燠热、漆黑,味道又难闻,但是仇峰忍住了,身形消瘦、比同年龄男生还高出一截的他,这会正蹲缩在学校贮藏室的角落,正等著玩躲猫猫,当“鬼”的那个男同学来找他。
虽然不清楚这次同学为什么会找他一起玩,但他很开心,因为每次考试都考第一,连体育方面也很出色的他,说实在的人缘并不好。
有人嫉妒他的聪明,有人嫉妒才念小五的他,居然可以收到小六女生的“情书”,即使他试著示好,想要融入大家的圈子,但同学们就是排拆他、孤立他。
在家得面对一个比他更优秀,而且跳级念书的资优生哥哥,在学校则要面对同侪的排挤、冷眼以对,小小年纪的仇峰,早学会关闭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受伤。
今天因为太高兴同学找他玩躲猫猫,所以他一时没有想到这是场恶作剧或是捉弄,还以为自己被接受了,想都没想就答应。
天色渐渐暗了,老师同学几乎都走光了,校园里变得好安静。
而他身上的体育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他不禁暗忖,为什么那个做鬼的同学还没有找到这里呢?
当天色完全变黑,仇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贮藏室里,告诉自己该出去了,经过了那么久,不会有人来找他了。可倔强的他仍要自己再等一等。
他早该料到会是这种情形,都怪那时他太高兴难得有人开口找他一起玩,才故意忽视那个邀请他同学眼中诡异的光芒。
虽然被整、被耍的滋味不好受,虽然蹲在贮藏室老半天,又脏又臭恶心得想吐,也许……再多等一秒,就会有人来找他,就会有人想到他—
有吗?
就在仇峰已经绝望、想要起身离开时,贮藏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道手电筒的光线照射进来,也照到了他的脸上。
看著眼前的景象,就在这一刻,仇峰真的相信这世上有天使存在,几乎要喜极而泣。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软软的有点生气的声音响起。
他看著面前这个身高只到他腰部的八岁小女生,蓦地回神,一个撇嘴。
“玩躲猫猫。”他说完想要站起身,但因为蹲太久了,双腿早麻了,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
见状,沙小娅急著上前想要扶他,还没有碰到他的身体之前,他已经站稳脚步。
“不用扶我!”为掩饰尴尬,他扬声拒绝。
她嘟嘴小小抱怨,“你和谁玩躲猫猫?学校里早放学都没有人了。”
沙小娅是那种功课普通、跑步跑不快,但是和所有女生都可以当好姊妹、好朋友的女孩,她的平凡、热情、好相处,让她成为同学的开心果。
和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能说什么?所以仇峰没有解释,直接从她手中抢过手电筒,另一手本能的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块步出贮藏室。这时的校园黑漆漆一片,静得吓人,长长的走廊宛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暗黑隧道。
“怕不怕?”他忽然开口问著身侧的小女孩。
“有你在,我只有一点点的怕。”嘴上这么说,沙小娅却愈走愈贴近他。
“你为什么不叫警卫伯伯陪你?”
“我进校门时没看到警卫伯伯,他可能去吃饭了。”她解释。“我妈妈等不到你来吃饭,要我去叫你,按你家门铃都没有人回应,我想你可能还在学校,就回家拿了手电筒来这里找找看。”她找不到人,是因为仇家佣人正带发烧的仇家长子去就医,家里才会唱空城计。
“你很勇敢!”他不禁握紧了她的手。
“因为我要找到你啊!”她回得理所当然。
仇峰倏地停下脚步,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沙小娅,心中一扫所有的愤怒、失落和不平。他的同学耍了他、骗了他,根本不想找他,而小小的沙小娅却说什么都要找到他……
“小娅,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心里有种十一岁男生还不是那么明了的情绪快速滋长,甜甜的、涩涩的。
“因为你几乎每天都和我一起吃晚饭呀!”
“但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是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反而很少在他身边。
“可是我们是一起的啊!我不会放著你不管!”在她那天真的心里,认知著一件事—仇峰和她是“一起”吃晚饭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他。
闻言,仇峰握紧她的手。
“永远吗?”为了确认,他问她。
“当然,永远!”她天真却真挚的回答。
“不论我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
“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小女生不是轻易许诺,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沙小娅,说到要做到,”他凝视著她无邪又认真的目光。“不能骗人。”
“我才不会骗人!”她不禁扬高音调,捍卫自己的信用。
“你永远都找得到我?”
“一定可以!”小脸蛋一脸严肃的许下了最真诚的誓约。“我说了永远就是永远。”
仇峰把沙小娅的手握得紧紧的。他告诉自己,这辈子,她的小手只能由他来牵;这辈子,她是属于他的,除了沙小娅,他不想再牵别的女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