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一楼的服务生从来见不到二楼的员工,仅一层楼之隔,
格局竟有天壤之别,出入口也与一楼不同,无关的人压根不会知晓入口在何处。
也见识了众说纷纭下被形容成仿若「王者殿堂」的二楼服务生,以及那些根
本是钻石级以上,身分尊贵的客人。
「他们……真的是服务生吗?」冬海目瞪口呆。
清一色着白衬衫黑长裤的男性,无可挑剔的长相和身材,气质或爽朗或温雅、
或冷静或热情,有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者,也有沉静以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
便震慑四座的类型,而他们的共同点是——极品!
「突然觉得压力好大。」连向来斗志满满的小喜也禁不住咋舌。
「我觉得我们可能走错地方了。」
「该不会……」阮行歌瞟了瞟像是正在交代事情的舒索情。「真的是什么不
良组织吧?」
「妳们三个过来!」舒大神忽然发出命令,三人走到面前后他又转向刚刚一
直在谈话的男人。「总之她们三个是新人,杂务方面我会议经理来安排,你就安
排人带着她们见习几天。」
「是,老板。」男人说完,立刻面无表情的对冬海等人道:「跟我来。」
三人互看了一眼,认命的乖乖跟上,有种身处战场的感觉。
阮行歌走在最后,但没走两步便被舒索情给抓了回来,她颇感诧异的看向他。
「妳不用跟去,我另有安排。」他干脆的丢下话,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行歌要跟我们分开吗?」
「这么多话干什么?」舒索情不满的瞥了冬海一眼,后者虽感到委屈,却也
不敢再说什么。
「老板?」
「妳跟我来。」他示意她跟上他的步子,阮行歌愣了愣后,赶紧快步追上他。
左转右拐,入眼的是交错相对,造型简单却又风格各异的房间,每扇门前都
站了一个男服务生。
他带着她走进其中一间,关上门后,她才发觉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隐蔽
性极佳,而房间内部的格局清爽雅致,里面圆桌旁坐着一位老人和两名中年男子。
阮行歌跟在舒索情身后,立刻察觉到这些人所散发出的气质,暗示着他们个
个来头不小,身分不简单。
「小舒回来了?」
「嗯。」舒索情应了一声,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该不会就这样把她晾着不管了吧?阮行歌端正的站在门边,一动也没有
动。
「新来的服务生?我就说这二楼全是男的不行吧,早就应该调和一下了,还
是女孩比较贴心可爱。」老人看了她一眼后,笑咪咪对他说道。
话题虽涉及她,但她心里清楚那老人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刚刚那一瞥轻微得没有温度。
「老头你念念不忘的就只有这件事?」
「我也是为你这里的生意着想。来,难得你过来一趟,就陪老头子玩一玩。」
老人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差点忘记,还没有把小九叫来。」
小九是二楼的服务生,专门负责服务这位老人,能被客人指定,证明他很得
赏识。
「老头,要我陪你玩也可以,不过有个提议。」舒索情笑得狡猾。「今天就由
她来服务怎样?」
「你从来不主动推荐员工,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老人不甚在意的问道。
「可以长时间当哑巴,而且久了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舒索情有些恶劣的
扬起唇角。
没口德的老板,将她踩得比尘埃还不如他就开心了。阮行歌心里暗骂,脸上
却表现出比平日要平稳的镇定。她能察觉到他亲自带她见习,是给她表现的机会。
「那就试试吧。」老人似乎只是给他面子,仍旧没有看她一眼。
「妳还站着干什么?」舒索情轻瞥了她一眼,眼含警告,她最好是把耳朵竖
起来,皮绷紧一点,留神应对!
阮行歌怔了怔,一时间无法适应这些人云里来雾里去的高深,直到舒索情那
双狠狠的眼快要将她盯穿,她才一身冷汗,走上前行礼。
大神是想恶整她吧?她是哪里又惹到他了?
