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张凤仪将耳朵贴近门板上仔细地听着里头。
没有声音。怎么可能呢!珊珊应该会在家才对啊,这个时候她应该没有出去才对呀,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微皱着眉,张凤仪轻轻的握着门把。果然如她所料,珊珊没有锁门。边开门走进去她边喃喃地说:“该有人好好的照顾这个女娃儿了。‘而那个最佳人选除了自己的孙子当然不作第二人选。
张凤仪清楚的很,虽然婉如不怎么满意珊珊的瘦弱身子,但她可还是明眼人哪,听到自己儿子反驳的话就知道儿子才不在乎人家姑娘的身体状况。而且除了这一点,珊珊可也是好得让她挑不出哪儿不顺眼的地方来。
得意地想着这事,张凤仪脚才跨进屋子里,将自己身后的门顺手给带上,她就看到了斜躺在沙发上似乎已经沉睡的毛沛珊。摇了摇头,她更坚定自己刚刚的想法,珊珊这个小丫头竟然连门都没有上锁,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躺在客厅睡着了,她可真是放心台中的治安哪。
悄悄地走近她身边,张凤仪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关心地凝视着已经有人闯进她家了,但仍没被惊醒的毛沛珊,心中无限怜惜地想着:总觉得珊珊这些天来的脸色都不太好,而且看起来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呢?看在自己这老太婆眼中都觉得那么不舍了,如果她现在的这般模样给家里那个傻小子看到,也不知道他会多么的心疼哪。
突然地,有个温热黏湿的东西碰了碰她的手,张凤仪吓了一跳,低下头一看,才释怀地无声笑了起来。
是螃蟹。
“怎么,想出去走走?”她小声地说。
螃蟹见自己引起注意了,便呜呜地发出声音来。怕它吵醒了毛沛珊,张凤仪想都没想的站了起来走向门外,嘴里小声地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螃蟹说:“来,女乃女乃带你出去溜一溜,不要吵到小珊珊睡觉,我们让她好好地休息。”
好像是做贼般的,她偷偷地带着螃蟹走进电梯,然后按下一楼的按键。电梯一到一楼,螃蟹就兴奋地往马路冲去,张凤仪担心的跟在它后头,口里不断地嚷着:
“螃蟹,给我回来,你要去哪里?快点给我回来。”
跟着它的身影往外头走,一走到马路上,张凤仪没注意到有辆摩托车正快速地朝她驶了过来,在情形发生的太突然的情况下,那机车骑士来不及煞车,车子就这么直冲向张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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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在沉睡当中,毛沛珊被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她微睁着惺松的眼睛蹒珊的走到桌边拎起话筒。
“喂。”声音里还有着浓浓的睡意。
“毛小姐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陌生男人的声音。毛沛珊的意识有些清醒了,口齿不清地回着:“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楼下的管理员。”他的声音里有着松了一口气的紧张。“住在你楼上的那位老人家被车给撞了,我打过电话到他们家,没人接。我想……”
只听到他说婆婆被车撞了,还没听他说完话,毛沛珊整个人就完全清醒了,紧紧地握住听筒,她提高着嗓子问:“婆婆现在在哪儿,她有没有怎么样?”
“她人还在楼下呢,人……”
听到话筒另一端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管理员诧异地隔了好几秒才将话筒搁回话机上,他心想那个毛小姐一定是冲下来了。
果然不到五分钟,毛沛珊就从安全门那儿冲了出来,嘴里还大声喘着气,一冲到他面前就直迭声地问:“婆婆在哪里?婆婆呢?”
