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卉摇头再摇头,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是不是连续三天三夜没睡好觉,所以她的耳朵才会出现幻觉?
「伯父,您……您刚才好像提到『婚礼』这两个字,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左父的表情很严肃。「你就是我太太最满意的媳妇人选,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她才会气得心脏病发。其实你不知道,在帮你准备订婚礼服的同时,她连结婚礼服都一起订好了!而且如果你到我家去,你还会发现一间布置得非常温馨的婴儿房……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也十分期待你当她的儿媳妇!」
「可是、可是……」诗卉只觉得脑子里打了好几个死结,根本不明白这些人究竟在说什麽?「伯母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啊,她明明知道我跟炎轩之间没有爱情,她还会愿意让我当她的媳妇?」
她几乎怀疑左母心脏病发後,连带脑子也有点秀逗了。
「谁说我跟你之间没有爱情?」左炎轩立刻跳出来抗议,目光灼灼地瞪著她。
「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早就叫你忘了那份鬼合约!而你,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诗卉原来发白的小脸蓦地一阵烫红……这人讲话都不挑时间、地点的吗?现场还有左父在呀!
可是,为何她又觉得好甜蜜、好窝心!彷佛长久漂泊的心此刻正被暖暖地包围著、珍惜著……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居然羞得不敢直视左炎轩,只敢转向左父道:「伯父,我想,可能是因为伯母目前身体状况不大好,所以无法冷静地思考,我认为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她不会希望我真正成为左家人的。」
「怎麽会不是她的本意呢?」左父又叹息。「这几天我守在她身边,就听她一直重复问著,为什麽左家娶不到像你这种女孩?她还一直怪我,说是我没有把炎轩教好,所以你才不喜欢他。」
「不!」诗卉反射性地月兑口而出。「我没有不喜欢炎轩,我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
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之後,已经来不及收回了!她看到左父脸上浮现非常满意的笑容;而左炎轩脸上的得意和自负表情,更令她羞得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情况好像越来越诡异了,虽然她很不愿这麽怀疑,但……她开始觉得,这些一人好像正在秘密进行一项她不知道的阴谋,而可怜的「受害者」应该是……她!说得简单点,他们根本就是在逼婚!
「伯父,呃……虽然我很喜欢炎轩……」」说完这句话诗卉的脸蛋已羞得快垂到胸日了,双颊也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但,说真的,我真的没有资格成为你们家的媳妇,我的家境很平凡,根本高攀不上……」
「别再提这些无聊的家世问题了!」左父的反应迅速地打断她的话。「我跟我太太只希望炎轩娶一个他真正喜欢的女人,有个幸福的婚姻,家世根本不是重点。
诗卉呀,如果你还继续拿这点来搪塞我,就是看不起我们左家!唉,老伴说得没错,人老了真是处处惹人嫌呀,连想要讨个儿媳妇都这麽难……」
边说著,左父的身体还轻晃一下,好像摇摇欲坠……
[爸!您怎麽了?」左炎轩立刻接住他。「您是不是头晕?您自己的身体也不大好,要多保重啊!爸,您别怪诗卉好吗?!她不喜欢我们家、不想嫁给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诗卉手忙脚乱地跟著搀扶左父坐下来,眼看情况已开始失控,她感到莫名的惊慌,她实在不想再看到一个长辈住入加护病房!
混乱中,她听到自己大叫——
「我没有不喜欢嫁人左家,好,我答应结婚!我什麽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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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对诗卉而言是一连串的混乱!
她好像被硬拖去拍结婚照、选购一大堆婚礼用品、印喜帖、订酒席、布置新家……
等到她回过神时,人已经穿上造价不菲的香奈儿手工礼服,和著一身雪白西装、英挺过人的左炎轩并肩站在教堂里面,接受牧师的证婚和众多亲友的祝福。
而她的右手中指上,也被牢牢地套入一枚心形结婚钻戒。?由教堂出来後,他们返回左家举行结婚派对。跟订婚那天一样,只见盛装的左氏夫妻笑容满面地穿梭在众多亲友间,左一声恭喜,右一声恭喜的道贺声,更是把两老逗得心花怒放!
换上宴客礼服的诗卉揉揉眼睛,一脸疑惑地问著夫婿。「炎轩,妈的精神会不会……太好了?她已经连续笑了一个上午都没有停下来,她的体力吃得消吗?」
她当然希望婆婆的身体硬朗健康,但,不是她多疑,她总觉得……精神奕奕,满场飞舞的孙雅慈看起来实在不像……不像刚刚心脏病病发过的模样?
