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魅影 第十章 作者 : 林紫绪

今天是十一月十号。

占星师的心情好的异乎寻常,始终面带微笑的在开车,车轮带起黄色的轻烟,消散在空气中。

向前,一直向前,前方地平线处,仍然是漫漫黄沙,无边无际。

不知为什么,占星师和林子心都并没有感觉到原本以为会有的寂寞与孤单,也许,是因为对方在自己身边的缘故。

一整天的时间里,林子心感觉的到,占星师在期待着自己说点什么,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林子心有点不情愿开口,一直在躲藏对方的眼神。

说还是要说,毕竟这是一年中,对他来说最特殊的日子,那么,林子心暗想,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好了。

暮色降临,天际转为淡紫色,沙漠里的夕阳有一种绮丽的艳。

三个人一起吃过简单的晚餐,林子心小心的照料艾塔睡好。

“还要再往前吗?”林子心问占星师。

“再开一段好了,我也想早一点离开这个沙漠。”

于是,汽车又在沙漠中的公路上行驶了起来。

月亮升起来了。

占星师一边开着车,一边吹起了口哨。

林子心带着一点睡意,靠在椅背上听着。

曲子的旋律有点熟悉,是什么歌?林子心在自己的记忆库中搜索。

啊,知道了。

奇怪,林子心暗想,他应该吹另一首曲子,那曲全世界的人都会唱的歌,他应该用那只曲子来引起自己的注意才对,怎么,却是另外一只歌。

占星师越吹口哨,表情越轻快,最后,他甚至开口,小声的唱了起来。

“I‘msingingintherain

Justsingingintherain

Whatagloriousfeeling

I‘mhappyagain

I‘mlaughingatclouds

Sodarkupabove

Thesun‘sinmyheart

AndI‘mreadyforlove

Forlove

Letthestormycloudschase

Everyonefromtheplace

Comeonwiththerain

I‘veasmileonmyface

I‘llwalkdownthelane

Withahappyrefrain

Singing,singingintherain

Intherain。

La……”

占星师唱的如此轻快活泼,甚至感染到了林子心,林子心歪着头,靠在椅背上,欣赏的聆听着。

把这首歌唱过了好几遍之后,占星师问道:“知道我唱的是什么歌吗?”

林子心点头,“知道。”

“好听吗?”

“你唱的不错。”

“一起唱?”

林子心连连摇头,“不,我不会。奇怪,又没有下雨,在沙漠里你唱这首歌?”

“我喜欢。我才奇怪,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你唱过歌?你又不是五音不全的人,你也不是不喜欢音乐,为什么不唱?”

林子心深吸了一口气,沉吟起来,“我不知道,我,我不通音律。”

占星师不解,“什么意思?”

“我,我也说不清楚,我并不是不喜欢音乐,也懂得节奏,但是,就是对和音乐有关的事情特别的,特别的不通。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不会唱歌的,也不会跳舞,也不会,上台表演什么的。我想,我是永远坐观众席的那个人。”

“怪不得。”占星师点头,“认识你这么久,我从没听你唱过歌,邀舞也都被拒。你是习惯成自然吗?”

“我说不清楚,总之,教授说我是不通音律。并且,我也不能演戏。”

握着方向盘,占星师笑了,“演戏?你?你不可能的,你是不可能会演戏的那种人,你永远只能扮演你自己,你永远只是你自己。”

“所以,”占星师补充道:“我爱你。你永远不会在我面前演戏,你在我眼前所表露出来的一切永远是真实的,你不会骗我。”

“如果,如果我骗你呢?”林子心好奇的问。

占星师摇着头笑,“不可能,你这种男人是不可能会骗人的,你的潜意识会告诉你,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光明磊落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你这种男人的。”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就是利用你的这种想法来骗你呢?”林子心又问。

占星师很肯定的摇头,“不会,你,你不可能。”

“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不,应该说,我很了解你,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

“为什么?”林子心对于这个问题,一直很想知道,他自己的确也有感觉,占星师相当的了解他,可就算他花了大工夫下了大心力专门研究过自己,可是,林子心还是不相信,他怎么可能那么了解自己呢?

