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苏宝媛给她的地址,任瑶瑄来到了这幢位处于大安区知名的豪宅。她不知道自己会碰到什么样的男人?在经过警卫指引,一句请她上顶楼时,差一点就被这提醒而吓到失魂。
顶楼……
会是“钟楼怪人”吗?
呼!她紧张到满脑子胡思乱想了起来。
走出电梯,任瑶瑄的一颗心还是忐忑不已。这个男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帅是丑?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理健不健康?苏宝媛只给了她这个地址,然后就把她推入了虎口,这下……她真的得自求多福了。
铸著名贵烫金花纹的雕饰铜门一被打开,她整个人就呆立在门口。本来以为会是佣人来开门,或是任何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但是……
毛伟刚
来开门的人竟是毛伟刚。
“苏宝媛”他看着眼前这个上门的女人,和自己预期的有些不一样,她看起来……纤细、文弱、楚楚可怜,穿着打扮与气势一点也不像他印象中的“名媛千金”。
任瑶瑄因为太过吃惊而忘了要回话。她要嫁—不!是苏宝媛要嫁的人,竟是毛伟刚
“妳到底是不是苏宝媛?”毛伟刚因为对苏光磊的怒气而没给她好脸色,他恨苏光磊,那是铁一般的事实,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他对她没有印象……
他对她真的没有印象……
她觉得很悲哀,和“腾达”配合了那么久,和子怡姊也算很熟了,但是毛伟刚对她这个小会计却没有印象……任瑶瑄真的好感伤。
“妳不会是突然变哑巴吧?”毛伟刚极尽讽刺的能事。“为了逃避嫁给我?”
“我……”她有口难言。“我是……”她咽了口口水。
“妳到底是不是苏宝媛?”他声音又冰又冷,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我是……”现在还能否认吗?都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一步,不承认也不行。
毛伟刚的态度带了点犹豫。他准备应付的女人是眼高于顶、一双手这辈子没有碰过抹布的女人,是那种成天活在名牌、享乐中、不知人间疾苦的女人,而眼前这个女孩……
看起来明明就像个邻家女孩。
“妳爸爸是谁?”毛伟刚突然问。
“我爸爸是……”任瑶瑄差一点就月兑口而出她父亲的名字,要不是苏宝媛一再耳提面命,她会说出毛伟刚并不想听到的答案。“苏光磊。”
“妳的职业是什么?”
“我……无业。”不知道这样回答对不对,因为苏宝媛是真的没有在上班。
“妳穿成这样……”毛伟刚不是看不起她的穿著,而是她的打扮根本不像一个千金小姐。据他所知,苏宝媛挥霍成性,骄蛮而且傲慢,她的风评并不是很好,所以他更想要好好的“折磨”一下她,而这个女孩……看起来彷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跑。“妳爸的财务状况真的这么糟?”
“是。”任瑶瑄这回说的是实话,她爸的财务状况的确糟。
“妳太瘦了!”
“我……抽过脂。”
“妳以美艳闻名。”
“我因为瘦下来,再加上做了一些微整形,割割这里,缝缝那里……”任瑶瑄随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脸。“连我都要认不得我自己,甚至是我爸爸也都认不得我了。”她夸张的形容。
毛伟刚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他有眼睛可以看,但是这女孩眼中淡淡的闪烁与忧虑,还有她那有点怯生生的回话口吻与小心翼翼的姿态,令人不禁想要去呵护她、保护她……
哼!他疯了吗?如果她真是苏光磊的女儿,他还谈什么呵护、保护,他是打算要折磨、羞辱她的!
“进来吧。”他用邪恶的口吻表示。
任瑶瑄注视着毛伟刚好几秒。他在邀请她进他家……不!他邀的人是苏宝媛。
哼!他疯了吗?如果她真是苏光磊的女儿,他还谈什么呵护、保护,他是打算要折磨、羞辱她的!
