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五五○年,正是南北朝的北齐皇朝国力最强盛辉煌的时代,当时天下为三国鼎立的局面,计有关东北齐、关中北周、江南梁朝来三分天下。
当中以北齐的经济最为富庶,军事、武力也最威猛。尤其是自齐宣帝已年迈,将朝正逐渐交给太子——兰陵王高长恭主持后,兰陵王随即表现过人的领袖气势及机智无比的军事天分。
足智多谋且骁勇善战的他,继位后,对内大力整顿政事;对外大举用兵,东征库莫奚、南破契丹、北灭柔然、西平匈奴……声势之壮,无语伦比。
太子兰陵王将北齐的国力带领至最光辉灿烂的一页。文治武功更是自北魏以来,最显赫的一代。北齐的土地,占有今之黄河流域下游的河北、山东、山西、河南、苏北、皖北广大的平原与山岳地区;最富庶的产粮区也包括在内。
北齐皇朝能在乱世迅速地窜起,太子兰陵王功不可没。兰陵王不只拥有深潜其诡的智谋,更具备坚忍卓绝的胆识。每当率兵上战场,他总是一马当先地奋勇杀敌,气势支剽悍狠猛,有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不但大大鼓舞手下之斗志。更吓得敌人军心大乱,军阵溃散……往往不战已先败了一半。
因此,只要是太子亲自领军的战役,无不凯旋而归。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邻近的几个国家,谈起北齐兰陵王莫不闻风丧胆,他们最怕在战场上和他交手。但兰陵王在做暂时,有一非常特别的习惯——他一定带着丑陋无比的面具上场,配上他那一身狠猛摄人的气魄,简直是锐不可当的死神。
为什么兰陵王作战时必戴面具?没有人知道……对方也没机会知道,和他交手过的武将,没人活着回来。因此除了兰陵王身边的人,从没外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但有大部分的人相信一种传说——兰陵王面貌非常可怖、不堪入目。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一直戴着面具。
北齐与北周的交界,仙鹤山山脚下。
这里地处两国交界,有是相当偏僻的地方。因此,幸运地躲过战火,附近的农民都能安居乐业地过日子。
官道旁有一家小小的露天茶座,平时只有来往两国的商旅会在这歇歇脚,喝杯茶,吃点食物。在这个时代,女人本来就是足不出户的,更不可能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因此,当一个貌美如花、娇俏青春的小姑娘出现时,自然引起茶座上所有客人的注意。更何况,是一次出现三个。
三匹通体纯白、俊美非凡的骏马自官道另一头急速奔来,尽管奔驰的速度迅如闪电,但三匹骏马的气息没有半丝紊乱,马蹄着地甚轻,身形高大瘦削,四腿修长,一望而知是可以日行千里的好马。
众人的目光由名驹移到它的主人身上,现场一片惊叹及抽气声,这……简直是九天仙女下凡尘!
三个小姑娘坐在马上,三人全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一身劲装,修长的腿上套着长靴,头上各戴一顶宽大的帽子,帽沿上垂下一层轻纱,足以艳惊四座的美丽脸庞在轻纱后若隐若现,三人看起来绝不超过十八岁,隐在轻纱后的容颜真是妩媚清妍的叫人失魂!眼同水杏、面似芙蓉、堪称绝色。
她们的打扮全一样,只不过衣服及轻纱的颜色不同。最中间的是淡紫薄纱,右边的罩淡蓝轻纱,左边的小姑娘则是一身雪白,娇小的身躯全藏在如梦似幻的雪白薄雾中。
原本的吆喝声及喧哗声全停了,现场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也清晰可闻,大夥的眼睛全看直了。
戴着淡蓝薄纱,容貌也最明艳抢眼的那个小姑娘帅气地策马踱来,以清脆的声音道:「小二哥,给我们包一壶冰茶和几个馒头,动作快些,我们还要赶路呢。」
「喔,好好……」店小二嘴上直应好,但双脚却似生根般黏在地上动也不动,两个眼珠子就快掉下来了……娘!娘啊!我第一次……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姑娘不可思议呀!仙女!她一定是仙女!噢……仙女在和我说话……
娘啊!我死也瞑目了……
他仍呆呆站在原地,只差没口水滴滴落下。
「快呀。」洛翦寒柳眉一扬,娇叱:「小二哥,你发什么呆?快去准备啊。」
「喔……好好!马上来。」被美人一唤,店小二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准备……仙女!仙女要吃我做的馒头!喔……我真是太太太……太荣幸了!
