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鸟儿在屋檐上啾啾鸣唱,阵阵黄豆香飘飞在晴空宅中的每一处,嗅著熟悉的香气,正在禅堂里打扫的晚照看了看外头。
他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
她放心地吁了口气,手拧著打湿的布巾继续擦拭地板,但在擦至那七盏灯的附近时她停下了动作。
七盏灯已灭了六盏,晴空始终不肯告诉她这七盏灯的功用为何,但她察觉到,每当灯灭了一盏,晴空似乎就改变了些,以前他那因七情六欲过于平淡而被她说过不像人的性子,一点一滴的有了改变,而她不知这改变,对他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但她很喜欢他的改变,他时常追在她身后逐著她的目光,令她微微心悸,她不需探究他眼眸中的意味,也知这份藏在彼此间的情愫代表著什么,那双总是会在她入睡时抚著她的发的大掌,愈来愈温存,也令人愈来愈沉溺,印在她面上的吻,有种抛开束缚的感觉。如果说她从不曾记得半件幸福的事,那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已经可以在她心中编串成一页页美好的回忆。
两千年前当她还活著的时候,命运拨弄著她,所有的人与事也都操纵著她的一生,她没有半分作主的权利;在还魂后,她有了个全新的人生,虽然过去的阴影还在她的心底,但自认识晴空以来,却让她有勇气去遗忘过去,甚至,可以放弃去寻找那个她想知道的答案。
她喜爱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在这座山头上,就只有他与她。倘若可以,她希望能这么一直当他所说的特例,待在他的身旁,与他一同过日,看他微笑……
「还魂以来,你过得可好?」温暖的鼻息突然吹拂在她的耳畔,低沉的男音还伴随著一个自身后的拥抱。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她吓了一大跳,她忙挣开陌生的怀抱,回首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强行将她自鬼界中带回人间的恩人。
「无酒?」他怎会来这?
「许久不见,满足了你的愿望了吗?」无酒一手抬起她的下颔,满意地审视著她红润健康的模样。
晚照愣了愣,这才想起她来到这后,已有好一阵子没想起她回来人间的原因。
「你是来提醒我的?」她低首看著仅存的一盏灯,「可是这些灯还未灭尽。」
「不,我是来同你打声招呼的。」也不知是晴空的定性太够,还是另有其因,这最后一盏灯始终就是不灭,他已经等得够不耐烦了,因此他决定亲自来帮晴空灭掉最后一盏。
「打招呼?」
「晴空可有告诉过你关于我是谁?」他温和笑问。
「没有。」
「我是修罗之首,与晴空是死对头。」
她不解地抚著额,「你既与他是敌,为何你还叫我来这?」
「因为你必须在这,我才能在成全你之余并利己。」这个法术没有她的话,恐怕就完成不了。
「你要怎么利己?」愈听愈觉得不对劲,晚照心中不禁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耸著肩,「将你摆在他的身边,一点一滴的伤害他罗。」或许晴空到现在都还未察觉那七盏灯的用处也说不定,等他知道,可能就太迟了。
她错愕地问:「利用我来……伤害晴空?」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算他与佛界结怨又如何?晴空这一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啊,而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晴空会因她而受到伤害?
「我不只是伤害他。」无酒愉快地在她耳边低喃,「我还要利用你杀他。」
晚照震惊地张大了眼眸。
「你可知道,修罗者,至善也至恶?」在她拖著脚步不断后退时,无酒一步步朝她进逼。「对于你,我是至善,对晴空来说,我则是至恶,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你想如何利用我杀他?」她的心跳愈来愈快,不愿相信地看著这名救命恩人。
「当这七盏灯全灭了后你就会知道。」虽然说出的话很残酷,但无酒看她的眼神,却温柔似水。
灯灭?
你可知在灯灭之后,我会有何后果?
她猛然忆起当初她来找晴空时,晴空还以为她是无酒派来的人,并问她……难道那时候晴空就已经知道,当七灯全灭后他会有什么下场?既然明知她会为他带来什么,他为何还愿让她留下?
只是因为她想知道答案,所以……晴空就冒险成全她?
