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柏昌端视著曲翔,曲翔捡著话筒,又将话筒按在自己的手里,这整个情况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曲翔的表情也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曲翔又按下号码,显然是要报警,欧柏昌退后一步,他正面临著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疑惑跟不解,曲翔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举动才对。
“等一下,让我好好想想!”
“没什么可以想的,请你出去!”曲翔握住话筒的手微微发抖,但他的声音却十分坚定有力。“要不然我就报警。”
“我已经给了你钱、房子和车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就算把事情闹大,也不一定会对你有利。”
曲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简单明了的道:“我那一天到俱乐部去是帮我朋友代班,你把我骗上去房间,从此就一直对我苦苦纠缠。”
这跟事实相差太多了,欧柏昌道:“不对,是你自己邀请我到房间,还说你很缺钱,而且当天那个情况是你情我愿,跟强暴强歼根本就扯不上关系,我的背几乎要被你的手给抓伤了,你敢说没有吗?”
曲翔听到他乱说,他气愤的吼道:“我再怎么缺钱也不会去卖身,我缺钱是因为我要买一本美国才刚上架的计算机原文书,我朋友说我如果愿意帮他代班,他就会付我三倍的价钱,我根本就没有邀请你到房间去,我又不是男妓。”
提到有关方面的事,曲翔也实在说不出欧柏昌是强歼他这种颠倒是非的话,他脸红地道:“而跟你做——做那种事,是因为我吃了美国特制的感冒药,在吃药后三十分钟内不能喝酒,而我却喝了香槟,或许是因为这样而产生了副作用,我那一晚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事,简而言之,那一晚我神智根本就不清楚。”
欧柏昌想到曲翔第二天醒来后的反常,他原本以为那是曲翔借机想要抬高价钱,难道不是吗?他又想到他隔天哭哭啼啼的模样,最后连钱都不拿,对于自己的名片也丢在一旁,自己原本还以为他在欲擒故纵。若是他要引他上勾,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是花了多少钱,才请侦探找到曲翔现在住的地方,难道这是一场误会吗?欧柏昌开始想这个可能性,但是随即想到他把曲翔接回来后,跟他谈妥包养的条件,曲翔就一步都没离开过他家,而且所表现出的热情也丝毫不逊于那一夜的激烈。
“那你如何解释你跟我谈妥包养条件后,你立刻像妓女听到合适的价钱,立刻对我热情无比?”
听到他把自己贬得这么低,拿他跟妓女相比,曲翔怒叫:“才不是这个样子,那一夜之后,我死都不想再见到你,是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找到这里来,我那时以为你是我朋友李义信,再加上我发高烧,全身酸痛,连眼睛都快睁不开,根本没看到你的脸,所以才不知道就是你救了我。我对你救我的事非常的感谢,但若是知道你就是那一夜对我做那种事的人,我根本不会留在你家。”
曲翔继续说下去,而且越说越激愤:“我终于知道你是谁后,我就想逃,你却一直在追我,我吓死了,我不晓得你为什么要追我,等我跌下楼梯醒过来后,却发现你把我的手脚绑在床柱上,简直就像要把我绑住非礼我一样,我怕死了,我想你一定想要伤害我,你也可能是奇怪的变态狂,我宁愿乖乖的被你抱,也不要你把我四肢大开的绑在床柱上侮辱我,然后伤害我。”
“等一下,你说的完全不对,我雇了侦探找到你住的地方后,看到你晕倒在地,全身发烫,所以立刻把你带到我家里来,并且请医生过来看你,我是因为怕你又一时发疯伤害了自己,所以才绑住你的手脚。”