“进来吧。”他用邪恶的口吻表示。
任瑶瑄注视着毛伟刚好几秒。他在邀请她进他家……不!他邀的人是苏宝媛。
任瑶瑄在电影里看过豪宅,但是第一次走进来,那光可监人的大理石地板、成套的古董家具,看起来既名贵又有质感,显见毛伟刚是个有品味又有内涵的男人。
墙上很多幅大师的名画,没有时髦、匠气的装潢,这里应该是他的新家吧,感觉就是一个可以让人舒服住在其中的地方。
任瑶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里,不是因为它是豪宅,而是因为它给她一种“家”的感觉。
对于“苏宝媛”的反应,毛伟刚有点不解。她真的和他所知道的苏宝媛有很大的出入,她看起来……好像非常喜欢他的家。
他的设计师曾经提醒他,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他要的东西比较保守、没有时代感,但是他不在乎,住的人是他,是他要生活在这里面,他并不在意“有些人”是什么感觉。
“有壁炉!”任瑶瑄忽然忘情的低呼,好像是看到什么宝藏般。“冬天寒流来时,这个屋子一定很温暖、很有幸福的味道。”
毛伟刚被她那晶亮的眼神、甜稚的口气和那一股期待给震了一下。在这一刻,他只看到一个单纯、无邪、像孩子般美好的女孩。
这是苏宝媛?
任瑶瑄在接触到毛伟刚那探究、好奇又带批判的眼神时,不禁吓了一跳。她疯了吗?她居然因为一座壁炉忘了苏宝媛交代的任务?
苏宝媛要自由!他不能称赞毛伟刚的一切,她要想办法令他讨厌她。
“你家……”任瑶瑄换上有些嫌弃的表情。“很古色古香。”
“你不喜欢?”他刻意问。
“你家有按摩浴缸这种时髦东西吗?”她故意用轻佻的口吻道。“不会是要坐在古时候那种大木桶里洗澡吧?有自来水吧?”
对她的转为,毛伟刚眉毛一挑。刚刚那个真情流露双毫不做作的女孩已经不见,现在这个她,比较像是苏宝媛了。
“言归正传。”反正以后有得是时间,他现在只想把事情搞定。“你知道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吧?”
任瑶瑄咬着唇,但一想到苏宝媛根本不会做出这种无助又茫然的动作时,她马上双唇一阖。
“你知道要结婚的事吗?”毛伟刚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每一个反应。
她点点头。
“你不反对吧?”他讥诮的问。
“我……”她又咬了下唇。
“你不愿意?”他一个冷笑。
“我愿意!”任瑶瑄冲口而出。
她当然愿意嫁给他,能嫁给自己一直在心中偷偷喜欢着的男人,那是多么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是,他要娶的是“苏宝媛”啊……
“但是,以你现在的条件,你想娶谁都可以……”她说的是自己的想法。“你娶我是为了……”
“讨回公道。”毛伟刚讲得很白。
“可是——”
“你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个男人或许不爱自己的老婆,但基本上他一定爱自己的女儿。要让一个做父亲的人痛苦,有什么比折磨他的女儿还能更令他心痛?”毛伟刚无情的表示。
“所以……”任瑗瑄一叹,“我是要来赎罪的?”
“随便你怎么想,如果你不答应……”他一脸的无所谓。“你爸会马上破产。”
她根本毫无选择,也无后退之路!
“我答应。”她必须把自己当成苏宝媛。
毛伟刚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该厌恶她的,该把她当成是一样“物品”就好,可是他却对她异样的感觉……
“我可以有一个要求吗?”她知道自己是在虎口上拔牙,但是她总有表达意见的权利吧?
“你还敢有要求?”毛伟刚表情阴沉的问。
“你……我是说,我们的婚礼……”任瑶瑄的双手不安的扭绞着。“可不可以简单一点?”
“多简单?”