「我并不知道……」她浑身泛过一阵冷颤,如受惊吓地想退至一旁,在无酒一把拉住她时,她恳求地握住他的手臂,「无酒,我收回我的愿望,我再也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他徐徐轻抚著她的面颊,「这可不行,游戏既已起了头,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无酒……」她焦急地想让他改变心意。
低首看著她无私的眼眸,无酒忍不住将她纳进怀里,轻声安抚著她。
「日后,你会好好的待在人间,抛开过往,重新活出一段新的人生。我让你还魂,为的就是希望你能得到你从没有得到过的那些。」两千年前当晴空认识她时,他便已知道她的存在,他默然地看著她哭过、爱过和死去,再次让她回到晴空的身边,除了她是对付晴空唯一的利器之外,他是真的很希望能将晴空不能给她的,在还魂后全都由他来补偿给她。
低沉的声音里泛满了心疼,晚照不解地推开他的胸膛。
「为何你要待我这么好?」在提到晴空时,他眼中的杀意根本就掩不住,可他对她时却又像换了个人似的。
「因你值得我怜惜。」
晚照看著他的眼,总算明白这份独独对她才有的温柔是从何而来。
「不过……」无酒抬起她的下颔,眼底闪烁著决心,「你的心底,似乎已经又有了一个晴空。」他还以为在她死过一回后,她不再犯同样的错,看样子,这回他得亲自来修正错误才行。
「无酒,我——」
他将指尖一转,按在她拒绝的唇上,「你记得,我不是个会轻易死心的男人,我等你改变心意。」
唇上冰冷的寒意封住她所有的抗拒,看著他脸上那份成竹在胸势在必得的模样,晚照抖索著身子,像一脚踏进了深渊里,想要动弹却又挣月兑不得。
「出来。」这时,晴空的声音在禅堂外响起。
晚照倏然转首看向什么都已听见的他,然而晴空却不望她一眼,只是站在门边等著无酒,无酒不甘不愿地回首,迎上晴空那双满怀妒意的眼眸,他怔了怔,随后开心地走向门边。
「可惜,那七盏灯里少了盏护灯。」无酒压低音量啧啧有声地摇首,继而笑睨著隐藏不住情绪的他,「眼神不要这么凶嘛,否则我会以为你又想破戒了。」
晴空在他一步下长廊后,立即站在廊上想拉起门扉,但无酒却一把将它按住。
「我想你应该已经想起第一世了。」无酒凑在他的身旁亲切问:「如何?还感激我吧?」
「马上给我走。」
无酒得意地扬高唇角,「你放心,在你死后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这一回,就由我来顶替你的位置,相信她不久后定会忘了你。」
晴空转过眼眸,「再不走,你会化为一堆灰烬。」
无酒笑笑地拍著他的肩头提醒,「你可千万要把持住呀,不然最后一盏灯,就要灭了喔。」
「你要上哪?」
无酒走后的当夜,不出晴空所料,晚照在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事后,下一步即是想离开他,不想他因她而发生任何憾事。
「离开这里。」她瞧著守在门边等人的他一眼。
晴空一掌拦下她,「你把无酒的话当真?」
「那是假的吗?」她将话扔回他的身上。
他没有回答,而他的沉默,令晚照不得不承认无酒所说是真。
「别走。」真也好,假也好,他并不在意生死,他只想知道,真正当个人,是什么滋味。
聆听著他的挽留,晚照更加觉得自己很自私。
自遇见他后,她就像株攀梦的菟丝,伸长了细蔓攀附在晴空的身上,任风雨由他这棵大树去挡,她这株自私的菟丝则安心地在他的领域里恣长,她一心只想捉住这片可以令她觉得人世是如此温暖的胸膛,却从没有替晴空设想过,遭她缠住的晴空,是否因此被她困住了,又是否得为她而牺牲些什么。
或者是,令她成了他的弱点,得为她付出生命。
「你曾说过,我若要离开,你不会拦我的。」她拿出他曾说过的话,冷冷的艳容上,找不到任何可挽留的余地。
他不疾不徐地问:「你的心愿已了?」当初他可是加了这句话在先。
她撇过脸,「我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事,可以听完再走吗?」晴空在她走前,再次留住她的脚步。
「什么事?」
他若无其事地问:「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在那棵梧桐树上,究竟刻了什么字?」
晚照随即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知已踏入他所布下的陷阱。
「刻了些什么?」他不提她还真忘了这件事。
「分刻了两行小字。」晴空一步步地将她诱入他的痛苦深渊,「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爱至尽头,生死相守。」
情誓?