管理员指着大厅另一端的接待室。
“她在那里,那个撞到她的人也在那里陪她呢,你快过去看看。”
一看到管理员手指的方向,她望过去,看到婆婆一脸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表情正朝着自己看过来,她一个箭步地冲了过去
“婆婆,你还好吧。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她担心地边问还边检查着张凤仪,深怕她老人家有哪儿不舒服也没有察觉到。
“还好,就是被吓了一跳而已。”
虽然张凤仪说没事,但毛沛珊还是在她的手肘及脚上发现到好几个伤口正透着血呢,不由分说地扶起张凤仪,急切地说:
“婆婆,我带你去医院,你这些伤口要去消毒、包扎才行。”
“珊珊,我真的没事,不用上医院啦。”张凤仪拒绝着。
毛沛珊可不接受她的拒绝,坚持的扶起她。“婆婆,你一定要去医院上药才行,我手边又刚好没有药。”
“可是……”张凤仪还在犹豫着。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毛沛珊半推半拉地将她带到外面去,伸手就叫了辆计程车。直到有个怯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对不起,小姐,我……”
投给那个看起来一脸惊吓的小女生一个奇怪的眼光,毛沛珊不解的问:“你有什么事?”
“我……我要不要跟你们一齐去医院?”她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但是毛沛珊更加不解了。偏着头盯着那个小女生,她冲口就问:“你要跟我们去医院做什么?你认识婆婆吗?”
“这位婆婆是我不小心撞上的,我很抱歉。”然后她很快的声明。“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逃避责任的,医药费我会负担。”表情是一派的勇敢。
毛沛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她就是肇事者。
小心地将婆婆扶进刚停好的计程车内坐好,毛沛珊这才很快地再瞄了那个小女生一眼,见她的书包仍背在身上,她笃定的问:“你不用上课吗?”
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书包背得那么重沉沉的,而且还那么正经八百的要负责任,铁定是个乖宝宝型的学生。
“要啊,可是……”小女生也为难的开始皱起眉头来。
考虑了一下,毛沛珊对那个小女生说:“我看这样好了,你将家里的联络地址电话留给我,等婆婆上好药了,我再跟你联络。”
小女生一脸不肯定的表情望着她,口里有些嗫嚅的说:“可以吗?”
“你先去上课吧,我会跟你联络的。”安抚地对她笑了笑,毛沛珊自己这才坐进计程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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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婆婆安顿好在房里,毛沛珊这才抽空到客厅拨了个电话给左仲森。他一听到女乃女乃受了伤,语气就急切地直询问着女乃女乃的情形。连毛沛珊一再地保证设事,似乎都无法令他安心。
他一定会马上冲回来的。毛沛珊肯定的想。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左仲森就猛揪着门铃了。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边赶忙的将门打开,门才一开他就像个冒着烟的火车头一样疾速的冲了进来。
“女乃女乃呢?”左仲森眼光焦急地扫视着客厅。“她在哪里?”
“婆婆在房里睡着了。”见左仲森听到在房里就急快的往那儿走去,毛沛珊赶紧阻止他。“阿森,婆婆才刚睡着,你不要吵醒她。”
听了她的话,左仲森放轻了脚步,小声地开了门走了进去。一进到房里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乃女乃脸色微显苍白,左仲森的心又有些慌了起来。
“珊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见老人家忽然动了一下,他倏地收住口,紧张地不敢大口呼气怕真的吵醒了她。瞧着张凤仪只是微动了动身体并没有醒过来,他才徐徐地将刚刚闷在胸口的气给慢慢地吐了出来,走上前去仔细地审视着她的脸……
还好,虽然脸色不是健康的红润,但女乃女乃的睡相是很安详的,好像没有什么疼痛的模样。
轻轻地将被子在她颈边顺好,左仲森才又小声地退了出来。毛沛珊正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口看着她。
“珊珊,怎么回事?女乃女乃怎么好端端的会被车撞了?”左仲森的口气有着他自己没有感觉到的不悦。
但是毛沛珊被他这么一问,心中就已经存在的歉意就更深了。
将他拉到客厅,她的心里不禁地也在开始责怪着自己。都怪自己像猪一样地在打瞌睡,婆婆一定是想要到公园去散步,到家里来邀自己,看到她睡着了,所以才决定自己一个人去的,结果才会…