占星师咧嘴一笑,“要了解你并不难,因为,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了解了我自己,也就了解了你。”

林子心暗笑,他果然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面上并未流露出什么,林子心只是否认,“不,我跟你不是同一天出生的。”

“你不是十一月十七日,要知道,现在没有人知道你真实的出生时间,圣凯瑟琳那里登记的,只不过是他们认为的时间。我说了多少次了,你跟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不过,我出生在中午,而你是晚上。”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是占星师。”

“那你凭什么判断我就是在晚上出生的?”

“星座。”占星师回答的很简单。

“真的吗?”对于这个问题,林子心一直是半信半疑,可是占星师的态度是那样强硬式的肯定。

林子心知道,自己的生日,也就是登记在身份证件上的日期,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因为自己是孤儿,是弃婴。一直以来,林子心是以自己被医院收养并登记的那一天,作为生日。他知道,那一定不是自己的出生日期。

想到这里,林子心突然有一点心酸,自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都不知道,然后他就微笑了,因为他想到了教授、娟姨,还有那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想你的家人了吗?”占星师问道。

“嗯。”

“不必为了这种问题而遗憾,有人爱你,不是吗?那就够了。”

“这算是安慰吗?”

“你需要这种安慰吗?”

想了想,林子心摇头,“不,我并不觉得是种遗憾。生命中值得遗憾的事太多,如果每一种都要去遗憾一下,太浪费时间了。”

占星师“嗯”了一声,模了一下脸,然后停下了车子,“今天就到这里,不走了,休息吧。”

“好,”林子心应着,“要怎么休息?在车里,还是睡帐篷?”

“睡帐篷比较好。”

旅行车上,带了帐篷和睡袋。车子的后排,可以睡人,但是毕竟地方有限,睡艾塔很合适,因为她小,要躺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人,不是不行,只是,躺的太累了。有时候,林子心和占星师会在车内休息,更多的时候,他们会支起带来的帐篷,睡在车旁的沙地上。

支好帐篷,整理好用品,林子心轻手轻脚的走近汽车旁边,看了看艾塔,小女孩已经睡熟。

回到帐篷旁,林子心看到占星师点起小小火炉,好像是要烧水的样子。

“你现在不会睡吧?”占星师问。

“嗯。”目光注视着蓝色的火苗,林子心应着。

夜色中,月光下的沙漠,今夜没有风,异常的安静,静的让林子心觉得,可以听的到身边那个人的呼吸声。向四周望去,目力所及,是月光中安静的沙漠,再远的地方,就溶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仰起头看着月亮,还没有满月,不过快了,月亮上的宁静海,今夜似乎看的特别的分明。

正在欣赏月色的林子心,耳畔听到一阵轻响,他转头一看,原来,是火炉上水壶里的水烧开了。

灭掉了炉火,占星师把水倒进准备好的杯子里。

一缕浓香飘散开来。

林子心闻到了这个味道,很熟悉的味道。

占星师把杯子递过来,“小心烫。”

林子心接过杯子,不用问,他知道是什么,牛女乃红茶。

这是林子心的最爱。

捧起杯子凑近嘴边,林子心小心的试探一下,然后轻轻啜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口感,这么多年来,自己最喜欢的,就是牛女乃红茶,香醇中带一点苦涩,可以久久回味。

握着杯子的把手,林子心看了占星师一眼,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不管如何隐藏,尽量不表露出来,他都会知道,比如紫玫瑰,比如牛女乃红茶,比如维尼熊,比如蓝色,此外还有。

林子心很想知道,占星师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物的,有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几乎从不在人前表现出来。甚至是家人,对于自己喜爱什么,可能知道的都没有占星师那样清楚。

也许,我真的是和他同一天生日。林子心暗暗的想。

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林子心,感觉到身边沙地上坐着的那个人,如同以往一样,很自然的就靠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肩头。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开始习惯于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林子心思索着,四年,相识的时间可以计算的清楚,但是,发生的事情太多,理不清。

转过脸看看身边的占星师,林子心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向他举起手中的杯子示意:“生日快乐。

占星师同样举杯示意,勾起的嘴角显露出在他脸上很少能够看的到的纯真微笑,“你也一样,生日快乐。”

林子心笑着低下头。好吧,既然占星师这么肯定,那么就当自己和他是同一天生日好了。

把头枕在林子心的肩膀上,占星师说道:“认识了这么久,我们还是第一次在一起过生日。”

“是啊。”

“二十八岁,二十八岁了,林子心先生,有什么感想吗?”

