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万元?
呵,小舅舅竟然将问题的主梁架构在金钱之上?
她真是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可她无法抹灭自己的良心,拜托,真羞人哪,印象中向来志节清高的小舅舅竟变得这么功利,老天爷,是什么魔鬼窜进了他的心脏里做窝?!
先望了望瞿北皇,见他仍着是神态慵懒得像个局外人似的,一点都没有开口质问的意愿,微抿着唇,李竟-只有硬着头皮权充皮条客。
“你是说只要我们出十万元,你就愿意陪阿梓去澳洲?”
“对。”
“那……呃……你这十万元是……”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她小心翼翼求证。“台币?”她不敢奢望他喊价的币值是日币或是泰铢,只求不是港币或是美……呃,什么?!“美金?!”
“对,就是美金。”司马决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哇,小舅舅你是存心抢人哪!”颦紧不满的眉心,李竟-轻喊了起来。
她是不怎么赞成阿梓的决定,但她更反对小舅舅狮子大开口的无耻行径。白痴都知道,阿梓穷得一清二白,哪来的钱付保护费呀!
“随她要不要。”司马决口气凉凉的。
那原梓看似脆弱,实际上却够强悍,瞧她信心十足地驾御着那辆重型机车的模样,酷味十足,哪还需要别人的保护。
说穿了,还不就是几个女人穷极无聊,玩的把戏罢了!
“啊,我知道了。”忽地,她瞥见小舅舅眼中的那抹笃定……“你是存心用这种方法逼阿梓打退堂鼓的!”
他反问:“我是吗?”
“你不是吗?”
“或许吧。”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司马决风凉的应道:“不是十万美金而已。”
依原梓的身家背景,这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他不相信她父母会赞同她的冒险行径,进而愿意替她付这笔钱。
“这个嘛……”她想来想去,就是没有想过小舅舅会开口索取代价。
幽幽地,李竟-将求救的视线瞟向瞿北皇。这怎么办好呀?
“我先声明,我不要你们的钱。”司马决可没忘了瞿北皇的存在。
据他的了解,只要小-的一个眼神,甚至是瞿北皇跟原梓的交情,区区十万美金,瞿北皇将它掏出口袋时,眼皮子连眨都不会眨个半下,但他的目的不在钱,他要原梓为自己粗率的决定付出代价。
“啥?你开口要钱,又不要我们的钱?”小舅舅他在搞什么鬼呀?
“简单哪,她如果自己凑得出这笔钱,那我就答应,如果办不到,就一拍两散。”悠哉地撂下条件,司马决做了几个扩胸动作,朝瞿北皇使了个眼色,脚步优闲地踱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下子,他们总该知趣地打退堂鼓,不再试图将精神浪费在他身上了吧!
“呵,小舅舅这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呀?”李竟-开始觉得一头雾水了。
她明明就感觉得到小舅舅兴致缺缺,还以为他会很爽快的拒绝,可他偏不,没听她讲完几句前序就神清气闲的吞了这个议题,临退场前再设那么一道难题给阿梓伤脑筋,他简单是是存心在为难人嘛!
“你那小舅舅还真不是只普通的狮子喔。”这话听来像是嫌弃,偏打瞿北皇嘴里说出,硬是多了几分笑意。
司马决这招真是聪明哪,主控权还是牢握在手,但选择权却丢回阿梓身上。
“对呀,我现在才知道你们男人的嘴巴有多坏、心有多黑。”斜睨着他,李竟-指桑骂槐的味道浓得教人无法漠视,“喂,你觉得会不会是小舅舅太久没工作,所以这会儿缺钱用了?”
“少来,光他在南非那个钻矿的收益,就足够他躺着吃上好几辈子。”
“咦,你怎么知道的?”她赞佩地瞪大了眼。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散哪!”
“少糗我了啦。”神秘兮兮的凑近他,李竟-再一次谨慎求证,“这事是真的?”
她是曾听说小舅舅跟另几个身份不详的朋友合伙在南非开采钻矿,手头上也还有不少转投资的企业公司,可谓是标准的大肥羊一只,是每个企图摇身一窜变为凤凰的女人喊捕喊猎的对象,但因为她都只是听说,始终找不到人来求证。“你可以自己找他求证呀。”
“啧,不必了,我相信就是了啦。”喜孜孜的揽着他手臂,她摇呀晃的,将身子赖进他怀中。
没想到,瞿大爷连这档事都一清二楚呢,呵,不愧是她心目中的强人。
???