“对不起,都是我睡着了,所以没注意到……”因为心中有愧,所以毛沛珊的话越说越小声。
但是听在怒气越来越深的左仲森耳里,她的态度就变成了女乃女乃因为她的疏忽而受伤的心虚了。
“你睡着了?珊珊,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乃女乃年纪那么大了,让她一个人在马路上走好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他指责着她。
毛沛珊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白着一张脸,一个劲儿的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因为左仲森的话已经让她下意识地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毛沛珊难过的说。
“是你的疏忽?还好这次女乃女乃的伤没有很严重,但是如果下一次又有这种事情发生呢?这样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是不是?”他愤怒地说着。
毛沛珊倏地将眼抬起望着左仲森,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婆婆被车撞了我也很难过呀,可是……”心中开始感到委屈了,她有些硬咽的说:“我不知道婆婆会在我睡着的时候跑出去啊。”
因为左仲森的错怪,毛沛珊的心底开始激动起来,她觉得胸口很不舒服。
紧颦着眉头,毛沛珊不觉地将双手环住胸口紧压着它,想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不要跳得那么快,但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心里开始有些恍惚地想着:自己该吃颗药了,但是药没有带在身上。
“珊珊,你能不能让自己不要那么迷糊了?为什么你总是要让周遭的人为你担心呢?如果你能多将自己的心神凝聚,多关心一下别人的话,今天女乃女乃就不会因为你而受伤了。”
左仲森已经忘了张凤仪并不是毛沛珊的责任,只是一听见女乃女乃受伤之后的紧张不安,到现在的稍微松了一口气,再想到毛沛珊一贯的迷糊个性,他就忍不住地将所有因为心急如焚的怒气,全都倾泄在无辜的毛沛珊身上。
因为,他怕。
这次是女乃女乃受伤,下次呢?下次会不会换成是珊珊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伤了,而他却没有在她身边?
毛沛珊睁着一双不相信的眼眸,将他的攻击言语全都收进脑子里,颤抖着嘴唇却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阻止心头那一波又一波袭上来的痛意……
我必须要赶紧吃颗药。
铁青着一张脸,毛沛珊没有再理会他,只是踩着瞒珊的步伐往门口走去,她觉得阵阵冷意从脚底直冒了上来,连身体都好像开始飘浮在空中了。
她的模样让左仲森开始担心了,为什么她的脸色那么难看?他反省着,刚刚自己说的话太重了,况且女乃女乃又不是珊珊的责任,自己凭什么这样指责她?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臂问道:“珊珊,你要上哪儿?”
“我……要……回家。”大口喘着气,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着。
“我送你下楼去。”
左仲森说着就想走到她的身边,毛沛珊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将他一把推开,强忍着一波又一波冲击着身体的晕眩。
“不用了,你……留在家里陪婆婆。”咬着牙说完话,就强迫自己不稳的脚步往门口走去,不想再理会左仲森的低唤声,走到门边,她拉开门让自己的身体靠着门移了出来,将他的声音关在门内。
她艰辛地扶住楼梯扶手一阶一阶地往家门口走去,就在踏下最后一阶时,毛沛珊终于支撑不住了,只觉得双腿一软,任由模糊不清的神智,将自己带入不省人事的黑暗中……
刚从电梯里有说有笑走了出来的毛沛琳跟毛沛军,刚好看到这一幕,笑容马上从他们的脸上消失。毛沛军暗叫声不好,人马上冲了过去,刚好将晕厥过去的毛沛珊抱在怀里。
他回过头对脸色苍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毛沛琳喊着:“二姐,快。你先到楼下拦辆计程车,我抱大姐下去。”
然后他赶紧将毛沛珊拦腰抱起也冲进了电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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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走来的黄医师只大概地检查了一下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毛沛珊,就抬头对毛沛军和毛沛琳宣布,“她必须马上动手术。”
马上紧急开刀?