林子心轻笑,“我,我吗?过去的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会,忘掉所有不好的,记下所有美好的,更加努力。”

占星师笑着摇晃着枕在林子心肩上的头,“喂,林医生,你在答记者问吗?”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阿林啊阿林,你实在是一个太正统的人了。”

林子心捧着杯子,无声的笑,“你说对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块砖头。”

林子心把头向后仰去,“也许,是吧。”

用肩膀碰了碰占星师,林子心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感想?”

占星师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我长大了。”

林子心顿时忍俊不禁,“喂。”

“是长大了一岁,错了吗?”

林子心无可奈何的摇头,“你说的对。”

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的牛女乃红茶之后,占星师伸手,在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里模索着,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林子心,尽量表现的不是那么郑重,“呐,生日礼物。”

林子心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

是一条项链,还带着占星师身上的体温,林子心的掌心可以感觉的到项链上传来的热度。

这是一条黑色的皮质项链,银色的搭扣,链坠是一枚琉璃蝎子。

月光下,林子心掌中的琉璃,闪烁着它特有的七彩的光芒。蝎子式样的饰物林子心还没有见过。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琉璃蝎子,很精致,栩栩如生,只是,挂件好像是旧物,蝎子身上有少许磨损的痕迹。

占星师凑了过来,问道:“漂亮吗?”

“嗯,谢谢!”

“我知道,你从不戴什么饰物,连手表都不戴。”占星师说道。这是事实,因为林子心常常需要全身消毒然后进手术室为病人动手术,所以他从不戴这些自己认为多余的东西,不要说手表,领带他也从来都不戴,占星师想,林子心几乎只生活在那所医院里,搞不好他可能连钱包、钥匙都没有。

看着林子心,占星师认真的说:“我希望你能戴着这项链,至少,重回圣凯瑟琳之后,你再取下来。还有,这是护身符,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一直戴着它。”

把项链系在脖子上,林子心伸手解开衬衫领口的钮扣,把链坠放进衣领里去。做完这些之后,他发现占星师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就问:“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占星师一副没什么的表情,然后小声嘀咕着:“谁叫你包的那么严,能看当然看。”

“什么?”

占星师摇头否认,“什么?”

林子心皱了皱眉,没有再问下去。

占星师坐在沙地上,手指在沙间无意识的画来画去,心里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林子心有着几近完美的面容和身材,他自己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刻意回避这个情况,在夏天,他一直都穿长袖的衬衫,从不穿低领的衣服,永远扣好衬衫的每一个钮扣。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问题是,想要不让别人注意是很难的事情,不管穿多么宽大的衣服,都会让人注意到林子心腰际的曲线,还有,贴在身上的衬衫,所显露出来的肩与背平滑优美的线条。

占星师一直认为,自己的身材是很完美的,直到他看到了林子心,每当有机会审视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占星师都不由自主的去回想林子心的锁骨,得到的答案总是——他的要更漂亮一些。

讨厌的是,林子心总是一本正经的,把衣服的扣子全部扣上,从不给别人留下任何的机会。

带着一脸厚颜无耻般笑容的占星师,蹭过来靠在了林子心的肩头,然后抬起右手,伸到林子心的眼前,“阿林,我的礼物呢?”

“你的?呃,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我们会……对不起,我没准备。”语气中带着一点点错愕,林子心回答。

“这不公平。”

“离开香岛的时候,我没想到我会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本来以为我会很快回去。”

“这不是不给我礼物的理由。”占星师断然的否定。

林子心带着歉意苦笑,“你现在让我去哪里买礼物。”

占星师在林子心的肩头蹭来蹭去,“非得用买的礼物吗?