“我……只想邀我父母参加。”她指的是苏光磊夫妇,至于她自己的父母,她根本不想令他们看了难过,毕竟她只是个冒牌新娘,她这边的亲朋好友愈少人知道愈好,最好船过水无痕。
“正合我意!”他也没有想要天长地外,这桩婚姻……说不定很快就会结束。
“那……”她想要问婚期。
“时间日期我会通知你。”毛伟刚根本不当一回事,他说的好像只是要吃一顿普通的饭局。“我母亲人在美国,不见得会回来。”
“哦。”松了口气,至少她不必再扮演媳妇的角色。
“你只要‘应付’我就好!”毛伟刚意有所指的一句话,给人很大的想像空间。任瑶瑄的脸一红。因为是他,所以她对于新婚夜,不再那么恐惧,甚至……她还偷偷的期盼。但不知他只是在吓她,还是……
在毛伟刚的想法里,苏宝媛应该不是一个会脸红的女人,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却脸红了。
“是我看错了吗?”逮到了机会,他就该好好羞辱她一番。
“你看错了什么?”她低声的问。
“你脸红了。”
“我……屋子里有点热。”任瑶瑄马上找了个借口辩驳。“我穿得有点多。”
毛伟刚不和她争辩,只是继续打量她。他对她可是愈来愈好奇了,一想到将来要对她做的事,他竟感到莫名的不安。
“我……最后能不能再有一个小请求?”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提出来,但是为了要演好这出戏,为了要让一切顺利,她必须冒险提出来。“非常、非常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请求。”
“你说。”毛伟刚一副不耐烦的回应。反正,他先听听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你……可不可以叫我瑄瑄?那是我的小名,不要叫我……苏宝媛”任瑶瑄表示。
“我要不要干脆叫你女神?”毛伟刚挖苦,“瑶瑄?你以为你是我珍爱的女人吗?叫你瑄瑄?你没搞错吧?”他愈说愈火大,“苏宝媛,你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
任瑶瑄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她的确要求太多了,她是他讨厌、想要折磨的人,他怎么可能像是叫自己亲密爱人般的叫她瑶瑄呢?
“对不起!”她向他致歉。
“你确定你脑子没问题?没有其他要求了吧?”
“我说了对不起了。”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任瑶瑄知道自己有多蠢了。这时她才发现从进站到现在,她竟还不曾坐下来过。“我可以走了吗?”
毛伟刚居然有想留她下来的冲动,但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个念头。
“你可以走了。”他给了她一个有屑的眼神。
任瑶瑄的心情像被人用鞭子狠狠的抽过一般,她的下马微微颤抖,内心充满无助、挣扎与彷徨。但是……她就要嫁给他了。
不管她是不是要扮演苏宝媛,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忍受一点羞辱或是折磨双算什么呢?至少她可以待在他的身边啊!
换了一种想法,任瑶瑄硬是把自己的心情从谷底拉出来,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要娶我。”
毛伟刚整个人僵住。
他甚至不知道“苏宝媛”是什么时候离开他家的,他被她搞糊涂了。
一顿饭。
苏光磊完成了身为一个父亲的“托付”。
一个行李箱。
任瑶瑄就这样的嫁给了毛伟刚——不!是“苏宝媛”就这样嫁给了毛伟刚。
那甚至不算是一顿丰富的饭局,以毛伟刚目前富可敌国的财力,那种寒酸的菜色,摆明了就是要给丈人难看,但是苏光磊完全不介意。
他开心的吃着,不在乎这算不算公开仪式,不在乎女儿是不是真的“嫁了”,老狐狸的他,反正把“女儿”交给了毛伟刚,只要“女儿”不穿帮,那么他就高枕无忧。
可怜的是任瑶瑄。
再一次到毛伟刚的家,任瑶瑄这次的心情比上次更加忐忑,她向原来的公司辞去了会计工作,因为她不能再去“腾达”对帐,而且她不知道毛伟刚对她会有什么要求,工作只能暂时停止。
但她安慰自己,能为自己父亲抵掉一千万的债务,值得了。
而毛伟刚却是陷入迷思中——
一个只有独生女的男人,在把女儿嫁出去、尤其是嫁给一个对自己有恨意的男人时,做爸爸的苏光磊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松、那么不痛不痒、那么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不怕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吃苦受罪吗?
而且她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就嫁过来……
他不要苏光磊的嫁妆,不要苏宝媛带什么名贵的东西进门,可是一个名媛千金,只带着一个行李箱就嫁人了?
这不合逻辑?
任瑶瑄不知道毛伟刚的表情为什么带着怒气与紧绷。她自认从头到尾都很配合,不管谁叫她做什么她都照做,她是最合作的“新娘”啊!
“我……”她清了清喉咙。“现在……”
“现在怎样?”一股莫名的怒气在他的全身四处奔窜着。
“我的行李箱……”任瑶瑄像是一个小媳妇似的。“要拿到哪个房间?”