一旁休息的客人已有几个轻浮的家伙忍不住地为上来,色迷迷的眼光贪婪地,上上下下打量洛翦寒和另两位美女,不怀好意地调笑:「哟!这么水,像朵花般的姑娘要上哪去呀?爷儿我反正也没事,不如我们结伴儿行吧。一路上我还可以好好地『照顾照顾』你们。」
「说得也是啊,」另一个更獐头鼠面的也怪笑:「老包啊,咱们今天可真走运,天下掉下三个如花似玉的仙女。你要哪一个呀?我看这样吧,既然你已和那蓝衣服的讲过话,兄弟我也不和你抢,我就要那个紫衣服的吧。你瞧她那雪白的小脸,嘿嘿!模起来不知多女敕。」
「那我当然就是选那一身白的小佳人了。」另一个五短身材的胖子贪婪的邪恶目光一直盯着一身白衣的姑娘:
「啧啧,瞧她的小脚、小蛮腰……真是天生尤物!」
「既然这样,美人儿,那你也不得不跟我了。」首先开口调戏的老包婬秽地对洛翦寒笑道:
「跟了我,保证不让你失望……啧!你这小脸真是如花似玉……」
「你吠完了没?」始终冰着小脸,不闻不问的洛翦寒终于冷冷地开口:「疯狗,你该闭嘴了吧。」
「什么?臭婆娘!你叫我什么?」
「老包,这臭娘们说你是疯狗。」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货,看老子今天不好好地教训你。」
老羞成怒的老包往前一扑,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举起来,整个人突然直栽倒地上,跌个狗吃屎,手脚痛苦地抖动……他发不出声音,因为一根银针直穿越过他的两颊,他只能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抽搐,疯狂地捉着四肢……
「救我……救我!我好痒……好痒……」
「烦死了。」洛翦寒嫌恶地瞪倒在地上的家伙一眼,不耐地翻翻白眼道:
「活该,谁教我刚才叫你闭上狗嘴时你不听?」
围着洛翦寒的其他男人紧急交换目光……怪了?难道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娘们会武功?还会使邪门暗器。
「兄弟们,上!」
一时之间,刀剑齐飞,但不到两秒,所有的人全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哀嚎……他们的脸上、身上全中了银针,银针上是没剧毒,但却含有一奇怪的成份,会让中针者连续狂痒七天七夜,捉到皮肤溃烂为止。
洛翦寒右手在半空中飞舞,手上的银镯叮咚作响,那些银针就是由银镯内飞出来的,她运步如飞,以一招漂亮俐落的「彩蝶探花」作为结束后,仍安安稳稳地端坐在马上,凌厉灿烂的凤眼四下一扫,娇叱:「如何?还有谁要上来发表高见?」
一些还来不及出手的男人只差没吓得屁滚尿流。
「姑……姑娘饶命!饶命啊!小的不敢了。」
他们连声哀嚎,匍匐着上来,抱着受伤的同伴即头也不回地逃窜。
「哼!」洛翦寒盯着他们的背影嫣然一笑:「社会败类,看你们下一次还敢不敢欺负良家妇女?」
已躲到桌下的店小二这才敢探出头来,仙女……她真是仙女!而且还是拥有奇异法力的仙女!
他只看到银光一闪,还没看清这是怎么回事,那一票坏人就躺在地上惨叫了。
所以,她……她一定是仙女!
「仙女姊姊,」店小二双手颤抖地递上一包馒头:「您……您要的乾粮好了。」
「好了呀?哇,好香喔。」一闻到食物香味,洛翦寒顿时眉开眼笑,半点也没刚才那种「恰北北」的「杀气」。
「小二哥,多少钱?」
「不……不用了……这只是小的一点心意。」开……玩笑!他怎敢像法例高强的仙女姊姊收钱呢?
