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耗!
纽约原油价格连续第五天创下历史新高,每桶价格超过126美元。
在柴米油盐齐声飞涨的时刻,市井小民的我们还能做什麽呢?
有,抢钱。努力的抢钱,用力的抢钱——埋首在苹果电脑前的谷沛谦,正夙夜匪懈的致力於此道。
尽管双瞳泛着血丝,谷沛谦仍是极力瞠瞪着眼,与眼前的工作进度厮杀,一次又一次的创造出令人惊艳的版面效果,尝试着各种可能的套色,只为达到编辑对於视觉的严格要求。
澈黑剔亮的眸子,专注的追逐着萤幕里闪烁的游标,心无旁骛,纤秀细长的手指飞快的游走在键盘上,乾净俐落。
拚命三郎的封号,她当之无愧。
谷沛谦是个插画家,小有名气,发行过几本叫市场津津乐道的图文作品,大多时候,她也兼差杂志社的特约美工,或者广告公司的外包创意人员。
她的工作没有门槛设限,为了抢钱,只要有机会能多画一张图稿,谷沛谦就算得不吃不喝个三天三夜,她也要赚到那笔钱不可。
就是这份冲劲,让她年纪轻轻就告别无壳蜗牛的行列,晋升为有楼阶级。
当然,有了楼,房贷压力跑不掉,谷沛谦仍得继续抢钱。
聚精会神之际,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搭上她纤瘦的肩膀,谷沛谦忙得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
「沛谦,剩下的我来处理吧,你已经两天没回家睡觉了。」在杂志社担任编辑的高中同学秀菁不免担忧的说。
有个拚命三郎似的特约美工虽然很爽,但是,秀菁还是很害怕会发生过劳死的不幸事件。
「没关系,就差一点点了。」要不是生不逢时,当年死守四行仓库的,应该是谷沛谦,毕竟放眼整个业界,有几个能像她这麽拚命?
「我知道,所以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两天两夜没阖眼了,不是吗?放心,钟点费我一样会在下个月汇入你的户头,不会扣你薪资的。要不,你也先去吃点东西。」她苦口婆心的劝道。
秀菁的提醒,让谷沛谦想起了一旁被冷落的三明治。瞧,咬口切面都已经泛黄乾硬,足以证实她最后一次进食,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不提便罢,说起进食,谷沛谦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可怜的五脏庙正因为过度饥饿而隐隐作痛,抗议着她的轻忽与苛刻。
「啧,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挣扎须臾,两害相权取其轻,「唔……那好吧,我先走了,剩下收尾的动作就麻烦你了。」顶着残存的一口气,她交出了作战的位子,背起包包,告别了面临死线危机的杂志人生活。
七点钟的连锁咖啡门市,人声鼎沸,谷沛谦等着餐点的同时,不忘抓出她的素描本,把握时间继续抢钱,浑然无视满屋的喧闹。
「来宾73号,您的餐点已经好了。」顿下手中的画笔,谷沛谦迅速起身,从柜枱端回了热拿铁跟一份丰盛的醺鸡肉堡。
「嗯,真香……」她原本带有杀气的面容,因为食物的香气而露出了久违的陶醉模样。
那总是被苛刻对待的肚子,果然当场诚实的发出饥饿的鼓噪声响。
「对不起,又冷落你了,可是,没这样拚命,怎麽有钱钱买好吃的犒赏你呢?」她充满歉意的对自己的肚子忏悔。
回到座位上,张大嘴巴,谷沛谦扎扎实实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醺鸡肉堡,从嘴里化开的美味,满足了肚子躁动,就像是盆栽里的种子,在肥沃的土壤里,生出了一株女敕芽。
然而下一秒,一步之遥的沙发雅座,气氛凝窒的尖锐对话,硬是把她的女敕芽一把掐去。
「很抱歉,我拒绝。」男嗓显得笃定。
「为什麽?」女声则是不可置信。
「我的世界只要有我就够了,这里很美好,不需要另一个人的存在,尤其是女人。」谷沛谦实在不是故意要去探听别人的私事,而是这等音量的对话,又这麽的充满违背人性的残忍,使她忍不住移动了好奇的目光……苍白侵袭了时髦女子的精致五官,她气红了双眼,「卫逸扬,你这没心的男人,下地狱去吧!」同一时间内,美女抓起面前的杯子,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朝对面的男人泼洒去。
喔,天啊,不只是泼洒,气坏了的美女根本是连杯子都一并出手了。
多麽戏剧性的一幕——谷沛谦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充满火爆情绪的场面,然而下一秒,当她意识到危机时,男子已经扬手挡开攻击,灾难毫不迟疑的转而寻觅下一个受害者。
当!