他淡淡再述,「一行,是我刻的,另一行,是你。」
不在意料中的答案,令晚照脑际一片空白。
「什么……」
「这是你我当年亲手刻下的誓书。」他努力捺下心中的激荡,将她不愿知道的事实告诉她,「你生前最后一段日子里,所遇见的人就是我。」
生当复来归,两千年后,她真的依照她的誓言回到他身边了,可这两千年来,他没有实现他的誓言记住她,没有相思、没有牵挂,他彻彻底底的遗忘了她,他们也没有做到生死相守,而他们的爱,却如誓言般地在两千年前真走到了尽头……
阴阳两隔的尽头。
她颤著声,「我们……曾相爱过?」
「对。」
可晚照却觉得不只是这样,她总认为在这后头似藏了个令她战栗的答案,她明明就是不想追问的,却又忍不住想知道。
「我是怎么死的?」在来得及反悔前,她已把话问出口。
晴空顿了顿,很不愿又去回想那段他说不出口的往事一回,这时的他有些懊悔,懊悔自己为何要向她坦白,其实他大可将它一直埋在心底的,可他知道,秘密终究有被揭穿的一日,今日不告诉她,他怕往后再没机会得到她的原谅,或是……她的后悔。
他盯著她的眼眸,逼自己面对,「当年我头一回来人间历劫转世,佛界为了不让你来坏我修行,故命宿鸟出手,令你命丧在戒棍之下。宿鸟在你死后,将你交给鬼后,要鬼后将你打入无间地狱,让你永不能再返人世,再不能来使我受劫。」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般,刺耳的声音将她双耳扎得疼痛,再不能听见其他声音,她张开嘴试著想呼吸,可每一口进到肺里的都是一种痛,她必须绷紧身子、蓄满力气才能够抵抗它,但,晴空清澈的双眼却像面真实的镜子,紧紧跟随著她不让她逃避。
「我不信……」晚照茫然地看向四周,手足无措的频往后退,甚想就这么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为了我,你枉受两千年日夜无间之苦。」看著她欲哭无泪的模样,他的心,在淌血。
她捂住两耳,「住口……」
他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要她听清楚,「害死你的人就是我。」
「我说我不信!」晚照奋力挣开他,声嘶力竭地朝他大喊。
「晚照……」晴空还想再说些什么好让她相信,然而她的泪却在这时掉了下来,他在她的眼中看见了相信,可她却极力不让自己去承认她相信。
「你想做什么?」在他一步步朝她踱来时,晚照恐惧地抚著胸坎不愿让他靠近。
「把眼合上。」他强行将掌心覆上她的双眼,「我能让你看见你生前最后一段日子。」
「不要——」她凄声尖叫。
不容得她拒绝或是抵抗,如海涛窜进她脑海的影像霎时夺走她的意识,晴空那串佛珠所记得的一切,覆盖在她心底那本被封上了的记忆之书上,将它开启之后,陈旧的书本散了线,页页泛黄的书纸经风一拂,四处飞散在她的心坎上,她张大了眼,看见那棵盛满黄叶的梧桐树……
如他所说的过去,一点一滴重新在她的脑海中凝聚,她像盆盛得太满的沙,明知再不能承受却又不能阻止上方的沙再次落下,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那段蚀心刺骨的岁月将她淹没,再不留一线生机。
温热的泪水濡湿了他的掌心,他轻轻挪开,看见了一双写满伤心的眸子。
「晚照……」他不舍地低喃,想将瑟缩的她拉进怀里。
「别过来……」她流泪地坐在原地,不住向他挥手,「还不要过来……」
那颤抖的音调,令晴空的双脚如遭束缚,千斤之重令他无法举起,在他与她这么短短的距离间,倏然像有座海洋将他俩隔开,他无法靠近。
晚照两手撑按在地,当落在地上的泪滴被烛火照亮时,她自那一颗颗恸泪中,看见了另一些当年她来不及知道的事。
在她死后,晴空四处都找不到她的尸首,他强忍著心痛,不顾寺中那些以他为耻的众生如何看他,孤身一人来到法寺的大殿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跪在染血的大殿上拿著布巾将她的血全都拭起,而后将布巾仔细摺妥,贴身藏放在他的胸前。
佛界是赶在他自尽之前将他带走的,因佛界不要他犯下杀己的罪孽,他这名佛界的圣徒,必须永远的洁净无瑕一如美璧。后来佛界将他的记忆收藏在西天的尽处底下,让它再也照不了日光,让他再也不能忆起她。