虽然不怎么愿意面对原梓绝对会有的失望,可是李竟-还是狠下心,咬牙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原梓怀疑的问道:“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见她一脸吃惊的模样,李竟-的胸口有一丝丝的企盼,“这下子,你总该不会再继续执迷不悟了吧?”
“啧!”
“想一想,是十万美金唷!”她在一旁继续泼着冷水。
没办法,好朋友的作用不就是这样吗?当某人陷入意乱情迷时,另一人就得牙尖嘴利地戳破她的迷思。
“唉,小-,我知道十万美金有多少,你不必刻意提醒我。”原梓嘟起嘴,坏朋友,一点都不知道要帮她多累积一些信心。
不过小-没说错,短时间之内,她要上哪儿去凑这么多钱?
“别管我的口气是怎样,阿梓,你的意思呢?”苦口婆心的李竟-又再进智言。“在下定决心之前,你得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这笔额外的支出绝对会拖累你的经济。”她实事求是地说出重点。
没错,大多数的人都知道阿梓是顶着原家娇娇女的光环出生,可却很少人知道,傲骨十足的她连念书时的学费都是自己四处筹措的,更遑论走上摄影这行之初,她曾穷得去卖血买面包过日子的事,呜……想到小舅舅的落井下石,自己就满心羞愧。
老天没眼,她怎么会有这种泯灭天良的亲戚呀?枉费她先前还这么崇拜他呢!
“拜托,这是需要你提醒呀?我已经想像得出那个悲惨的场面了。”最起码,她会有一、两年的时间无法太过厚待自己的物质生活了。
心好痛、好沉重,那么多的钱……可是若她咬着牙答应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就可以天天二十四小时跟他像是双胞胎般的相处,甚至,这种幸福也可能会延续到一辈子……
一辈子呢。想到这,原梓心脏就忽地激动不已。
的确,这个决定所费不眦,却可能足以让梦想成真,但若承诺了他的条件,岂不代表她得开始准备过好久一段陀螺似的生活,像回复了初入行时的生活模式,必须接更多的兼差工作,只要不作奸犯科,任何赚钱的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那,阿梓,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以指抚额,她难以下决定。
左也难,右也难,这教她如何是好?她该怎样下定决心哪!
唉,原梓叹口气,为什么人常常得面对一些难以抉择的选择呀!
???
司马决啼笑皆非,想气,却不知为何挤不出怒气来。
厉害!
除了这两个字,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可以用在原梓的身上。
虽然他没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能这么精准地掌控他的下落,除了以前共事过的那些人外,她算是第一人,其追踪能力之强,简直可以为情报局重用。
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身后的女FBI,他犹豫片刻后故意就近走入敦化南路转角的书店,左弯右拐,巧妙地取道书店所附设的咖啡座,有条不紊地经由大厦的共同阶梯走回敦化南路。
他的动作虽然快,可若她存心紧迫盯人,应该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找人了。
怎料得到,他杵在路旁,等了又等,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奇怪,她该不会在书店里迷路了吧?心里嘀咕着,连这个最不可能的原因,也浮上了他的揣测里。
可是,十分钟过去了,原梓依旧是无影无踪。
“算啦。”不耐烦地跺跺脚,司马决讥笑着自己的无聊举动,掉头走人。
偏就在这时候,她终于出现了,而且,一眼就瞧见了他刚转过身的背影。
“司马决?!”下意识地喊着他,她兴奋的冲过来。
“嗯?微忖了会,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呵呵,你是在等我吗?”她问得很直接。
虽然她不想这么自作多情,不过这个可能性相当的高哩。
因为,她刚刚在里头待了很久的时间,而他人不在书店里的事实她亦心里有数,只不过在挣扎中,她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买了一本书,正当她作着最坏的打算,急呼呼的冲出来,试图亡羊补牢,却见他人就在路口不远处。
“你没走。”她真的是好高兴噢,还以为今天的跟监就到此为止了呢!
