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层层飘浮的烟雾,味道闷臭得吓人,但满满的观众却仿佛毫无所觉,反倒在响亮的热门音乐中,睁着贪婪大眼沉醉的瞧着台上的表演秀。
台下的观众几乎清一色是男人,有人静静的观赏,有人则兴奋的随着影像的晃动而喧嚣,口哨声和叫好声此起彼落。
五彩缤纷的灯光旋绕在台上,将那具窈窕而灵活舞动的胴体照射得更加引人遐思,长长的马尾随着她的晃摇而极富生命力的在半空中跳跃舞动,清秀的脸蛋略施薄粉,却在那一双灵动妩媚的双眸中泄漏无尽的诱人秋波。
短短一年,她在这里窜起了声名,许多男客慕名而来,她虽没有令人迷惑的倾国姿色,也没有妖魅撩人的气韵,说实在不该有能耐吸引那么多客人,但柔似无骨的身子却能舞动出让人迷魂忘我的钢管舞。
每当站在台上,她的肢体动作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爆发般的活力让她的舞蹈似乎都快燃烧起来,烧灼了每个人的眼光,让人无法挪离焦距。也因此有些男人便贪婪的渴望带她出场,但结果往往是被不留情面的狠刮一顿。
由于她的热舞像火焰燃烧,而脾气也不太好,加上她的背部有着红似火焰的胎记,因此久而久之一个封号便流传在这圈内,大家都唤她——烈火舞伶。
“小玫!”
好不容易摆月兑缠人的客人,江玫踩着疲惫的脚步才刚走出秀场便被熟悉的声音叫住。她转过身,表情已由烦闷变成淡淡的笑容。
“嗨!骆彬哥!”
“下班了?我刚来,正好可以送你回家。”何骆彬指了指车子的方向,示意她一同走去。
“不会是刚到吧!我猜你已经等了好一会了,是不是?”
掩饰住尴尬的神情,何骆彬干笑了一下。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来接江玫下班,因为她是蔷薇的好友,何骆彬也一向将她当妹子看待,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份单纯的感情竟走样了,尤其在他妹妹何蔷薇嫁到美国后,这份怪异的感觉更加的明显。
初时,迟钝的何骆彬还不明所以,后来才顿悟自己是喜欢上了江玫,所以他便天天在这守株待兔。
“哈!我……我是真的刚到……”
“别骗人了!骆彬哥,你不善说谎哟!”江玫好笑的伸出手指着他的耳朵。“小木偶一说谎鼻子便会变长,而你则是双耳马上染红了呢!”
“真有那么明显吗?”何骆彬狐疑的拉扯着耳朵,好奇着自己的情绪真的这么好识破吗?
“别拉了!喏!你看!”江玫拿出化妆镜递向他,好让他看个清楚。
“啊!真的!看来我结婚后可不能在外乱来了,免得老婆一审问,我这双耳朵就出卖了我!”
被他的话一逗,江玫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整个上身微微前倾,几乎靠上何骆彬的胸口。
哈!哈!好……好机会!
看着江玫近在眼前,何骆彬不禁怯怯的伸出手想放到她腰际,用行动表达他说不出口的爱意,但就在差点勾到之际,耳边的话语让他心虚的连忙缩回手。
“哟!传说中绝不让人带出场的人这会儿跟男人在这打情骂俏的,看来也不过是假装清高罢了。”
何骆彬和江玫同时抬头看向眼前唐突打扰他们的人,是个陌生人,那就表示他应该也是秀场里的客人?
不管他是何人,他方才所说的话教人听了觉得刺耳,因此江玫不客气的揽上何骆彬的手臂,冷哼一声便想走人。
“也不过是个在台上搔首弄姿、取悦男人的女人,神气什么!这会儿恐怕是要跟人去开房间了吧!”
龌龊的言语让何骆彬恼火得想骂人,但他还没开骂就见一道黑影迅速挥动,接着眼前的男人哀叫一声,哀叫的向后跌坐在地。
“嘴巴放干净点!”江玫气呼呼的甩了甩她疼痛的右手,一个转身又勾上何骆彬的手臂,倨傲的往车子方向走去,不再理睬那无端挑衅的男人。
“好个右勾拳!”何骆彬扬高了眉,开心的看向江玫。
好!很好!她主动勾他手耶!这感觉真棒!
而且……手臂还偶尔可以摩擦到那饱满的胸部。嘻嘻!艳福不浅!艳福不浅!
