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石豪天刚回到家。时差加上长途的飞行,使他的体力有些吃不消,洗了澡就躺上床。
突然,他房内的对讲机响起。
「少爷,却语意小姐来访,您要见她吗?」女乃妈在石陈芳的卧室对着对讲机说道。
语意找他?!
他瞇着眼看时钟,凌晨两点。
这么晚了,一定有什么重要事。石豪天立刻吩咐,「请她到三搂的起居室等我。」
他跳下床穿上衣服,匆匆到起居室与却语意见面。
*****
石家三楼百坪大的空间纯属石豪天的私人领域,有主卧室、两间客房、阁楼、起居室外,还有他个人的健身室、三温暖。
却语意其实早就等在石豪天的起居室了,通报只是谎言的序幕。
紧张、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天哥哥一定很担心她,跑着过来的吧!却语意插在口袋里的拳头握紧,握在她手心里的,是用来对付最爱护她、最关心她的天哥哥的安眠药。
接着,起居室的门开启。
石豪天高大的身体占据了大半个门的空间,他俊逸非凡的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短发稍嫌凌乱,衣衫一看就知道是在匆忙间扣上的。
却语意彷佛没看见他,只看见自己的欺骗、背叛。她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她厌恶自己的贪心——竟妄想做他的妻子!
她配不上他啊!她怎能如此贪心?
她知道错了,可石陈芳不肯绕过她,逼她执行合约。她若不从,她和爸爸就会被抓去坐牢。当然,她可以告诉天哥哥,像以前遇到困难时,找天哥哥帮她解决,可是她没脸揭穿自己丑陋的阴谋。
却语意的痛苦都流露在脸上,石豪天立刻冲过去。「语意,怎么了?什么事令妳这么难过?」
「我……」却语意用手蒙住脸猛摇头,觉得自己没脸见他。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难过,我一定会帮妳解决。」他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妳在发抖?!我叫佣人帮妳倒杯牛女乃过来。」他伸手按铃。
「这么晚了,不要麻烦佣人了。」她抬起小脸,映入眼帘的是他充满关心、温暖的诚挚黑眸。
「不要紧。」
「不要!」不要对我这么温柔!
却语意因为喉咙受伤的关系,从不大声说话;现在反常的大叫,沙哑、粗嘎的声音在深夜中更加突兀、刺耳。
石豪天挨着她坐下,纵容地微笑。「不要就不要,干嘛这么大声?别忘了,妳喉咙受过伤,小心会痛。」
「对不起。」她避开他的视线,看见墙角的隐藏式摄影机,那提醒了她,她正被监视着。
石陈芳告诉她,房子里装满了监视器,提防她过当的举止或背叛。
对不起,天哥哥。这两年,我一定做好你的妻子……「妻子」这个甜蜜的字眼令她心醉。
心醉的酣然中,她带着梦幻的笑容,掷出第一个谎言。「天哥哥,我想喝酒,你可以陪我喝一杯酒吗?」
「酒?!」石豪天犹豫了半秒,然后走向吧台。「好吧,不过只准妳喝一杯清酒。」
「我喝清酒,你呢?」
他带着两杯酒回来,深邃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她的情绪似乎已好了许多,脸上浮现芙蓉般的笑容。
他露出微笑;她一定不晓得自己的笑容有多美。可是她星辰般大眼裹的忧愁又令他皱眉。
「威士忌。」他坐到她身边,把酒给她后,潇洒地举起自己的酒杯。「一杯酒,买妳的心事。」
「我……」却语意正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心事时,起居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吓了她一大跳。
她不该吓一跳的,这是经过安排的——当天哥哥被女乃妈叫出起居室后,她从口袋中拿出安眠药,加进他的杯子里。
不一会儿,石豪天再度回到却语意身边。
却语意注意到他疲惫不失性感的俊容,不整的衣衫隐约露出宽阔的胸膛,散发着强烈男性气息。
这样性感的天哥哥令她感觉既陌生又期待,心跳不禁加速。
只要过了今晚,天哥哥就完全属于她了。「天哥哥,对不起,这么晚了,我还来打扰你。」
「没有,妳永远不会打扰我。」面对这样清纯美丽的娇客,石豪天突然有把她带上床的冲动。
老天!他怎么会有那么龌龊、下流的思想?!