说他发疯?好象他有神经病一样,曲翔大吼道:“我才没有发疯,我正常得很,是看到你才让我害怕,我不晓得你为什么能找得到我,明明我都给你假电话了,你还一样找得到我,而你找我一定就是为了要威胁我,传扬我跟你上床那一件事,对不对?我告诉你,我是个穷学生,没有钱的,你威胁我也没有用。”
欧柏昌拨了拨头发,为什么他们各说各的,完全没有交集。“不对,完全不对,怎么可能会错得这么离谱,不是我威胁你要你给我钱,而是你用尽心机,想要我包养你,给你钱跟房子、车子。”
他竟然把他说得这么不堪,曲翔气愤得拿起桌上装有蛋饼的盘子朝欧柏昌丢过去,大吼道:“你再对我说包养两个字,我就拿菜刀砍死你,就算你是黑社会老大,我也不怕,你明明是把我抓到你家里去,还叫你仆人跟手下监视我,让我不能踏出屋子,现在竟敢把我说得这么难听。”
因为手脚受伤,行动不便,费尽力气才闪过曲翔的蛋饼攻击,但是欧柏昌显然生气了。“我哪有叫仆人监视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吩咐在我家工作的那些人,说你身体还不是很好,叫他们多注意你,以防你又——”
“又怎么样?又发疯吗?”欧柏昌没有回答,等于是点头的回答,曲翔气得连自己那一盘蛋饼都朝欧柏昌用力的丢过去,不只是丢盘子,他还将筷子、调味罐都往欧柏昌的脸上愤怒的丢过去。
欧柏昌因为手脚受伤,移动速度当然变慢。他闪过了盘子,蛋饼却砸到他的衣服上,然后落到他赤果的脚上,那种感觉不舒服极了,而筷子更是毫不留情的戳到他的上身,调味罐砸得他忍不住叫痛,他在疼痛之下,当然火气大了起来。“你在干什么?住手!要发疯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曲翔,住手!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还说他发疯,曲翔怒吼道:“你说我发疯,那我就发给你看,你这个臭黑社会老大。”曲翔小桌子上砸得没有东西了,他干脆弯下腰去搬那个小桌子,小桌子并不太重,但是用来砸人,效果应该很不错。
欧柏昌看他抬起桌子,这要是被砸到,不受伤才怪,偏偏他拄著楞杖又走不快,慌乱之下,他的拐杖一滑,他难看又难堪的跌在地上,头跟手臂还撞到地板上,简直是太难看了,这是他这一辈子所做过最滑稽的动作。
“你要死就死到别的地方去,别死在我这个地方!”曲翔还在大声吼叫,欧柏昌满脸难堪的涨红,他被摔得太疼,连爬都爬不起来,在地板上像虫一样的扭著,就是怎么都撑不起身体。
“你还不赶快出去,快滚出去,我要是再看到你就报警。”
欧柏昌吼叫道:“我也想要赶快走,但是我就是爬不起来,你吼什么吼?”
曲翔听到他的吼叫,他把小桌子放下来,仔细的看著欧柏昌,欧柏昌真的好象爬不起来一样的在地上扭动著,曲翔没好气的走过去,一把将他拉起来,但是不拉还好,一拉更糟。
因为欧柏昌的体重比他重,他这样随手一拉,怎么可能拉得起他。所以他使尽力气将欧柏昌拉了起来,欧柏昌撞到他身上,全部体重往他身上移,而曲翔本来体重就比他轻,臂力更是不怎么样,所以一推挤之下,曲翔更加撑不住他,砰的一声,他被欧柏昌整个压在身下,身体乎贴在光滑的地板上。
曲翔的头被撞了一个包,而欧柏昌则痛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曲翔看他脸色都变了,急忙地问:“你怎么了?”
欧柏昌又痛又怒的吼著:“你是白痴吗?没看到我的脚跟手部上了石膏,刚才在你大力的相助下,我的手跟脚撞到了地板,痛到我全身没力气。”
好心没好报,曲翔怒道:“你刚才骂我疯子,现在又骂我白痴,你是什么东西,黑社会老大有什么了不起,就可以随便骂我这个善良学生吗?”
听到他是非不明的话,欧柏昌也相对的怒道:“谁是黑社会老大,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国际组织的恐怖份子?我是一个正正当当的生意人,跟黑社会根本扯不上关系。”
“生意人?”曲翔重复。欧柏昌抓狂的道:“对,你总听过宏扬吧?”