杯子坠地后,摔断了把手,发出挣扎的脆响,喝着众人循声看来。
整个空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有默契的投来了目光,像被点住穴道,动也不动的看着案发现场。
男子安然无恙,除了脸上有几滴咖啡渍外,一切安好。
他从容的抹去咖啡渍,目光依然沉笃的不受丝毫影响,嘴边还带抹冷漠的嘲讽。
四周围同情的眼光几乎淹没她,谷沛谦讷讷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咖啡在她身上留下了大片的污渍,浓浊的液体张牙舞爪的深入纤维,原本还拿在手中的醺鸡肉堡,为了阻挡突如其来的灾难,被迫从她的双手离开,如今支离破碎、骨肉分离的躺在她的脚边,因为没有获得善终,而迟迟无法瞑目。
谷沛谦脑中一片空白……发生什麽事了?她明明就安分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为什麽会有这天外飞来的横祸降临?
肇事的美女面子挂不住,连道歉都吝啬给予就仓皇逃离案发现场,徒留下无辜的受害者和满室窃窃私语,以及给了也多余的同情。
拿着一叠纸巾的手,递到了她面前,撷住了谷沛谦的目光。
她顺势看去——面前的脸孔立体阳刚,俊逸得不可思议。
墨黑色的浓眉,出奇的英气逼人,深邃的眸、薄棱的唇、直挺的鼻……这该死的英俊男人,天生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招揽祸事的能耐,说穿了,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
他的嘴角略微的扬起,神秘的叫人判读不出是嘲笑还是怜悯。
光是被那讳莫如深的双瞳静静注视着,谷沛谦几乎可以感觉到,一般强烈的渴望从身子骨里窜起,让她莫名的燥热着。
停止!现在不是想那些风花雪月的时候,眼下的问题都还没处理呢!谷沛谦用强势的念意唤醒那个莫名发起花痴的自己。
她浑身狼狈,深幽的双眸中的震惊,表明了无法相信灾难降临在自己身上,软女敕的菱角嘴微张怔愣。
「你不擦一擦吗?」见她迟迟没有接过手,卫逸扬再一次催促。
眉头深锁的谷沛谦停住紊乱思绪,转而严肃的正视对方。
没有歉疚,没有愧赧,他的眼神如此的坦荡率直,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全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似的。
他锐利的看着她,像个施恩者似的高高在上。
他这种昂然自若的姿态,让谷沛谦的怒火不打一处来。她握紧双拳,压抑着所剩无几的理智,蓦然起身——「如果只是擦一擦,就可以恢复原本的净白,你乾脆叫满街的洗衣店关门大吉算了!」她失控的发出怒吼,纤瘦的肩膀,气得不住颤抖。
她不是这麽暴躁易怒的人!