看来江玫也许也暗恋他呢!一时,何骆彬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骆彬哥……”
“啊?”
“你发什么呆?嘴角都流口水了!”
“啊?!”流口水?!那多丢人!
何骆彬慌张的伸手擦拭嘴边的唾液,羞愧得红了双颊。没想到自己竟像个饥渴难耐的狂。唉!丢脸!真是太丢脸了!
“嘻!骆彬哥真像个孩子。”江玫放开他的手,钻进车内。
“我……我不是孩子了!我是个真正的男人!”何骆彬懊恼的叫着,他可不要让江玫当他是个孩子,他要她知道他是个男人!是个可以给女人爱情的成熟男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男人呀!我只是形容你像个孩子一般可爱。”
原来……是说他可爱呀!
何骆彬安心的呼了一口气,转动钥匙发动引擎。
“不过,好奇怪,骆彬哥竟然像在秀场内看我跳舞的那些男人一样,都会流口水。”
啊!啊!尴尬呀!何骆彬真的想一头撞上方向盘算了!
都怪自己定性不够,竟然想入非非,而且还当着江玫的面,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希望她不要因此而对自己印象太坏才好。
“你常遇到刚刚那种状况吗?”何骆彬清了清喉咙,扯开话题。
“这种事三天两头会上演,别为我担心,骆彬哥,我会照料自己的。刚刚你不就瞧见了,我的右勾拳挺管用的呢!”江玫笑着回答,她知道骆彬哥一向看在蔷薇的份上对她特别好,所以她更不想害他担心。
“小玫,我劝你还是辞了工作,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何骆彬一面开车,一面对她提出良心的建议。毕竟一个女孩子要在那种声色场所做这种跳艳舞的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怎么成?我若没有这份工作,谁养我呀?!”
“我……我可以养你……”何骆彬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小声说着。
他是真的喜欢江玫,所以不希望她继续待在那种出入复杂的地方跳艳舞给人看,只要江玫愿意,养她绝不是问题。
江玫沉默了片刻,她是感动于何骆彬的关怀,想想自己也不过是个被丢弃在孤儿院的女孩,从念高中开始便要自己筹学费,而何骆彬并不是她的什么人,却毫无怨尤的说出这种话来。
养她耶!她的亲生父母都不要她了,何骆彬只不过是自己同学的兄长,就能爱屋及乌到这种地步,怎不教人感动?
如果她也有这种兄长该多好?
“谢谢,认识蔷薇真是好福气,她一向对我好,连她的哥哥都将我当自个妹妹在疼,我好感动也好开心。骆彬哥,我看我认你当干哥哥好了!”
干……干哥哥?!真是平地一声雷呀!
她是白痴吗?他都表达得这么明显了,还搞不懂他是在喜欢她?喔!何骆彬简直懊恼得想拿自己的头狠狠的敲打方向盘,最好将自己敲晕算了!
“随……随你啦!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赶快辞了钢管女郎的工作。”
“不……还不是时候。”
“嗯?”何骆彬纳闷的看她,却见她笔直地看着窗外,表情缥缈,却又散发一股恬静而幽幽的气韵,仿佛她随时会蒸发掉。
“我需要筹一笔钱,等到钱够了,我就可以去找他了……”
“啊?他?你要找谁?”
江玫突然笑了出来,那是种洋溢幸福的笑容。“我心里一直惦记的人。”
何骆彬被她的神情震撼了一下,认识江玫七年了,这是他头一回瞧见她显露出如此恬静满足的笑脸。他不由得看痴了,但一下子又觉得不舒服起来,因为一个女孩会出现这种表情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恋爱了!
啊!不妙!不妙!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情敌的?他怎么都不知道呀!
“骆彬哥,我知道我现在做的工作不好,但身为孤儿的我,只能靠着这份工作在短时间内赚到钱,当然还有更快的方法啦,但是你更不会答应我去做的,而且我也要保持我的清白之身……”好献给他呀!前世她不能圆的梦,今生她绝对要让它实现!“所以我会照顾好自己,绝不让任何人碰我一根寒毛,骆彬哥,你绝对可以放心!”
她笑着转头看向何骆彬,却没发现他已一脸快哭的样子。
唉!听着她的话,就知道已经有个男人抢先他一步得到她的心了!啧啧!还没谈恋爱就要尝到失恋的痛苦,这像话吗?
何骆彬真是无奈到极点,只能自个儿哀声叹气。
“骆彬哥,你怎么了?”