「怎么不用钱?」洛翦寒笑得无比甜蜜,放一锭银子在他手上,「小二哥,这银子请你收下吧,多余的就当是赔偿我在打斗中损伤的器物。嗯,你做的馒头真好吃。」洛翦寒已撕了一块热呼呼的馒头塞入嘴里。
「再见啦,小二哥。」
「再……仙女姊姊,再见。」
洛翦寒策马奔向在斜坡上等她的谷湘语和风雪雩。
她们俩知道以洛翦寒的功力对付那一群败类是绰绰有余,所以便在斜坡上等她。
「湘语姊,雪雩,你们看这热呼呼的馒头。哇!好好吃啊。」
「小寒,」谷湘语卷起帽沿的紫纱对她微笑:「怎么又去惹事了?师父不是一再告诫我们——出门在外尽量少和人起冲突吗?刚才那些混混讲什么不理他们便是。你呀,脾气就是太火爆了。」
「湘语姊,话不能这么说啊。」洛翦寒口中塞满馒头,含糊不清道:
「他们不只调戏我,还调戏你和雪雩啊。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当我们是柔弱无助的良家妇女呢。」
「你这么凶还『柔弱无助』啊?」雪白薄纱下逸出一轻柔的笑声。
「风、雪、雩!」洛翦寒拔高八度尖叫:「你说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好了,好了,别吵。」谷湘语挡着气呼呼的洛翦寒:「小寒,你明知道雪雩是开玩笑的嘛。师父要你下山后多照顾雪雩,你可别先欺负她,尤其,我们就快分别了。以后,真的要麻烦你帮我多照顾雪雩了,你知道雪雩的病情……」
「湘语姊,」风雪雩急忙拉开薄纱,露出一张婉约细致、楚楚动人的小脸,急切地开口:「你真的要走了?别急啊,让我们再送送你。」
翦寒也焦急地道:「湘语姊,这里只是两国交界,至少让我们陪你进入齐国嘛。」她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相依为命的湘语姊。
「不要再送了,你们俩快回仙鹤山吧,别忘了师父还在山上等你们呢。放心,我一找到我要的答案,就会马上回去。」
「湘语姊……」风雪雩紧紧抓住湘语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湘语等于是她和翦寒的亲姊姊呀。
「雪雩,」湘语轻拥住她,温柔地道:「听话,快和翦寒回仙鹤山吧,你们两个在山下太危险了。我答应你——一查出我的绅士,我就会尽快回来。还有你的病,我一定会帮你四处寻找治病的药方。」
「小寒,帮我照顾雪雩,自己保重,我走了。」
不赶再做停留,湘语一咬牙,狠心地策马往前冲。
「湘语姊!」
「湘语姊!」
翦寒和雪雩同时惊呼,盈盈泪珠在雪雩眸中打转。
「翦寒……湘语姊真的走了,我好担心,她再也不回来……」
「不会的,湘语姊答应的事,她一定会做到。」翦寒微叹一口气,取出披风披在雪雩瘦弱的身子上。
「我们应为湘语姊高兴,她终于可以下山寻访她的绅士了,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愿望,也是我们的愿望。」
「走吧。」翦寒道:「该回仙鹤山了,师父还在等我们呢。」
马鞭一扬,两匹雪白的骏马再度放蹄狂奔,载着它们的主人,御风奔向仙鹤山。
湘语的师父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仙鹤神姑」。
仙鹤神姑年轻时是有名的「俏夜叉」——她专在黑暗中出现,容貌艳如桃李,但冷若冰霜。
俏夜叉除了一身正统的好武功外,旁门左道的伎俩,如:机关布局、下毒暗器,乃至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所不通。多少慕名而来的江湖子弟恭敬地恳求她收他们为徒,俏夜叉却不屑一顾,她有一怪僻——别人登门求她的,她绝不甩。
但俏夜叉中年却做了一件令江湖中人大感意外的事。
彼时天下大乱,战火连天,俏夜叉在一次下山途中,抢救了三个流离失所的小女孩,并把她们带回仙鹤山,收她们当徒弟。
并决定当这三个女娃各满十八岁后,在让她们下仙鹤山,寻找自己的身世。
这三个女娃就是谷湘语、洛翦寒和风雪雩。
名为徒弟,但俏夜叉并不强迫她们一定要习武。她依她们个别的兴趣来教导。例如蕙质兰心、古典灵雅的湘语,极富音律、舞蹈的天分。不管哪一民族,或多复杂的舞步只要让她看过一次即可过目不忘,而且跳得更好,俏夜叉就专门教她练舞。
武功方面,湘语则没太大的兴趣。俏夜叉也不勉强她,仍教她一些基本的防身招数和受俘时的月兑身之道。
而三人中最明艳照人、脾气也最倔最直率火爆的洛翦寒,则是天生的习武奇才。古灵精怪的她聪明绝顶、百家武学精华她一点就通,俏夜叉乐得将一生傲人的武学全传授给她,她也是三人功夫最好的。
而洛翦寒最感兴趣的就是如何下毒,使用暗器,这一方面师父只是约略地教过她们,她却有本事发扬光大,精益求精,浑身上下都是独门暗器,若她落入敌人手中还不知是谁吓谁咧。她大小姐玉手一扔就是一支七毒毒镖或烟雷弹,很可能左手指甲上涂毒药,右手就是解药、珠花啦、耳珥啦,甚至头发内都可能藏有致命的奇毒,谁敢惹她呀?