她是个识趣的人,根本不敢直接提主卧室,也没这么白目,她不敢妄想这个男人真的会把她当妻子看,他一开始就表示得很清楚了。
“跟我来。”毛伟刚冷冷的说。
于是,任瑶瑄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感觉上好像是来这个地方报到的外佣。由他那绷紧的脸部线条看来,她确信他非常、非常不满意她,今晚,是不可能有任何浪漫了。
毛伟刚带着“苏宝媛”来到这层豪宅最不起眼的一个房间前。
“这里。”他把门打开。
一目了然……
她只要一眼,就可以看遍这个房间,大概五坪大,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一张小桌子、一方简单的浴室,比最阳春的学生宿舍还阳春,至少学生宿舍还有电话、电视和小冰箱什么的。
“这是……”任瑶瑄小声又小心的问。
“佣人房。”
“你……让我住佣人房?”她的心一抽,微微泛起酸楚,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大概阳台都比这间佣人房舒适吧。
“你觉得……“毛伟刚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对你太厚待了?你预期是睡在厨房地板上?“
任瑶瑄畏缩了一下,本能的摇摇头。
“这房间不正配你的行李?反正你也只带一个行李箱来。”
“是……”喉咙一紧。她暗恋的这个男人,怎会这么对待一个女性?她错看他了吗?
“你以为你是来当豪宅女主人?”他冷讽。
“不……”她马上说。
“你配吗?”他平静的问。
眼眶瞬间红了。“我……不配。”她任瑶瑄还有自知之明。
毛伟刚本来就是打定主意要羞辱她,但是她眼中那强忍、晶莹的泪光,顿时教他觉得自己是没有人性的野兽,今天毕竟是她的大喜之日。
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心一软他就输了,他明明可以娶任何一个女人,但他却选择了苏宝媛。
“你先收拾一下行李吧。”他连佣人房都没有跨进一步,直接命令她。
“好。”她没有任何反抗或拒绝。
“明天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先把整个屋子收拾、擦拭一遍,我不喜欢灰尘。”
毛伟刚又交代打扫工作,真把她当成佣人差使。
“五点?天都还没有亮……”即使她是平凡家庭出身,也没那么辛苦过。
“苏宝媛……”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难道你打算睡到日上三竿。”
“不!可是——”
“我七点要吃早餐。”他收回捏她下巴的手。
“早餐……”她是会煮早餐,但是,她连他家冰箱里有什么东西都还不知道,而且……他没有提到家用,难道……
“你知道怎么做早餐吧?”毛伟刚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如果不会,可以去外面买回来,假装是你自己弄的,只要混得过去,就是你的本事。苏宝媛,现在该是你放下千金小姐身份,学做事的时候了。”
“我的手边没有多少钱,请问……你一个月会给我多少家用?”趁自己的勇气丧气之前,任瑶瑄提到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终于扯到钱了!”他的目光凌厉,带着冷嘲热讽。“一个月给你一万。”
“一万?”她有些错愕。
“太多?”毛伟刚说,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
“一万台币?”任瑶瑄再次确认。他不是有石油又有铁砂矿区吗?现在台北物价这么高,什么都涨,她之前吃住在家里,再怎么省,一个月也不只花一万,他却只给她一个月一万家用?
“我不知道你有幽默感?”
“但是……”
“只买食物、日用品,其他的你又没有任何开销,我还觉得一万元太多呢。”
所以他真的只当她是他屋子里的一个佣人?对了,他早摆明是娶她回来折磨的,还能有一万元家用,她要心存感激了。
“那么……谢谢你了。”她衷心的说。
毛伟刚的心口一紧。每次只要她向他道谢或致歉,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你早点睡吧。”他粗声表示,想要早一点从她身边走开,不想看了她让自己莫名的难过。
“那今晚……”她犹豫的、轻声的说,目光不敢直视他。
“你以为我会碰你?你在等我碰你?”毛伟刚不敢置信的问。
因为他的语气太嫌恶,所以任瑶瑄非常的难堪,羞愧到下不了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苏宝媛,抬起头来。”他要求。
她没有抬交通法规,反而垂得更低。
“我叫你抬头!”毛伟刚提高音量。
她拒绝照做,她根本没有脸见他,那两句话太伤人、太侮辱人、太教人无地自容了。
“瑄瑄。”他突然叫出她的小名。
任瑶瑄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怯怯的面对他。
“我对你没有兴趣。”毛伟刚不想这么恶毒,但是这些话,就是由他口中说了出来。“我对苏光磊的女儿不会有任何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