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来啦!」
说话的小子尾音刚落,头顶便被「佛山无影掌」给不留情面的狠狠搧了一下。
「我不来,难道等你们这群混吃等死的家伙全军覆没吗?」
司狂狷斜着唇角,蔑视地睨着只会干笑的下属,但奇妙的是,叼在嘴角的那支烟,松松斜斜的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他挺拔的身材应该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却不显得壮硕,反而给人瘦削有劲的感觉。
虽然长得不是顶英俊,但那五官却嚣张得彰显着粗犷不羁的性情。
而且还有不少良家妇女喜欢他这个调调,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所以我们就赶紧请老大您来了啊!」
「老大老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混禁用词的吗?」司狂狷伸手又是一记敲打,敲得下属立刻将求救的目光投向——
「花小姐救命!」
「救命?还有胆子喊救命?」他说着便拎起下属的衣领,正有所动作时,爽朗清脆的女声在耳旁响起——
「司,你是来办公务的。」
一直站在司狂狷身边但笑不语的女子,眉清目秀、闲雅淡定,长发随意绑成辫子搭在左肩,简约素雅的装扮让人心生好感。
「切!」他皱着眉放开下属,有些不耐的将衣袖挽到肘部。
「你别怪别人,案子难办是事实,何况我也牺牲休息时间来帮你了。」花蓿笑着说。
「妳干嘛帮外人说话?」司狂狷不满的瞥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就缓和下神情。「知道了知道了,开工。」
老大就只听花小姐的话……下属将感激的目光投向花蓿,不怕死的再度开口。「老大你又请花小姐来假扮女朋友啊?」
「怎样?有意见?说!」司狂狷口气很冲的吼回去。
「没有啦,想说总是麻烦花小姐……」
「不然让你们这群臭小子隆胸来假扮女人吗?」
他肆无忌惮的话一出口,四下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惹他们这位「治安防暴组」的头儿。
说来司狂狷不过也才二十六岁,却相当具有震慑力。
「蓿,走了。」他大手一挥,大踏步朝目的地——目标罪犯所在的烟花场所走去。
「先告辞。」花蓿朝众人点头笑了笑,便跟上前。
「老大,我们要不要也……」
「给我乖乖在这里等着!」头也没回的打断下属关切的话语,司狂狷的步伐缓了两秒,在花蓿跟上后再度迈开步伐。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们老大跟这位花小姐,是男女朋友关系吗?」菜鸟新人直到看不见司狂狷的身影才敢发问。
「别乱讲!被老大听见了你会死得很惨。」
「咦?!我还以为……但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啊!」
「老大不喜欢别人误会他跟花小姐的关系,所以这种话千万别再说了。」
「为什么?难道老大不喜欢花小姐?」
「放屁!老大最心疼的就是花小姐,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老大说了,花小姐是他唯一会用性命去保护的人,是重要得不可替代的家人,是『哥儿们』!」
「喔……原来是『哥儿们』啊……」
「废话,人家认识这么多年,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会日久生情。」
「以老大那种慢吞吞的个性会日久生情?别开玩笑了,再说,他喜欢的是火辣的女人。」
「啧,是这样啊……」这话怎么听都有点情色的味道。
此时的司狂狷跟花蓿两人,搭乘电梯直上二十五楼。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倚在透明的玻璃窗边,随着电梯的上升,居高临下的睨着城市的夜景,目光肆意而不屑。
花蓿则站在他对面,手臂互抱、眼眸微合,闭目养神。
「死老头就是不肯把他的『幻景』教给我。」他忽然没来由地低咒了一句。
花蓿倏地睁开眼,笑道:「你怎么还在计较这件事?二师傅不是也没有教我枪技吗?」
「哼!因为那老头排第一,所以妳所学就已经占我上风了。」
「司,你真是小心眼。」她爽快的笑开。「大家都知道你早就超越二师傅,你是男人,不要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话一出口,察觉她笑得更畅快,司狂狷也不禁低笑一声,侧过脸嘀咕了一句。「只是在妳面前说说而已。」知道她开朗,怎样都会包容他的。
花蓿也了然于心。
跟司狂狷认识的时间几乎可以追溯到牙牙学语时,两人一起加入灰色地带后,似乎就没有分开过。
就连出任务也要连在一块儿,对比灰色地带其它单独出任务的人,合作会让任务的难度降低,相对的,时间也比较多,因此他们必须有另一份职业会比较稳当。
司狂狷任职于政府的隐密部门,是游走在中间地带「治安防暴组」的组长;而她则在颇有名气的国际一线品牌代理公司B&W任职。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很长一段时间她跟他就像连体婴。
灰色地带的统帅上官晓常说,他不但不像正义使者,看起来比流氓还像流氓。
花蓿想着便哈哈大笑起来,但动作却并不显得粗放,依旧优雅。
「想什么?这么高兴。」司狂狷瞄了一眼,对她唤道:「过来,快到了。」
「司,你还记得上官对你的评价吗?」她边说边走到他身边。
「那疯女人的废话我从来不会记得。」司狂狷待她走近,径自伸出大掌、横过她的腰握住,花蓿依然神色自若。
两人看似亲昵无比的走出电梯,但他似乎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眉头一皱,下一秒在她没什么肉的腰上捏了捏。