谷沛谦的好相处,是业界出了名的。
怒点之高,令举凡每个跟她合作过的编辑、广告公司业务,总爱戏谑的喊她一声「小乖」。
因为,她真的很乖,不管再无理的要求,只要是能力所及,就算得上刀山下油锅,谷沛谦也会拚了命的完成使命,只要按时付费,她从来不吵、不闹更遑论发脾气。
可是现在,她拿不出那个乖巧的自己来面对眼前的无妄之灾。
一笑而过?办不到。
矫情的说没关系?很抱歉,更是办不到。
丝毫不受她的愤怒影响,挑挑眉,卫逸扬略略的抬起头,静静的瞅了这张开愤怒的旗帜,伫立在眼前的女孩一眼。
她不高,但是身材比例得天独厚的完美,纤细的体态,在一般人的审美观里占了绝对的优势。
比黑咖啡浅一点,又比秋天的栗子深浓些许的美丽发色,编织成两串细长的麻花辫,衬着一张白皙的巴掌脸。
粉色的短T跟丹宁热裤,让她充满青春的气息,尤其那视觉比例修长的双腿,更是让她拿下不少分数。
不过,远比青春更炽的,是她的怒火。
本能的挑动了眉,「擦一擦的确不会有什麽绝对的清洁效果,但那至少不会让灾情继续扩大。」卫逸扬态度中肯的直指她那双横满咖啡液体的腿。
唔,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谷沛谦抢过他手中的纸巾,弯身胡乱的擦拭汁液横流的腿,然而,口中也不忘继续抗议。「既然知道会有灾情,你们男女朋友什麽地方不吵架,干麽净捡这种公共场所捣蛋?」谷沛谦真不懂这些时下的情侣是怎麽了。
甜蜜时,就算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也要舌吻的让众人汗颜;争执时,一言不合杯盘齐飞是家常便饭,自在的活像是在自家厨房似的嚣张,搞得周围的无辜者全得跟着他们的感情迭荡起伏不可。
实在荒谬透顶!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卫逸扬冷静的说。
「但她绝对是你的女、性、朋、友。」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谷沛谦加重口吻。
「严格来说,称不上是朋友,只是在一场派对上见过一次面。她会突然失控,是因为我拒绝了她的告白。」卫逸扬非常清楚的撇清关系。
想他,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即便没有女人也没关系。
他对女人没有歧见,相反的,他甚至觉得女人是可爱的动物,但是,仅止於保持安全距离的欣赏。
他不排斥大家偶尔坐下来聊聊天,喝喝小酒,是那些女人总是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又不听劝阻,莫名其妙的想要闯入他的世界,占地为王,才会搞得大家鸡犬不宁。
「所以呢?你觉得你是无辜的,而我只能自认倒楣?」谷沛谦忍不住尖锐的予以反击。
她杀气腾腾的模样,看得卫逸扬一阵莞尔,嘴角微扬,「我愿意赔偿衣物的清洗费用。」他口吻平静的说。
这是他的善意。
偏偏,谷沛谦不希罕,用几乎喷出怒火的双眼瞪着他——「你当然要赔偿,因为你根本就是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要是你不对她释放出可能的感情讯息,人家干麽要对你告白?现在好了,对方告白了,结果你又不给对方台阶下,人家女孩子面子挂不住,失控的泼你咖啡,你倒好,轻轻一拨,这杯咖啡自然有我这倒楣鬼替你承受……」面对指控,卫逸扬不甚认同的挑动那双浓眉。
并不是谁告白,他就得接受,也不是谁告白了,他的人生就会记下一笔辉煌,他从来就无意去招惹这些麻烦事,是麻烦自己不断的找上他。
就像现在,身为受害者之一的他,却得留在这里收拾善后。
她很有辩论精神,也颇有咄咄逼人的能耐,若是在正常情况下,这个女孩倒不失为聊天的好对象,若是没事的话,卫逸扬或许有那等闲情逸致跟她说上个几回合,不过现在……他低头看看手腕上的数字,不断倒数的时间,催促着卫逸扬不得不走了。
当机立断,他从皮夹里拿出两千块,「这是赔偿给你的衣物清洗费用。」闻言,谷沛谦死命的瞪住那两千块。
什麽意思?拿出两千块就想要打发她?以为她见了钱就会欢天喜地的把方才的恩怨一笔勾消、粉饰太平?