“宏扬?”曲翔发出兴奋喜悦的尖叫声:“那是我毕业之后,第一个考虑要进的公司?那家公司超棒的,尤其是最近这一年,主事者好有头脑,听说他们要抢攻pHS的市场,再加上他们的计算机,用的就是美国最新才订好的计算机规格——”
不让曲翔说完,欧柏昌立即说:“我就是宏扬集团的老板。”
如果大象有了翅膀在天上飞,而且是飞给曲翔看,曲翔可能还兴致缺缺,根本就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眼前这个拘禁他,还一再强迫自己跟他的男人是宏扬集团的老板?这绝对是对曲翔的重大打击。
“你在开玩笑,宏扬集团的老板明明姓陈。”
“那是我外公,他这一年把公司业务都交给我打理了。”
这一年,那他不就是他这一年崇拜的对象,曲翔一脸不相信。“你一定在唬我的对不对?”
“我唬你?”欧柏昌有些愤怒。“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有什么利用价值吗?你有什么非得我骗你的吗?”他指著自己的公文包,“那里面有宏扬的文件,你自己看看,看我有骗你吗?”
“你压在我身上,我怎么起来?你走开啊!”
“我全身痛得要死,没力气移开,你自己推开我。”他瞪大眼睛,“你小心一点推,我的手跟脚痛死了。”
这种情况忽然变得又奇怪又好笑,曲翔整个脑袋胡涂了起来,他尽量小心的推开欧柏昌,爬到那个公文包,打开后,里面的重要文件,全都是宏扬公司上层主管所呈交的报告,而在重要决策上,盖的就是欧柏昌本人的私章。看到这里,曲翔不得不相信欧柏昌的话。“你真的不是黑社会老大?”
“妈的,我哪个地方像黑社会老大?”欧柏昌气到口出秽言,可见他心情差劲到了极点。
见到他崇拜的人原来就近在眼前,曲翔连忙奔过去扶起欧柏昌。“抱歉,我们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你不可能是黑社会老大,我也没有卖春,这是真的啦!”曲翔尽力想要解释清楚:“我那一夜真的是吃药又喝酒的作用,才会神智不清的跟你发生那种行为,真的,我没有骗你,后来我以为你是黑社会老大,把我绑起来,想要对我不利,所以我才会怕你怕得要死,所以你想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敢拒绝。”
“你若是害怕,为什么身体反应那么强烈?”
掩住脸,这是曲翔最不敢面对的问题,也是他自问最多次的问题,他羞愧的道:“我这样说,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我也不晓得我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你一碰我,我就全身发热,从来都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拜托,请你不要再提这个问题了,这会让我好尴尬。”
“这么说,这是一场误会!”曲翔飞快的点头,“我送你回医院,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你是黑社会老大,所以才对你说那么难听的话。”
欧柏昌叹了口气,“算了,我把你当成在卖春,才对你更不好意思。”
“拜托,你不要再讲那件事了。”曲翔小心的扶起欧柏昌,“我去叫出租车,还有这些东西,我帮你放回去。”他捡起地上的现金支票跟房契,很快的把它放进欧柏昌的公文包,好象那些东西会烫著他的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要不然你把支票留著吧!”
曲翔摇头,“我又不是在做那种不三不四的行业,拜托,请你不要再提了,我——”曲翔难堪的脸红了起来,“我不想再提那件事,最好我们都当成没发生过,我扶你去外面叫出租车。”
欧柏昌也觉得这次的误会实在是太大了,只能说一切都是阴错阳差,他点了头。
“好吧,那叫出租车,我直接回医院,若是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联络,可以打这张名片上的电话给我,我秘书会留话给我。”
曲翔收过名片,他知道他是不可能打电话的。
把欧柏昌带下楼梯,直到送他上出租车,他连看都不敢看欧柏昌。欧柏昌最后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一下,坦然的道:“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拜托,让我们都忘了这件事好不好?我不想记起来,最好你也忘记。”曲翔不自在的恳求。
他帮欧柏昌关上车门,欧柏昌看了他一眼,最后却叹了口气。“好吧,让我们都忘掉,那再见了,曲翔。”
“再见,欧先生。”
“你毕业之后,可以来我公司应征!”