所以洛翦寒虽尚未离开仙鹤山闯荡,却有一闻名江湖的外号——「仙鹤山上的小毒仙」。
至于才十五岁的风雪雩,瘦质娉婷,楚楚可怜的她完全不会武功。因为她体质太弱了,完全不能练武,而且雪雩体内有与生俱来的寒毒,一发作起来痛苦万分,每次都由俏夜叉以丰沛的内力为她驱毒并护住心肺。
弹俏夜叉一直很担心雪雩的病情,照体内寒毒继续扩散下去,雪雩不知能不能活过十八岁。
即使俏夜叉精通医理,仍找不出可根治雪雩寒毒的药方,她甚至带雪雩去黄山找她的朋友——人称「绝世神医」的黄山童姥,却失望而返。连妙手回春、救人无数的黄山童姥也找不出她的病因。
所以,俏夜叉和湘语、洛翦寒均特别疼爱这善解人意却柔弱无助的雪雩,她们不知什么时候会失去她。
虽然雪雩除了轻功和点穴术外,完全不会武功,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自保的能力,遇到敌人只能束手就擒。雪雩拥有一秘密武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迷魂大法」,仅四目相对就能令敌人内力溃散,完全不需舞刀弄枪,即可令对方落荒而逃。
湘予以十八岁了,师父终于准她下山,她下山只有两个最大心愿。一是找寻自己的身世;另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帮雪雩找到可以根治的药方,绝不让她再受寒毒之苦,这一点,也是她和洛翦寒的共同心愿。
另外,根据师父的说法,虽然当年她救她们三个女娃时是兵荒马乱、烽火连天之际,根本不知她们的家人是谁,但师父却依稀记得——雪雩的身世似乎是三人之中最复杂的。
湘语独自奔驰了约三个时辰,她知道自己已经过藩县、潼关这些交界地带,正式进入北齐的领土了。
北齐的治安比北周好得太多,凡盗人牧马或强抢民女的判罪非常严苛。所以,她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有泉水声,湘语正想停下来喝口水时,却看见前方有一瘦弱的小姑娘,正吃力地搀扶一病体龙钟的老伯,一步步往前走。
女孩很瘦小,要扶老伯前进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她已累得额头布满汗水,仍不愿放弃,一步步蹒跚的前进,口中还不断喊着:「爹,快到了,您再走两步,我们就找到医生了。」
湘语的恻隐之心由然而生,她立刻下马趋前问:
「小姑娘,你们怎么了?」
「姊姊,」小女孩一见有人来,如获救星般:
「我爹……他生了重病,全身发烧已好几天了,我要送他到城里求医。」
「天都快黑了,」湘语望着已见西下的夕阳,「照你们这走法,走到明天早上都进不了城。你们没马吗?为什么不骑马去呢?」
「没有……」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摇摇头,茫然道:「我和爹相依为命,家里很穷。」
湘语不忍地叹气,她模模老伯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她由袖中取出一羊脂玉罐,倒出一粒药丸——这是精通医理的师父所调配的药,她们三个弟子都随身携带。
「这药以百草精练,有去毒散热的奇效,你先给你爹服下一粒。」
「好好,谢谢姊姊。」小女孩兴奋地接过药,刹那之间,湘语却感到异样……她……竟扒走她的钱袋!虽然小女孩的扒窃技巧相当高明,有惯窃之水准,一般人不会及时发现。但,这种雕虫小技,怎能骗得过谷湘语?她毕竟是俏夜叉一手教出的爱徒呀。
「姑娘,」湘语抓住她的手,再由她身上模出自己的钱袋。好厉害,短短一秒之间,她以迅速地得手并藏入自己衣内。