“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你?”这是他之所以停下脚步的原因。
他很好奇是什么令她在短时间之内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呀。”原梓挥了挥手中的提袋。里头只有一本摄影书籍,但却厚重到足以轻易地砸破一个大男人的脑袋,“我好早好早以前就很想买了,但是阴错阳差,直到现在才总算买到了。”
前两次看到时,正巧她的钱包扁得不像样,只得作罢,这回,趁着存款簿的金额总数还够,一咬牙,她忍着心痛将它买到手。
“噢。”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司马决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人了。
原梓瞪着他的背影,有些傻了眼。
她急急唤住他,“等一等!”他不是专程为了等她出来吗?
“有什么事?”
“呃……”他不爱搭理她,她跟踪得乐在其中,如今他郑重其事的转身面向她,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嗯……一块去吃饭好吗?”
“吃饭?”
“对,吃饭。”原梓直率地模模肚子,呵呵笑着,“我肚子饿了,你不饿呀?”现在吃饭时间呢,不吃饭要做什么?钱包已经扁了,在可能的范围里,她不想太虐待可怜的肚子。
透过始终不离鼻梁的墨黑镜片,司马决端详她半晌,这才沉声答道:“是饿了。”
“那太好了,我们都饿了,可以一块儿去吃个饭呀。”他的回答不像是首肯,却也没拒人于千里远的漠视,难得他似乎有心维持亲和力,她笑得脸都红了。
“我请你好不好?”
他想拒绝,可是却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嗯。”
“真的?”又是另一项奇迹,吸了吸气,原梓眨了眨起雾气的叟眸,语带祈求的附上一句,“可是,我只能请你吃鲁肉饭噢。”钱都花在书上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得缩衣节食才行。
但无论如何拮据,请他吃饭的钱绝对不能省,即使只是毫不起眼的鲁肉饭。
“鲁肉饭?”司马决忽然拧起眉峰。
她说她要请他吃鲁肉饭?!
鲁肉饭这种市井小民吃的食粮,什么时候竟入了她这类娇娇女的胃?
见他面露疑惑地重复着她的话,原梓微挑起眉,忙不迭又再加了另一项诱惑。
“可是,我们还可以多点个热汤,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饭馆的鲁肉饭不错,他们的鱿鱼羹味道更是一流,不盖你唷。”
鲁肉饭?鱿鱼羹?
司马决的胸口除了疑云密布,还是疑云密布。
“哎呀,你现在可以怀疑,可是,待会儿你就会相信我了啦。”凑近一步,忽见他悬挂着黝黑墨镜的神情晃出了丝闪躲的企图,她讷讷的停住动作。
“我只不过是想拉着你过马路。”
她不是存心要对他动手动脚的,再怎么不拘小节,这男女有别的界限她一直挺谨守的,刚刚真的就只是下意识想拖着他快快趁着绿灯跑过斑马线,可他的防备动作教她……有点颓丧。
“你会不会太心急了些?”
“啥?”她瞟着灯志的眼移到他脸上,“你说什么?”
“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毁诺。”
万般没料到她真这么凯,才隔了一天就答应了他的条件,他无奈,却也只能硬挺着上阵了。谁除了走马上任去保护她之外还能怎么办?
“我相信。”
司马决咳了一声,“那你别浪费时间再跟着我了。”
“没关系、没关系。”呵,就知道她这三脚猫的跟监伎俩,他早该察觉了才是。“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事做。”原梓昧着良心笑道。
才怪哩,她忙死了。
因为执意要参加野外求生营的摄影,所以,她在台湾的工作费尽心思与陪尽笑脸,好不容易才终于将时间挪前,而她拚了命地日夜赶工,为的就是想将所有的空档都花在他身上。
虽然这也代表她差点被自己的一相情愿给累垮,可是……她就是想多利用点时间跟他在一块儿嘛。
???
“小舅舅,你跟阿梓明天就要出发了噢?”趴在椅背上,李竟-神情不舍的斜睨着坐在椅子上看文件的司马决。还以为藉着阿梓的不幸遇难,她可以赖在台湾享受一段时间的温馨亲情,结果……唉,真讨厌,死阿梓的生命韧性真可谓是坚忍不拔,那毅力几可媲美打不死的臭蟑螂。
“怎么,你也想跟去?”
