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样就想走,死没良心的,招呼也不打一声,亏得我们这几年来的相亲相爱。」同寝室四年的鲁青眨着漂亮的眼睛,手就这么搭上肩膀,另一手一圈一抱,十足亲热。
「谁教飞机不等人!对了,你是怎么从那群狂热的粉丝中月兑身的?她们一人一滴眼泪就要把你给淹了吧?」楚竹书双手提着行李带着浅浅微笑,侧头瞧着和他并称两大阳光系美男子,露出促狭的表情。
「早知道我应该在网络上把你离开的行程表公开,让你也尝尝被男人的眼泪淹死的滋味。」气愤的说着,鲁青用力勒紧了手臂。
「这不公平,欢送你的是女人,你却要一群男人来欢送我?」好不容易躲过众人目光准备悄悄走人的楚竹书差点一脚就要踹过去。
鲁青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从头到尾打量着楚竹书,「谁让你……长得又俊又俏,这修长的漂亮身材,又挺又翘的臀部,是男人都会流口水。」
「少来,最好天下的男人都爱男人。」屈肘稍用上力道顶开调笑的室友,对于他这样的论调毫不认同,但不可否认的是,追求他的人的确是男人多过女人。
他丝毫没感到抱歉和任何挣扎就把所有的告白全部拒绝,和任何人都保持相当距离,除了这个同寝室的鲁青之外。
鲁青跟他一样是跳级上来的天才美少年,他的个性十分两极化,平常爱读书看书,是一个无书不欢的人,他疯起来看书时不管白天黑夜、不管肚子饿不饿、口渴不渴,总教楚竹书看不过去了,抢走书他才会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看书。
有一次鲁青好不容易把书看完,倒身就在楚竹书的床上和他挤着睡,早上楚竹书发现的时候大叫了一声然后把人踢下床,接着大吼:「鲁青,你的口水流得我身上都是,好恶心!」
他虽然跌坐在地上,却仍然潇洒的笑着:「抱歉抱歉。」
就像这时,鲁青闷闷的痛叫了一声却没有把手放开,反而把人抱得更紧,「说!说你会想我,我就放开你。」
「我会想你,想你煮饭给我吃的时候、想你帮我跑腿买东西的时候、想你总是不辞辛劳帮我的时候,用得上你的时候我会更加想你,bye啦。」说完,手肘换个方向用力一拐,在痛叫声响起的时候,楚竹书已经拎着满手的行李往宿舍楼下走,毫不迟疑的离开了待了四年的学校。
他的心里想的是那个离开已久的地方,想的更是居然曾经让他又敬又怕的人,唇角浮起了微笑,这次回去,是月兑胎换骨的他,再也不是昔日的楚竹书了。
记得那年要满十八岁的时候被元里夜从杜月辰那边带回家,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鬼,对元里夜不苟言笑、严肃正经、有错必罚的严格教育打从心里害怕。
本以为会因为在月辰哥那边胡闹,被元里夜狠狠打上一顿,没想到他只是说:「小少爷年纪大了,应该能判断是非,知道什么该做而什么不该做,这次就请您反省,然后写悔过书给我。」
什么?那个一言一行都严肃的要命,每个错事都能仔细列出并实施严格打人教育的元里夜居然会这么容易放过他,那时还以为他会先把自己的手心给打烂,然后继续打肿他的,最后是打断他的腿,没想到他居然只要他写一份悔过书。
想到之前元里夜会花上一些时间,让他跪在墙壁面前细数他的罪状,公布将受的刑罚,那根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将近有拇指粗的藤条,让楚竹书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心惊肉颤。
