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回府了。”
“快,快一点,将军回府了。”
府里的仆人一听到将军回府,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急急忙忙跑到大厅前门迎接。
不知情的人如果见到下人们如此敬畏恐惧的模样,恐怕会以为他们要迎接的是什么可怕尊贵的人物,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
司马无畏之所以会有“狂龙将军”的称号,全是因为他的脾气。
在战场上他所向无敌,身经百战,从未打过败仗,是个令人听了会心生畏惧的传奇英雄。
下了战场,他是个不多话的人,不喜欢有人干扰他的隐私,只要一个严肃的眼神就足以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在将军府中,他不但是主子,也是下人们心目中的“神”。
一人大厅,司马无畏一脸活像被人欠了许多钱一样地大喊:“宋老。”
一个老年男子连忙上前拱了拱手,“将军,有何吩咐?”
司马无畏深吸了口气,努力想平息自己狂乱的情绪。
宋老身为两代的总管,自然不难看出这个他自小看到大的主人显然遇到了令他不悦的事情。
“准备一下,新夫人快要人府了。”
宋老及其他人睁大眼,下巴都掉下来了,像是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将军所说的话。
“将军,什么——什么夫人?”宋老连话都说得颤颤抖抖,害怕这只是场梦而已。
“你抖什么啊?就是我的妻子,国主下令赐婚,把相国千金许给了我。”
司马无畏发现话一说完,现场一阵静悄悄,所有人全都一副被吓坏的神情,直直地盯着他不放。
不过再如何也比不上宋老来得夸张,瞧他一脸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
“宋老?”他皱眉看着这个如同他另一个父亲的老人,“你没事吧?”
宋老突然冲到大门口,双腿一跪,感激地不断拜着天空。“老将军,老夫人,感谢您们的保佑,将军终于动了成家的念头,只要娶了新夫人进府,一年生一个,八九年后司马家就不用再担心会断了香火,太好了,太好了!”
“可是我并不想娶。”
“这怎么可以?”宋老可不依,“算算你也已经三十了,人家隔壁的王大头跟你同年,也生了八个臭小子。”
“我是什么身份,那王——什么头又是什么身份!”司马无畏不悦地怒斥着。
他的狮吼令现场众人全都跳了一下,大家目光一致地要总管换句话说。
收到众人的期待,宋老又清了清喉咙,“是,是,那王大头只是一介平民,怎么能跟将军比?”
这还差不多,司马无畏心想着,这爱人家拍马屁的个性连他都不自觉,别人也不敢太靠近他,所以目前只有宋老能捉得住他的弱点。
“那就说你那远房的表哥吧,他也娶妻生子了——”
“住口!”
一声怒吼,所有人又跳了一下。
“我只是说不想娶,不是不用娶,除非我不想要我的头了。”
抗旨可是欺君大罪,会杀头的。
更何况他对国主一片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抗旨逆君的事情。
“那——将军,你的意思是——”宋老一脸期待地看着司马无畏。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好好准备迎接将军夫人的到来。”
希望她别遗传到父亲的狡猾、母亲的骄纵才好,否则——
难保他不会被闹得想要杀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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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端的相国府内——
龙玄舞一双美眸直直地盯着相国不放,眼神之中充满了不悦及埋怨。
她却没说任何话,只是这样子盯着自己的丈夫一整晚,连吃晚膳时也没有移开过。
相国也同样一整晚没反应。
等到两人到了房间,四下无人时,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相公,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生气?”玄舞激动地问。
相国故意装出讶异的表情,“原来你在生气,我还以为你一整晚的目光全落在我身上,是因为我愈来愈帅的缘故呢!”
“南相国,我真的生气了。”两人都老夫老妻了,但他总爱逗她,气得她脸上的皱纹多了好几条。
事实上,岁月对抚萱公主龙玄舞可是特别恩宠的,并未在她倾城容颜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增添了一种女人成熟的妩媚风韵。
那股魅力令相国更把自己的爱妻看得死紧,对她愈加疼爱,就怕她会被比他更年轻、更出色的男人给拐走。
尤其是在十年前,他从玄舞口中听到她称赞司马无畏,这才赫然想起自己的爱妻跟那男人年纪相差无几。
年龄当场成了他这个堂堂相国最可怕的致命伤。
自此之后,相国就努力找寻好人家的千金介绍给司马无畏;谁知那臭小子谁不挑、哪不爱,一开口就指名要自己的宝贝。
他可真够狠的。
“我知道你在吃司马的醋,不过也不可以因为这样就要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四岁的男人案”
“大十四岁又怎样?老夫疼少妻啊!”相国对年龄可敏感了,连口气都变得不自在。
“不准,不准,这句话不准。你一定是怪如意不是个儿子,所以才会草率地找个人把她嫁了。”她一想到自己命苦的女儿,眼泪不禁涌上来。
见到爱妻的眼泪,相国连忙将她拉入怀中,大手温柔地为她拭去泪珠。
“你不要冤枉我,你知道在我的生命之中,你和女儿都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他的话令她心中的不满消失无踪,她将自己的头倚靠在丈夫的肩上,可怜兮兮地说:“可是他的年纪——”
“年纪不会有影响,我不也大你十二岁?”
