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烤翅,阿浩走到休息室的门边看了看。
“子聪在写歌。”
来过了几次之后,阿浩对工作室的环境,有了一点了解。
真没想到,居然商业大厦的一层,有这样一个工作室。
这裏,有琴房,是林子聪写歌、练琴的地方,还有录音室、练歌房、舞蹈室,都是隔音的装修,另外还有休息室,这裏还有梳妆台,另外,听说林子聪会在这裏住,所以还有卧室和浴室。
阿浩暗想,这一整套装修下来,一定不便宜。
“他没事吧。”阿浩问。
“什麼?”
“上次,不是,被水泼,没有感冒吗?”
“看过医生了。”
果然,林子聪感冒了。
“吃药了吗?”阿浩又问。
“药,不知道。”
见丁铛这样回答,阿浩不禁皱眉,助理怎麼可以不管这种事。
“子聪,没人敢管啦。”猜到阿浩想说什麼,丁铛露出畏怯的表情解释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敢说他。明哥说都没有用的。大老板有时见他心情好,才敢说几句。药,他想吃就吃,不想吃,我们没有办法。”
“对身体不好啊,这样不行。”
柚子露出惧怕的神色,“说不得的。他就是这样子。”
阿浩想到了林子聪的回旋踢,和那轰然倒下的灯。
想到了什麼,阿浩说道:“我去一下就回来。”
等阿浩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大罐东西。
“什麼?”闻到了药味,丁铛问。
“药茶,治感冒很有效,这麼多年我都喝它。”
“子聪绝对不会喝啦,他讨厌有味道的东西,他都不用香水的。”
阿浩暗想,哼,还什麼事都由著他了,我就不信。
带著一点点怒意,阿浩推开了琴房的门。
林子聪背对著门,坐在电子琴前,听到门响,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出去!”
阿浩径直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林子聪不悦的回头,瞪著阿浩,“出去!”
看到林子聪微红的脸颊,朦胧的眼神,阿浩知道,他感冒真的不轻,的确需要吃药。
毫不客气的把林子聪一手从椅子上拎起来,阿浩感觉,他挺结实的,有点重。
把林子聪按在沙发上,阿浩在药罐递到林子聪嘴边,“喝。”
林子聪闭紧嘴,瞪视著阿浩,不说话。
“喝了你的感冒就好了。”
林子聪还是一言不发,毫不配合。
阿浩一只手,把林子聪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压住,又用腿,压住林子聪的腿。
期间林子聪挣扎过,阿浩感觉的到,他已经病的全身无力了,反抗有如猫般无力。
一手捏住林子聪的鼻子,阿浩也瞪视著他,不说话。
两个人无言的狠狠对视,看谁强的过谁。
终於,缺氧的林子聪张开了嘴。
阿浩抓住时机,也不管药汤是否烫,就一股脑的给灌了进去。
这时,丁铛她们已经进来了,缩在一边看著,不敢吭声。
林子聪挣扎扭动,药汤四溅,洒了自己一身,也洒到了沙发上,和阿浩的身上。
阿浩心中很得意。
恐怕,还没有人敢这麼对待这位明星。
哼,病猫就是病猫,再张牙舞爪也还是一只病猫。
灌完了药,阿浩松开手,把林子聪扔在沙发上。
林子聪咳个不停。
饶是这样,他还是一言不发。
丁铛忙拿了毛巾过来。
阿浩转身走了出去。
大雄担心的跟在阿浩身后,“真的有效。”
“睡一夜就好了。”
“你能不能明天再来?”阿雄嚅嗫著问。
“我怕,子聪要是发脾气,我们……”
“好。”
第二天,阿浩如约而来。
丁铛告诉阿浩,林子聪睡了一晚,感冒已经好了。
“真的很有效啊。”
“我从小就吃它。”
“可是味道真的很冲鼻。”
偷偷打开琴房的门,阿浩探头进去看一下。
林子聪已经在琴前,弹著,想著。
“子聪在写歌,不要打扰他。”阿浩被柚子拉走了。
这件事之后,和明也开始不介意阿浩偶尔带著吃的过来,与丁铛她们三个分享。
反正阿浩也不会怎麼样。
又一次来到工作室的时候,阿浩的脸上,带著伤。
“怎麼啦?”柚子伸手去模阿浩的伤,心疼的说道。
柚子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温柔女孩。
“客人打的。”
“他为什麼要打你?”
“赌输了。”
“怎麼能拿你出气?”