他被迫将她忘记那么多年……
晚照泪流满面地抬首,自那双和她一样伤痛的眼申明白,这阵子来他为何要闭关,为何要刻意疏远她,还有他为何总在他不注意时流露出歉疚的目光,因他在心中筑了个忏悔的牢,在那里,他仰首所窥看的天际,是一片无尽的黑漆。
「为什么你要想起来?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假若可以的话,她情愿没有再走进他的生命里一回,让他永远都不要忆起这段过往,就让他继续当个无知的晴空。
「我无法不去想起。」
从一开始,他就无法抗拒那份想知的,当命运之轮再次在他俩身上转动之后,他不得不去寻找那个被藏起的答案,因为在这背后,有著他们在梧桐树上所刻下的誓言。在那段古老的誓言里,承诺著一个永恒,而在消失的岁月里,则有著他们的真心。
他蹲在她的身畔抬手拭去她的泪,「给我机会,让我还你。」
「傻瓜,爱是不能用还的……」晚照紧握著双拳,不断朝他摇首。
停留在她颊上的指尖,似遭烫伤了般,在下一刻想撤开,但她却捉住他的手。
「不要再把自己当成罪人……是我该感谢你救了我,并给我一段最幸福的日子。」他的心中有罪人,她的心中又何尝没有?是她令晴空失去了一世的光阴,令佛界的名声蒙尘,他俩的痛苦虽皆是来自于遗忘,但他在这一世却先她一步忆起,那想说不能说的心情,那想赎罪却无力挽回过往,他受的远比她来得多。
「那么……」晴空哽著声,迟疑地问:「能不能让我再爱你一次?」
宿鸟与来鸿的身影瞬间轻掠过她的脑海,晚照怔看著他,缓缓放开了他的手,起身住后退了一步。
「难道这回佛界就会允许?」如今一如当年,当年佛界欲保他圣徒身,今生佛界就会袖手旁观?
他早下了决心,「我顾不了那么多。」
「灯呢?」她汲著泪摇首,「七盏灯只剩一盏了,若是它因此而灭了最后一盏怎么办?我回来人世,不是来毁灭你的……」
「现在才阻止我,太迟了。」他低声轻叹,眼中闪烁著不能回头的光芒,「那盏灯必定会灭,或许是下个月、明天,也可能就在下一刻,但我不在乎后果,也不认为无酒真能置我于死地,我愿意赌。」
这是要她也陪他一块赌吗?
晚照紧咬著唇,没想到无所不能的他,竟在这上头如此无助,仅能与她一样,随命运飘流。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恳切地问,声音中藏著不确定与没把握。
「这次,你会把我的手握紧吗?」一滴眼泪滑下她的面颊,她心痛地问。
「只要你愿意。」
时间顿时像是一潭不再流动的水,晴空紧张地屏住气息,像是过了千年般的漫长等待后,晚照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看他深深喘了口气后将她握紧,她无言地转动著掌心,与他十指密密交握,往前跨了一步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日后世上不再有他,这还会是她愿回来的人间吗?还有谁会像他一样住在她的心上?她还有什么可损失的?她本就是只鬼,就算只能为他再多活一天,那就一天吧。
若能有来世,她愿代佛界为他掬起一手月光,为他铺上一池莲香,因此现在就请允许让他们再自私一回,就算这仍然是场错,就算它将如一夜昙花般的短暂,她还是愿再次牵紧他的手,再随他哭笑一场。
他们就像飞蛾一样,孤寂地在野地里徘徊了许久,遭黑夜里的火源吸引,迫不及待地朝烈焰中飞去,在身上燃烧的火花烧亮了焰火之时,他们自彼此身上看见了吸引彼此的耀眼光芒,但在踪身跳入烈焰中后他们才发觉,这座短暂的天堂,与堕落深渊的尽处,仅有一线之隔。
话说,在狐王与碧落联手将无相给困住了一段时日后,法力强大的无相终究还是破镜而出,并记仇地找上了某对师兄弟,而为了将无相给引至灵山让藏冬去对付,一路刻意被无相追著跑的两人,在好不容易抵达灵山时,却赫然发现……某神不在家。
「你就不会叫他事先在这等咱们吗?」小命被打得只剩半条的轩辕岳,边对付无相边开骂。
「我哪知道他会临时不在家?」燕吹笛边搬出从自家亲爹那边偷来的魔法攻向无相,边回头与亲师弟口头交战。
两眉隐隐抽搐的无相,再也受不了地朝他们大吼。
「统统都给我住口!」一路吵一路跑的这两只吵死人啦!