「妳最近是不是没吃饭?」
「有啊!」花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一圈。」都快只剩下骨头可以模了。
「最近是忙了一点,日本有个珠宝品牌想透过我们进入国内,公司决定接下这个案子,整个PR部都在准备。」
「妳给我乖乖吃饭听见没有!」
「我有。」花蓿笑了笑。「连我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瘦了,你怎么会知道?」
「妳身上有几斤几两肉,我一清二楚。」司狂狷将香烟夹在另一只手指间,她的目光则随着烟头的亮光而波动着。
他是烟不离手的,身旁也总是萦绕着烟味,每次闻到,都会让她心里好像有东西在沉沉浮浮。
电梯门打开后,忽然迎面走来几个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经过花蓿身旁时撞了她一下。
花蓿并不怎么在意,反倒是司狂狷,突然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到内侧,怒目瞪向年轻男子。
「没长眼睛啊!」吼完,他又回头看向花蓿。「没事吧?」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传来挑衅的声音……
「干嘛?撞着你的妞儿了?我看没怎么样嘛!」
「有胆子再说一遍!五分钟内我让你爬着出去!」司狂狷食指一伸,几乎抵在年轻男人的眉心,或许是他的气势太强悍,竟将年轻男人给吓得愣住。
「司,我们还有事情要办。」花蓿示意他不要惹事,拉起他的胳膊将他带走。
「给我小心一点!」听他这口气,即使把他误会成黑道大哥也怨不得别人。
「你怎么了?这么烦躁,冷静一点。」
「不知道。」司狂狷不爽的吐出话,随后又冒出一句。「可能因为妳瘦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花蓿忍俊不禁,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司狂狷在看见那熟悉的爽朗笑容后,原本有些狂躁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将她的手从肩膀上拉下来、握在掌心,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
「妳今晚过来跟我住。」
「到你那儿?不要,万一冒出一个果女,到时候你还会怨我碍眼。」她边说边笑。
「我家什么时候有过果女?」司狂狷没好气的笑了一声。「再说,无论我怨谁也绝不会怨妳。」
「开玩笑的,就算你带果女回家,我也不会有意见。」
「带回家干嘛?那种事在宾馆里面解决掉就好了。」他肆无忌惮的说着,花蓿垂下眼,笑意微微。
「听见没?办完公事就跟我走!」
「不用。」她的拒绝立刻引来他不满的侧目。「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妳能照顾好自己才有鬼!」司狂狷将握住她手心的劲道加大,惩罚性的捏了捏。平日看起来明明就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一倔起来就要命!
「哎哟,捏这么用力手不会痛啊?」
「把话说清楚我们再办事。」他站定,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别这么斤斤计较啊!」花蓿无奈的睨着他,他纹丝不动。「OK,我跟你回去,行了吧?」
得到她的答应后,司狂狷才咧开唇角笑得嚣张,那张脸看起来总是不羁,但只要花蓿在他身旁,就会隐约透着一抹安定。
这辈子他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宁死也要保护」的人,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妹的羁绊还深,他甚至无法容忍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当两人还是孤苦无依的幼儿时,这一点认知便深入他的骨髓。
她是这世上他唯一承认的「家人」……
司狂狷拥着她走进一间包厢,原本里面的气氛热辣得就快要喷出火来,却突然被他这个外来人士打断,立刻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眼神凝聚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扰各位寻欢作乐。」他吊儿郎当的说,花蓿轻笑出声,同时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不知是错觉,抑或是两人的气息被同化得太相近,举手投足间的动作竟配合得十分协调流畅、天衣无缝。
「开工了。」
「是。」
花蓿眼眸微抬,舒缓的笑意漫入肌理,那是自信从容的气宇。相对之下,司狂狷是那样的狂放不羁,似乎这世上根本没有他摆平不了的事。
此时,指尖的烟蒂伴随着袅袅星火,落下……
「没事吧?」电梯里,两人并肩而站,花蓿转头瞄了一眼他的胳膊。
那伤口没有包扎,用他的话来说,是晾着等伤处「自然风干」,尽管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但被偷袭得手,他一定会觉得不爽。
「没事,破皮而已。」嘴角的香烟漫出朦胧的烟雾,使得他的表情看来有些不真切。
「那个混蛋……」司狂狷禁不住低咒一声。
「算了,难得有这样的体验,何况那人被你揍得连牙齿都快找不到了。司,如果觉得伤口痛,我买糖给你吃。」
「拿来啊!」他大剌剌的伸手过来要。
「你真的要喔?」她说笑而已。
这时电梯门打开,司狂狷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一步也不停歇。直到快到他的住处,花蓿才察觉一道人影扑了过来!