而那次楚竹书几乎欢呼出声,花了一晚的时间很有诚意的亲手写了上万字的悔过书,然后诚诚恳垦的捧到元里夜的房间,狗腿的叫着:「夜哥哥,这是我的悔过书,请你过目。」
元里夜正坐在计算机前面处理公事,听到声音立刻回过头,关了计算机屏幕,接过楚竹书的悔过书然后放在桌上。
「小少爷,你才是这个家这个集团的真正接班人,希望你能快点懂事,肩负起这重大的担子。」元里夜一如往常像念经一样说教,语重深长。
他知道元里夜在担心些什么,楚竹书的父亲早年风流,和他母亲结婚前有不少的女朋友,虽然结婚之后已经收敛,但之前风流帐却算不完。
几年前有个少年到家里拿出所有的证据,证明他也是父亲的小孩,于是楚竹书莫名的有了个哥哥。
那时楚竹书还不知世事,却不讨厌那个哥哥,只想说就算所有的东西给哥哥也无所谓,但是元里夜总是一副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后来楚竹书的父亲重新拟了一份遗嘱,里面的内容只有元里夜和律师知道。
元里夜本来是楚竹书父亲手下的得力助手,可楚竹书懂事以来便古灵精怪,跳月兑又爱搞麻烦,于是便在他父亲的头疼无奈之下变成了楚竹书的褓姆兼老师,担负起一个严父该有的责任。
楚竹书四年前终于正式离家求学,却在之后一年,家中发生剧变,父亲乘坐的小型私人飞机撞毁上某个峡谷,他的母亲也在那上面,那次幸好元里夜没跟去。
那晚元里夜据说被楚竹书的哥哥约到酒吧里聊天,才因此躲过一劫。
那次楚竹书回家奔丧之后,三年没再回家。
元里夜偶尔会跟他写封信,大约是三个月一封,信里从不提自己的事情,向来都像报告似的提及家里跟公司的事,偶尔还会问他过得好不好,每次看见他隐含着关怀的句子,楚竹书心里都会没来由的激动,脑海里总是会清楚的浮现元里夜的模样。
元里夜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连性子都是冷冷的,虽然他的脸庞可以说的上是漂亮,如果他不是那么冷冽的话。
狭长的漂亮凤眼有着细细长长的睫毛,有时候在他低头沉思时还会一颤一颤的搧动着,连人的心也跟着搧动了。
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好看是四年前他到机场送行的时候,他缓缓的说了声保重,对着楚竹书微微弯了身子鞠躬,标准的下属对主人的行礼方式,也因此他才发现元里夜有双漂亮的眼睛,漂亮的程度,让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就连上了飞机他的心都还翻腾不已。
不过怎么说元里夜都是个古板至极的人,有计算机他不用偏偏自己动手写信,但他的确写的一手好字,字里行间都是一些简洁有力的句子,一句一句都是陈述句,看不出来掺杂任何私人情绪。
隐藏情绪这一点,他也算是个中翘楚了。
飞机上楚竹书不断回想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没想到一直出现再脑海中的居然已经是四年没见的元里夜。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飞机的安全带警示灯亮起,跟着就是机长宣布目的地即将到达,当地的气候晴朗,温度是宜人的二十七度,很适合散步、晒太阳,还有,在露天座喝咖啡。
想着自己的懒散,楚竹书几乎要失笑出来,这次回来,不知道元里夜会不会惊讶于他的变化;还有从二十岁就为楚家打点一切,后来成为楚家总管的李远会有什么想法。
几乎是带点兴奋感觉的楚竹书在明显感觉到飞机的倾斜下降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终于回到家里了!