藏冬感慨的低叹,缓缓自一旁传来。
「连你也受不了他们啊?」由此可证,这不单单是他这位神的问题。
「你跑哪去了?」某对师兄弟炮口一致地齐轰。
「我这不是来救火了吗?」藏冬扬起一掌,轻而易举地接下无相没有断过的攻势,以眼神示意燕吹笛他们退下。
喘得半死的两人,瘫坐在地上看著难得大发神威的藏冬,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地与无相拆招,但在无相使出两柄大镰刀伺候时,藏冬顿时换上了一副猎人的眼神,以非要致无相于死地之势改守为攻。
燕吹笛在休息完毕后,很快地加入战局不让藏冬专美于前,而不肯让藏冬捡便宜的轩辕岳,也一块下水再战,紧接著……
惨剧就这么发生了。
愈打愈过瘾,不知不觉间,藏冬完全忘了要控制力道和手下留情,在避过无相的双镰贴身与他近搏时,藏冬一手握住无相手中的大镰刀,一拳将无相的胸口给打穿。
「坏了……」大错铸成后,轩辕岳终于发现他们在联手打死无相前忘了一事。
燕吹笛情急地蹲在躺平的无相身边,提起他的衣领直摇晃。
「喂,要死也先把话说完再死啊!」解咒的法子咧?这家伙要死干嘛不通知一下好让他联络遗言先?
「不会吧,真死了?」没想到无相这么不耐他打,藏冬紧张地收起拳头凑上前。
「死透了。」抬脚踹了踹无相后,轩辕岳的脸色远比无相还来得青惨。
诡异的沉默顿时徘徊在一神二人加上一具死尸间,此时黄昏树梢上的两只乌鸦,仿佛嘲笑他们般地振翅嘎嘎飞过。
藏冬压下满月复的心虚先发制人,一手指著燕吹笛的鼻尖。
「刚才出手最狠的人就是你!」又没跟无相结了啥深仇大恨,他干嘛打得那么认真?
燕吹笛再把罪过推给另一名凶嫌,「我可没用七星大法打他!」比狠劲,谁能比他家师弟更狠啊?
轩辕岳咬著牙,改瞪向动起手来就不懂得克制的不良神。
「用神法一拳撂倒他的又不是我。」光凭他们两只法力差一截的小猫怎有法子打死无相?还不都是这个当过战神的家伙干的?
藏冬含泪地认罪,「好吧,咱们全都有份……」
搞了半天,到头来居然白忙一场。轩辕岳疲惫地抚著额,实在想不出在唯一的救星死了后,他们要怎么去救晴空。
「现在怎么办?」
「死都死了,还能怎么办?」燕吹笛才懒得管那尊天敌的死活。
「慢著。」冷静过后,藏冬在这时提出解救的方案,「燕家小子,你不是会让死人复生吗?」朋友就是交来这时利用的。
燕吹笛一骨碌地眺起,「我哪有那种能耐?」大帽子不要随便乱戴行吗?
「你会还魂术。」紧紧拉住一线希望的藏冬不肯放弃。
轩辕岳皱著眉,「师父有教过这个?」怎么他从来没听说过?
「当然没有。」他是自己偷师的。
「师兄,你曾让几只鬼还魂过?」考虑过后,也认为还魂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轩辕岳当下又重燃希望。
他撇撇嘴,「两只。」一只干过啥将军的,一只还当过皇后。
「那就让他还魂吧。」轩辕岳一手指向地上刚死不久的无相。
燕吹笛怪声怪气地呱呱乱叫。
「你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救不活的!」他们也瞧瞧这家伙胸坎上那个被轰出来的大洞好不好?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彻底,刚才就不要打得那么过瘾啊!