会不会是她疑心病太重了呢?可是……
「放心啦。」左炎轩拍拍爱妻的手,很努力地控制咧到耳边的笑容。「妈只是太高兴了,所以病情也好了一大半!中国人不是说『冲喜、冲喜』吗?就是这个道理嘛!」
老妈,配合一点嘛!他在心底哀声叹气道。虽然说已经经过牧师证婚,顺顺利利地把这难缠丫头骗上手了,但你演戏也要演得尽力一点啊!别忘了,一个礼拜前你刚「心脏病发」过呢!
这时又有一群左家的亲友向他们小俩日道贺,询问著何时添个小宝宝……
诗卉眼尖地发现霍尔医生出现在入口处,她立刻对左炎轩道:「啊,医生真的亲自来了,炎轩,你留在这里帮我招呼,我要去向霍尔医生道谢。」
霍尔医生?!他……他怎麽在这个时候出现?原本笑容满面的左炎轩,脸色立即变了「诗卉!等等……等一下!」
来不及了,他美丽的娇妻已迅速步向入口处!
「霍尔医生,您好。」诗卉有礼地道。「没有想到您这麽忙还能抽空来参加我的结婚派对,真是太荣幸了。对了,我要郑重地感谢您,您高明的医术不但救了我妹妹,还救了我婆婆,我简直不知该说什麽话才能表达我的感激。」
「你婆婆?」霍尔医师笑容变得有些困惑。「你是说芬妮吗?」芬妮是孙雅慈的英文名字。「喔,你们中国人真是太客气了,我替芬妮动手术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不用一直谢我。」
「几十年前的事?」诗卉也好惊讶。「不是吧?医生,我婆婆前几天又心脏病发了,不是您亲自替她动手术的吗?」炎轩是这麽说的啊!
「芬妮心脏病发?」霍尔医师呵呵大笑。「小丫头,你是故意考我记忆吗?我虽然快六十岁了,但可没有得老年痴呆症喔!近两个礼拜来的手术对象,我还记得很清楚,我可以确定绝对没有再帮芬妮动过手术。几十年前那次手术就非常成功了啊,她完全没有再病发过。」
诗卉的笑容冻结在唇畔。不会吧?一个最荒谬的念头迅速闪过脑中……不可能吧?难道他们……
「可是医生,我婆婆几天前确实有住院啊?」
「喔,芬妮的确住院过,但那是因为轻微贫血呀!其实贫血也没什麽好紧张的,她只是乘机做个全身健康检查,所以才要住院。」
诗卉真的笑不出来了。「您……您确定?」
「当然确定了,她的主治医生是我的学生,还拿芬妮的检查报告给我看过。你放心,你婆婆身体状况好得不得了,至於心脏方面更是完全没有问题。」
「诗卉!」左炎轩好不容易摆月兑那些饶舌的大婶婆、六叔公,匆匆赶过来。「呃……诗卉……」
一看到老婆大人的脸色,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东窗事发啦!
「左、炎、轩!」新娘子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可以冻死人,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而且是很大、很大的解释!」
她气得几乎想把手上的香槟酒杯往这大骗子头上砸去!
「老婆,来来,这边说……」左炎轩满头大汗地想把她拖入一旁的书房。
「别碰我!」诗卉压低声音怒叱,同时狠狠地在他腰上狠掐一把,痛得左炎轩差点大叫!
呜呜!他这个美丽的新婚妻子真的浑身是刺啊!
一进书房後,诗卉再也忍不住地大吼。「左炎轩,你是骗子!你太过分了!你们全家居然联合起来欺骗我!」
难怪在筹备婚礼的过程中,她老是觉得怪怪的;老是觉得空气中有股阴谋的味道;老是觉得左氏父子常常交换一种很怪异的眼神……
天啊,气死人了!她气得恨不得当场把新娘礼服月兑下来甩到地上践踏!
「老婆,呃……」左炎轩擦擦满头的大汗。向来在女人面前口若悬河的他,唯独对她没辙!「其实事情也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麽严重,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诗卉火气更旺。「你们一起联合骗我,还有什麽不得已?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到你妈心脏病发时,有多痛苦、多自责?你们居然拿这种事骗我!」
她边说著,边抡起粉拳往他身上捶!
「老婆,你先听我说嘛……」左炎轩快被她打死了!
「不要叫我老婆,我不是你老婆!」
「可是……」挨揍的他笑得很狡猾。「我们已经完成结婚手续了耶,也经过牧师证婚,你确确实实是我左家的人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霍尔医师是在典礼完成後才出现,不然就没戏唱喽!呵,好险!