林子心瞄了占星师一眼,他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双方都心知肚明,不点破也就是了,话说回来,大沙漠里到哪里变礼物出来。占星师送出的礼物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他想要的,也不会真是林子心买的什么东西。

趴在林子心的肩头,占星师摇来晃去,发现对方看着他,林子心平静的表情让占星师心急,于是,占星师暗示似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林子心依然似水的平静神情,让占星师暗暗皱眉,于是,他又伸出舌尖,舌忝舌忝自己的嘴角。

发现林子心依然不动声色,占星师真的急了,刚想咬牙直说,林子心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肩膀直发颤,“你真应该去照照镜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太有趣了。”

边笑,林子心边把身上粘人的家伙推开,“算了吧。”

占星师重新又扑过来,“为什么?干嘛要算了。”

林子心仍然笑个不停,语气很婉转,“我说,还是算了吧,又不是小孩子。”

“这是两回事。”

“阿星,别孩子气了,你刚刚才说自己长大了。”

“有些地方还没长大。”

林子心把占星师又从肩上推开,“别胡说八道。”

“你先耍赖的。”

林子心看了看身边,似乎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人,然后他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占星师马上凑了过来,两张脸越贴越近,近到,彼此都可以感觉的到对方的睫毛闪动时,触到自己的脸颊的感觉。

“喂,怎么不闭上眼睛?”占星师没好气的问,他的唇,就在林子心的唇边。

“你还不是一样没有闭上。”

“你先闭。”

带着羞恼和诧异,林子心又一次推开了身边的人,他边笑边说;“喂,你到底是怎么了?今天真奇怪。我说,还是,算了吧。”

没等林子心的话音落下,占星师已经把他扑倒在沙地上,嘴唇相触的一霎间,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被扑倒在沙地上,隔着衬衫,背部的肌肤仍然能感觉的到沙的凉意。林子心把手放在占星师的肩头,如往常一般,没有环过他的肩,也没有抱住他的头,而是抵在他的肩膀上,随时都做好推开他的准备。

占星师一只手紧紧的搂住林子心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先是轻浅的吻,等到林子心的唇不再有最初的抗拒的时候,就开始用舌尖慢慢沟勒着对言的唇形,细细的划过,然后潜入对方的口中,与他的舌,交缠在一起。

好像品尝水果那样,细细的尝过林子心唇舌,占星师舍不得把他放开,姆指顶着林子心的下颌,轻抚着他的脸颊,同时制住他细微的挣扎,仍然紧紧的吻着,不肯放开。

占星师吻的太深,也吻的太久了,林子心觉得陷入一种眩晕的同时,渐渐觉得无法呼吸了,抵在占星师肩上的手开始用力,想要推开他。

无奈压在身上的人怎么也推不动,执拗的不肯放松一点,好像某种动物一样灵活的舌,在林子心的口中游走,挑逗着他的感官。

林子心的脸越来越红,想要扭转头,却被占星师的手紧紧的固定着下巴无法动弹一点,同样紧搂住自己腰的手也丝毫不肯放松。

真的不能呼吸了。脑中的警号一直在鸣响,可是,林子心怎么也无法摆月兑掉身上的那个人,和他的唇,他的吻。

终于还是把身上的人推开了,占星师和林子心并排躺在沙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林子心好不容易才顺过这口气来,然后狠狠的瞪向身边的人。没有人要跟他比肺活量。这个混蛋,难道真要吻死才肯干休?

占星师慢慢的坐了起来,他回复的比林子心要快,坐在沙地上,手撑在背后,占星师毫无例外的发现,林子心在呼吸平稳之后,抬起右手,擦着他的嘴唇。

占星师眯起了眼睛。几乎每一次接吻之后,林子心都有这样的一个举动。每当看到这个动作,占星师心里,就会特别的不满。心里不由暗想,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然后用手背擦嘴唇,我知道我表现的一点也不差,就算差你也用不着表现的那么露骨。

林子心的脸依然涨红着,胸口一起一伏。当他发现占星师用挑衅似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一句话冲口而出,“你每次都乱伸舌头!”

月朗星稀,安静美丽的沙漠之夜,仿佛凭空里劈出一道闪电一样,打的林子心和占星师都呆了。

在沙地上愣了好一会,思维在转过地球几圈之后,占星师深深的低下头,一言不发的走开,转到车的另一面去了,不过,他没有忘记把车钥匙握在手心里。

是,是得拔下来,不然,恼羞成怒的林医生跳上车开走,自己启不是给丢在沙滩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从石化中清醒过来的林子心慢慢醒悟了过来,几乎想要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不过还好,另一个人走开了,自己可以独自对着夜空脸红。

打消下杀人灭口的,林子心在汽车边坐了下来,能听到夜风中吹过来的另一个人没有多加掩饰的低笑,算了,还是算了,事情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