湘语直视着她,冷静地微笑:「为什么这样做?我好心帮你,为何扒我的东西?」
「我……那姑娘自小行窃以来从没失手的经验,更何况是当场被抓,一时之间,她全傻了,只能涨红了脸,「我我……」
「小秋……」病奄奄的老人见到这一幕,愤怒心痛地吼:「你又去偷别人的东西?我打过你多少次了,更何况这位姑娘这么好心,你还……咳咳咳……」
「爹!」小秋焦急地扶住狂咳的老人,「你别生气,我……我只是想到咱们身无分文,就算进了卫城,也没钱看病抓药啊。」
「姊姊,」小秋扑通一声在湘语面前跪下来,留着泪道:「我知道你这么好心帮我,我还偷你的钱,真是太过分了。但请你原谅我,我爹病得这么重,我一定要救他,不能眼睁睁地看他……」
湘语静静地看泪流满面的小秋和气如游丝的老人,拉起小秋,她知道这女孩一定是惯窃,但她一心一意想救自己爹爹的孝心令他感动,湘语也明白面对亲人重病自己却束手无策的痛苦,就像她对雪雩的病情。
她打开钱袋,将三分之二的钱全给小秋,自己仅留三分之一当盘缠,她将银子交给一脸惊愕的小秋,微笑道:
「你和你爹骑我的马,快在天黑之前进卫城,别让老伯再受凉了。这些银子你拿着,别再去偷人家的。」
「姊姊……」小秋激动的泪水再度滚滚而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你……」
「别多说了。」湘语嫣然一笑,「来,我帮你把你爹扶上马,你们快赶路吧。」
将老伯扶到马上后,小秋紧拉湘语的手,真切地问:「姊姊,请告诉我您的尊姓大名,将来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不用了。」湘语摇头笑笑:「出门在外,大家互相帮忙,谈什么报不报答的,你快进城吧。我先走一步,再会。」
湘语背起小包包,轻快地步上山径。
「姊姊。」小秋又追上来,气喘吁吁地由衣内取出一令牌硬塞到她手中,认真地道:「既然姊姊坚持不肯透露大名,至少请你一定要收下这令牌。」
「这是?」
「实不相瞒,姊姊,我是真腊族足长得乾女儿。这令牌乃是真腊族中的最高信物,日后倘若你遇上什么麻烦,只要出示这信物,我真腊族的族人一定会尽力帮你。」
「这……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
「不,姊姊。」小秋坚持地道:「你这么好心地帮我和我爹,我无以为报,无论如何一定要请你收下这令牌,让我日后有机会报答你,再见了,姊姊。」
小秋摇摇手,迅速地跃上马匹,往卫城的方向奔去。
这令牌……湘语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手中的令牌。坦白说,从没下过仙鹤山的她,根本不知真腊族是何集团。
好吧,只好先收下,日后遇到小秋再还给她。
湘语将令牌收入衣内……这时的她绝对没想到,小秋好意相赠的令牌,后来竟带给她一场灾难。
隔天傍晚。
奇怪,怎么走不出去?
为什么她在这林子内走了好久,仍是在原地打转呢?
湘语擦着额头的汗,焦急地踱来踱去,她误入这一大片林子已经好久了,但不论她怎么走,却又回到原地打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行,天快黑了,她不能再被困在这里。
心慌意乱的湘语匆匆试走另一条小径。
不料,她才刚前进一步,前方的大树突然混乱地动起来,紧接着急速地旋转,若非湘语躲得快,她一定被大树击中。
「迷魂阵?」她惊呼,怎么会有人在这布迷魂阵?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记得师父曾教过她破解迷魂阵的口诀,往南疾行三步、转东六步、在回身向北走……然后……然后呢?
