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的心微微的悸动着,不发一语的褚岩是可怕的,比任何一刻都要可怕,她不敢看他,也不该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
她很意外他会为了她和褚翔打架,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可是他发起脾气来,竟然像火山爆发一般威吓。
沉默维持了大约三十分钟,到她家巷口时,她轻声地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他不看她,也不说话,好像要惩罚她刚刚的行为。
她觉得好委屈,她并没有做错事,是他误会她了,她并未对褚翔投怀送抱啊!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她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们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赋予他生气的理由,或许他是为了杜鹃……
她难过的想着,心里酸酸的着。
悲伤的情绪应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用眼泪太明显,她不能再哭了,他一定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可是她真的好难过。
她打开车门,走下车,抬头望着头顶上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好像要下雨;好奇怪啊,她和他之间总是在雨里相聚又别离……别离,难道他们又要分开了吗?
车子远远的驶离她的视线,她没有挽留,她知道一个男人要走出一个女人的生命时,那不是女人可以挽留的。
天空飘下第一滴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她亦哭了,与天同悲。
她走上公寓的楼梯,温赞磊正好要出门,见她郁闷的模样煞是担心。
“你哭了?”
她开门走进屋里,他跟着进人;现在能让他关心的人除了家人就是姜梨了,她是他心中一直盼望、却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拭泪笑了笑,“大概是太累了。”
“我不相信你是为了太累而哭泣,你不是那样软弱的人。”温赞磊明白的说。
“是真的因为累才掉眼泪,我没事。”她看着他。
“我要出去买晚餐,你想吃什么?不能说随便,我不会买随便。”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仍是扯出一抹笑。
温赞磊笑着点头,开开心心的出门买晚餐,能够为喜欢的人做些事,哪怕是跑腿也是件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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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竹贤脸色严肃的对方春爱施压,“你非说服岩不可,他不能娶那个女人。”
方春爱一头露水,“哪个女人?”
褚竹贤近几年已经很少来找她说话了,除非是萧欣又发脾气,他不得不处理时才会出现在她面前;两人虽是夫妻,却相处得有些像是陌生人。
“是不是叫姜梨?就是上次两兄弟抢了半天的那个女人。”褚竹贤一点也不喜欢处理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在他这个年纪。要看的是前面所剩不多的日子,儿女的婚事不应该让他烦恼,可是这件事又不能不管。
“为什么?”方春爱纳闷地问。
“她出身不好,七年前还做过小偷。”
这件事方春爱是不知道的,她惊讶地看等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偷的就是岩的东西,不然你以为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褚竹贤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看她一眼。
“如果岩喜欢,我们是不是就不要管?”她小心翼翼的问。
“不要管?怎么可以不要管?”褚竹贤大吼。
“儿子喜欢的人,我们是不是也该喜欢?”她怯懦的道。
“胡说八道!儿子喜欢的人,就算品行有问题我们也要喜欢吗?他娶的妻子将是我们孙子的母亲,怎么可以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褚竹贤大大的反对。
“可是岩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我们是不是不要干涉会比较好?我拍一干涉,岩就不结婚了。”方春爱怯怯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敢不结婚,我就把他的继承权给撤掉。”
方春爱苦笑,“岩根本不在乎你给他的继承权,是我在乎罢了。”
褚竹贤锐利的目光看向她,“他真是有种,不要我的继承权?他以为没有我的支持,他能把公司管得那么好吗?”
“他是为了我才留在这个家的。”
听到这句话,褚竹贤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高兴。没错,他是看穿了儿子的心意,可是从他人的嘴里说出事实,他还是很受不了的。
“他就那么不屑我这个做父亲的?”
“我们一直处不好,你要他怎样在意你?”她也是满月复心酸。
褚竹贤最讨厌方春爱提点他的错处,因为是事实,让他不能反驳。
“你就是不能原谅我把欣带回家是吗?找到机会就要跟我说上一说?”褚竹贤不耐烦地说。
方春爱不语,怕两人又要吵了。
“姜梨的事你看着办,如果岩一定要娶她,我们就离婚。”褚竹贤一脸的不在乎。
方春爱震惊不已,瞪大了眼,“你要跟我离婚?”
“对!反正你也不把我当丈夫看待,我们这样继续下去也很痛苦,不如离婚;你虽然不年轻,也不是完全没有美貌了,也许可以来段黄昏之恋,找个七十岁的老绅士,还可以有个不错的晚年生活。”
方春爱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胸口突然一窒,“你好狠!”