奇怪,他一向是乐天派的,怎么现在却无缘无故在叹气呢?
“我没事,只不过需要吃香蕉皮罢了。”
“香蕉皮?有人吃香蕉连皮一块吃吗?”江玫露出困惑的脸色看着何骆彬,等着他的解释。
何骆彬翻了翻白眼,一副被打败的样子。
“骆彬哥,你告诉我嘛!为什么你要吃香蕉皮?”
“我……”
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时,何骆彬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了起来。
“啊?啊!蔷薇?!你回国了?!”
电话里传来了何骆彬最疼爱的妹妹——何蔷薇的声音,让何骆彬惊喜的叫出声。自从蔷薇结婚后,就一直在美国,他有一年多没见着她了,当然会乐得克制不住。
“是呀!我现在已经在你的住处了,你跑哪鬼混去了,这么晚还没回家?”
“我去接小玫下班啦!我马上回去,你可别先睡呀!”
“小玫?啊!我也好想她,哥,既然你跟她一起,就把她一块带回来吧!我有好多话要跟她聊。”
开怀的挂断电话,何骆彬加速往家的方向驶去,原先感觉失恋的痛苦一下子就蒸发掉,现在只觉全身神采奕奕。
“蔷薇回来了?”
“嗯!可能刚到,她还要你跟我一块回去。”
“太好了!我才在想等我筹够了钱,要去美国找她呢!”
“喔?你不是要去找那个他?怎么又要去美国?”
“没错呀!因为我要我的人应该就在美国!我护照和签证早就准备妥当了。”
又是同样的神情,似乎在谈到那个人时,江玫就会露出这种开怀的神采。
挺不是滋味的!真是太不是滋味了!
一进门,蔷薇兴奋的叫声便传了来,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就直接扑上前抱住何骆彬大哭一顿了,可是现在不行,她挺着五个月大的肚皮,可不能随便这么做,免得把肚里的孩子压坏了。
“哇!你肚子怎么这么大?!快!快坐下!”何骆彬紧张的抓住她的手拉她在布沙发上坐了下来,环顾四周想找他那个妹婿。“凯尔人呢?”
“他没跟我一起回来。”
“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拉高八度的叫声响彻屋里,何骆彬不敢相信凯尔竟放着怀胎五个月的老婆一个人搭乘飞机。这算什么呀!万一蔷薇临时出问题怎么办?!
实在是太可恶了!他非找个机会训训凯尔不可!
“哥,你紧张什么?凯尔现在为了自己成立公司忙得团团转,我没帮他忙已经过意不去了,怎能再拉他陪我回来呢?”蔷薇越过他,握住江玫的手热情的拉她一同坐在沙发上。
“别袒护他!你总是替他着想,如果他待你好,就该放下手边的事陪着你。”
蔷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这个哥哥就是这样,老当她是长不大的孩子,担心这担心那的,真搞不懂一个男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
以后当他老婆的人肯定累死了!
“哥,你别再唠叨了,凯尔当然不放心我一个人搭机,他有请人陪我啦!”
“喔?谁?
蔷薇懒得理他,迳自和江玫聊了起来。
等了半天见她们不再理睬他,何骆彬只好模模鼻子回房,不打扰她们的叙旧了。
“这是第二胎?”江玫望着那圆挺的肚子好奇的问着。
“嗯!上一个是女孩,希望这一次是个男的。”
“真是,女人一旦步入婚姻,就像母猪一样生个不停。”江玫笑着捉弄道。
“你呀!等你结婚就不敢取笑我了!”面对江玫的戏谑,蔷薇也不免笑出声。她和江玫是高中同学,两个人一直是好朋友,所以她当然知道江玫是在开她玩笑。
“你现在好吗?还在跳钢管舞吗?”想到她的职业,蔷薇不禁皱起眉头,她实在不愿见到自己的好友做那种工作,她也心疼江玫的身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姊妹,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特别喜欢与江玫做朋友吧!总希望可以分一些家庭温馨给她。
“嗯!不过我快筹足钱了,等到时间一到,我会永远离开这个圈子去寻找我的梦。”
“梦?”