太冲动了,看来,还是得怪自己,希望以后,可以成长的更成熟更理智,可是,跟他在一起,跟他,真是……算了,不想了。

车子另一边,占星师坐在沙地上,靠着车身,左腿舒服的在沙地上伸直,右臂支在曲起的右腿膝盖上,燃起的香烟夹在右手的指间,却没有抽,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不断的轻抚自己的唇,同时低笑不止。

是想掩饰,不过那样假了,笑就笑,谁让那个人说了那么可爱的话,这种情况太少见了,就算笑相信他也能理解。

占星师一边抚着自己的唇,一边暗想:每次,对,是每次;乱,这个形容词就用的不好了,那怎么能说乱呢?这种技术性的问题他没有发言权,他不懂,他更无从比较,所以,他的评语是不正确的。

香烟燃尽之后,占星师又坐了一会,然后轻手轻脚的慢慢挪到车旁,探头出去,看看帐篷外的动静。

林子心已经不在帐篷外的沙地上了。

占星师这才站起来,走到帐篷旁,钻进去。

果然,林子心已经睡了,半张脸都盖在睡袋里。

占星师伸手去抚模林子心的头发。

出来了这样久的时间,几乎没有机会去修剪头发,林子心的黑发长了不少,已经盖住了脖颈,并且,最近一直在沙漠里,不能洗澡,头发都脏了。

占星师怜爱的抚模了好一会,这才松开手,月兑掉自己的衬衫,钻进了睡袋里。

天亮了,占星师在朦胧中转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起来了。走出帐篷,毫无意外的发现,林子心已经站在沙地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你错过了日出。”发现占星师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林子心说道。

“没关系,明天还可以看。”

看了占星师一眼,林子心说道:“去穿上衬衫,你会着冷。”

占星师邪魅的睐一下眼睛,唇边勾起一个挑逗的微笑,“我喜欢卖俏,不行?”

林子心无奈的笑笑,“随便你。”

尽量无视昨晚事件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重新上路,继续往茫茫大漠中行进。

一天中午,正在行驶中的汽车,发动机在一阵怪叫声后,停止了运转。

下了车,占星师取出工具箱,动手修理起来。

沙漠的中午,烈日烤的灼人,林子心举着一把遮阳伞,站在占星师的旁边。火般的灼热让林子心感觉到,天空似乎都在慢慢的旋转。

占星师似乎感觉不到,他只是低着头,检查着汽车。

“把刀给我。”占星师吩咐道。

“你放在哪里了?”

“左边的裤兜里。”

林子心伸手,探进占星师牛仔裤的口袋里,取出里面的东西——一把多用的军刀。

接过刀的同时,占星师抬眼,看了林子心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得意微笑。

突然明白了占星师的用意,林子心暗暗咬牙,又不想再说什么,只能瞪他一眼。

瞄到了林子心的表情,占星师嘴角含笑,一边检查线路,一边说道:“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模我,我为什么不能笑。”

“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有这种心思。”

“那是因为身边是你。”

“你干脆就在这里让太阳晒死算了。”

“你越来越不温柔了。”

又检查了一会,占星师的脸色变了。

“怎么了?”林子心问道。

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占星师呼出一口气,“我想我们是走不了了。”

“什么?”

“一个很重要的零件磨损掉了,现在车发动不了,我们,走不了了。”

“怎么会?”林子心露出惊愕的神色。

占星师咧开嘴,骂出一句粗话,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正常情况下耐磨损程度足够让我们一直开到边境。我没有准备后备的零件。现在,只能在这里等了,等到有人来。”说着,占星师抬眼,盯着林子心,“或者,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我们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林子心的表情霎间凝固了。

转过头,看着车内,林子心懊悔的低语:“我应该跟骨科的严教授说,请他来试试,研究手术方案,动这个手术。是我,是我害了艾塔。”

占星师和林子心又坐回到车里。

很长时间,林子心都半低着头,陷入自责的情绪之中。

晚上,临睡前,占星师问道:“你怎么不责怪我?”

“不。”林子心摇头。

“现在的局面是我造成的。”

“不。是我答应跟着你的。”

“你不生气?”