☆☆☆
一下飞机,出了关,机场出关大厅那个阵仗想来一定不是元里夜安排的,黑压压的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潮,整整齐齐的成三列,一列十人,每个都带着墨镜,一脸肃杀之气,为首的那人还拿着块精美的牌子,上面写着「欢迎亲爱的竹书回来」,那块牌子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整块透明晶亮,看起来就价值不斐,看起来就知道是楚竹书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楚越秀才会做的事情。
站在那群人旁边的是一身米色西装的元里夜,他蓄着一头长发,整整齐齐的束在颈后,身材俢长,背脊挺得极直,实在是……迷人啊。
楚竹书不由赞叹了一声,然后被那片人墙一致的欢迎词给吓回了神。
「欢迎楚竹书少爷归国!」三十个男人的声音一起响起,那音量会是怎样的一个响彻云霄。
结果连警察都给惊动了,本来在机场门口巡逻的几个警察都围过来看,然后从那三列人墙后面出现一个较小的身影,匆匆的跑过去和警察说了些什么,警察看了看之后走了,原来是李远。
楚竹书走出关口,一边高兴看到熟人,一边却对这样的阵仗感到羞赧,站在大厅边缘不肯再往前走一步,冷汗涔涔的从他的颊边流下,就连一起出关的人也都故意放慢脚步。
故意摩蹭着,就是不想过去,那三列人墙一看到楚竹书就一致的弯腰鞠躬,让他进退两难。
最后楚竹书站在原地朝着元里夜招手,元里夜优雅的迈开大步走过来,就连李远也自己跑过来了。
元里夜一走近,楚竹书一脸笑咪咪的咧开嘴,然后一把扑抱上去,「阿夜,我回来了。」
李远本来跑着,看到楚竹书这意外亲热的动作也瞬间煞停了脚步,顿了顿才慢慢往前走,「咳,我说少爷,你这国外的礼仪回到我们这里就省了吧,阿夜会被你吓到的。」
楚竹书故意加重手劲更加用力把人搂紧,然后往后退了退,观察了元里夜的神色。
什么吓到?他根本就是无动于衷,两手轻轻的垂在身侧,面无表情,最后轻轻的招呼了声:「竹书。」
这已经是元里夜对他最亲热的叫法了,他没跟着李远叫少爷已经是把楚竹书当自己人看待,他悄悄的叹了气,然后放开元里夜,用无辜可怜的声音说:「阿夜,就不能给点回应吗?一般男人被这样抱住还不一拳把人打飞,你居然这样没动没静?」
元里夜皱起眉头看着楚竹书,一脸疑问,「你想要我揍你一拳?」
楚竹书僵住,然后一脸扭曲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没有,当我没说。」
一旁的李远倒是大方的笑了出来,「少爷还是一样淘气,要作弄他没那么简单。」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他不是一般人,因为元里夜在某方面的感觉非常迟钝,楚竹书有同感的看李远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有默契的同叹了一声。
缓缓的放开元里夜,楚竹书几乎笑瞇了眼睛,「嘿,已经和你一样高了喔。」
元里夜退了一步,仔细看着楚竹书一身修长的骨架,同意的点点头,「嗯,可是瘦了点。」
越过元里夜的肩膀,楚竹书看向那三列人墙,「那是我哥派来的吧?」
元里夜点点头,伸手就要取过楚竹书的行李。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楚竹书趁势握上元里夜的手,然后往前贴近,靠到他的耳边说:「那个,很丢人耶,我不要跟他们一起走,你自己有开车来吧?」
「有。」
「那我们闪吧。」说完,硬拉着元里夜就往另一个出口处狂奔,一边跑一边听到后面此起彼落的叫声:「少爷,别跑啊,我们还有欢迎仪式。」
被丢下的李远默默的看着那群负责守卫家里的保全人员,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帮忙阻挡要跟着追过去的大队人马,「那个、少爷还要跟里夜到别的地方转转,你们就先回去吧。」
「可是……」带头的人不放弃的看着跑远的人的背影。
「没关系、没关系,大少爷不会生气的,回去吧。」说完李远挥挥手让他们回去,然后转身往提领行李区走去。
元里夜没有挣月兑楚竹书仍然牵着他的手,依然一派冷然的领着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楚竹书则是哼着小调,轻松惬意的看着天空的浮云,还不时的看着走在旁边的元里夜堪称漂亮的侧脸。
「这样不太好,大少爷特地找人来接你。」过了好几分钟,元里夜才冒出这句话。