“就是我以前曾跟你提过的嘛!我要找到前世的恋人,这是我的承诺。”江玫开心的说着,却惹来蔷薇的蹙眉以对。
“前世?我一直当你是年少轻狂在做白日梦,怎么现在还在坚持这一套?我劝你可别走火入魔,免得青春一过就没人要了!”一直以来,蔷薇都认为前世今生是谬谈,她才不相信有轮回咧!可偏偏她这个朋友就中毒太深,一天到晚老是幻想她记得前世的事情。
“蔷薇,我的心事只跟你提过,这是我的秘密,我的前世是一个悲剧,但我不怨什么,只求今生能圆一个梦,能和我的恋人在一起。”不论时间经过再久,她也忘不了她曾许下的诺言——那在熊熊的红光焰火中忍着剧痛所说的誓言呵!
“小玫,你别说得如此逼真好不好?很可怕耶!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何况,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怎么会将前世的事记得那么清楚?我就一点也不记得我前世是干什么的!”江玫肯定太会幻想了,她得好好导正她的思想才行,免得以后被人当疯子看。
“因为我只喝了一小口孟婆汤就将它偷偷倒掉……”
她还记得很清楚,当她要投胎转世时,一定得喝下孟婆汤好忘掉前世的一切,但……即使过去有太多令人痛苦的伤心往事,但起码有一件值得她永世难忘,值得她珍藏的事。
她不要忘了他呀!
那是她前世唯一的美丽,怎舍得让它彻底被封印,一辈子想不起来?
于是,她假装喝下孟婆汤,事实上只喝了一小口,其余她都偷偷倒掉了。因此,对于过往她几乎是记得的!
“孟婆汤……”看来她真的病得不轻!蔷薇捺住性子想再说什么,却被洪亮的哭声打断了话。
“喂!蔷薇,你女儿醒了!”
“喔!谢谢!”蔷薇站起身,走到抱着小孩从客房里走出来的男子面前,接过啼哭的孩子。
“啊!你还骗我凯尔没跟你一起回来!他不就站在你眼前?”洗完澡的何骆彬一听见小女孩的哭声,就惊喜的连忙跑出房门,想逗逗他的外甥女,却意外的瞧见凯尔抱着孩子递给蔷薇。
还说什么凯尔工作忙没空陪她回台湾?人明明就在眼前呀!干什么骗他呀!无聊!
“哥,他不是凯尔,他是凯尔的双胞胎弟弟——吉尔!”
耶?双胞胎?
何骆彬狐疑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明明就是凯尔嘛!一模一样的五官长相,一模一样的身高……
但,仔细一瞧好像又不太一样,他似乎比凯尔瘦一些,而且凯尔的头发也不会像他一样留到肩膀。啧!男人跟人家留什么长发,不男不女的!
何骆彬不屑的冷哼一声,事实上……他是嫉妒心在作祟,因为眼前的男人可是俊俏得可以,尤其那一双闪动着精锐光芒的眼睛实在是吸引人,而那一头及肩的棕发一点也不凌乱,反而让他更显得有个性,那是与凯尔完全不同味道的典型。
“哥,你那是什么眼神呀!人家吉尔送我回来,难道你不感谢他一下吗?”她这个哥哥又吃错什么药了,干嘛对客人摆臭脸?
“谢谢你呀!”何骆彬抓起吉尔的手掌用力的握了握,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撇了撇。
搞什么呀!为什么他老是遇到比他英俊潇洒的男人?真是不爽!
吉尔莫名其妙的看着何骆彬古怪的表情,又感觉他的手掌被紧抓着不放,甚至有点疼了,于是他不客气的甩开何骆彬的手。
“吉尔,他是我哥哥啦!另外,她是我的好朋友,叫江玫。”蔷薇转头想介绍吉尔和江玫认识,却发现江玫两眼发直的盯着吉尔瞧,那副样子就像失了魂一般。
蔷薇一时愣住,只能纳闷的等着江玫回神。
夜晚的虫唧声在都会里几乎被车声淹没,所以如果没有用心去听就会忽略它的存在。
今夜的她就像那些鸣唱的虫儿一般,在黑暗里无法沉静。
那一双眼睛太像了,她知道那是她寻觅已久的人,横亘了轮回的时光之流也无法忘怀的思念。
她不敢想像竟会如此快就重逢,一颗心竟变得怯怯不安,似乎害怕梦醒了,只是空欢喜一场。
怀着忧喜参半的心情,江玫抖着手轻敲房门,一向倨傲的她此时却像极了温驯的小女人,怯生生的僵立着,等待房门的另一边有人来开启。
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回响在走道上,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困难,她猛地吸口气希望可以安定一下神经。
初见吉尔的一刹那间,她仿佛有个错觉,好像回到了前世一样,她惊讶极了,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如果当时不是震惊得双腿僵硬,她肯定会冲向前抱住他。
可是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也许是因为吉尔的反应根本就像完全不认识她,她的惊喜瞬间被失望取代。因为她压根没想过他会彻底将她遗忘。
更没料到的是他会是蔷薇的小叔,或许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有定数。
她偷偷向蔷薇打探吉尔的事,才知道他是因为在纽约的舞蹈秀遇到瓶颈,心情不太好,于是凯尔便建议他送蔷薇回台湾顺便来散散心。他在护送嫂子的任务完成后并没有留宿何骆彬的住处,而是一个人前往饭店投宿。
于是她来了,因为她知道只有见到他才能平抚自己烦躁的心。
门锁被旋开,她屏气凝神的看着他的身影随着门的开启而渐渐呈现眼前。
如果说她的眼睛会蒙骗她,但她的心绝对值得信赖。
那是种颤动肺腑的悸动,她强烈的感到全身都鼓噪起兴奋震撼的热流,狂乱的流窜,让她无力安抚,强烈到几乎全身发抖。
想他、思念他呀!