阮行歌一整晚说过的话全部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字,几乎就如舒索情所说的,
像哑巴一样地伫立在一旁,随时等候差遣。
穷途末路下她抓着门口那名男服务员问了不少相关的问题,大致了解包厢里
几位客人平常的口味和喜好。
除了当哑巴的时间,就是端酒,斟酒,跑腿,安静的伺候……
一直笔直的站着不敢松懈,她感到身体紧绷得像一根弦,有着异样的疼痛。
他们使唤她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心理压力却比什么都来得大,精神上的疲倦
凌驾于之上,她总觉得脑袋里空空一片。
「不玩了。」舒索情突然站起来。「每次都是玩这个,也不嫌无聊。」
「突然退出可不行。」
「谁管你行不行,走了。」
不好!会被抛下!阮行歌神经一绷,意识到她不可能像来时一样跟着他,她
得独自留在这儿。
「那个妳……会不会玩牌?过来凑个数。」老人忽然对阮行歌说道。
咦?!那玩意……她求救的目光瞟向舒索情,岂料他不仅见死不救,还给了
她一个嘲弄的笑容。
「去把小九叫来。」老人见她不答立刻命令,语调不严厉,声音却着实冷酷。
阮行歌瞪大眼,再看舒索情也毫无解围的意思,干嘛要这样整她呢?第一天
实习就给她这样的试炼,也未免太无情了吧?
「我会努力让客人您满意。」不能惹,她忍,反正她的专长就是能忍。
老人终于抬眼认真的看了她一下,这回阮行歌开窍了,立刻果断的走上前。
舒索情露出一个含意不明的浅笑,无牵无挂的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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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来换班的人做了工作交接,阮行歌一走出那间让她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
湿的房间,就很丢脸的面朝墙壁趴着喘气。
她到这里来打工这么久,从来没有一刻如此身心俱疲,好像半条命都快没了。
走出令人窒息的空间才感叹,外面的世界真美好。
「这样就挂了?」
背后传来揶揄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阮行歌微偏了偏脑袋,并未转身。
「让您失望了,我还有气。」现在她已没有精神应对他。
「哼……」舒索情的笑声听上去极为惬意,她突然察觉他太过靠近自己,可
惜为时已晚。
舒大神伸出一只手扳过她的脸,就这样趁人之危,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看妳气若游丝啊,分点给妳。」
以这样别扭的姿势接吻,脖子会不舒服,下回切记不能再……她一惊,往旁
边躲开。
她干嘛跟着他发神经!
舒索情眉梢一扬,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她也回瞪,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就在这时候,让她全身冒冷汗的那间包厢门被打开,走出来的人再度让她神
经紧绷。
老人似乎在找舒索情,一瞧见他便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肯定把小九安排给其他的客人了。」
「是啊,怎样?」舒大神很不以为然。
培训时他严格教育她们要尊重客人,以客人为重,那他现在这样任性妄为又
算什么啊?阮行歌瞟了舒索情一眼,原来老板就是这样作员工表率的。
「你是怎么当老板的?」
「老头,我的员工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哪里不满?」老人瞥了她一眼。「找个连洗牌都不熟练的笨蛋来应付我。」
「对不起,没能让客人您尽兴,我会再努力的。」她这个笨蛋回去非要好好
训练自己的牌技不可,但在此之前是否能蒙混一下?「客人是否对棋类游戏感兴
趣?如果不介意,下回……」
「还有下回?」老人轻蔑的哼了一声,瞄她一眼。「那妳会什么棋?」
「象棋、围棋、西洋棋略有涉猎,跳棋也可以。」这时就万分感谢她的出身
和家庭了,让什么都不精却什么都懂些皮毛的她,有一点用武之地。
「是吗?」老人怀疑的看了看她,最后趾高气扬的道:「就再给妳一次机会。
还有,为什么中途换人?」
「她只做夜场,最迟不超过十二点。」这回换舒索情回答。
老人矍铄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忽然朝舒索情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这么宝贝。」
「我的员工,我当然宝贝。」舒索情快速回答完,有些不耐的道:「老头,快
点回去了。」
直到老人走回包厢,阮行歌才有些纳闷的问道:「老板,请问我们是在当服
务员吗?」
舒索情哼了一声,答非所问。「这老头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了名的精,
不过人老了就是会有一些怪癖。」
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样子对她很不满意。