“我是狠,不然你以为我的事业怎么会做得这么大?”褚竹贤仍不留情的打击她。
“你怎么可以在我这个年纪才跟我谈离婚?”她流下伤心泪。
“欣最近一直吵着跟我要名分!不然就要我把企业继承权给翔,我没那么胡涂,我不可能把事业交给翔的;欣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可惜生的儿子不够出色,所以我想也许我可以给欣一个名分作交代,不然她一天到晚吵得我不得安宁。”
“如果岩执意娶姜梨,你就跟我离婚?”方春爱难过的问着。
“是的,你自己好好研究利害得失,如果你想保有的婚姻,那么儿子的婚事就得听我的安排。”褚竹贤不带感情的说着。
“你要岩不能和姜梨在一起,是因为翔对吗?因为翔也喜欢姜梨?”她大胆假设。
“可以这么说。”褚竹贤一点也不想隐瞒的老实承认。
“翔可以和姜梨在一起,可是岩却不可以,你这是双重标准。”
“岩当然不可以娶一个小偷做妻子,至于翔,他高兴就好,反正他也是玩一玩,我看他不会太认真。”
“你好会算计。”她有些心寒。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今天才知道我会算计,是不是有些晚了?”
“我以为你对我起码有些感情存在,现在我才知道我们的感情原来早已不存在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着这种无心无肺的人哭,多么不值得啊!
“你没发现我们相差太多吗?我和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你一直存有幻想,我对你连朋友的感觉都没有了。”褚竹资一再说着伤人的话语。
她点点头,“请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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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竹贤走出方春爱的房间,不为所动的听着房内传来的大哭声,是他的老妻为着失去丈夫而伤心欲绝的哭声。
萧欣双手抱胸盯着他看,眼里有着猜测亦有着开心。
“是真的吗?!”
“什么?
“离婚啊。”萧欣本来已不奢想这个名分了,因为她以为自己等了也是白等,索性不等了。
“你刚才不是已经听我说了吗?”
“她不一定肯放你的。”
萧欣一开始跟着褚竹贤,纯粹是为了钱!也是为了她厌倦送往迎来的生活,她感叹如果可以的话,做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的小老婆也是很好;然后她进了褚家,才发现褚竹贤的大老婆没什么伺候丈夫的本领,这是她的机会,她使劲的讨好褚竹贤,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让他心里、眼里只有她,所以她才有今天的地位。不是她厉害,而是方春爱太没用。
“她爱儿子甚过爱我,没什么不能放手的。”褚付贤肯定的说。
“是吗?要不是你说了那些狠心话,我看她是爱你甚过爱儿子。”
“你不是很想做正牌的褚太太吗?”他搂着她。
他爱极了萧欣的媚态,这是他从方春爱身上无法得到的。
“我想做正牌褚太太,可是我更想有个总裁儿子。”萧欣整个人依偎在褚竹贤的怀里,这个老男人,她太懂得如何取悦他了。
“你真是贪心。”褚竹贤将她往对门他俩的房里带。
“你就是不肯。”
“翔没法经营那么大的公司,你不会愿意将来我的公司被翔搞垮掉,跟我喝西北风吧?”
“你又知道我儿子会把公司搞垮掉?”她不服气,很想大发脾气。
他亲她的脸,她避开他,若得他有些不悦,“你干嘛?”
“你就是偏心,我生的儿子就不能做大老板,只能在集团底下做事;她生的儿子就是人中之龙?你为什么不能欣赏翔的优点?”萧欣抱怨着。
“什么优点?泡妞的优点是吗?”
“说到泡妞,如果方春爱肯离婚.你是不是真的肯让那个小偷进门?”是她把姜梨的底细告诉褚竹贤的。
“岩会不会娶她,我到现在还没听他说过,都是你们这些女人在说东说西。”他松开她,走到房里的小冰箱拿了一瓶易开罐的啤酒,打开后灌了一口。
“给我喝一口。”她向他讨酒喝。
他递给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她喝了一口,摇头,“我管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从不会管我什么时候喝酒。”
她媚笑,又喝了一口酒,然后递还给他,“是啊,我为什么要管你喝酒的事?如果你喝死了,我就可以带着你留给我的钱远走高飞。”
褚竹贤大笑,这样的女人才带劲。“所以你希望我快快死去?”
“以前会那样希望,现在不了。”
“为什么不了?”他好奇地问。
“我现在老了,耍不出花样了,你死了我会很可怜。”
他将罐里的啤酒喝干,“我死了,你儿子会照顾你。”
“他啊,靠不住。”儿子是自己生的,她不会不了解。
褚竹贤叹一口气,“所以你说,你儿子能管我的事业吗?”
“那不一样,他终究是我儿子。”她就是自私,褚岩再好、再优秀,不是她生的就是不亲,她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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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递了辞呈,褚翔好话说尽还是留不住她。“你生气了?”