“可是他的身体——”
“身体不用担心,他是个将军,天天都在锻炼身体的。”
“可是他的脾气——”
“他的脾气的确麻烦了点——”这一点,相国也感到难以交代。
玄舞玩弄着他的衣领,眼里闪着自信及得意的光芒,她撒娇着,“相公,别担心,我刚才好好的想了想,发现这司马将军啊,没咱们女儿出马,还真没人可以制得住他呢!”
“是这样吗?”
“当然了。”
她龙玄舞生的女儿有什么制不了的?
而且她可改变主意,不再反对这桩婚事了;相反的,她会大力地支持。
因为她要如意嫁给司马无畏,牢牢地捉住这条狂放不羁的龙,好满足一下她小小的精神外遇。
一向对爱妻心思了如指掌的相国也看出了她的坏心眼,他立刻拉下脸来,不悦地说:“如果你想利用女儿的话,我明天马上去找皇上,请他收回成命。”
玄舞妩媚一笑,双手环上他的颈项。“怎么了?吃醋了?”
“你是我的女人,不准对其他男人有非分之想。”
她轻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是吗?那今晚可以证明给我看吗?”
敢向他挑战?
她今晚死定了。
相国一把将娇小的爱妻抱起,大步走入内房那张大床。
“小舞,我如果没有让你下不了床,我就不叫南苍柏。”
没多久,屋内一片春色无限,而窗外却有个小巧的身影迅速跑过,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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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我听到了。”
娟儿匆匆忙忙冲到小姐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
只见一个长得国色天香、闭月羞花的女子缓缓抬起头,一双水盈盈的美眸几乎要把人的魂给勾了。
那如水仙般的美貌、娇美纤细的体态,令她看起来宛如风一吹便会被吹走似的。
那如玉般光滑细女敕的肌肤吹弹可破,羡慕死相国府上上下下的丫环们,大家就算一辈子不见阳光,只怕也无法像小姐这般冰清玉洁、白哲无瑕。
“听到了什么?”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疾不徐,宛如春风拂面。
“老爷及夫人说国主把小姐赐给司马无畏,就是那个——”
“不用说,我知道他是谁。”
南如意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窗边静静地注视那开在月光下的七里香,鼻间飘散着那股幽然的气味。
娟儿站在小姐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一头及腰的黑发任意地披散而下,一身白色薄纱令她看起来柔媚娇纤,宛如一朵楚楚动人的白梅一般。
每见小姐一次,娟儿就被她的美给深深震撼一次。
不过,记住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别以为小姐一副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模样,她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司马无畏,如意心中暗自念着这不算陌生的名字。
“狂龙将军”这个称呼全国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小姐,我觉得这桩赐婚对你不公平。”
如意转头好奇地问:“怎么个不公平法?”
“听说那狂龙将军比小姐大十四岁,这——嫁给老男人会不会太委屈小姐了?”
如意点点头,“有道理喔!”
“而且听说——他脾气暴躁,小姐嫁过去会不会受到委屈?”
“也对,万一他会打女人,那可就不好了。”
“对啊!再说小姐值得更年轻、更有才华的人来做相公,嫁给一个大自己十四岁的人,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
娟儿愈说愈觉得小姐太可怜了。
“娟儿,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准备条绳子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把包袱卷一卷,准备来个千里逃家?”她平静的口气宛如叫娟儿挑件衣服一样。
“这——”
“简单点,我不想太麻烦。”
“小姐,我是说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
“那——那——”
“你好好想个办法阻止这场婚礼,我一切都听你的。晚了,我想就寝了,”她优雅地打了个呵欠,“记得要快点想,我们时间不多了。”
“可是小姐,这有点难—小姐?”
娟儿站在原地看着走人内房的小姐,不敢相信小姐竟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她这个小丫头?
现在该怎么办?
是要以死来抗议,还是逃婚来得快?
两个问题不断在娟儿的脑海中交战着,令她一整夜都睡不着。
而南如意却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的床上睡得可熟了,一点也没把这件关乎她下半辈子幸福的婚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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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
当如意睡了一个甜蜜蜜的好觉,起床伸伸小懒腰时,双手却停在半空中。她眨了眨浓密睫毛,小口略张地瞪着眼前的娟儿。
“娟儿,你看起来—像一夜没睡?”
“小姐,”娟儿含着泪跑到如意的面前咚地一跪,“小姐,娟儿想了一整夜,连头发都快扯断了,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拒婚的好方法,我真是笨,笨死了。”
见她那副自责的模样,如意心里一阵不舍,她上前把娟儿扶起,然后温柔地说:“傻娟儿,我是在开玩笑的,你还当真?”
娟儿一双泪眼闪着不解的光芒,“小姐,你在开玩笑?”