「不是我不接受,只是……太夸张了,哥哥老是爱搞这一套,四年没见,他这种性格好像变本加厉了。」楚竹书想到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脸上不禁流露出笑容,他很喜欢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哥哥,但身边的元里夜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了解他?」元里夜会这样问是因为楚竹书提到了性格问题。
「谈不上,但他的小小癖好总是知道的。」这是事实,虽然和楚越秀共同生活了几年,但因为当时楚竹书好玩,除了念书就是往杜月辰那边跑,后来又到英国读了四年的书,真正相处的时间也没多长,也就谈不上深入认识。
「不过,比起熟悉,我还是比较知道你的,阿夜。」
元里夜很少有其它表情的脸上微微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即又恢复冷静,「你叫我的方式变了……」
噗的一声,楚竹书突然笑了出来,「原来你会注意到这种事情?难得呀,阿夜。」
元里夜站在原地看着楚竹书笑,直到笑够了,楚竹书突然敛起了笑容,放轻了声音说:「阿夜,不再叫你夜哥,是因为我们的距离已经拉近了,因为我长大了。」
眼前的楚竹书充满自信和一种成熟潇洒的意味,举止之间果然充满七分优雅,三分从容,看着楚竹书终于蜕变成大人的样子,元里夜难得的弯起了唇角。
「这样很好。」中肯的评语,其实代表着元里夜的肯定,楚竹书却愣在当场,元里夜不常有的笑容居然出现了,而这笑容更让他添了三分的艳丽感,身上的氛围突然充满蛊惑的感觉,扯着他的心更快的往下沉沦,泥足深陷。
四年来在孤单的异乡,第一年是对家乡的想念、第二年是对家人的思念,第三年元里夜突然从心底深层的某个地方窜出,一下子就占据了整个心,这种莫名到可以说是某种诡异的感觉蔓延到全身,最后连梦里都梦到他。
后来遇到心理学系的学长,特地问了下这是什么情况,学长还特别专业的解释,「嗯,这是一种经过特别压抑之后的反弹,所以当它反弹的时候会比一般情况更加严重几倍,所以结论是,对于你说的这个人,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最恨的人,你才会有这么深刻的感受,明白吗?」
扯开笑容谢了谢学长,那天楚竹书的脑袋一直回响着学长的话,那个人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最恨的人。
「我怎么会……恨阿夜呢?」答案已经出来了,楚竹书一时惊愕不已,呆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整个豁然开朗。
结果第四年,本来拍拖的女的朋友、男的朋友全部被楚竹书丢到了一边,书是念得更加勤奋,连同寝室一起跳级的鲁青都吓了一跳,只因为他想更快能拿到文凭,然后回去见阿夜。
楚竹书笑了笑,现在阿夜就在眼前,凉薄清冷的个性依然没变,冷冽的气质和面无表情这点也没变,变的是自己对他的喜欢和思念,楚竹书叹了口气,苦笑着,原来是早就喜欢上这个又是褓姆又是严师的人。
想得太过入神连到了车子前都没注意到,楚竹书手里还抓着元里夜的手,紧紧握住,元里夜绅士的原地站着并没打断楚竹书的冥想。
过了几分钟楚竹书才回过神来,发现车子就在眼前。
他看看车子又看看元里夜,然后恍然大悟的放开元里夜的手,傻笑着,「怎么没让我放开呢?」
元里夜只是露出了轻笑,没有说什么就上了车。
楚竹书跟着上了车,脸上微赧着,想着要在元里夜面前表现自己成熟的一面,居然又出了糗,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因为元里夜居然对着他包容的很,还温柔的笑了开。
「这几年,你过得如何?」楚竹书开口问,微微侧头,轻松的语气中,视线带着热度。
「一样。」简短的回答是元里夜会说的话,他的情绪从来不流露出来,这是他的个性,也是一种与人之间的疏离。但楚竹书只觉得能见到他都好,他的凉薄是天生,从来不是刻意压抑出来的结果,偶尔楚竹书也会怀疑这个人上辈子是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年纪只比他大上几岁,却没有什么个人喜好之类的。