想到对方是打着这种如意算盘,谷沛谦心中的熊熊怒火,简直要烧到了玉山的最高点。
或许在他眼中,这件短T就只是件短T,但是对她来说,事情可不单是一件短T这麽简单。
姑且不说这是件绝版限量的珍藏品。
这件短T是出自她最崇拜的艺术家之手,当初为了拿到这限量短T,不管什麽屎缺,什麽难缠的案子,她二话不说,来者不拒通通接了,那个月,她忙得几乎忘了自己是人类,也有吃喝拉撒睡的需求。
经历了这样疯狂的日子,才凑够了钱,辗转自友人手中拿到它,这件短T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珍贵!
平日,她将它神圣的供在衣橱里,一年难得穿上几回,没想到心血来潮穿上后,竟会在今天毁於一杯莫名其妙的咖啡上。
艺术是无价的,她付出的血汗也是无价的,谁管他鬼扯什麽清洁费不清洁费!
瞧对方不痛不痒、云淡风清的模样,难怪肇事美女会气结的骂他是个没心的男人,连她都很想臭骂他一顿。
「不够?」卫逸扬不解的问,接着二话不说,他把皮夹里所有的钱全掏了出来,「抱歉,我真的只剩这些了。」下一秒,他毫不恋栈的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谷沛谦喊住他的脚步。
他侧身瞟了她一眼,「还有事?」「当然有。」在她一肚子的话没说完之前,他休想拍拍走人。
偏偏,气急败坏的谷沛谦才要继续发表立场宣言时,爱作对的手机竟然发出一阵乐音,逼得她左右为难的挣扎不已。
「你等一下,事情还没结束,等我接完电话,我们再谈。」向他吩咐完,谷沛谦匆匆抓起电话,压低嗓音,「喂,你好……」是广告公司打来的电话,询问她最近的工作档期,是不是还有兴趣接新工作。
开玩笑,她是谷沛谦欸,快手狂人一枚,画图是她的生命也是她的人生,赚钱更是她的使命,她怎麽能够拒绝这诱人的邀约。
再说,她爱钱,没道理财神爷上门,还傻傻的往外推吧?
看着她变化多端的表情,说不赞叹是骗人的。
前一秒钟还义愤填膺,此刻,却温顺有礼的叫人咋舌。不是卫逸扬爱说,女人真的是全天下最神奇的动物了。
饶富兴味的多看了她一眼,卫逸扬发现,辫子女孩看似温驯,实则在眉宇间透出她本性固执的矛盾。
瞧她一边忙着讲电话,还不时拨出心思监视着他,多有趣的一个人!
只可惜,他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她杠在这里。
再看一次腕上的时间,他真的不能再耽搁了,美国股市开盘在即,这意味他的工作时间也即将开始。
他不得不告别这个可爱的女孩。
转身走向玻璃门,推开——独行侠般的卫逸扬,头也不回的没入街上的人潮。
谷沛谦从眼角余光捕捉到他的离去,顾不得还在通话中,她抓着行动电话追了出去。
「欸,别走!我们还没说完呢!」前前后后才几秒钟的时间,人来人往的骑楼下,她前后左右不住的张望,却已经看不到那抹身影。
不见了,那个男人竟然没等她说完话就不见了?
可恶,她是招谁惹谁了!
古有明言,小杖受,大杖则走。问题是,她连逃都来不及逃,灾难就往她身上来了。
倒是那些始作俑者,一个逃得比一个还快。
手里捏着男人留下的数张千元大钞,触及那些同情的眼光,谷沛谦狠狠的跺了脚,又气又恼。
「妈」谷沛谦走出电梯,在第一时间看见坐在行李箱上的母亲后,当场惊声尖叫。
有别於她的震惊,「你总算是回来了,我都等得快睡着了。」母亲言笑宴宴的望着她。
「你怎麽会来?为什麽不事先打电话告诉我一声?」「突击检查啊!特地来看你有没有在外面为非作歹。」谷母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谷沛谦万万没想到,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号称到过最远的距离就是住家附近菜市场的母亲,竟然会突然现身在她的公寓门外,而且还带了大包小包的行李。
惊人阵仗,让她忍不住怀疑起——母亲该不是打算举家北迁吧?