“你以为我可以学民间女子或其他官府千金一般逃婚,或是以死抵抗吗?”她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别忘了我的身份,爹爹贵为相国,娘可是抚萱公主,出不得任何丑事的。”
这个司马无畏她可是嫁定了。
“可是——可是——”小姐怎么可以玩弄她?害她把这玩笑话当真话听,一整夜都没睡,太过分了。
就在她想开口表达一下内心的委屈及抗议时,如意一双纤纤玉手抚去了娟儿脸上的泪痕。“我的好娟儿,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的好?我不值得的。”
见到一颗盈盈泪珠自小姐的眼角缓缓滚落,娟儿再有什么天大的委屈也全都忘了。叼、姐,别这样,娟儿才不值得呢「”
“不,你从小就跟了我,这些年来,咱们情同姐妹,如今让你受委屈,是我不好——”
“不,小姐,是我不好——”
“不,是我太过分了——”
就在两人一句来一句往的时候,站在门口已有一会儿的相国夫人再也受不了了。
“够了,如果你们都想表现姐妹情深,那就听我说一个好方法。”
“娘。”
“夫人。”
“如意。”玄舞一人门,按照往例先给自己的宝贝一个热情的拥抱。
“娘,我已经长大了,搂搂抱抱似乎不太好。”如意难为情地说。她瞪了在旁边偷笑的娟儿一眼。
“什么话!你是我从小抱到大的,谁敢说话?”玄舞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点也不输当今的国主。
“娘,你说有什么方法?”
玄舞笑得奸奸的,“这方法可是一石二鸟,再也没有人比你娘我更聪明了。”
是吗?如意和娟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明白还有一人可以克得住这个相国夫人。
“娟儿,你替小姐去洞房。”
娟儿下巴当场掉下来。“洞——洞——洞——”
“洞房。”玄舞没好气地替她说完。“而如意你还是必须要去拜堂,之后和娟儿交换,你当陪嫁的丫环。”
“可是,娘,为什么?”
“傻丫头,娘还是不放心你嫁个那么老的男人,先观察一下他的品行及——身体方面,咳!好不好、可不可以让你幸福。”她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要让娟儿先去试验?”
如意话一说完,身边却传来“砰”的一声。
两人瞪大眼看着昏倒在地、呈大字形躺平的娟儿。天啊!
“娘,她受到太大的刺激了。”如意喃喃地说。
“真没见过世面,又不是要杀了她。来,女儿,听娘说这个绝世的好方法——”
如意直直地看着昏倒在地的娟儿,根本没法听进去母亲在她耳边说的话。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个绝世——
绝世烂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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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司马无畏迎娶相国千金的日子了。
这一天吵吵闹闹,贵客云集,几乎要把整个将军府的屋顶给掀了开来。
婚宴上,司马无畏不由得也感染了那分身为新郎官的喜悦,多喝了几杯。
反正已经改变不了现实,就坦然接受吧!
这么一想,他也放开了心,开始跟宾客拼酒。
“大哥,恭喜你,终于完成了终身大事。”
“阿孟,谢谢,来,喝光这一杯啊!”
“没问题。”
孟海,军中的左将,跟石松两人同为司马无畏在军中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大哥,阿松说如果不是他必须留守营中,一定会跟大哥你大喝三天三夜才罢休的。”
“好,咱们今天就连阿松的份也一起干了。”
当他高兴地准备把手中的一大碗酒一口喝光时,却被宋老更快一步地抢走。
“不行,不行,今天任何人都可以醉,惟独将军不可以。”他边说边咕噜咕噜地把那一碗酒给喝个精光。
啊!好酒!
“宋老,你敢抢我的酒?”司马无畏一把揪住这个不知死活的臭老头,大有要用衣领勒死他的企图。
“不是,不是,我是好心替你挡酒,”他又喝光一碗,还痛快地打了个饱嗝,“洞房之夜让新娘子独守空闺是不吉祥、不道德的行为。”
“我看你是想找借口好喂喂你的酒虫吧?”他的声音自齿缝中迸出。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下人竟敢跟主子抢酒喝?
“将军,不要说了,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喝酒这回事由我代劳,别看我年纪大了,这喝个几桶还难不倒我。”
“话说得这么满,好,我跟你拼酒,没喝倒你我就不叫司马无畏。”
“好,来,如果你输了,那就要在一个月内让新娘子肚子有消息,否则我就告老还乡。”
“说到做到。”
“干。”
酒杯跟酒杯撞击出清脆的声响,一老一少当场在众人面前赌了起来。
“将军?”
孟海还没回过神时,手中的酒已被宋老抢走,见到他仰头一口喝光,他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的酒,人家还没有喝——
不过,没关系,应该还有,孟海四下想找寻好酒,谁知他每拿一杯,就被那两个已经喝到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抢走。
主人跟总管互相拼酒,那其他人应该也要做些什么助兴吧?
没多久,大家以十比一赌将军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