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如意睡晚迟到了,冲出了和哥哥合住的小套房,她准备赶往餐厅。今天是假日,生意会更好,如果这种排队上门的盛况可以持续,那么或许她该和哥哥及采臻商量是不是要换大一点的店面。
来到巷口,正要伸手拦出租车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叫车。
「你──」她看向抓住她的人,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所以她除了生气,没有害怕的情绪。「熊杰,你真的没有正事好做吗?」
「去店里?我送妳。」熊杰一副任她差遗的表情。
「我坐不起。」她急躁的拒绝,想要从他面前逃离,准备要再伸出手拦车。
「我可以送妳。」他又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
「曾如意──」
她不知哪来一股愤怒的情绪,开始不顾一切的反抗他,一边想抽回自己的手,一边在他的身上又捶又打,好像他是想要抢劫她的歹徒。
怕会伤到她,所以熊杰只是消极的闪躲,脸上带着一种纵容、宠溺的神色,好像曾如意是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吵闹小孩,而他有着无比的耐心与气度,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曾如意毕竟力气不大,打了一阵之后,她虚月兑似的瘫靠在他的胸前。
「觉得好多了吗?」他带着笑意的问。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她哀求的说。
「妳起码努力一下好不好?」
「努力什么?」她仰头看他。「你要我努力什么?」
「如果妳哥哥是问题,那么我来和他谈!」他一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表情。
「你凭什么去和他谈?因为我吻了你?因为你要我吗?」曾如意在体力稍稍恢复之后,马上站直了身体。
「我去找他谈是尊重他。」
「他不需要你的尊重,他只会要你离他妹妹远一点!」她想都不必想的说。
「不是每个人都十全十美、无可挑剔,如果妳哥觉得我不是好东西,认为妳该离我远远的,那他自己呢?」熊杰提出反击。
「他是我哥!」
「我也可能是妳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才不是!」她必须硬下心肠。「熊杰,你不可能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你死心吧!」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对我而言那些都过去了。」她低头看表。「我迟到很久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挡着我。」
「我说过要送妳!」他重申。
「但我不想和你牵扯下去。」
「如果我告诉妳,我会一直和妳牵扯个没完呢?」熊杰干脆的告诉她。
「你到底是无赖还是流氓?」
「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如果妳不和我正常交往看看,妳凭什么否决我?」
「正当的交往?!」
「是啊!大家怎么谈恋爱,我们就谈谈看。」
「谈恋爱?!」
「妳一定要露出那种讽刺的表情吗?」
曾如意也不想讽刺、刻薄,但是熊杰的话,真的是叫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到底该怎么和他谈正常的恋爱,她真的很怀疑。
「我真的可以搞定妳哥。」熊杰强调。
「用威胁还是利诱?」
「用男人对男人的方式。」
「如果你真的有一些喜欢我,拜托你让我好好的过日子,不要给我带来困扰。」
「如果妳也有一些喜欢我,那么妳是不是愿意试着和我交往?」熊杰用同样的话问她。「我要的不只是性而已。」
曾如意心里开始动摇了。
「晚上你们打佯后,我去接妳。」他趁她举棋不定时说。
「我和我哥一起住耶。」
「妳一定可以找到理由的。」
曾如意实在不想如此,但是──「好!我和你出去,但随时我想离开或是我想喊停,你都不能再啰唆,不然……我去警察局告你骚扰,我会申请保护令。」
「可以。」他笑得开怀。
「熊杰,你不要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我只是……不想留话柄给你。」她自己找理由。「我真的试了,就不再欠你。」
「我们还没真正开始约会,妳不要老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他看了下表。「妳哥是不会开除妳啦,但妳是不是迟到太久了?」
「天啊!」她惨叫。「都是你啦。」
「五分钟之内我负责把妳送到。」
曾英雄知道不对劲,他也三番两次的逼问妹妹,可是都得不到答案。
戴一诚被公司派去日本五天,他的消失是有理由,但店一打佯,妹妹就说要和以前的同事见面,问她做什么,她总答去KTV唱歌,喝茶叙旧,然后一溜烟的不见人。这太诡异了!