「临检也好,突击也好,就算你是要来攻坚,应该也不需要带这麽多东西吧?」事有蹊跷,她静静的看了母亲一眼,「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了?」也不迂回遮掩,母亲耸耸肩,很坦白的说:「我跟你爸爸吵架,离家出走。」「啥,吵架——」眼前一黑,乌鸦大军风驰电掣的从她脑门上扫过。
有没有这麽幸运啊!现在去买乐透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谷沛谦无法理解她的人生出了什麽问题,为什麽今天净是遇到一堆爱吵架的男男女女,难道这世界就不能和平一点吗?
她忍不住摇头叹息,「先进来吧!」打开门锁,压下把手往内推,谷沛谦无奈的帮忙母亲把这一堆家当拿进屋去。
哇靠,老妈是把石头塞在行李箱里啊,要不然怎麽会这麽沉?
「妈,你确定你没把金条也一并带来了?」「呵呵呵,傻孩子,我们家哪有什麽金条可以挟带出走?」她悻悻然的道:「哪就是石头了。」弯子,谷沛谦使出吃女乃的力气,对着行李往屋里一阵死拖活拉,搞得自己气喘吁吁。
眼尖的谷母看见女儿短T上的污渍,忍不住追问,「沛谦,你是不是又忘了洗衣服啦?怎麽衣服这麽脏?」对於稍早的无妄之灾,谷沛谦实在不想多说,以免气死的还是自己。
「不小心泼到咖啡。」她索性一语带过。
「待会赶快把衣服换下来,妈帮你洗一洗,沾上咖啡不马上处理,可是会留下痕迹的。」家庭主妇的职业病马上发作。
「喔,谢啦!」谷沛谦对母亲露出娇憨的笑容。
母亲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救星,总是会在她穷途末路之际,及时对她伸出援手,她爱她,爱死了她可爱的娘亲。
她简直不敢想像,这世界上没了老妈,她的人生要怎麽继续。
「妈,快进来吧!」尾随在女儿身后进屋,看了隐藏在门后的一室凌乱,谷母忍不住又接着摇头数落,「沛谦,不是妈爱念你,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怎麽屋子乱七八糟的都没整理?」鞋盒散放在门口,过时的书报一捆捆的叠在角落,放眼屋里没件像样的家具,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头堆满了图稿,画具颜料随处可见。
更夸张的是——客厅被当作晒衣场、八百年前出国旅游的行李箱还堆在一旁,满地的灰尘里,只留下一道所谓的固定路径用来指引明灯、普渡慈航……「女儿啊,你怎麽又把衣服晾在室内?」「有什麽关系?我觉得很好啊!这样不管刮风下雨,衣服都不会被弄湿,多棒。而且,我那麽忙,图都画不完了,根本没有太多心思去整理。反正出来江湖行走,很多小细节就别太讲究了,一切以方便为上。不都说,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吗?我看,我就是那成大事的人。」谷沛谦潇洒得像个行走江湖的浪子,口吻中流露出她的孩子气。
「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母女俩合力把东西搬进屋去,谷母忘了先前的叨念,马上兴高采烈的从一袋又一袋的行李中,献宝似的搬出她拚命带来的名产跟家常菜。
「快来看看妈给你带了什麽东西。怕你一个人出门在外没好好吃饭,妈妈可是把家里有的东西都帮你搬来了。喏,这是妈妈自己酿的梅子酒,还有早上才收成的丝瓜、高丽菜,这里是最近刚做好的梅干菜、腌萝卜、泡菜……」没多久,屋内瞬间填满了谷母带来的爱心食物。
她顿时有些傻眼,最近全球不是在闹粮荒吗,怎麽光是从家里就可以搬来一堆食物?谷沛谦忍不住暗自揣想,这些应该足够她吃上一整年了吧!