轩辕岳开始讨价还价,「最起码可以回光返照一下吧?」
「还魂必须具备三要素,他少了一样,所以不成。」燕家老兄亮出三根手指头,毫不客气地再打回票。
「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打死,咱们也没要他再活一次呀!」拜托,在藏冬赶到前,他们俩差点就被无相给打死了,谁吃饱那么闲想让他活过来找他们报仇?
「对对对……」藏冬涎著讨好的笑脸,与轩辕岳联成一气,「咱们只是要他短暂的再活一下下,好让他把解咒的法子说出来而已。」
「不干。」燕吹笛不赏脸的扭过头去,一点也没兴趣制造出一具僵尸。
轩辕岳不死心地走至他的面前,以充满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猛然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燕吹笛倒吸口凉气,力持镇定地再将脸撇过一边。
「师兄。」温柔到不行的音调在他背后响起,马上令燕吹笛重重抖了抖身子。
藏冬用力推了轩辕岳一把,暗示他得再卖力一点。
明白他意思的轩辕岳,随即走至燕吹笛的身旁拉著他的衣袖,用更热切的目光注视著他。
「大师兄……」
「噗——」心脏刺激过度,某人的鼻血差点喷出来,他赶紧一手掩著脸以免破功。
「拜托你了,好不好?」轩辕岳恳求地对他眨著眼睛。
「我做,我做就是了,求求你别再这样看著我……」大大吃不消的燕吹笛,赶在血流成河前捂著鼻子向他投降。
轩辕岳在他拚命擦鼻血时,纳闷地问著藏冬。
「他怎么了?」刚刚发生什么事?
藏冬笑咪咪的,「没事。」就知道这师弟管用。
花了好阵子才把鼻血止住,并把两个鼻孔用碎布塞住,被迫上场的燕吹笛,在地上画了个阵式,将无相摆进阵里后即坐至阵外,两手撩起衣袖,开始合眼念咒。
「还魂大法——」就在他念得藏冬快打瞌睡时,燕吹笛突然朝地大声一喝。
静躺在地上的无相,在燕吹笛的法术完成后眼珠子随即动了动,轩辕岳在他一睁开眼时即上前一把揪住他。
「喂,破解无酒法术的法子是什么?」
「不告诉……你们。」无相冷冷一笑,随后便断了气。
「……」失算。
忙得满头大汗的燕吹笛,使劲地瞪向身旁早告诉过他们后果的一人一神。
「咳咳。」藏冬清了清嗓子,「这回,咱们先对他施法,只许他回答咱们问的问题。」还真的只让无相短暂的再活一下。
「还魂大法——」燕吹笛使出浑身解数再试一回。
「说,怎么破无酒的法术!」等不及的轩辕岳与藏冬,一左一右地撑开无相的眼皮。
「破解法术的办……办法……是……」白眼一翻,又断气了。
一人一神无言地看著燕吹笛。
「再……再一次而已喔。」已经耗去不少法力的燕吹笛,边喘边警告他们。
他俩保证地点点头。
「还魂大法——」
「快快快,方法是什么?」无相才张开眼,就有三张面孔争取时间地挤在他的面前问。
「方法是……是……」断气。
「我不玩了!」燕吹笛气炸地大叫。
一人一神忙把翻脸走人的燕某人给拖回来。
「这是最后一次!」他气呼呼地指著地上已被他折腾好几遍的仁兄。
他俩严肃地再朝他点点头。
于是……
在死了十八遍,也复活了十七遍之后,藏冬等人终于如愿以偿的把破解法术的方法问到手了,而无相,总算能够彻底安息不必再死一次。
听藏冬说晴空所剩时间不多,一将解咒的法子问到手后,轩辕岳二话不说地扔下自家师兄赶著去救晴空,而藏冬在准备跟上轩辕岳时,不经意低首瞧了地上的燕吹笛一眼,半晌,他感慨地蹲子,以指戳戳耗尽法力呈现半死状态的燕吹笛。
「真可怕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