「你——」诗卉气得恨不得掐死他!就在这时,书房门开了,左氏二老急冲冲地跑进来。
「呃……乖媳妇啊……」孙雅慈笑得很心虚,她也知道东窗事发了,所以赶来挽救儿子的小命。「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
看到婆婆进来,诗卉只好先把打算行凶的双手由左炎轩脖子上收回来。
「爸、妈。」其实一看到他们,她心中的怒火就去掉一大半了。再怎麽说,左氏二老的确非常疼爱她。
「来来,我们坐下来说。」孙雅慈赶紧挽著媳妇的手坐下来。「我知道骗你说我心脏病发的确很过分,我也知道你受了多麽大的心里煎熬、多麽自责。不过,当时我们真的是不得已的。王琳的确拿了那份合约给我看,坦白说,我看了并不是很惊讶,也不生气。」
诗卉一脸错愕。「可是……」
「唉呀,我当然知道凭我这笨儿子,怎麽可能追得上你这种好女孩?所以会出现这种合约也不会太令人意外啦。」孙雅慈藉机又损了儿子一句,好平息媳妇的怒火。「所以我们一家三口就召开紧急会议,炎轩说你一定会死死拿著家境悬殊过大这个藉口不肯嫁给他。所以,呃……所以我们就以玉琳找过我这个藉口,假装……假装我心脏病发。」
「妈……」诗卉真的被打败了!「可是,那时我进病房看你,你的脸色好苍白啊,看起来真的像生了病。」
「呃、这个嘛……」孙雅慈更加坐立难安。「那是因为我事先涂了最白的粉底嘛!你也知道的,装病人总是要有病人该有的样子……」
这下诗卉真的哑口无言了!天啊,她作梦也想不到这麽乌龙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左家的人一定是想要媳妇想疯了!
「诗卉呀,你不要不高兴嘛。」孙雅慈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劝著。「反正成为我们家的媳妇又不是件坏事,对不对?炎轩很爱你,你也很爱炎轩啊!你放心,炎轩绝对会是个好老公的,你们结婚後,我保证不逼你们快点生个宝宝给我抱,你也不用下厨煮饭、做家事,还是可以像婚前一样自由的过日子。啊,对了,我还会叫炎轩每天晚上帮你端盆洗脚水来!」她很讨好地加上这一句。
「妈!」左炎轩不得不抗议了,老妈出卖他也出卖得太过分了吧?他可是顶天立地的血性好男儿耶!要他疼老婆当然没问题,但是端洗脚水……
「你有意见?」孙雅慈狠狠地瞪著儿子,一副「你敢有意见,就剥了你的皮」的狠劲!「没有……」左炎轩还能说什麽呢?只能默默地挨到老爸身边寻求慰藉。唉,男人真命苦啊……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麽啦,大丈夫能屈能伸嘛!端洗脚水就端洗脚水!对了,他还可以顺便替美丽的老婆来个脚底按摩,听说脚底的敏感带很多,多多按摩也可以促进夫妻间的生活情趣与「性」趣喔!
呵呵……他悄悄露出邪恶的笑容。
「诗卉呀!」左父也开口了。「我知道我们全家联合起来欺骗你真的很过分,不过,那也是因为我们太喜欢你的关系,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爸,我没有生气。」诗卉赶紧道。无论如何,要这对这麽疼爱她的长辈向她道歉,她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我……我只是……」原本紧绷的脸蛋终於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居然可以遇到你们,拥有这麽好的婚姻和公婆。」
就像在沙漠中踊踊独行,又渴又饿的人突然看到了满桌的珍馐佳肴和琼浆玉液,在错愕和狂喜之馀不断自问著——自己真的可以这麽幸运吗?真的可以吗?
「傻诗卉,炎轩能娶到你,才是他最大的福气呢!」眼见「警报解除」了,孙雅慈也松了一大口气。「好了,我们一家人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外头还有好多亲友呢,我们赶紧出去招呼客人吧。老伴,我们先出去。」
她很体贴地让小俩口再多说说话。
「老婆,」左炎轩亲热地挽著她。「走吧,我们也出去招呼客人吧。我有好多大学同学都来了,他们都很想看看,到底我老婆长得如何美丽动人呢!呵呵,他们一定会嫉妒死我了!」
诗卉粉颊还是气鼓鼓的。「别叫得这麽亲热,你竟敢骗我骗这麽久,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看我晚上怎麽修理你!」
「要修理我啊?」」提到「晚上」这两个字,左炎轩的双眼霎时炯炯有神,笑得好邪恶。「欢迎之至!能被老婆大人好好『修理』,是我最大的荣幸!小的要不要提供皮鞭、腊烛供您助『性』呢?」
「你真的很色耶,你嘴巴放乾净一点!啊,你做什麽——」
原本已挽著她走到书房门口的左炎轩,突然一脚踢上房门,像头饥渴的大野狼般对她扑过来,把她压在墙上。
「左炎轩——」
「别叫!我嘴巴乾不乾净,请老婆大人亲自验收,来,要仔仔细细地验收喔!」
怒火逐渐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火焰。
忘了上锁的书房,真是个既刺激又很甜蜜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