语意就像一朵清丽的莲花,而他却像她脚底的污泥……他嗤笑自己两声,一口喝掉杯中的酒。
「好了,告诉天哥哥,为什么来找我?」
「如果……如果我说,我来是因为想你呢?」说完,却语意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好像欢场女郎逢迎作戏的台词!
对却语意突然冒出含魅的话语,石豪天吓了一大跳。不会吧!一定是自己色欲熏心,硬要把一朵清莲往污泥里扯。
「对不起,语意,妳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石豪天再为自己倒一杯酒。他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今天却怎么喝了两杯就头昏脑胀?
她快羞死了!却语意舌忝舌忝干燥的唇,再说一次。「我想你。」
石豪天黑幽的双眸专注地盯着她完美的脸庞,当她的樱唇微启,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欲攫住她的香舌。
「我的天,我一定醉了。」他跳起来,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意,这么晚了,妳别回去,我叫管家准备一个房间给妳。」
「天哥哥……」她真的这么没有魅力吗?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他醉了,再待一分钟,他不敢保证自己会有什么举动。
「不行!」却语意慌张地朝摄影机望了一眼,她今晚一定要勾引他才行呀!
她前进一步,石豪天忙退后两大步,脚步还因头晕而颠踬了一下,不稳地往沙发倒。
他或许有些醉,或许因为时差的关系有些累,可是应该不会这么夸张吧?
下一秒,三十二年来头一遭,石豪天尝到了晕倒的滋味。在陷入昏沉前,他最后的意识是——很好,语意安全了。
明知会有如此的结果,但看到石豪天昏过去的剎那,却语意还是紧张地冲过去。「天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计划主持人石陈芳带着老公石煜和女乃妈一行三人开门进入。
石陈芳鄙视、尖酸地骂着,「哼,还说不会撒谎、不会演戏、不会勾引男人,结果妳比妓女还会逢迎男人!我就说嘛,妳一定不只被强暴,还做过妓女、酒家女,对不对?」
她只是照剧本演啊!却语意面白如纸地摇头,大眼透出被石陈芳伤害的痛苦。「我没有。」
「妳还想骗我!」石陈芳举起手就打了她一耳光。
「芳,住手!」石煜皱眉阻止妻子欲下的第二掌。
「怎么,连你也被她迷住了吗?」
「妳在说什么?!她不过是个孩子!妳没看见她被妳吓坏了吗?」却语意清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怜,怎么老婆还忍心打她呢?
「你被她骗了,她是装的!她是个善于欺骗、伪装的妓女!」石陈芳突然痛哭出声。「要不是爸爸、公公逼我,我死也不会让她接近豪天!」
她是被压力逼哭了。石煜轻叹口气,搂着老婆。「现在停止还来得及。」他细声安慰她,其实是乘机劝阻她。
「石煜,你好坏!就会落井下石!」石陈芳露出她娇俏的一面。
「好了,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这么爱撒娇!」女乃妈轻斥。
「我不加把劲撒娇,石煜这块千年大古石一定会被别的女人勾走!」石陈芳偎在老公怀里,娇声道。
却语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惊讶地看着石陈芳。她一直以为她是无情的人,原来,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她对她凶,只因爱子心切。
石煜的目光接触到却语意,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语意,为了豪天,要请妳多忍耐了。」
却语意柔顺地点头。她了解,任谁都不会准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像她这样有丑陋历史的女人交往。
「我才要忍耐!忍耐一个失贞败德的人勾引我儿子!」石陈芳责备地瞪着老公。
「芳,公平点,是妳在利用一个孩子啊。」石煜对不讲理的老婆摇头。
「你以为我是神啊,说利用她就能利用她吗?」石陈芳毫不留情地贬诋却语意。「是她不要脸,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还敢痴想做豪天的妻子!」
石煜戒备地看着却语意。她若有情,那两年后她真舍得离开豪天吗?
