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莲被关在牢里,大牢黑得好阴森可怕,四周都挂着铁环、刑具,在大锅中烧着的是火红的铁棒。
她只能紧紧环抱住自己,明明就不冷,她的身子却抖得不像话。
最令她害怕的不是那些刑具,而是同牢里的女犯人令她感到不安。
她另一个不安是金明月怎么样了。
她可以清楚的想起他那样悲痛、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知道她恨他,难道不会想到她会有这一个冲动吗?
对,这只是她一时冲动。
她恨他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十年来第一次想重生、想自由的机会,他让她套上了金少女乃女乃的真实枷锁。
这下子,她再也挣月兑下了,所以她一时间冲动了。
她杀了他!
海莲双手捂住脸,迷蒙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衣,她千般后悔,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
「哭什么?」
一个粗暴的推力令她没站稳的跌倒在稻草堆,她抬起头,忿忿地说:「你干什么推人?」
牢中早已关了五个女犯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不怀好意的样子,她们全是犯了杀人罪被捉进来,在未审判前,居然也在牢里当起了大姐头,一有菜鸟进来,自然要先来个下马威。
「你看起来一副很嚣张的样子,令人看了很不爽。」带头的女人一副高头大马,一副男人样,根本一点女人味也没有。
她最痛恨像海莲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她的丈夫就是被这样子的狐狸精抢走的,所以她一把杀猪刀就把那贱人及负心汉剁了三十六块,喂猪去了。
「我推你,因为我讨厌你的样子,来人,给我打!」她无理的命令,其他女犯人也像失控的野兽般冲上去,又是拉她的头发,又是扯她的衣服,还有人用咬的。
总之,海莲再如何反抗,仍然被打得伤痕累累的。
「你们这群禽兽,把你们捉起来关是对的,否则外面的善良老百姓可要像我这样被欺侮得不明不白了!」海莲撑着一口气说。
「可恶!再给我打!」
拳头似雨般落下,海莲闭上双眼,咬着牙承受,她把这份痛全都推给了一个可恨的男人。
如果金明月肯签下休书,那她也不用承受这一切了。
「瞧你长得就是一副狐媚样,一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下流勾当,你说说,你是勾引了哪个女人的丈夫,让人家元配告你啊?」大姐头伸手戳戳海莲的肩,语气轻蔑。
海莲缓缓抬起头,她的脸上都是伤痕、瘀青,嘴角也破了,鲜红的血缓缓流出来。
「说啊!不说我就再叫人打你,打到你说出来!」
海莲的眼中透出一股不服及冰冷,接着缓缓的说:「我谋杀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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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园上下一片慌乱,宅子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大夫来了好几个,想那金明月平常连一根寒毛都碰不得,现在居然被人在肚子捅了个大洞,这可是吓坏了金园大大小小。
丫头们捧着毛巾、脸盆穿梭个不停,看起来十分紧张;大夫们也不断开药单,讨论着如何可以有效的治疗金明月的伤。
文悦焦急的在床边频拭着泪,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只知道金明月被抬回金园时已经陷入昏迷,而动手杀他的人是海莲。
太可怕了!谋杀亲夫!这是天理不容的!
侍海莲和明月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刀刃相向,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啊?听总管说,人已经被官府关起来了。
「海……海莲……」
「明月,你可醒了!」文悦连忙冲上去,轻声的问,「你怎么样?」
「我……我要……」金明月虚弱的看着文悦,慢慢的恢复了意识,随着意识醒来的是强烈的剧痛及对海莲的牵挂。
「你要什么?我马上去找来给你,你别急,别动,伤口会裂开……你……」
「我要……我要海莲!」他用尽全力发出低吼,整个人又陷入了昏迷。
大夫们连忙又围上来,「病人又昏迷了,快!快点抢救……」
大家全又忙成了一团,屋内又陷入了惊慌,没有人注意到文悦苍白着脸,孤独的一个人走出了纷纷闹闹的房内。
夜晚的微风吹醒了不少她的恍恍惚惚,她一个人坐在屋外的长廊,看起来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魂一样。
翠翠也走出来,她看到文悦脸色苍白,很替她抱不平。
「二女乃女乃,那个母老虎太可怕了!居然会咬人,还谋杀亲夫,这下子她绝对死罪难逃了。」
「翠翠,她太可怕了。」文悦喃喃的说。
翠翠听了猛点头,「是啊!太可怕了,应该快开堂审判了,一定会判她个死刑,搞下好现在她已经在牢里被打得遍体鳞伤了。」
文悦没有注意听翠翠的碎碎念,她只知道海莲是个可怕的女人,刚刚金明月在那样生死挣扎的情况下,口里声声呐喊的却还是海莲。
他不是恨她的吗?为什么面对一个杀害自己的凶手仍然念念不忘?这个侍海莲到底在他的心目中占有什么地位?