她不想跟他说话,一个男人不尊重女性,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交谈,离开是为了忠于自己,她早应该走的,是她把自己弄进险境的。
“褚岩喜欢的人是杜鹃,你改变不了什么的。”褚翔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姜梨头也不回的离开褚氏。
三天了,褚岩就像从未出现过似的在人间蒸发了,她日日被思念的情绪折磨,如果不是因为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活下去,她很可能会走上绝路。
“姜梨。”有人叫住她。
姜梨转过身一看,是杜鹃,从照片中走出来的杜鹃。她看过不知多少回的影中人,此刻正站在她眼前,是那样的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我叫杜鹃,是褚岩以前的女朋友。”
姜梨颔首,“我知道。”
“可以和你聊聊吗?”杜鹃深深的打量她。
于是,两人找了间连锁咖啡厅坐了下来。
杜鹃露出友善的笑,“你和我想像中的很不一样。”
在她的想像中,姜梨应该更时髦一些,至少是个时尚指标才是,姜梨的身材应该更好一些、个儿应该更高一些,否则站在褚岩身边是不相衬的。
杜鹃接着说;“不过你比我想像的有女人味,我知道你七年前就认识岩了,你真的很幸运。”
“其实七年前,我和褚岩不算是认识。”姜梨猜想,现在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七年前她偷了褚岩的皮夹。
“我和岩的事,你应该也很清楚。”忍了很久,杜鹃还是决定来见一见姜梨。
“我听说了。”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姜梨淡淡一笑,“能猜出一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想知道我到底还有多少可能性能得回岩,岩去德国的事,你知道吗?”杜鹃突然问她。
姜梨愣了下,想不透褚岩怎么会去了德国,为什么?
“岩的母亲生病了,情况不是很好,岩包机送他母亲到德国找一位叫韩卓的医生,韩卓有一个医疗团队,也许可以医好褚伯母的病。”
姜梨不知道这些事,褚翔当然不可能台诉她,她不禁感叹,她居然是从杜鹃的口中得知褚岩的近况。
“伯母怎么了?”她关心的问,那么好的伯母怎么会病倒了?
“心脏病发作,听说是因为褚伯父要逼褚伯母离婚,褚伯母才会生病的,我还听说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杜鹃停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和我有关?”姜梨心里一阵紧张。
“是的,褚伯父说如果岩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他就要和褚伯母离婚。”杜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才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自责,因为褚伯父和褚伯母本来感情就不好,也许分开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伯父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七年前……”杜鹃故意停住不语。
“我明白了。”姜梨心像明镜似的清楚杜鹃想告诉她的是什么事情。
“姜梨,我不会求你离开岩,因为我不是那样会放低姿态的人,七年前是我放弃岩的,我自己笨,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不过我不后悔还俗,就算到头来我和岩没有好结果,我还是会好好的活着。”
“如果和褚岩在一起是快乐的,你为什么要出家?”姜梨问出心中多年来的疑问。
杜鹃先是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半晌后,才缓缓地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个时候的杜鹃对我来说已经遥远得不复记忆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皮夹里有一张你和褚岩的照片。”姜梨说。
杜鹃起初听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等她意会后,才问道:“七年前的皮夹?”
“皮夹里的照片我常常拿出来看,是一张特别到相馆拍的照片。”
杜鹃灿烂一笑,“我都忘了我们曾经到相馆拍过照。”
“你们非常登对。”
杜鹃笑得更加开怀,“真的吗?认识我们的人几乎都是这么说的。”她从来都知道这一点。
“我会看着相片猜想你们结婚了吗?生了几个小孩?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天天都和相片里一样笑得那样灿烂?”姜梨淡淡地道。
“你一定没想到照片里的女孩出家了;而男孩因为女孩的出家,七年来不近。”杜鹃的话里有深深的涵义。
“我的确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们幸福的。”
“我很爱岩,你可能不能想像我有多爱岩,我刚刚说了我不会求你,我很骄傲,所以我不想求人;如果你觉得你也不能没有岩,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姜梨没有自信,一种可笑又可悲的情绪让她退缩。她不想竞争、不想和人抢、不想被选择,所以她说:“不了,我想我不是你的对手。”
杜鹃没想到她会不战而退,“还没开始你就摇白旗?”
“我知道我很没用。”她涩涩的笑了。
因为怕失去,她宁可不曾拥有过。
“你真的和我想像的很不一样。”杜鹃双臂交叉于胸前,想看出姜梨是怎样的人。
“我不够厉害对不对?”说着,姜梨站起身。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姜梨打断她的话,“我和褚岩只是很谈得来罢了。”说完话,她便离开了。
杜鹃一脸的错愕,为什么姜梨的放弃会勾起她的同情和悲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