阿浩笑笑,“那难不成拿他自己出气。没什麼,小意思,常有客人这样。只要他再次还肯来,叫他打几下没什麼。”
四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吃东西,聊天的时候,门开了。
林子聪站在门外。
阿浩看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吃。
靠在门边,林子聪眼睛不眨的盯著阿浩。
助理们怕了,纷纷藉口走避。
阿浩在林子聪如炬的目光注视下,如坐针毡般的吃东西。
看了半天,林子聪叫道:“柚子。”
“来了。”柚子听召,怯怯的走了过来。
“替他消毒,脏死了。”丢下这句话,林子聪掉头走掉。
阿浩满心愤恨。
敢说我脏!
柚子拿来了药箱。
“不用,这点小伤。”
“我替你用酒精擦一下。”
临走前,阿浩看到和明,和林子聪在说话。
显然和明在劝著林子聪什麼,手搭在林子聪的肩头,哄著他。
林子聪一副恨恨的表情,一次次打开和明的手。
这只任性的坏猫。
带著这样的想法,和贴在脸上的几块创可贴,阿浩离开了工作室。
心裏有点放不下,次日晚上阿浩又来了。
一进来,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呕吐声。
“怎麼了?”
“大雄在吐。”
看到大雄抱著洗手池,吐的昏天黑地的痛苦模样,阿浩说道:“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丁铛拉了阿浩一把,小声说道:“你知道什麼。”
“怎麼了?”
“被逼无奈。”
一边想著什麼人会向一个看起来老实又笨笨的胖男人灌酒,阿浩又跑了出去。
回来了,带回来了醒酒的药汤。
“你去哪买的?”
“这附近有个大排档,是诚哥罩的,我认识老板,让他帮我做的。”
“上次的茶也是吧。”
“嗯。别说了,让大雄喝吧,很有效,我们舞厅的小姐全靠它了。”
丁铛忍不住笑起来,扶著大雄,让他把汤喝了下去。
“酸。”大雄痛苦的皱眉。
喝过,还是吐,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
听著那痛苦的呕声,还真是让人心疼。
“怎麼回事嘛,谁会这麼灌他?”
丁铛小心的四处看看,悄声说道:“有个老板,请子聪吃饭,大雄替子聪挡酒。”
“喝不了别喝了,大老板也不会强人所难吧。”阿浩的脑海中,浮现出电视裏见过的那些大实业家,质朴而实干的模样。
“你知道什麼?老板是要子聪喝。子聪不可能喝的,所以大雄和明哥就拼命挡,才喝成这样,明哥早就倒下了,给送回家了。”
“那给他说不能喝不就得了。”
丁铛瞪了阿浩一眼,仿佛是在嫌他不开窍,“就是想要子聪醉,才拼命劝酒。”
“这不太好吧,喝太多伤嗓子。”
“嗓子算什麼,哎呀,你怎麼还不明白,那个大老板是看上子聪了,要他醉,是想,是想……做别的事情嘛。”丁铛说著,红了脸。
阿浩的表情,慢慢变得冰冷。
“怎麼这样。他是大明星,怎麼会有人……”
“人家有钱,钱多压死人。我们公司不敢得罪的。知道他打子聪的主意,可是,请十次,总要到一次。每次去我们都会一大帮人去,唱片公司也会派人跟著,帮子聪挡。结果总会喝倒几个,有什麼办法。”
“林子聪不是,最大的麼?”阿浩问。
“子聪有名,但是钱的面子更大。”
阿浩压低了声音,凑过丁铛,“他不肯啊,那他,肯不就得了。”
“你说什麼!子聪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个脾气,要他肯,除非他死。公司也是怕子聪拧的狠了,玉石俱焚,才要帮子聪挡。”
阿浩突然觉得有点替林子聪悲哀,有名又如何?有才又如何?还不是在别人的股掌之间。
如果不是因为惊世的才华,是公司的摇钱树,只怕,早已被公司出卖。
公司是很听从林子聪的,大家都怕他,但是,这种听从,是有底线,有条件的。在更大的利益驱动下,林子聪一样要当牺牲品。
大雄终於吐完了,几乎他连胆都要吐出来。
扶著大雄进了休息室,阿浩让他坐下,枕在自己的腿上,拍抚著大雄的背。
“感觉好点了没有?”