既然从自己妹妹身上问不出所以然,他只好找岑采臻开刀。
「采臻,如果妳不想当共犯,最好给我从实招来。」曾英雄一边排桌子,一边恐吓她。
岑采臻正在折餐巾纸,只是斜眼瞄瞄他。
「妳一定知道的。」他认定。
「知道什么?」
「如意真的是和以前的同事见面吗?」
「曾英雄,我不是如意的保母,我怎么知道她和谁见面?」岑采臻撇清。
「她什么事都会告诉妳。」
「这是你说的!」她当然隐约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是她不能说,如果她抖出那个老大的事,那真的会是大战的开始。
「采臻,算我求妳,把妳知道的都告诉我。」曾英雄用苦肉计。「看在我们情同手足的份上,妳告诉我吧!」
「如意又不是小孩子,她有交友与社交的自由,她……有回去睡吧?」岑采臻问。
「当然!」
「那你担心什么?」
「只要她有回来睡觉,我就什么都不必担心吗?」他勃然大怒。「妳这是什么歪理?」
「如意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儿,而且她早已成年,你管那么多干么?她自己会分不出好坏、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岑采臻东扯西扯,就是跳过了重点,什么都没讲。
「妳是不是意有所指?」
「不是。」
「妳想透露什么讯息给我?」
「没有。」
「有!」抢过她正在折的一迭餐巾,他逼她专心面对他。「妳明明有!」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岑采臻的欲盖弥彰,其实曾英雄心里早有数,他只是不想面对,戴一诚根本没有赢得妹妹的心,虽然他只要有空闲就在店里出现,可是如意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采臻,那个老大很酷、很有男人味吧?」曾英雄一副不在乎的口吻问着。
「你也这么想──」岑采臻没有心眼的说,但一接触到他愤怒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被骗、被套出话了。「我是说……」
「妳见过他?」曾英雄凶巴巴的问。
「我……」
「妳给我老实的说。」他现在没有一点耐心,只有满腔的怒火。「不要编什么故事,我没有心情听!」
「但就只是远远看过啊!」她一脸的委屈。「不关我的事!」
「如意是和他在一起?」
「她没有跟我说。」
「妳──」曾英雄一副要发作的表情。
「你把气出在我的身上没有用,我也劝过如意要好好想清楚,更何况还有个戴一诚在,我怎么知道她会想不开。」她耸肩。
曾英雄气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冷静才能解决问题!」她赶紧提醒他。
「去他的冷静!」曾英雄暴怒不已。「如意完蛋了!」
熊杰带着曾如意又回到了山上,只是这次她不必当台佣,不必煮东西。
手下贴心的帮熊杰准备好所有的东西,有蜡烛、有美食还有红酒,在美丽的月光下曾如意真有些心动,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俩、好像天地之间再无其它。
「这烤鸡看起来好棒。」曾如意马上用手指沾了点鸡汁,吸吮了起来。「味道不错!」
「曾如意,妳的动作……」熊杰的心头突然一阵热。「注意一下!」
「我……」她看了下自己的手指。
「我会注意自己的行为,但请妳也得配合,不要做出任何可能引起不必要误会的动作。」
曾如意摇摇头。
「请入座。」
「真像回事呢。」曾如意让熊杰替她拉开了椅子,并且让他把餐巾铺在她的大腿上,接着他为她倒酒,完全是一派绅士作风,接着他开始切烤鸡。
「熊杰,这套……」曾如意指了指眼前的一切。「你搞过几次?」
「一次。」他说,把切好的鸡肉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没有任何不悦的回答。
「那以前你都怎么追女人?」
「我不需要追女人,通常几个眼神、几杯酒、几句话,什么都搞定了。」熊杰就座,他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只是轻啜着酒。
「那我的面子真大。」曾如意吃了口烤鸡,她不打算碰酒,一来没酒量,二来……还是清醒点比较好。
「不!是我用了心。」
「少来,东西是别人替你准备的。」
「如意,东西可以由别人代劳,但是那份心……」熊杰在女人面前很少这么严肃。「如果我只是想逞兽欲,屋里有床,我直接把妳压在上面就好了。」
曾如意瞄了他一眼。
「当时觉得在这里有些无聊,可是现在想想……那些日子是那么的平凡、没有压力。」他注视她。「妳有没有那种感觉?」
「还好。」她不承认。
「我其实没有对妳很坏。」
「你只是把我当下人使唤!」
「如意,如果日后我隐居到这里来,把屋子翻修一下,增加一些现代设备,其实会很舒服的,而妳……妳愿意一块来吗?」熊杰平静的问。
「你的财务公司怎么办?」
「我可以在山上操控一切。」
「永远的老大?」
「曾如意,妳不必讽刺我。」他为自己辩护。「我不会是什么好人好事的代表,更不会是十大杰出青年,但我也不会比其它人坏到哪去,所以……妳必须接受这样的我。」