穿越了时空、穿越了轮回,她始终念念不忘呀!
他可知,她受尽煎熬,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虽然现在的他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记忆中满脸的落腮胡,但光靠那一双熟悉的眸子,她就绝不会错认他。
吉尔慵懒的倚靠门边,微卷的头发轻垂耳际,刚沐浴完的他只披着一件浴袍,的胸膛还淌着几滴水珠。
起初他对于眼前的女孩显得不以为然,直到瞧见她紧握成拳的小手轻轻颤抖,以及那莫名其妙的泪水,他才攒起眉头,不发一语的盯着她瞧,好像在等待她的说明。
“你……你不记得我吗?”她的脸上写满激动。
“你是江玫,蔷薇的朋友?”
“不!我不是问这个!”
不是问这个?她的问题明明是这样问的呀!要不然她在问什么?
吉尔不耐烦的盯着她,眼神里净是轻蔑。他可不知台湾女孩骚扰人都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招式。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江玫失望的缓下语气,她该想到的,他一定是喝了孟婆汤,所以才会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刚说过了!江小姐,难不成你这么晚来找我是要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他双手盘上胸前,额前的刘海垂落,遮掩住眼睛也适时遮住不经意流泄的无奈,等着看她要玩什么把戏。
“不!我……”这不是无聊的问题呀!对于她而言这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江玫咬了咬牙,忍住想说出口的话,举起手臂抹去脸上的泪水,对着吉尔绽放美丽的笑容。
“我……我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哦?”
“听蔷薇说,你是来台湾散心想找回舞蹈的热力,那……我可不可以在这段期间充当你的……玩伴女郎?”
只要给她时间、给她机会,她相信可以慢慢唤醒吉尔的回忆。她冒了那么大的险、下了那么大的赌注,背负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今世,怎么可以让她的梦再破碎一次?!
她不要也绝不甘心呀!
“我不需要女人!”吉尔冷冷的语气打破江玫的期待,然后冷哼一声,不屑的抓住门把想当着她的面将门关上。
江玫一时心急跨步向前想挡住门被关起,结果门板硬生生撞上脸颊。
“好痛!”
江玫捂着脸,痛得倒退一步,原以为会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声响,她纳闷的抬起头,只见到吉尔冷然的立在门边,毫无表情的盯着她。
“吉尔,拜托!让我留在你身边……”
“有何目的?为了赚钱吗?你知道我哥曾花下大笔的金钱买蔷薇当玩伴女郎,所以想如法炮制?”他冷冷的讥笑着。
“不!我不要钱!”江玫急得叫喊出来,他怎么可以以为她是为了钱才要当他的玩伴女郎?!
他可知她爱他爱到几近疯狂?他可知她想他想得肝肠寸断?
日复一日的相思煎熬呀!她是那么的无怨无悔,结果却是换来他的唾弃!
“不是为钱?”吉尔冷笑一声,灼伤了江玫的自尊。
一个女人突然的蹦出来,大胆的说要当他的玩伴女郎,不是为钱那是为哪椿?少骗人了,他可不是三岁小孩!
“我真的不是为了钱!只要你肯让我留在你身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江玫急得抓住吉尔的浴袍央求着,好不容易才让她遇见吉尔,说什么她也不离开。
面对她的激动,吉尔的心不禁被狠撞了一下,瞬间波涛四起,他攒着眉瞪视江玫许久才冷淡的拉开她的手,转身往房内走去。“你进来,把门关上!”