楚竹书轻轻笑了笑,心想总有一天他会让他有所改变。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窜开来,气氛对楚竹书来说就像软软香香的绵花糖,有元里夜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安心放松的感觉,一轻松下来,一趟三十几个小时的旅程所带来的疲惫让楚竹书昏昏沉沉的困倦了起来。
「晚上我们聊聊。」元里夜的声音沉沉的传了过来,十分悦耳好听。
「嗯,我洗香香等你。」楚竹书半梦半醒的回了平常会对鲁青说的玩笑话,元里夜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听懂他的话,然后波澜不惊的回头开他的车,平淡的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好不容易回到家,楚竹书先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纾解长途旅程的困顿,醒来一看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慢慢的爬了起来,花了好几分钟才明白他已经回到睽违了四年的房间,里面摆设没变,也保持的很干净,甚至衣橱里面还多了许多套衣服。
他开了灯跑到衣橱前翻了翻那些衣服,先是对衣服大胆的颜色小小的呆愣了下,接着明白过来,肯定那些楚越秀亲自挑选的,因为太有他的风格了。
楚竹书轻轻的笑了笑,随便拿了件简单一点的米白色衬衫,边拖着慵懒的脚步往浴室走去。
直到套上衬衫要扣上扣子时,楚竹书脸上瞬间三条黑线,那衬衫的钮扣居然是天蓝色的水晶,而且领子下来的地方没有扣子,直到胸口开敞到一半的位子才开始设了钮扣。
简直就是强迫人敞露胸膛嘛!早知道应该先拆行李找自己的衣服来穿才是。
楚竹书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然后叹了口气,刚下楼想找东西吃,就隐约听到客厅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还没看清是谁,一声轻挑的口哨声打断了谈话,也让眼睛一起朝楚竹书身上集中过来。
☆☆☆
「小王子起床了。」是刚刚吹口哨的人,笑咪咪看似无害的脸隐藏着锐利感,似乎想一眼就把人看透一般。
楚竹书并没表现出异样神色,只是对着大厅里的三人露出了笑容,然后对着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的楚越秀打着招呼:「哥哥。」
「醒了?有睡饱吗?来这坐。」楚越秀端正而严肃的脸因为看到楚竹书露出了微笑,他一笑起来整个人的气氛瞬间改变,严肃沉稳的气质转变成温暖和煦,浑身散发出诱惑的氛围,足以让人心神荡漾,就连端正的脸也充满了说不出的美艳感。
客厅里除了楚越秀之外还坐着刚刚吹口哨的男人,看样子年纪只比楚竹书大上几岁,隐藏在笑意之下的是不友善的打量,另外一个则是一个漂亮又纤细看起来很聪明的女人,这时也浅浅的微笑着。
「哥,你们在谈公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我到厨房找东西吃。」楚竹书站在楼梯口礼貌的朝每个人点头。
「没什么,只是聊聊而已,过来。」楚越秀朝着他招了招手,他则乖巧顺从的走了过去。
「你都长这么大了。」楚越秀带着感叹的语气说着,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跟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
「哥,我出去之前就长这么大了。」楚竹书看着那只正在揉他的头发的大手,有点哭笑不得。
指着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的男人,楚越秀介绍着:「这是我的特助,肖陌。」
「小少爷,你好。」突然放大的音量和瞬间站立的动作,让大家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虽然态度十分恭敬,但他吓人的意思也相当明显,楚竹书假装吓到似的轻捂着胸口,一方面将手伸出去握住对方已经伸在半空中的手,「你好,叫我竹书就可以了。」
「她是宋之凰,我的秘书。」漂亮的女人很快的站起来,楚竹书也跟着站起来,一边握上她伸过来的手,说:「宋小姐真漂亮,我还以为是哥哥的明星朋友。」
宋之凰微微的红了脸颊,还是很大方的道了谢,接着说:「我去厨房帮你弄点吃的。」
「怎么好意思呢?」楚竹书欣赏大方不造作的女性,于是对宋之凰有了一份好感。
