂地拿枪指着他,说:“让开!我不想再跟你啰唆,我也不想看一个老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你快让开!”
“我不会让你走的,放下枪!念在你也陪伴我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你如果自首的话,我不会为难你的。”
“笑话!我不会傻到去送死。同样的,我也念在你这段日子待我不薄,我现在不开枪杀你。放我走!你最好也不要再逼我,否则我一紧张失手的话,你可别怨我。”
就算是怪她,他也不忍心看着这双十年华、还有大好前程的女孩愈陷愈深。他劝阻地道:“可茵,你逃不掉的!你想想,这值不值得让你葬送美好的人生?我保证,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者,我会让你没事的。”
“不可能的!我不会出卖他的,我也只剩下他这个朋友了。你滚开!我不会上你的当,你快让开——”
“你别再深陷下去了!听我的话,回头是岸。”
“我早就陷进去了,早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滚开——”她手上的枪乱挥乱指,歇斯底里地狂喊着。
陆腾怕她误伤了自己,只好侧身让她离去。
尚可茵临走前还邪恶地打击他,恶狠狠地道:“你永远也找不到陆嬿儿的。”随即就消失在黑暗当中。
陆腾终于支持不住,全身虚月兑地跪倒在地上,泪水纷纷倾泄在他绝望和饱受打击的脸庞上;他仍然无法享有亲情的慰藉!这一辈子到死之前,或许连见到女儿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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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南星脸色凝重地关掉行动电话,那是楚扬稍来的讯息,而他的人正在陆腾的家里。
日月教终于行动了——一如邵南星所怀疑,动手的真的是尚可茵!
如果让在练习中的艾晓语知道这消息,这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晓语,不要再练习了,你过来。”邵南星沉声地唤着她。
艾晓语停下脚步,弯下腰来,剧烈地喘着气。
不顾冰面上的湿滑,他走进练习场,把她搀扶到椅子上休息,让她顺一顺气。
他坐在她的身旁,安抚地道:
“我有话对你说,但你必须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和客观的判断力。”
艾晓语谨慎地看着他,说:“很严重吗?是不是谁又出事了?”自从杜院长过世后,她变得很敏感。
“我想这对你而言也是一个打击;不过你一直都是很坚强的,不管遇上任何挫折,你总能重新站起来,相信这一次你也可以做得到。”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道:“陆腾不是尚可茵的亲生父亲。”
“真的?”她睁大眼睛,讶异地嚷出来。
“是的!而且她是有计画的冒充,她有可能是受人指使,而背后操控的人应该就是日月教。”
“不会吧?”她惊呼:“她不可能跟黑道人物有挂勾,她也不会有那种机会的。”。“然而事情确实已经发生了;不久之前,她正想向陆家窃取一份极为重要的确名单,准备交给日月教,幸好即时被制止了,而她自己也亲口向陆腾承认她是冒充的。”
她的脸都僵硬了,喃喃地道:“我不相信!她不会是这种人的,不会的!”
“我知道以你跟她的之间的交情,你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却又容不得你不相信。”
艾晓语挺挺背脊,试探性地重新问着:“你的情报是不是有误差?会不会弄错了?你再去查查,搞不好这全是别人恶意的栽赃!可茵是我的好姊妹,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o;I,0H
邵南星深吸一口气,给她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全是真的,没有你所谓的假消息。其实我早就怀疑她了,只不过她计画得天衣无缝,让人抓不到确切的证据,加上你你和陆伯伯无条件地信任她,更让她有机可乘。这一次是在我和我的另一位好朋友楚扬的的力劝下,陆伯伯才心生警惕,才让她无法得手。你该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她有点可疑,如今都一一验证了,将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没有人可以预知,我要你好好保护你自己,我担心她可能也会对你下手。”
“不会的!我不相信她是这种人!或者,她只是一时被人蛊惑,不然她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的,她——”
艾晓语突然住了口,楞住了,呆呆地望着门外那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的冯彤彤。
她像游魂似的飘进来,一言不发地就跪倒在艾晓语的面前。
“彤彤——”艾晓语脸色大变,瑟缩了一下,心想:这回又会接到什么样的讯息?
“晓语,我是替小皓来向你赔罪、向你说声抱歉的,小皓他对不起你!”冯彤彤的声音里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重哀痛。
“彤彤,你这是在做什么?小皓他——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她无力地问道,她甚至连上前扶起冯彤彤的力气都没有,还得靠邵南星帮忙。
冯彤彤似乎也是全身乏力,身体的重量全都倚在邵南星的身上。
“小皓他要我转告你,你才是陆腾的亲生女儿,尚可茵是冒充的。”
晓语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消息是喜是悲,她自己居然都弄不清楚,她只是困惑地问着冯彤彤:“小皓呢?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告诉我?他人呢?”
冯彤彤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说:“他是很想来跟你道歉,可惜的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真的是办不到,他来不了了!”
“我不管!彤彤,你去叫他来,叫他来见我,我要当面问他。”她嚷道。
“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死了!我们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意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