「他并没有讨厌妳,不然不会出来跟我要人。」舒索情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子女都不在身边,事业再成功也会觉得寂寞,还好家庭游戏可以用钱来买,
他只不过想要『家人』陪他玩,妳若是能攀上他,往后就万事大吉。」
前半段还说得挺正经,后半段就开始调侃她,阮行歌撇了撇嘴。「老板为什
么不自己去攀?」
「有妳去就可以了,何必我亲自出马。」
真黑,他坐收渔人之利。阮行歌并没有深究他的话,自然也没有听由他话中
暗示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里的员工面对这些人能够应付自如,也很厉害。」
「不是每个人一来就能游刃有余,也有在历练中锻炼起来的。」舒索情说完,
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严格说来……妳虽然做得不算好,不过以第一次来看,不大会怯场这一点
很难得,看起来似乎习惯应付这些人。」
阮行歌一愣,移开眼笑了笑,暗自揣测他说这句话的意义,他应该没有那个
心思去调查她才对。
「时间很晚了,妳不是要回去了?」
「对啊,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我送妳。」
「不,不用。」他这一句把她吓得不轻,她赶紧摆手,不料却被他凶神恶煞
的盯了一下。
「我去开车,妳换好衣服在门口等我。」
看着舒索情离去的背影,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早就知道大神是不会听旁人意
见的,但她拒绝也不是在玩手段、耍矜持啊!
阮行歌一边思量着舒索情的用意,一边换好衣服走出俱乐部,迎面撞上一个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的人。
「行歌!」
「米高?」她傻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怎么会在这里本?!」
两人同时指着彼此的鼻子,异口同声的叫道。
「我路过。」
「我……没事。」阮行歌回答得莫名其妙,暗忖他路过得真不是时候。她知
道米高家境不俗,路过这种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什么叫没事?妳给我讲清楚,妳最近真的很奇怪,一到下班时间就立刻不
见人影,工作时也心不在焉,而且前几天还莫名其妙消失!」
「我对那份工作本来就没什么热情。」舒索情快来了吧,她不能再耽搁了……
阮行歌笑着挥挥手。「先这样,其他的以后再告诉你。」
「妳别跑!」米高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刚刚妳是从里面出来的吧,不可能来
当客人,难道……妳在这里打工?!」
她一愣,暗叫不妙却也没有反驳,米高未免太敏锐了,还真是了解她!
「妳在想什么啊?妳马上就要回去了,明明知道在这边的表现关系到未来!」
米高气得不轻。
「我知道,但是……」喇叭声赫然响起让她顿住了口。「我要走了。」
「不行。」米高毫不松手,察觉她的不对劲后转身回看,刚好瞧见舒索情从
车上下来。
米高看了半晌,突然大惊失色的对着舒索情月兑口喊出:「舒……」
吓!今天是十三号,也是她的黑色星期五吗?!她连忙一把捂住米高的嘴巴!
「怎么回事?」舒索情瞧着行为鬼祟约两人,尤其是在看见她的动作后,面
色有些不悦。
「没事。」心知这样的行为很突兀,但她还是不松开捂住米高的手,这样下
去也不是办法,阮行歌很快作出决定——
她倏地放开米高又一把抓起舒索情的手,逃命一般想往前跑。
「阮行歌妳站住!妳果然是为了他跑到这里来打工!」
她当作没听见背后的大喊大叫,一股脑儿往前冲,但身边人似乎不想让她好
过似的,硬生生定住了脚步不肯移动。
她错愕的愣在原地,知道舒索情生气了,手指不自觉松开,从他手臂上滑落。
「妳怎么这么蠢!」米高也冲上前来,对着发怔的她便大吼。「原来妳一直瞒
着我做这件事!明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看上妳,妳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妳
明明知道他跟副总……」
「米高!」她声调拔高,而后又带着恳求意味的道:「别说了。」
「我没想到妳竟然自欺欺人,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为了得不到的东西连工
作也不顾。」
「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吧……」面前两个男人,一个大声斥责她,一个正用要
命的眼神不满的盯着她。
「舒……」米高忽然转向舒索情,他的举动立刻引来阮行歌明显的慌乱,米
高皱了皱眉。「舒学长。」
行歌松了一口气。
舒索情眉梢一扬,面色沉寂无表情,他可不认识这个男人。
「我明米高,是学长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同科系的学弟,念书时学长就很有
名了,所以大家都认识你。」