“这……”偷瞥了瞿北皇一眼,她暗自叹气。“没有呀。”
她是有在想,可是,一方面怕会红颜薄命地客死异乡,另一方面,恐怕瞿大爷也绝不肯放行。
“如果你想,我不反对多个伴。”见瞿北皇脸色有点变了,司马决恶念一起,存心试捋虎须。
“真的?”她眼一亮。
清清楚楚的将她的渴慕看在眼里,黑瞳一瞪,瞿北皇提高嗓门怒咳几声。
当下,李竟-立即会意。
“唉,算啦,你们去就好了。”况且,她若跟着去,恐怕阿梓也会有点失望吧。
“别舍不得了,反正只有半个月。”司马决不禁勾起唇畔,暗自窃笑。
“就算是一天也是时间呀,你们明天早上就要比翼双飞到澳洲去了,而我们明天晚上也要孤孤单单地回波士顿了,半个月后,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这一别,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每回小舅舅露脸的时间都只有短短的一天、半天,这次他会在台湾停留这么久已属难能可贵了。谁也不知道经过一眨眼的工夫,他是不是又要飘荡到哪个世界角落里去玩躲猫猫的游戏呀。
“这么凄凉呀?小纭不是要陪你一块儿去波士顿?”比翼双飞?他丢了个她们又在搞什么鬼的询问眼神给瞿北皇。
但瞿北皇没有理会司马决的眼神,因为他正顾着生闷气。
孤孤单单?这蠢女人真有脸说,她有没有用错形容词?有他陪在她身边,她还觉得孤孤单单!狗屎!
李竟-完全没有悟到瞿北皇暗自捶胸顿足,仍径自搅和在新的思绪里。
“噢,对唷。”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她几乎已经习惯生命中又重新渗入姊妹相伴的感觉,“话是没错,但,她是她、你是你呀,人家也希望你跟阿梓能够一块儿,比较热闹嘛。”经他一提醒,她眼中的雾气散去了一些些。
没错,有姊妹相伴的事实多少可以稍稍平复她依恋不舍的离别情绪。
“过些日子我会去找你的。”她的哀伤逗乐了司马决,尤其是瞿北皇那副快爆血管的表情让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什么时候?”
“你不是要结婚了?”
“噢,对呀,你还答应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呵呵,李竟-猛地笑了起来。“我竟忘了耶。”讨厌,平白浪费了好几十颗多愁着感的细胞。
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小纭才会被她说动,愿意先和她一块儿飞到波士顿。
“你唷。”司马决促狭的视线紧锁在瞿北皇脸上,唇角勾扬的弧度更高了。
瞿北皇黑沉着脸一副吃瘪模样,罪年难得一见。
“对了,小舅舅,阿梓将钱汇给你了?”
“嗯。”
李竟-一惊。“什么时候?”
“昨天就入帐了。”坦白说,他也很吃惊。
“喝,这么快?!”怎么可能?阿梓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筹到了钱?这钱,她是打哪儿弄来的?
是十万美金,不是十块钱美金耶!李竟-惊诧的瞪大了眼。
“嗯。”
“小舅舅,你知道吗?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搁在心里,总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说。”她无法怪罪小舅舅的无心之过,不知者无罪嘛,可她真的很舍不得阿梓接下来得拚死拚活多久去偿还那笔债务呀!
“小-!”勉强按捺下满腔的坏情绪,瞿北皇黑臭着脸,出声喝住她的掏心之举。
“呃?”
“你当真是吃饱了太闲,鸡婆成性了。”回到波士顿后,他不管管她哪行呀。
她会意,但仍不放弃替原梓申冤的机会。“可是……”“叫你惦惦就惦惦,口水太多了?”黑瞳一瞪,瞿北皇朝她挥挥拳头,以示警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个现实的社会,无所谓谁较狠、谁较可怜,既然是交易,那两造达成协议,谁都不能有所埋怨,即使阿梓是他自小就看着长大,几乎视如亲妹的女人。
更何况,事实上……这笔钱最后会落进谁的口袋,还说不准,未来的事,谁敢大言不惭地妄加断论呀。
对这事,他另有预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