「妈,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回家给爸爸,告诉他你在这里。」她真担心老爸察觉这些食物消失后,会气得报警抓贼,抓她这个女儿贼。
原本还笑容可掬的温柔脸孔顿时一僵,「我才不要。」「为什麽?」「我跟他吵架了,而且我是离家出走欸,哪有人离家出走还打电话回去报告行踪的?我就要让他找不到我。」谷母脾气一拗,说不打就不打。
最好老爸会找不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除了投靠女儿,她老妈根本没第二个地方可以去。
光从狡兔三窟这点来看,她老妈就不及格了。
「搞不懂你们,老夫老妻吵什麽架?」「你爸他——」一股怒气翻腾涌上,谷母忿忿不平,可老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闷闷的闭上嘴,「算了,不想说那个冥顽不灵的糟老头子。」其实不用老妈说,谷沛谦大概也猜得出是怎麽回事。铁定又是老爸口没遮拦,惹恼了老婆大人,这才气得她离家出走投奔女儿。
不需要太高级的推理能力,好猜得很。
「好吧,不打就不打,今天就让老爸乾着急一下。我先去洗澡,连着两天没碰到水了。」「啥,你竟然两天没洗澡」谷母花容失色的惊呼。
「唔,对啊,多兼了一份杂志社的特约美工,刚从杂志社回来。」两天……别人的女儿,是优雅又秀气,伊的女儿是脏鬼。
谷母哀怨的想着,开始怀疑女儿到底过着什麽样的日子。
暂时挥别母亲的瞠目结舌,谷沛谦俐落的扒光自己,像个新生儿似的赤果果的走进浴室。
解开头发,站在花洒下,她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清洗了一番。
她是不是很有战斗的精神?为了工作,号称狂人等级的她竟然可以连续两天没离开杂志社的那张椅子,或许看在外人眼里,行径是疯狂的,但是她知道,这是一种凡人无法触及的神之领域。
她就是无法不去喜欢那个为了工作不顾一切的自己。
闭上眼睛,享受畅快沐浴的同时,她的脑海中无预警的闯出一个身影——竟是那无端替她招来祸事的男人!
虽然是在家工作的插画家,谷沛谦或多或少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有的西装笔挺,标准社会精英的必备装束,有的则是讲究行头,浑身上下都是型男的流行打扮。
而今晚那个男人,却是超月兑这两者之外。
深灰色的衬衫随性的解开两个扣子,隐约露出他的健康肤色;往上卷起的衣袖,不着痕迹的展现他臂膀的线条,一袭牛仔裤,紧紧的包裹住他结实的臀,完美的体态,叫她忍不住将他与画室里的大卫雕像画上等号。
想起她在骑楼下,遍寻不着他时,遗憾就像是缺了口的池子,不断的渗出……继而有一股***,出其不意的在她的胸臆间爆炸开来,诱发她许久不曾兴起的冲动——她想要画他,扒光这个男人,用画笔追逐他完美的体态!
念头一起,谷沛谦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怎麽会突然产生这麽强烈的慾望?她想得失神,花洒的水意外的呛入她的呼吸,谷沛谦顿时陷入了一阵狂咳。
「咳、咳、咳……」她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抚模发烫的脸颊。
她怎麽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产生这种想法?这不是她,不是原本的她……醒过来,谷沛谦,恢复正常来!
她奋力的拍打自己的两颊,直到刺痛传来。
当她走出水气氤氲的空间时,屋里呈现静悄悄的无声状态。
「妈,你在哪里?」没有回应。
厨房的瓦斯炉上,还留着母亲刚热过的鸡汤,可是谷沛谦却找不到母亲的身影。
突然发现大门敞开,她快步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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