“这么说,你答应了?!”江玫兴奋的叫出声,双眸瞬间闪烁著有神的光彩。
吉尔并没答腔,只是冷瞟她一眼,慵懒的躺靠上沙发,而江玫则关上门慢慢的走到他面前。
两双眼睛对视好一会儿,吉尔才缓慢的开口。
“把衣服月兑掉!”
“喔!”江玫乖乖的月兑下外衣,然后又静默的站立着。
“我是说全部!”
“啊?”
全……全部?!
一时之间,江玫还以为听错了,只能呆若木鸡的僵立着,不敢做任何动作。
“怎么?连衣服都不敢月兑,那怎么做我的玩伴女郎呢?”他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容,看起来万般的邪气,江玫不禁抖了下肩。
为什么他看起来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千里?只因喝了孟婆汤就会有如此大的改变吗?这实在教人一时无法接受。
江玫咬了咬牙,但还是依言将身上的衣物月兑去,只剩内衣裤。
纤细的身子散透着窈窕的韵味,高挑的身段让她的体态匀称而漂亮,吉尔眯起眼上上下下的瞧着她的身体,眼里却读不出任何一丝贪婪,这让江玫微微吃惊,因为当男人瞧着女人果裎的身子时,很少可以不为所动的。
“随便跳个舞给我看。”沉默了几分钟后,吉尔又突然开口说出让江玫莫名其妙的要求。
她是真的不懂他要做什么,一下子要她月兑衣服,一下子要她跳舞,那跟她在台上跳钢管舞有何不一样?难道他知道自己是个钢管女郎吗?还是他本来就喜欢看女人跳舞?
这个人真的是跟她前世的记忆差太多了,难不成她认错人了?
不!现在否定还太早!
“为什么动也不动?刚刚你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还是你不会跳舞?”
“不,我……我会跳!”
江玫嘴里轻哼舞曲,然后熟稔的开始舞动身子,灵活的身体流畅的动着,每一个动作柔和而妩媚,充满着感官的诱惑,虽然她不是长得一副魅惑人心的面貌,但那美丽的胴体散发的肢体语言却是令人无从招架。
吉尔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聚精会神,一双眼像被迷惑住直视着江玫。但……他的眉心却随着江玫的愈加投入而锁紧。
他不是一个之徒,之所以会要她月兑去衣物是想看清楚她的身体曲线和肌肉弹性,在乍看到她的舞蹈时,他惊讶于她的灵活躯体,这样的体格极适合练舞,如果加以教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才,只可惜她所表现出来的舞蹈,婬靡味太浓厚,完全破坏了她的气质。
原以为找到了一个可造之才,结果却像是个月兑衣舞娘般的格调。吉尔不禁失望的闭起眼,待他抬起眼睑时,江玫正好旋过身,背部那一片火红胎记便跃进吉尔的双眸中。
“你过来!”
吉尔突如其来的怒意让江玫倏地停下扭动,她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顺从的来到他身边。
“怎么了?”她忍不住开口问。
吉尔猛地抓住她的腰身让她背对自己,惊讶的盯着她背上的烙印,一股强烈的震撼感让他微微战栗。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抚上那光滑的背脊,手指头却突然像被烫到般,他愕然的抽回手,却依然隐约感到手指上的疼痛。
他的动作让江玫感到振奋,她转身面对他,双膝跪了下来,拉起他的手指吮含入口,用她的唇舌平抚他的疼痛。
吉尔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眼里流泄着悲伤的温柔,却不教江玫瞧见。
“你记起我了吗?刚刚你碰触到的是我前世被火纹身的烙印,我依照承诺在今生寻找你……”江玫兴奋的拉扯着吉尔的衣裳,期待在他身上看到回应,却看见一脸不屑的神情。
“说什么前世今生?你还在做梦的年龄吗?”吉尔推开她,冷漠的站起身往床铺走去,然后月兑掉浴袍躺在床上。“随便你要睡沙发还是地板,就是不准上我的床!”
“吉尔……”
她是不是真的找错人了?
以前的他是如此的温柔体贴,总是在她身旁无微不至的安慰着她,为什么现在却是如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此的淡漠呢?
到底是为什么?!
他真的将她彻底忘掉了吗?连一丝一毫的印象也没有吗?
如果她不能唤醒他,那她带着期待来到今生是为了什么?
她是要圆一个梦,而不是……不是再次的让梦粉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