咦?!呃……有点春色无边呢……
「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很久了欸!」身材凹凸有致的妙龄女子直接扑到他怀里,一开口就是甜腻的声音。
司狂狷像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女鬼给吓了一跳,定睛看了那女子几眼后,一手搭上她的肩头把她推开。
「妳谁啊!」
「好过分,竟然不记得我了,枉费人家还那么辛苦地打听你的地址。」女子责怪道,同时瞄了一眼他身旁的花蓿,目露怀疑和不悦之光。
花蓿愣了愣,一不小心就被人怨恨了……她坦率的笑了笑,想不到还真有一个女人……可惜不是果女。
她看得饶有趣味,司狂狷一眼便知晓她在想什么,突然感到有些尴尬,总觉得被她看到了丢脸的事。
「妳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们上个礼拜才在酒吧见过面啊,是你先约我的,你忘记了?后来你的同伴又单独去酒吧,我就跟他问了你的地址。」
酒吧……他拧眉想了想,忽然像发现新大陆般瞪大眼,惊恐的盯着女子。
「喔,是妳!啧啧,这化妆品果然是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化妆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讨厌!你怎么说这种话?」
「那么,妳现在是想怎样?跑到我家门口来站岗?」弄清楚是谁后,他又恢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想见你。」
「少烦人!我没空,妳赶快闪人吧!」
「喂!我专程来这里等了你这么久,好歹也让我进去坐坐啊!」
「我凭什么……」
「请进。」
司狂狷的话还没说完,不知何时已从他身边走开的花蓿,已经打开门走进去,站在门边笑咪咪的邀请。
「司,先进来吧,站在外面会吵到别人。」
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女子就像一条滑溜溜的鱼,一眨眼就溜进了他家。
「干嘛让她进来?」都说过他这里不让外人进入的。
「她等了你很久,而司也认识她……」
「谁说我认识她?也才一个晚上而已。」司狂狷话一出口便察觉自己说错话,一瞧花蓿的表情,果然减了几分笑意。
「总之是你自己的事情,司自己解决就好。」说完她便转身离开,刚迈开步子便被他拉住胳膊。
「OK,是我不对,我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他从不在烟花场所留下彼此牵连的痕迹,这次不晓得是哪个王八羔子陷害他?
「我不想跟那女人说话,妳帮我把她赶走,交给妳了。」司狂狷说完便动作敏捷的闪到楼上去。
「司!」花蓿不敢置信他就这样将烂摊子丢给她。
走进客厅后,发现那女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得其乐,花蓿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两人眼对眼、面面相觑。
「他人呢?」
「大概……换衣服去了。」花蓿坐在她对面,仔细一打量,这女子的年纪应该很小吧!
「妳冷不冷?」穿得那么少,她看到都觉得自己也浑身打起哆嗦了。
女子没料到她会忽然关心自己,诧异得愣了愣,继而摇头否认。「不冷,穿太多看起来会很臃肿。」
「妳的身材很好,根本不用担心这个。」花蓿随和的笑着,跟她闲聊起来。
「真的吗?」女子一下子就被逗得很开心,还顺势挺了挺上身。「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啊,我在妳这个年纪时还面黄肌瘦,身板更是枯瘦如柴,不过现在也没有发育良好就是了。」
「呵呵……」不知是花蓿太随和,还是她本身就不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女子觉得跟她相处很舒服。
「妳跟他是什么关系啊?」
「很好的朋友。」
「好到可以交换钥匙的那种朋友吗?」
「嘘……」花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肖想我家钥匙很久了,不过我没有给他。」
「哈,我刚刚还以为妳是他的女朋友呢!」
「偶尔假冒一下还可以啦!」
「嘻嘻,妳真有趣。」
司狂狷换了衣服下来,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安静的画面,谁知却是她跟别人聊得其乐融融的景象!
搞什么……怎么还没赶走?
「司,你OK了?换你来招呼客人。」花蓿瞧见他一脸抑郁的走过来,她表情未变,起身跟女子道:「我先离开一下。」
走过司狂狷身边时,察觉他不满的神色越加阴郁,她忍不住暗中偷笑了一声,却被他瞪了一眼。
「我要洗澡睡觉了,你们慢慢聊。」花蓿眨了眨眼。
「洗澡啊……要我帮忙吗?」他故意大声说道。
「多谢多谢,不过不敢劳您大驾,小的自个儿来就好。」
「难道妳害羞不成?又不是没有帮妳洗过。」司狂狷斜着嘴角,要笑不笑的睨着她。
「区区幼年之事何必再提,何况我还担心以您带伤之身,到时候我还得反过来照顾您。」花蓿哈哈笑着走上楼,不再理睬司狂狷。
走进浴室关上门后,她忍不住蹲笑个不停,这下子他一定会气得牙痒痒。
花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累了就直接坐在门边,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看起来有些出神,甚至还有一抹淡然的犹豫。
不是说不会带女人回来吗?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毕竟这也不是他愿意的,所以她该怪自己,早知道就坚持不要跟他回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花蓿垂下头,将脸孔埋进手臂间,她不想被他发现后,让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但也不想离他离得太远。
看来,得想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