却语意被石陈芳指控得抬不起头。
石陈芳指着却语意大吼,「我警告妳,我会紧紧盯着妳,绝不会容许妳这千年老狐狸精勾引豪天!」
石煜阻止老婆再说出更难听的话。「妳若把豪天吵醒,妳完美的计划恐怕就要开天窗了。」
石陈芳这才饶了却语意。
石煜把儿子背回床上,气喘吁吁地问老婆,「如果没有我,妳和女乃妈要怎么把豪天弄上床?」
「所以我少不了你嘛!」石陈芳又对老公撒娇。「来,亲一个,以兹奖励。」
却语意羡慕地看着他们。石陈芳何等幸福,生在富贵之家,不知人间险恶、疾苦,又有疼她、爱她的先生。
石豪天在床上动了动,有逐渐清醒的迹象,而那对者恋人正忙着打情骂俏,根本没发觉。
女乃妈不安地提醒他们,「老爷,你快把少爷的衣服月兑了吧。」
石陈芳立刻清醒过来。「哦!你吻我只为了拖延时间,对不对?!」
「不对。」计谋被识破,石煜叹口气放开老婆,扒儿子的衣服。
石陈芳也发现儿子似乎还未完全昏沉,担心道:「会不会安眠药的药效太轻了?」
「妳想害死豪天啊!」女乃妈斥责道。药是她弄来的,她对豪天疼惜如命,所以只用了一半的剂量。
石陈芳不敢反驳女乃妈,只敢瞪着大眼。
她是女乃妈带大的,所以很怕女乃妈,女乃妈也是全世界她唯一不敢骂的人。尽管她怀疑女乃妈的办事能力,也不敢再问。
但她愈想愈不对,女乃妈那么疼豪天,她给的药到底有多大效用?
看丈夫又故意慢吞吞的,她气得自己出手扒儿子的裤子。「老公,你动作快点啦!要是豪天醒了就糟了。」
「喂,妳留给儿子一点尊严好不好?」石煜是将心比心。要换做是他被母亲月兑光衣服,只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少啰唆!」石陈芳不只自己动手,还叫女乃妈来帮忙。不一会儿,石豪天便被月兑得精光地塞进被子里。
「好了,老公,你的任务完成,先出去。」石陈芳命令。
石煜摇头叹气地离开房间。
石陈芳冷冷地命令却语意,「妳,自个儿月兑下衣服!」
却语意的小脸布满红霞。
「快点!」
却语意青涩的身子动也动不了,同时无法确定她们的意思。她们要她当着她们的面月兑衣服?
「又不是处女,还装什么清纯、害羞?!」石陈芳走向却语意,动作粗鲁地扒着她的衣服。
「不要,我自己来!」她瑟缩着身子,躲避着。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体是肮脏的,不敢给别人看见。
啊!她怎么没想到,她要如何赤果地面对天哥哥?
看却语意的模样,石陈芳气得真想放声尖叫。但碍于情势,她只得压低音量。「妳还呆站着干嘛?要自己月兑就赶快啊!」
看她们没有离开或转头的样子,却语意只好尽速月兑掉衬衫和裤子,穿着内衣裤钻进被窝里。想不到石陈芳却还不放过她。
「我就说嘛!妳月兑衣服的经验老道。」
「把内衣裤丢出来。」细心、少言的女乃妈并没有忽略这个细节。
却语意在被子里把剩下的衣物月兑下,照她们的意思丢到地板上。接着石陈芳把手钻进被子里掐她。
「好痛!」却语意痛得大叫。
「妳要死了,叫那么大声!」石陈芳打她一耳光。
却语意忍痛不再叫,小声地问,「为什么要掐我?」
女乃妈讶异地问,「妳不知道?」
石陈芳正可趁这个机会发泄对她的愤恨,所以更加用力。「女乃妈,妳别被她骗了,牠是个妓女,最会装了。」
女乃妈看了她一眼,「以后妳就知道了。」
石陈芳掐得十指都酸了才满意地罢手。「我警告妳,等豪天醒来时,妳一定要教他娶妳。」
却语意点头。石陈芳一再警告她,如果她做不到,她和爸爸就得去坐牢。
石豪天又翻个身,石陈芳拉着女乃妈的手赶快溜出去。
房内只剩却语意和睡眠中的石豪天。
却语意一骨碌爬起来,就着微明的月光,盯着睡着的石豪天。
他好英俊……她不禁伸出手触模他俊得像天使的脸孔。
两道意气风发的英挺剑眉、浓密诱人的长睫毛、挺直如刀雕的鼻梁、两片噙着无数女人吻痕的完美唇瓣,组合成俊逸非凡的脸庞。而他闭着的眼中,藏有巨人最温柔的柔情。
巨人……嘻!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会觉得天哥哥像巨人,是因为他有魁梧的身材,为她斩妖除魔,无所不能。
她躺下,钻入他怀中,深深汲取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她作梦也不敢想,有一天,她能躺在他怀里睡觉,做他的妻子。