一定很重要吧!文悦忍不住落下泪,最后不得不承认,十年来,海莲从来没有离开过金明月心里。
「所以最好是秋后处斩……不、不、不!像这种谋杀亲夫的女人该先浸猪笼,然后……」
「翠翠!」文悦打断翠翠的碎碎念。
「是!」翠翠马上住了口。
「咱们去官府。」
「啊?!去……去官府?」
「对!去官府,我要让侍海莲……」文悦柔弱的脸上闪过妒嫉,「永远出不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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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月这一昏居然昏迷了七天七夜,醒过来时,人已经好很多了,文悦现在正殷勤的喂他吃药。
「小悦,去把金总管叫来。」
「翠翠,去吧!」文悦命令翠翠。
翠翠马上点头,冲出去请老金。
文悦抬起头迟疑的问,「明月,你伤口才刚好一点,不好好休息,找金总管什么事?」
「不用你担心了,你也照顾我很多天,都瘦了一大圈,去休息,我不要紧了。」金明月的口气虽然是体贴,但文悦知道他是在下逐客令。
「可是……」
此时,老金来了,打断了文悦的话,她只好默默离开。
「少爷,你找我?」
「金伯,准备一下,我要去官府一趟!」
「什么?」老金脸色大变。「不行啊!少爷的伤口好不容易才好一些,不可以任意走动,不然……」
「就是这样我才需要你准备!」金明月严厉的说,哪知一吼,扯痛了伤口。
「好、好!我马上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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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甩在海莲脸上,将她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你还真是命硬,每天照三顿打你,还打不死你!」
大姐头虽然一开始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漂亮的美人儿,后来收到外人的买通,说是要让美人儿一辈子出不了这个牢门,于是就坏事做到底了。
「也不知道你得罪了谁,居然要置你于死地,这也只能怪你遇人不淑,别怪我们心狠心辣!」
什么?有人想置她于死地?是谁?
一双仇恨的鹰眸在脑海闪过,她的心头猛然一揪。会是他吗?会是吗?
来不及多想,她又被人抓起赏了好几个耳光,被打得眼冒金光、头昏眼花。
身体上的折磨、痛楚她可以承受,可发现是金明月派人要活活打死她,才是令她感到心碎的。
「放开我!」她突然反抗了,用力推开身边的人,冲到大姐头面前大吼着,「是他吗?是他叫你活活打死我的吗?是他吗?」
「你死心了吧!谁教你不知得罪了哪位有钱大爷,人家花了好大一笔钱,只为了买你这一条小命。你死心吧!今天也不用再承受挨打了,因为……」
海莲脸色一阵惨白,连步往后退,「你想做什么?」
「今天那人又传话来了,要赏你一个痛快!」
「不……不要!」
她想逃,但是在牢房中,她又能逃到哪里去,下一瞬,她又被捉回来甩了好几个耳光,打得她眼前模糊一片,没力量再反抗了,因为七天来吃下肚的东西少之又少,体力虚弱又挨了打,她实在是无力应付了。
终于,她支持不住,整个人瘫软在脏乱的地上,几乎奄奄一息。
她就要死了……海莲恍恍惚惚的想。也好,她就可以和爹娘在天上见面了。
只不过……死前她不能找金明月出一口气,终究是有些遗憾……
但是……她好累……好痛,再也忍受不了了……
除了哭泣,海莲什么也感受不到,连有人进牢里也不知道,连有人把这几天欺侮她的女魔头围起来打成猪头也不知道。
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给她冰冷的身子些许的温暖。
「海莲?!」
是他?海莲微微睁开眼,印入眼中的是金明月苍白的面容。
看得出他很焦急、心痛,为了谁?心疼她吗?不,不会的,一定是她在作梦,一定是的……
「快!快请大夫!还有,马上通知县太爷,我要带我的妻子离开……啊!」
他忙着命令,却没注意到海莲缓缓捉起了他的右手,然后张口死命一咬。
「你……」
她的目光充满仇恨、愤怒,一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他也承受下来了,尽管这一咬很痛,可是他也任由她咬,鲜血迅速渗出。
「你爱咬就咬吧!」
下一瞬,海莲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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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又陷入了混乱,之前诊治金明月的大夫们再次被请来,丫头们又是换水又是煎药、又是上药又是换毛巾,忙得一团乱。
金明月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甚至动也不动,目光始终落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他心痛,尤其是看到她伤痕累累,白皙肌肤上找不到一处是完整的,只有瘀青斑斑,看得出这七天来她挨了不少打。
他心痛了!不该对她有这情绪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心为她而疼,替她而痛,甚至于连自己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在一旁忙碌的丫头、大夫们不敢多看主子一眼,因为金明月像是在压抑的野兽,谁要是开口,只怕会先惨死。
突然……
「金明月!我恨你……恨你!恨你……」
床上的人儿突然吼出呓语,令金明月身子猛然一震,脸色一阵铁青,没有人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痕迹。
大家听到这一吼,目光不由自主瞄向当事者,猜测着他可能会气炸。
果然,金明月缓缓站起身,走向外头,唤来老金低头交代了几句话,只见老金又匆匆的离去。
「江大夫。」金明月叫唤住其中一名大夫。
江大夫连忙冲过来,「少爷,你是不是伤口在痛?」
「我很好,少夫人的伤势如何?」
少夫人?!江大夫及其他人听到自金明月口中说出的惊人消息,动作停顿了一下,连忙恢复镇定,「少夫人……她的外伤是可以治疗的,怕只怕内伤,她的内伤可是不轻啊!」
金明月黑眸眯了眯,「要什么上好的药材、补品,你全给我配好,多少钱都花!」
他绝对要让她恢复当初那个侍海莲,等她好了,要骂他、恨他、拿刀插他,他都不会介意,他宁愿她是个生气、冰冷却健康的女人,也不要是个随时会挂掉的病人。
海莲躺在床上,伤口已经上了药,包扎好了,也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恢复了她如花般的面容。
「少爷,人已经睡着了,您要不要先去休息?这……」江大夫说道。
「不用了!今晚我就睡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