林子心轻叹,“没有那个必要。”

占星师迟疑了一下,这才又说:“阿林,如果,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我们可能真的会,永远留在这里。现在我们在西部大沙漠的中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子心点点头。

感觉到林子心异常的平静和冷静,占星师迷惑了,就算再怎么随遇而安,他竟然如此的淡然?

“阿林,你,你怕死吗?食物和水耗尽的时候,真的,真的……”占星师语调坚涩的说。

林子心摇了摇头,“那就,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从这里经过。

占星师陷入一种焦急的状态中,他变的烦躁起来,每当他开口骂粗话,林子心就握住他的手,安抚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白白浪费力气。

白天,火一般的灼热,夜晚,水一样的寂静。

又过去了几天,仍然没有人来,沙漠里,静静的停着一辆车,还有三个人。

连一条蛇,一只鸟,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食物和水越来越少。当占星师站在烈日下的时候,他开始产生幻觉,老是看到仿佛有一个一身黑纱的男人,慢慢的走近自己。

林子心一直表现的相当平静。

在沙漠的正午,无处可逃的炎热来临的时候,很多次,占星师以为他自己都要受不了了,林子心仍然是面色如水,闭上眼睛,静静的忍受。

在清晨和黄昏,周围的温度可以让人承受的时候,林子心会跟占星师说说话,随便聊点什么,安抚他的情绪,或者,自己打开那本放在药箱里的中药小词典,一条一条的细读。

占星师觉得,他需要重新来认识林子心。

虽然说,占星师知道,林子心拥有坚强的意志,以及强大的内心平衡能力,身为一个医生他时时面对着生与死,必须冷静自持,但是占星师觉得,林子心能冷静如此,实在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眼看着死神一步一步走过来,林子心如此平静。

他不怕,不躲,不怨,还会转过来安抚占星师,照料生病的艾塔。他甚至还有心思去看书,研究他的中医。

占星师想,如果说两个人之中谁会先在死之前崩溃掉,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电子地图,占星师计算着在沙漠里的时间,同时,也在计算着,死亡来临的时间。

又是一个明月夜。

占星师和林子心,一起坐在沙地上。

今夜有风,月色格外的清朗。一阵一阵的风,吹过地表,带起烟尘。

占星师躺在沙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觉得无聊,吹起口哨来。

林子心听了听,呵,是那首经典的中文名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占星师一遍又一遍的吹着,重复又重复。

“爱,爱是什么?”占星师突然问道。然后,他自言自语的回答,“爱是,像生活在飓风里。

“爱,爱是什么?”占星师又问,然后再自问自答,“爱是,走一条很长的路。”

林子心侧过脸,看着占星师,皱着眉头笑问道,“你怎么了?”

“爱是,会一直想着另一个人。”占星师自语。

“爱,爱是什么?”“爱是,小小的惊喜。”说着,占星师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块巧克力。

林子心露出带着惊讶的笑意,“什么时候买的?”

“别问了,总之,它留到了现在。”占星师眨眨眼,把那已经溶化又变硬的巧克力掰成两份,递给林子心一半。

林子心笑着接过来,点点头,看着巧克力,“不错。”

“爱是,有时会有小小的争执。”占星师说着,同时,瞄了林子心手上的巧克力一眼,皱皱鼻子,“嗯,你那一半比较大。”

林子心笑着把手上的巧克力递给占星师,“喏,那么交换一下。”

“爱,爱是什么?”占星师又说,同时自己回答,“爱,是为对方着想,考虑对方的感受。”

说完,他把林子心的手挡回去,直接握住林子心的手,让他把那块巧克力放进口中。

“爱,爱是什么?”占星师又一次重复着。

“爱,爱是,爱就是爱,没有理由。”他自己回答,然后把头靠在林子心的肩上,轻轻摇动着。

“你到底是怎么了?”林子心又问。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等我死了你再死。”

“什么?”林子心转过脸,然后按住占星师的手,笑着安抚他,“你不要乱说话。”

占星师凝视着林子心,目光灼灼,看了一会,他这才说道:“答应我,我先死。一直以来,我都坚信我是个无所不能的男人,直到我认识你。我发现,我原来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我不能,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所以,答应我,我先死。明白吗?瞧,我一直都是最自私的男人,到了这种时候,想的是自己。”

林子心伸手,抱住占星师的肩,摇头着低语,“别说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把头靠在林子心的胸前,占星师闭上眼睛,然后问:“你,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

林子心抱着占星师,想了想,“我?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舍得了家人、朋友吗?”