湘语陷入苦思,唉!都怪自己,师父明明教过的,但因她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也有,早忘得一乾二净了。如果翦寒也在就好了,聪明绝顶的她天下根本没有迷魂阵可以困住她。而且,刁钻的她还会在月兑阵之后,将迷魂阵改造得更奇巧险恶,反整布阵的人一道。
唉!只能靠自己了……湘语拚命地想,转东六步后,下一句到底是什么?想得太专心的她没注意到脚下无意地一动。
「哇——」
湘语尖叫……她触碰机关了!整个人落入陷阱里。
深夜。
一阵急促而声势惊人的马蹄声自远方传来。
有队阵容严谨的军队急奔而来,领队的人身形十分高大剽悍,劲装下的肌肉刚硬结实,透露着蓄势待发的力道。脸上戴一副丑陋无比、可遮住他大半的脸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炯然精锐、令人不敢逼视的黑眸和坚毅的薄唇。
他便是骁勇善战,胆识过人,将北齐的实力推至顶端的兰陵王——高长恭。
他举起手,大队人马迅速停顿,只见他那双冷漠的鹰眸一闪,忠心耿耿的手下——秦岳立刻趋前道:「恭喜殿下!抓到猎物了。」
是的!猎物——上钩了。兰陵王冷冷地盯着已塌陷的陷阱土堆,他接获密报,得知时常侵扰北骑西南边境的马贼——真腊族,将于近日经过此地,真腊族在边境滋事已久,破坏治安与边防,兰陵王早想收拾他们。奈何这批山贼生性狡猾无比,几次围剿失败后,他乾脆使出最厉害,却不用费一兵一卒的手段:设下天罗地网抓他们。
真腊族贼子狡猾,他就以智取,很多人都不知道,熟读经史子集及兵法的他,竟也会五行八卦阵。
他便在这马贼必经之地,利用树林布下精巧无比的迷魂阵。
「去看看抓到几个。」他威严地下令。
「是。」秦岳带着一队部下衔命而去。
兰陵王依旧坐在马上,他看到秦岳接近陷阱,但……他的神色越来越怪异。
围观在陷阱边的手下似乎一阵骚动。
「怎么了?」兰陵王问。
「禀殿下……」秦岳一脸迷惑,「陷阱内的确有人,但却是……」
他乾脆趋前看个清楚,刹那之间,他也愣住了!陷阱里,只躺着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女人?
「殿下,这该怎么办?」
「先把她拉出来。」
卫兵将昏迷的女孩拉出陷阱,她全身满是黄土,狼狈不堪,兰陵王盯着她沈思……这种荒郊野外,怎么会出现一个女人?她的身分?她的来历?她与真腊族的关系?
好痛,好痛……全身上下好似被撕裂般的疼痛……湘语幽幽地苏醒过来,一看清眼前的景象,她尖叫一声,差点又昏过去!
一群手执长弓,身披战甲的军人杀气腾腾地盯着她。最可怕的是……离她最近的一个男人,面貌丑陋无比,简直到骇人的地步!
「你们?你们是谁?」湘语惊惧地连连后退,当她发现身上已被捆绑后,更是愤怒:「放开我,为什么要抓我?」
「你是谁?」秦岳凶狠地逼问,「为何一人在这?说,你和真腊族的人有什么关系?」
「真腊族?」湘语一愣,他说的是小秋所说的真腊族?湘语不悦地冷哼:「我和真腊族有没有关系干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来管我?放开我!」
「放肆!」秦岳怒喊,拔出长剑,「你再不从实招来,我一刀杀了你。」
哼!来这套?湘语不屑地横他一眼,再秦岳举起剑的同时,猝不及防地由衣袖中发出一连串的七巧镖,精准地射向秦岳的天枢、下关、阳辅、咐阳、内关、和太渊等重要穴道,震得他当场动弹不得,目瞪口呆。
现场的人全大吃一惊,「殿下!她一定是真腊族的人,所以才会武功。」
「对,殿下……」动弹不得、万分狼狈的秦岳狠狠地瞪着湘语,对兰陵王道:「她一定是真腊教的妖女,故意来破坏我们要抓真腊教的陷阱,请殿下快杀了她。」
他再也没脸活在世上了……竟被一弱女子点穴点得动也不能动?唉!枉他秦岳一世英名,他不如死了算了!
「咦?你说谁是妖女?」湘语柳眉一挑,怒眼娇叱,又以闪电之速由掌中直射出三枚七巧镖,前两枚直中秦岳两膝的上巨虚穴,他的两腿一屈,不由自主地直跪下来。
「哎哟……」他尖叫,「你这妖女……」
第三枚七巧镖,直向他的廉泉穴飞去,砸得他当场说不出话……被点住哑穴了。
「怎么?干嘛跪在我这妖女面前呀?」湘语美眸一闪,慧黠地笑道:「再说呀!你再说呀!你说谁是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