他死都不可能会去的,自己跟这家公司的老板在床上相处了那么久,进了他们公司,看到欧柏昌的脸,会令地想起他们之间的尴尬事,而他相信欧柏昌说这段话也不过是客套话而已,他敷衍的点头。“谢谢你,欧先生,我会尽量试试看的,你快回医院去看医生,不知道你的手脚在被我推倒时,有没有伤得更严重?”
欧柏昌轻道:“那我回医院了。”
曲翔点头,“祝你早日痊愈。”
“谢谢!”
由翔看著车子离开,他慢慢的走回他温暖的小公寓,忽然他忍不住回头再看出租车离去的方向一眼,他在想也许他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欧柏昌了,毕竟欧柏昌不是他这种穷学生可以随便见到的。这样子想,他心里忽然有点怪怪了起来,总觉得做好象没有把握住什么,而这个什么似乎又很重要,但是再想下去,可能会接触到他不敢接触的东西,于是他不敢再想下去,总之,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就这么简单。对于自己失身之事,他也知道不是欧柏昌的错,只能说阴错阳差,大家都没错,只希望他们两人都赶快忘了这一件事。
曲翔请假请了好久,每堂课的教授都问起他这个优等生最近为什么没有来上课的事,他推说他生了病,所以才请假的。
教授对他的话也无丝毫怀疑,倒是他平时因为广结善缘,常把笔记借给同学传阅,所以他一回来上课,不少同学自动把他缺席时的课,通通做了笔记叫他自己去影印一份,所以他的功课还算赶得上,期中考他还是考了全班最高分,同学们纷纷笑说他就算没来上课,也是一级棒。
他笑笑的响应,可是随著时间的流逝,他却觉得自己好象变得有点空虚,以前可以让他兴奋快乐半天的计算机原文书,好不容易到了他的手里,他却兴致缺缺的随便翻看,四下无人时,他忍不住抱著手叹息,却不明白自己在叹息什么,又有什么不满足的,他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心好象空了一块,做什么都没劲。
他有时会想起欧柏昌,不晓得他的腿跟手痊愈了没?而欧柏昌留给他的那张名片,他常常扭在手里,都快扭烂掉了,但是真的要他打电话给欧柏昌,他又觉得这样做有点奇怪,毕竟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若说有的话,不过是误会的关系,可能他打电话给欧柏昌,欧柏昌还想不起来他是谁,那就太糗了。
一个月后,曲翔终于受不了了。决定打电话问问他,他的伤好了吗?只是纯粹的关心,应该不会怎么样吧!他心跳加速的打著电话,电话那一方传来甜美但是绝对是机械化的女音:(欧先生正在开会,请问你是哪个公司的代表?)
曲翔在电话的这一头脸红了起来,欧柏昌那么忙,怎么可能会记得他,他嗫嗫地道:“没事,我只是想问欧先生的身体痊愈了吗?”
(承蒙你的关心,欧先生的身体已经好了,需要我留话吗?)
曲翔急忙道:“不必了,我没事,我只是问问而已。”他急忙挂掉电话,跑出去公寓外面。
欧柏昌一定不会记得他的,他那天说的话都是客套话而已,自己还打电话过去,简直是笨透了。曲翔在外面胡混了一天,回到公寓后,心情糟透了,总觉得心里闷得快透不过气来,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么烦乱?
第二天,他照常去上课,在离开校门时,有部超拉风的车停在他身前,把窗子摇下来。里面对他喊道:“曲翔?”
“欧柏昌,呃……欧先生!”曲翔的心差点跳出来,欧柏昌对他微笑。“有点事要你帮忙,你等一下有事吗?”
欧柏昌拉开车门,邀请的意思非常明显,曲翔坐进车子里。“我没事,能帮什么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那太好了,我有一些信息工里上面的问题,因为我不是学这一方面的,看不太懂,也不太知道究竟对方报的价有没有问题,所以想请问你一下!”他将车子转过一个弯,“你吃饭了吗?”
“我还没!”曲翔很快的回答,像怕接不上欧柏昌的话题。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顺便讨论一下有关于信息工里的问题,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些基本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