舒索情眉心微拧,沉默了一阵,开口:「然后?」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表明我的身分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何况学长跟我们
副总铃……」
「米高你怎么还不进来?」
有人在阮行歌心脏都快跳出来时,及时阻止了米高的话。
「来了!」米高应了一声,对舒索情道:「抱歉,我有事先离开,改天见。」
「行歌,这件事我会告诉副总,妳最好有心理准备。」他又重重的瞪了阮行
歌一眼才离开。
「妳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难不成妳对我的了解,就是从那个自称是我学弟的
小子那里听来的?」
「不是,他是……我同事。」她思绪混乱。「但是米高没有骗你,他确实是你
的学弟。」
「同事?那妳是在玩什么擅离职守的游戏?」舒索情半讽刺的笑道,虽然不
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刚刚那种气氛还是让他不爽。
「骂妳蠢又骂妳自取其辱,妳都不还口是怎样?而且好像有一些我不知道,
却跟我有关的内情。」
阮行歌静默了数秒,闭了开眼又猛然睁开,忽然抬脸对他道:「老板,我们
改天再谈,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跑开,今天她无法再以平常心面对他,连说实话的心理准备也没有。
竟然敢逃跑!舒索情面色逐渐铁青,当他傻瓜啊!刚刚那些话里透出的讯息,
难道他不会去查吗?
除了澳洲,刚刚似乎也提到了他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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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圣传媒」的本部,无论是外观建筑还是内部格局,风格都十分新颖和年
轻化。「高圣」能有如此盛名,除了实力因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执行副
总铃海,就是一手打造出舒索情的女人。
业界甚至有个传闻:得舒索情,必铃海。足以说明两人间千丝万缕、不可动
摇的关系。
而阮行歌在这里待了两年,从惹眼的空降,到默默无闻、可有可无,最后一
事无成。对她来说,「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不是任何情况下都适用。
「咦?行歌妳不是请假了吗?」
「我回来了。」阮行歌笑了笑,两天前就已经回来上班,却没有人注意到,
她的存在感弱得太离谱了。
「真好,还能休假,我们可都忙死了。」
「能者多劳,我在这里也没有用处。」知道对方是在轻视她,她只当听不懂,
仍旧和气的回话。
「妳也快离开『高圣』了是吧?我记得当初副总说妳只在这里待两年。」
「嗯。」
「有背景的人果然不一样,随随便便混两年,像是来旅行观光,不像我们要
拚死拚活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别理她。」同事A凑过来悄声道。
「没关系。」这种话她听得太多,早已练成左耳进右耳出的好本事。只是大
家不知道她的生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对了,副总今天会来,谁知道原因?她极少在平常日过来。」同事B也将
椅子转了过来。
「最新情报是听说突然出了状况,早上高层召开了紧急会议。」
「行歌知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实际上她处于震惊的状态,那个人会过来?是巧合还是……
「好像是因为模特儿的关系,客户不太满意的样子。」
「你是说那个意大利知名男性品牌要进军本土的案子?」
「对啊,这个案子由执行副总钦点的主力团队来负责呢。」
「宣传活动规模声势浩大,平面广告、精英杂志、多种媒介传播,几乎是想
一网打尽,如果真的成功,对本土品牌是很大的冲击。」
「听说造势活动虽然是旨在进军台湾,不过同时也在其他邻近国家试探市
场,这么大的案子也难怪高层紧张。」
「好像是选送的样片达不到客户的要求,临时要求撤换模特儿。」
「这下惨了,主力队员们愁眉苦脸。」
阮行歌不着痕迹的月兑离了谈话圈,她已经习惯保持中庸之道,不非议也不加
入任何一方。
说来惭愧,虽然之前她每天都有来上班,但这等大事还是第一次了解得如此
详细,自己是不是人混水模鱼了?
「副总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立刻快速的各就各位,她也不例外。
面对面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心知肚明永远不可能比得过那人,也从没想
过要去比。
铃海,能有如此盛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阮行歌笑了笑,那也是个在她心中占有分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