「天哥哥……」却语意内心知道对不起他,可她再也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为她好爱他……
*****
经过一夜好眠,石豪天浑身舒畅地醒来。有那么一刻,他真怕自己还在飞机狭窄的空间里。
睁开眼睛,他满意地发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室内明亮、洁净,窗外青山迭翠,山间清爽的空气、马儿啁啾的自然乐声活泼地溜进室内。
他神清气爽地伸懒腰下床,动作却又猛然顿住了。
他的翻身震动了床铺,也震醒了却语意。
有好半晌,两对大眼睛在明亮的阳光中相望。之后,男的大眼中仍充满不敢相信,女的则心虚地垂下星眸。
石豪天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语意!」他大喊。
他的声音大得吓人,当然也震动了床上的佳人。
却语意内疚心虚地哭了出来。
「语意!」石豪天一见到她的泪水,慌张地俯向她。「语意,别哭。」
他愈是心疼、焦急,却语意就哭得愈厉害。
石豪天边安慰语意,边气愤地回想。他记起昨天深夜,语意突然来访,后来……后来是一片空白。
但看却语意停不了的泪水、羞惭地躲在被里的模样,他心疼得揪了起来。突然,她雪似的白肌上一个显眼、难看的印记攫住了他的目光。
难道他……他一把扯掉她身上的被单,锐利的目光扫过她曼妙的娇躯,停留在一个个青红的「证据」上。
他脸色发白,喃喃地问:「老天,我到底对妳做了什么?」
他,石豪天,商界人人知晓、害怕招惹的「冷血魔王」,他从不惊慌、从不犯错、从不后悔,而现在,他为侵犯脆弱的她而惊慌,为自己犯的错懊恼、后悔不已。
「语意,对不起。」他的声音因懊悔而沙哑。
却语意拉回被单,蒙住自己的眼睛。她太过分、太过分了!她应该立刻揭穿自己丑恶的阴谋!
「语意,对不起,别哭了……」
听天哥哥一句句不停地安慰她,她再也受不了了,猛然从被单中抬起脸。她必须告诉他实情!她正要开口,却听见他说——
「语意,我一定会负责。」
眨掉伤心的眼泪,却语意满眼都是他的英俊容颜,贪心啃蚀了她的良心。
「你要娶我吗?」她听见自己期盼地问。
石豪天愣了一下。
他从没想过再婚。昨天在回台湾的飞机上,他才想到爷爷、外公已对母亲下最后通牒,两年内逼他结婚并生下继承人。
真是荒谬!他自己的童年已经够悲惨的了,他死也不会把自己的小孩给那两个变态老人虐待。
而语意……
他微笑了。八年前,他本来就想领养她,让她共享他的财富,但她和她父亲都不愿,她父亲宁愿去捡破烂,也不愿接受他的金钱帮助。
现在,他可以娶她,也应该娶她,因为他的姓氏可以保护她,她也不再有机会拒绝他金钱上的帮助。一年之后,他会让她恢复单身,当她带着他前妻的身分与财富,相信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了。
而且这一年内,她刚好可以做他的挡箭牌,看妈妈怎么得到她的一百亿!他在心底大笑,这就当作是妈妈当年抛弃他的报应吧!
当然,这一年内,他绝不会再碰语意一根寒毛。
真是太完美的计划了!
石豪天再度开口,「语意,我们今天就结婚。」
「这么快?!」她的眼睛、嘴巴都因震惊而张得好大。
「当然。」他笑笑地伸手合上她的下巴。「淑女的名誉不能有丝毫损伤啊。」
淑女?名誉?只有天哥哥相信她有那些美德。如果她可以选择,她宁可牺牲生命,也要保有她的名誉。
可是……这些年来,让她依恋人间的是天哥哥啊——哦,当然还有她最爱的爸爸。
「语意。」他敲敲她的头。「妳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她羞赧地垂下星眸。「我一定会努力做好你的妻子。」
「妳只要努力充实自己,做自己就好了。」石豪天微笑地告诉她。
他一直觉得她太柔弱。不过,他就是喜欢她柔柔弱弱、惹人疼惜的模样。
「我一定会努力做好你的妻子的!」却语意发誓。
单纯的却语意,就这样无知地将自己卷入石豪天与石威、陈岩的战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