她沉默的吃着东西。
「妳哥起疑了吗?」他又问。
「你以为他那么迟钝?」
「那么我早晚要面对他。」他想起之前的过节。「他不会让我好过吧?」
「熊杰,八字没有一撇,你要面对他什么?」
「我不要偷偷模模的。」
「我们没有!」
「那妳为什么不大声说妳是和那个财务公司的老大去吃饭、来往?」他不喜欢口是心非那套。「为什么妳不敢把我带到妳哥面前?我和他又不是不认识。」
「要你改邪归正恐怕有些困难……」曾如意其实也看破了。「好吧!我认了。」
「妳的意思是……」
「交往就交往吧!」
「那妳算是我的女人了?」
「熊杰,我是曾如意!我是我自己,我才不是你的女人,你要搞清楚,我也不会随便和你上床,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的意思只是……我不会再排斥你或是拒绝你。」他说得很清楚。
「这算突破了一大步吗?」
「当然算。」
「那我也认了。」熊杰苦笑。「妳对婚姻的看法如何?」
「没意见。」
「本来我从没有想过那回事,但是现在在这里,面对着妳,我忽然有一种……一个男人该找一个他喜欢、能接受的女人,然后一起生活、一起变老,这样很美,对不对?」熊杰有感而发。
「拜托,你没有这么感性啦。」她揶揄他。
「或许有天我可以退出江湖,反正在我的户头里多的是钱。」他淡淡的说。
「那你还搞地下钱庄?」
「那是两回事。」
「那是别人的血汗钱。」
「如意,我上次就告诉过妳,每个人借钱的动机都不同,我只能说敢做敢当,敢来借就要有本事还,就这么简单。」
曾如意叹了口气,很多事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知道哥哥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到父母合葬的塔位,但是他不先说明来意,曾如意也装不知道。
「上香。」曾英雄说。
曾如意全都照做,本来想加上一句清明节还没有到,但是现在好像不是说俏皮话的时候。上了香,祭拜过父母之后,她乖乖的站在父母的遗照面前,气氛有种窒人的沉默。
「曾如意,如果妳有半句谎言──」
「哥,你在演连续剧啊?」他不满的打断。
「妳昨晚去哪?」他逼问。
「和朋友吃饭。」她臭着脸答。
「几点回来?」
「凌晨两点。」
「采臻说妳有社交自由,妳已经二十六岁,我的确不能限制妳,更不能拿根棍子等在门边,我只是妳哥哥,不是妳老爸。」曾英雄先来一段长篇大论。
「你的主题是什么?」她希望他讲重点。
「戴一诚明天会从日本回来,我想和他谈谈你们俩订婚的事。」他半强迫的说。
「谁要和他订婚啊?」
「就是妳。」
「我不要!」
曾英雄扶着妹妹的头,要她面对着父母的牌位和相片。「戴一诚我信得过,由这些日子他在店里的表现看来,他会是个好丈夫。」
「那你赶快生个女儿──」
「如意,不要逼我打妳耳光!」他厉声斥责。「我不会让妳和那个家伙搞在一起。」
曾如意垂下头。
「如意,妳知不知道我有多自责、多内疚,如果不是因为我,妳绝不会和那样的人牵扯在一起,我多希望我没有去那家地下钱庄借钱过,我恨不得一切能重来,妳了解吗?」曾英雄嘶喊着。
曾如意了解他的心情,可是……
「我答应过爸妈我会好好照顾妳,我会看到妳幸福,所以算我这个哥哥求妳……」他变成低声下气的。「不要再和熊杰来往。」
「哥……」
「在爸妈面前,妳给我一个承诺。」曾英雄逼迫着她。「快啊!」
「你不能这样。」她不肯。
「难道妳要为了那个家伙毁了我们的兄妹之情?妳要我一辈子活在罪恶感里?我戒了赌,却改变不了毁了妳一生的事实?」曾英雄好像想掐死自己似的。「如意,妳要做抉择。」
「哥,他其实──」
「一句话!要不要和他断绝往来?!」
「这太……」曾如意看着他及父母的相片,除了妥协,她还能怎样?
熊杰一听到曾如意出现在他的公司,只有一脸的笑,连小虎跟在他的身后都没有发现。
「如意──」他一见她就知道不对劲,她的眼神不同了。
「别再来找我!」她吐出简短的话。
「妳碰到麻烦了?」
「熊杰,我的麻烦就是你。」她本来不该当着他的手下面前说,可是这样也好,扯破脸以后,也就不必费心想怎么修补,因为……补也补不回来了。「如果你是个男人,那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一定要这样?」熊杰脸上笑意尽失。
「对!」
「所以妳已经做了选择?」
「是。」
「是妳哥还是那个家伙?」熊杰没有失去控制,在众多的手下面前,他必须像个老大,女人只是女人,他有尊严要维持。「好啊!我无所谓,反正女人多得是。」
「很好,本来我还担心你会──」
「曾如意,妳没有什么了不起!」熊杰不客气的看着她。「妳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无价宝吗?我告诉妳,妳不是!」
曾如意又羞又怒,但她没有被击败。「我的确不是,那就这样了!」她转身跑了出去。
熊杰的沉默令在场的人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了出气筒。
「杰哥……」小虎勇敢的打破这气氛。「笨啊!」
「小虎!」熊杰露出想把他揍扁的眼神。
「你明明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