「你和楚总那么久没见面,应该多聊聊。」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厨房。
「怎么没看到阿夜?他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里吗?」回过头来,楚竹书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元里夜。
「记得你以前很怕阿夜的。」楚越秀轻笑出声,带点取笑的意味说着。
「哥,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楚竹书立刻抗议,然后跟着笑了出来,「虽然他老是扳着脸,冷冰冰凶巴巴,又固执不知变通,但我还是不会讨厌他的。」反而越来越喜欢他。
门口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不开心还是带着其它情绪的声调说着:「原来我的缺点这么多。」
「阿夜!」轻叫了出来,楚竹书背脊莫名升起一阵凉意。
「呵,我开开玩笑而已。」楚竹书讨好的笑着解释,但他知道元里夜不会往心里去,他很少让情绪浮上脸面。曾经见过他皱眉,那次是因为楚竹书拒绝学习和上课而被他拿藤条狠狠的打了一顿之后,拿着药膏帮他擦那一条比一条肿得还高的伤痕,那次元里夜的皱眉,是他难得展现出来的心疼。
「你去哪了?」
「办点事情。」依旧是没有情绪起伏的声调。
楚竹书站了起来,一把拉过元里夜,然后一起坐到沙发上,「吃东西了没?宋小姐去弄吃的,等等一起吃。」
「我不饿。」元里夜长长的漂亮眼睛闪着澄净的光芒,很好看,却不带温度。
「竹书真是长大了,居然变得这么体贴。」楚越秀看着他,眼神似乎能将他看透一般。
算了,他也不想隐瞒什么,反正他这次回来也下定了决心,他要元里夜,那个过去两年几乎夜夜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有了之前追求杜月辰失败的例子,他这次更是沉稳小心,相同的错误,他不想犯第二次。
元里夜一直是最关心最照顾他的人,虽然他从来就不苟言笑的教养他,他却能感受他对自己一直是最用心,默默的守护着他。
「阿夜和哥哥一样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楚竹书不假思索的说,表情似乎又回到之前无忧无虑时的样子。
很快的,咖啡和三明治已经被送到眼前,看来宋之凰的手艺还不错,楚竹书乐呵呵的在咖啡里加上糖,然后迅速的喝了一口,慢慢咽下,「好香。」
元里夜看了眼楚竹书,然后不动声色的把他喝了一口的咖啡推到一旁,默默的示意他和这杯咖啡的缘分已尽。
楚竹书苦笑出来,元里夜果然还记得他的胃不好,不能喝这种刺激性太强的饮料,认命的啃起看起来十分美味的三明治。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楚越秀将刚刚的文件往肖陌的方向一推,肖陌立刻将文件谨慎的收好拿在手上,起身上楼。
嘴里还在嚼着三明治,楚竹书模糊不清的说:「唔,我想工作。」
「不想继续念书?依你的能力花个三年一定能拿到博士学位。」楚越秀并没有错看弟弟,以他的能力的确能做到。
「我想在工作上应该能学到更多东西。」楚竹书小心的看着楚越秀,小心的使用自己的措辞。
他倒不担心哥哥会对他冷血无情,更不担心他会夺走所有家产,他只怕哥哥会劝自己回去读书,面对一个哥哥的用心,他会更无法招架,因为自己舍不得让他失望。
「那倒也可以,就来龙泽上班吧。」楚越秀倒没有逼着他一定要去读书,反而提议让他到自家的总公司上班,「……不过,我希望你能从基层做起,可以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想从保全的单位开始。」楚竹书趁着元里夜专心听着楚越秀说话,伸长手把被推到桌子边的咖啡拿了回来,仰头就是一大口,正心满意足的回味着咖啡的香气,却被他一个冷冽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
「保全?」楚越秀挑起一边的眉头,怎么也想不到楚竹书居然想到这个部门工作。
「嗯,我想先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这个部门应该最适合了。」
「那好,我希望先不要泄漏你的身分,这样才不会令你享受到特别待遇。」楚越秀笑了笑,试探的意思非常明显。