林子心又想了想,他的语气变的痛苦起来,“不。”

“你,舍得我吗?”

“我不知道。”

听了林子心的回答,占星师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靠在林子心的怀里,占星师和林子心都沉默了,直到月上中天。

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占星师抬起头,问道:“冷吗?”

林子心没有回答,目光望着远方。

月光中,那双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眼眸,眼波仿佛月光照耀下的深潭之水,莹然动人,发现占星师在看着自己,林子心也望向他,眼波流转之际,仿佛可以听到水声潺潺。

占星师慢慢直起身,抬手,托住林子心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然后,目光从林子心完美的面容上滑过。

“如果,明天就要死去,我希望,在死之前,可以留下一点回忆,让我在地狱里,不,甚至是比那更可怕更惨烈的地方,还能够保有温暖的一点回忆。”看着林子心的眼睛,占星师慢慢的说道。

占星师的右手,握紧了林子心的左手,直视着他。

林子心慢慢垂下了长睫,一道睫毛形成的暗影在他的眼下,轻轻闪动,然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占星师靠过来,把林子心压倒在沙地上的同时,吻上了他的唇。

轻柔的吻,仿佛羽毛般的触感,从林子心的额头,到眼睛,然后林子心感觉到什么湿润了自己的睫毛,占星师的吻,又从鼻子,滑到脸颊、下巴。

占星师可以感觉的到,自己手中林子心的手,不停的轻轻抖动,然后握紧自己。

一边吻,占星师的左手,一边慢慢解开林子心衬衫的钮扣。

在林子心的锁骨上,遍布了自己的吻痕之后,占星师解开了林子心全部的钮扣,也解开了自己的,然后把身体贴合上去。

肌肤相触,感觉又温暖又柔软。

这就是“肌肤相亲”的感觉,占星师在心里告诉自己。

轻轻在林子心耳边吹气,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又是一紧,占星师用很低的,仿佛喘息一样的声音,在林子心的耳畔说道:“林,你真的不反抗。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月光下,林子心的长睫轻颤,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脸。

占星师的手,滑过林子心的胸前,感觉到掌中又是一紧,他这才说道:“阿林,你答应的话,那,我就要了。”

搂紧了林子心的腰,占星师的唇,从他的身体上滑过,几乎在林子心每一寸的肌肤上,都印下他的吻。

交握着的两只手,越握越紧。

占星师的舌尖,从林子心的肚脐上滑过去,再向下,碰到了林子心的牛仔裤,感觉到被握的右手上又是一紧,占星师满意的一笑,然后张开嘴,咬住裤子的铜钮扣,一扯,开了。

抬起的目光,注意到林子心的眉心猛的一跳,看到林子心极力压抑的表情,抿紧的嘴唇,占星师暗想,像林子心这样有强大意志力的人,如果,当真挑的他情动,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夜色中,一阵风吹过,占星师低下头,伏在林子心的身上。

风过之后,占星师又张开嘴,咬住了牛仔裤的拉链,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周围如此安静,安静到轻微的拉链被拉开的声音,也听的如此真切。

占星师第一次体会出,原来这样的声音,也可以如此诱人。

就在拉链被全部拉下来的时候,又是一阵风吹过,卷起沙尘。

占星师再一次低下头。

呜呜宛如悲鸣一般的风声,再次响起,风声中,夹杂了轻微的,其他的声响。

占星师不由的停止了想做的事。

起风了。

风声越来越大,而夹杂在风声中的轻微的声响,也越来越分明。

驼铃的声音。

林子心睁开了眼睛。

占星师抬起脸,目光与林子心的目光相碰。

对视了片刻,占星师突然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笑的他的双肩不停的抖动着,笑的几乎要掉下眼泪。

就这样不停的笑着,占星师松来了和林子心相握的手,躺倒在林子心身旁的沙地上,笑的捂住肚子,笑的几乎要打滚。

林子心坐起身,半低着头,拉拢他被解开的衬衫。

好不容易停止了笑的占星师,趴到林子心的身边,抬起眼帘看着他,“好吧,好吧。也许这就是我应得的。好吧,好吧。”他的眼神突然一变,转为邪媚,“不过,这可没有下一次。懂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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