“难受,难受,晕……”大雄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再过一会,就好了,药会让你的胃平静下来。闭上眼睛。”
说著,阿浩伸手,合上大雄带泪的眼睛,然后像模小动物那样,模著大雄的头发和耳朵。
“没事了,没事了,吐净就好了。明天早上,让丁铛去给你买药,吃了头不疼。”
大雄还在痛苦中挣扎,阿浩温柔的安抚他,像哄小孩子那样哄他。
林子聪不知什麼时候,出现在门边。
靠在门框上,他看著屋内的两个人。
握著大雄的手,阿浩想给虚弱中的他,一点力量。
注意到林子聪的眼神,阿浩抬头,看了他一眼。
微微皱眉的林子聪,依然冷峻的眼神,凝视著阿浩。当目光相碰,他瞪了阿浩一眼。
想到那猫一样捉模不定的个性,阿浩只觉得讨厌,可是,林子聪瞪眼睛时,他眼底裏,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流露出的一丝媚意,让人对他恨不起来。
男人可能就是这麼被他吸引到的吧。阿浩想。
林子聪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魅力。
阿浩看过他的演唱会,无数女人的尖叫,几乎要掀翻体育场的顶棚。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像台风过境。
可是,在钱面前,他也要折腰。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过了几天,阿浩来看大雄。
“头不疼了吧。”
“吃了药,第二天就不疼了。”
“还是要悠著点,我们舞厅不少小姐,喝的胃出血,伤身哪。”
大雄露出几分无奈。
想到他也是忠心护主,阿浩不由对大雄多了几分佩服。
“林子聪呢?”
“在琴房写歌。”
“可不可以偷偷看一下?”阿浩真的很想知道,那些流行金曲,是如何写就。
“他写歌的时候,没人敢进去。他会发脾气。”
“哦。”
带著不安、忐忑与羞愧,阿浩再一次来到林子聪的工作室。
注意到阿浩愁苦的脸,柚子问:“怎麼了?有事情?”
“嗯。”
“说嘛。”
“我想,见林子聪。”
“他在写歌,我们不敢……”
“我去敲门,一下下就好。”
犹豫了一下,柚子说:“那你去吧。”
林子聪坐在琴前的椅子上,看著垂著头的阿浩。
他不问,他也不答。
沉默了半天。
阿浩终於小声的说道:“你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说的时候,脸都涨红了。
林子聪“噗”的一声,冷笑出来。
“拜托你,我真的,已经借遍了。”
“看来,你的信用不太好。”
阿浩抬起头,“不是!是,我们怎麼也凑不够。”
抬起手,撑住额角,林子聪问道:“你借钱?”
“不是给我。”
“那是给谁?”
“阿芬。”
林子聪的眼睛裏,闪过一道光,“你的女人?”
“舞厅的姐妹。”
“你果然是个烂好人。”林子聪的语气带著嘲弄与讥讽。
阿浩气愤的说道:“借就借,不借就算,我不想听你罗嗦!”
“这像是开口借钱时应该有的态度吗?”
“你!”
林子聪换了一下坐姿,懒懒的又问:“是赌输了,还是被小白脸给骗了?”
“都不是。”
“说来听听,或者我可以考虑一下借给你。”
阿浩想了想,垂著头,说道:“阿芬打伤了瘳哥,要赔钱给他。”
“为什麼要打伤?”
“她,她……”
“你不是挺能说的麼,跟我的助理在一起就唠叨个没完,怎麼现在就说不出话来了。”
咬了咬牙,阿浩说道:“瘳哥,他是个变态,他变态!知道他这样,小姐们都不愿意陪他。不知怎麼的,他就看中了阿芬,硬逼著阿芬……”
想著知道的事实,阿浩的表情益发的痛苦和悲愤,越说声音越大,“他,他居然,他对阿芬,你知道他拿了什麼吗?如果,如果是鱼,是泥鳅,哪怕是蟮鱼,他妈的我们都忍了,他居然,他居然拿了两条蛇,往阿芬……他拿了两条蛇……”
阿浩痛苦的说不下去了。
林子聪的脸色也变了,露出了恶心欲呕的表情。
“阿芬本来就怕蛇,还被……还要被……她哭,她求,她死命的挣扎,后来,她打伤了瘳哥。”
“那,为什麼你们还要,给瘳哥钱?”
“瘳哥伤的挺重,而且,他更有势力,面子上,也要这样。”
“你的老大不出来?”
“摆过酒了,这是最终的结果。”
“阿芬呢?”
“住进了疯人院,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阿浩转过脸。
林子聪沉默了。
过了半晌,林子聪的声音,又懒懒的响起:“我怎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阿浩猛的抬头,怒视著林子聪。
果然,还是不应该来求这个人。
真不应该来!
阿浩转身就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你管不著!”
“站住!”
阿浩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
林子聪站了起来,“借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