「嗯,我明白哥哥的用意,谢谢了。」楚竹书一切都听任兄长的安排,一边的元里夜目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随意的闲聊之后,楚越秀上楼继续工作,宋之凰也跟着上去,楚竹书看着又被推到一边剩下三分之一的咖啡兴叹,元里夜则站了起来,「晚了,去睡吧。」
虽然说元里夜从来都没有情绪表现,但他几乎没有破绽的一丝丝情绪波动,虽然不怎么肯定,但也忍不住开口问了,「阿夜,你不高兴?」
「有些事情……我找机会慢慢跟你说。」元里夜清澈的眼清望着楚竹书。
「好,我听你说。」想到宠疼自己的父母早亡,而今也只剩下楚越秀和元里夜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不曾放纵自己悲伤的楚竹书这时看着元里夜也不禁感伤起来,一时的情绪冲击,忍不住轻轻抱住一旁的元里夜,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寻求一时的慰藉。
元里夜只是静静的任他抱着,然后缓缓的举起手轻拍他的后背。
他从来就不流露自己的情绪,也从来没在身体上亲近过楚竹书,但是在他脆弱的时候,自己还是心软了。
一起上楼的时候,楚竹书才发现元里夜还是住在同样的地方,他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正对面,当时这种安排,也是为了方便元里夜照顾他。
元里夜扭开自己的房门,听到楚竹书说话而回头。
「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保安部门吗?」
「嗯?」元里夜的表情有着一丝疑惑。
「因为有你在啊。」楚竹书咧开笑容,看起来像个大孩子。
龙泽是楚氏集团的总公司,保安部门也成了重要的一环,这部门的负责人就是元里夜,公司里的保安工作在元里夜的手下一直都是滴水不漏。
元里夜没说什么进了自己的房间,楚竹书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楚竹书就捂着自己的胃,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三两步就把自己抛上床,刚刚没吃东西之前实在不应该逞强先喝咖啡的,他的胃早在还没出国读书前就坏了,一吃到稍微不新鲜的东西就拉肚子,一吃到刺激的东西就胃痛。
他一向都很小心的吃东西,就算想喝咖啡和茶也一定会先吃点东西填胃,不然胃痛起来就有得受了。
把身体蜷缩起来,希望能减轻胃部的痛楚,冷汗渐渐的冒出来,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到楼下找胃药吃,只好等不那么痛再下去吃药。这时门把突然被扭开,楚竹书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进来的人是元里夜,连忙装作一脸正常的坐在床边,随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露出笑容,「找我有事?」
自己都痛到胃痉挛了,他居然选在这时候进来,楚竹书心里真想哭。
一言不发,元里夜走过来,摊开的洁白掌心上躺着两颗白色药片,另一手则是端着一杯开水,声音沉沉的说:「胃痛了吧,快把药吃了。」
楚竹书瞠目结舌的看着元里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拿了药片丢到嘴里细细嚼着,然后从他的手里接过水,水是温的,喝到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
「下次别那样喝咖啡了,不然我还会揍你的。」元里夜晶亮的眼睛里有着几分认真的意味。
「还是那么凶。」楚竹书吐吐舌头,很难相信元里夜真的还会揍他。
「躺下吧。」楚竹书顺从的躺到床上,胃部的疼痛已经慢慢的减缓。
元里夜并没有离开,反而在床边坐了下来,手掌轻柔的抚过额头和脸颊的感觉让楚竹书不禁死死的盯着元里夜看。
「好点了吗?」
「现在感觉很好。」忍住想把自己的手覆上去的冲动,楚竹书细细的感受着元里夜带着薄茧的粗糙手感拂过脸上的感觉,然后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要和元里夜多相处一些时间,却又舒服的沉入了睡眠,连他什么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反正来日方长,他想一举成功,不想把人吓跑,于是,得想想要如何才能亲近元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