毛沛琳听了眼眶一红,整个身体开始抖了起来。她暗哑着嗓音问:“黄医师,这手术……”她咬了咬下唇,然后才下定决心似的问了出来:“这手术的成功率……”发着抖的声音被泪水给哽住了,她说不下去。
黄医师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坦白的对他们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们会用尽一切的力量来挽救她的。”
“黄医师,我姐姐就麻烦你了。”毛沛军脸色沉重地嘶声说:“我们会先去办好住院手续。”
见医师往手术室里走去,毛沛军给毛沛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走廊角落。
“二姐,不知道手术需要多久时间,你先在这儿等着。”见毛沛琳已经濒临落泪边缘,他紧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她。“别担心,大姐的心地那么好,她不会那么短命的,你不要难过。”
“小军,我好怕,如果……”泪,果真就开始由她的脸庞滑落了。毛沛琳哽咽着说:“小军,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的,你别担心。”毛沛军肯定的说。“你先在这里陪着大姐,我事情办好就过来。”
“你要去办什么事?”她有些惊慌的揪住毛沛军的手臂,“如果待会他们……”
“二姐,你忘了?我们得筹医药费啊,我先去银行领钱,然后再找几个朋友帮忙将房子月兑手。”毛沛琳一脸彷惶的神情令他不舍地放低声音说道:“我马上就回来,你别担心?”
“好吧,你事情办完就快点回来。”她轻轻地放开手。
“好。”
沉重的应了声,他再望了眼一脸无助的毛沛琳才长叹一声往外走去。对于大姐的病情他的心里有着不甚乐观的感觉,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不能失去了信心,否则两个无依的姐姐要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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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要跟着毛沛珊走出去的左仲森听到房里传来女乃女乃的叫唤声,为难的看了眼已经关上的大门,然后才快步走向女乃女乃的房间。
刚刚珊珊的脸怎么惨白成那般模样?见她瘦小的肩膀抖动成这样,他的心里实在是心疼得无法言喻。先看看女乃女乃需要什么,待会儿马上下去看看珊珊是怎么啦!
“女乃女乃,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趋向床前,他关心的问。
“珊珊呢?”
张凤仪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问题,左仲森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她下楼了,女乃女乃,你找她有什么事?”
听到她下楼了,张凤仪有些不放心的拉着左仲森的手说道:“阿森啊,我今天到她那儿去时,她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看着看着,我怎么看就觉得珊珊这些天好像气色都很不好,尤其是今天脸色更是难看,连睡着了都还是白着一张小脸,你要不要下去看看她?”张凤仪有些担心着,就一个劲儿地催促着左仲森行动。
“她如果真的觉得身体不舒服还硬要陪你去公园,这不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明明自己的一颗心也是在挂念着,但左仲森忍不住地就是想要数落毛沛珊的不经心。“而且又还要拖着你一起出去,做事情都不会用大脑想一想。”
“拖着我?”奇怪地瞪着左仲森,张凤仪不解地问:“她又没有拖着我,我今天是见到珊珊睡得那么熟,螃蟹又在一旁吵着要出去,我怕它吵醒珊珊,所以就自作主张想带它去公园溜溜,怎么知道这螃蟹那么不听话,一冲出大厅就跑到马路上去,我追着出去才会没注意到车子,这你可不能怪人家珊珊,她压根就不知道我带螃蟹出去。”
她说完话,这才发现到左仲森的脸色不太对,仿佛是听到什么令他震惊的事情。
脑子里灵光一闪,张凤仪就月兑口说:“阿森,你该不会是骂珊珊吧?”
“我以为是她的疏忽所以才会让你被车撞了。”左仲森神情木然的说。
天呀!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左仲森在脑子里反复的想着之前对珊珊说的那一番话,但一片混乱的脑子里根本就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有存在自己印象中的只是责备。
而珊珊为什么不反驳自己的指责呢?为什么就只是低着头任由自己发泄怒火不对他炮轰回来?
一想到这情形他根本就坐不住了,突然站了起来简洁的对张凤仪说:“女乃女乃,我下去看看珊珊怎么样了。”
“阿森。”张凤仪唤住他。“你见着珊珊可要先跟她道歉,她还怕我有哪儿没察觉出来的伤,硬就是要我上医院,人家是帮着咱们的。”
“我知道。”左仲森的声音里尽是悔恨。对于自己的错怪,珊珊会不会不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