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毕业至今,算算已经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何水鸢的日子可以说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何家的女主人,也就是何水鸢的母亲终于看不过去了!
「水丫头,老妈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头,你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等着嫁人或到你老爸的公司上班。」
「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水鸢,一听慈母最后的通牒,一张小脸都给吓白了,水灵灵的双眸霎时涌现一股雾气,眼看又将是一场水祸的危机。
爱哭的她又快要哭了,只因这两个选择她全都不要!
嫁人对她来说就仿如一场永无止境的恶梦一般,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尤其经过男人婆段于凤的熏陶之后,她更视天下所有的男人为可鄙之物。
到爸爸的公司上班?这点她是连想都不敢想。
想想一间小小的公司里头,就有六个自家的男人,每一个对她都非常的了解,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她还能有什么搞头呢?
真是不想不怕,愈想她心里就愈怕,到最后泪珠果真一颗颗地滑落下来。那我见犹怜的可怜样,直教人忍不住的为她心疼。
不过,很可惜的,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她的母亲。
就见何母双手抱胸,以一脸冷漠又坚定的神情面对自己所生的女儿,那老神在在的模样更是明白的告诉她:女儿啊!你这把戏已经是老套,没用了啦!
既然没用,那就省省泪水吧!何水鸢心意一定,小手立即往自己的脸上一抹,就像京剧中快速变脸一般的神奇,原本还泪涟涟的伤心表情,说变即变,换上的是一副不肯服输的倔强神情。「好,一个月就一个月!我就不信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何水鸢会找不到工作。」赌了!为了替自己求得一线生机,就算用赖的,也得替自己赖上一份工作不可。
眼看女儿终于被自己激起了斗志,何母心里着实感到安慰。
想想她这个女儿无论外表、学识、涵养什么都好,惟一让人不敢苟同的就是她那爱哭的习性,因此,她才会狠下心来逼她,为的就是希望她能成熟一些,别老是动不动就以哭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这种性子不好,真的很不好!所以她老人家才会异想天开的想利用现实的残酷,逼自己的女儿成长。唉!天下父母心啊!
但是……事情真能如何母所想的吗?这可说不定喔!
***
逃出老妈有如雷达般精准的目光之后,何水鸢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口气买下三份报纸。
既然是要找工作,这报纸的钱可省不得,所以这钱她花得一点也不心疼。
手上拿着三份报纸的她,更是大胆的不顾路人的眼光,随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一坐就是整整的三十分钟。
眼看三份报纸都快被她给翻烂了,还是找不到一份薪水高又不用太费力气或脑力的好工作,这下应该怎么办才好呢?想着、想着,她眼眶一红,又有了欲哭的冲动。
不行!她不能哭,不能在这大马路上浪费自己的眼泪,看看四周又没半个认识的人,今天她就算在这里哭死了,也没人会替她感到心疼。
忍住即将落下的泪水,何水鸢乐观的告诉自己:「反正老妈给的期限是一个月,今天过了还有另一个明天,明天再不行的话,也还有另一个明天。」对啊!整整有二十九个明天,她又何必急于在今天有所进展呢?有了这不知死活的想法之后,何水鸢整个人的心情霎时轻松了许多。
慵懒的伸了伸腰,她仰头望天,虽然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可那艳阳高照的晴空还是带有几分的暑气。
一思及此,她当真感觉口干舌燥了起来,转头一望,不远之处正好有一家卖冰淇淋的店,瞧那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潮,何水鸢不由得也心痒起来。
她好想,真的是很想买两球冰淇淋来解解馋,一想到那冰香滑女敕入口即化的清凉滋味,她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化心动为具体的行动。
呵呵!香草冰淇淋、巧克力甜心,我来了。
***
幸福,实在是太幸福了!
何水鸢完全不顾路人的眼光,就这么边走边舌忝吮着自己手中的冰淇淋,愈舌忝她心里愈感到幸福满意。
一口香草,一口巧克力,当两种口味在她口中一起融化时,那种香醇、那种清凉的美味,让何水鸢感觉自己真是幸福得无与伦比。
正当她舌忝得陶醉不已之时,一个从她面前而来的男人,却无情的撞掉了她手中幸福的泉源。
当两球无辜的冰淇淋从她手中掉落时,那飞快的速度甚至让她来不及挽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幸福被人破坏。
眼眶一红,何大姑娘很干脆的当着众人的面放声大哭,一只小手还紧紧的扯住那个罪魁祸首不放。「我不管,你要赔我,赔我两球冰淇淋啦!哇——」
因为赶时间而撞到人的黄泽国,本以为只要开个口说声抱歉就能了事,可他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像眼前这样尴尬的场面。
「小姐,请别哭了好吗?我答应赔你,我答应赔你就是,请你不要哭了好吗?」
天啊!这女人的年纪到底多大了?为什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哭得呼天抢地,好象她被他给欺侮了一般的凄惨,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我……我的冰淇淋被你给撞掉了,我不管,你要赔我。
哇——」惊天动地的哭声依旧没有停止,何水鸢边努力的哭着,一边还不忘控诉那陌生人的罪行,谁教他要卤莽的毁掉她的幸福,说什么她也不肯就这样轻易饶了他。
「好,好,我道歉。」天啊!这小姐的哭声还真是可怕,不只让他们成为路人关注的焦点,甚至还让他手足无措,当真是不知怎么对付才好。
在路人鞭笞的眼光之下,黄泽国的心更加的慌乱,想的就是怎么让自己逃过这无妄之灾。
「呜……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赔我。」说抱歉谁不会,她何水鸢根本就不希罕听到这样空洞的歉语,若他真有诚心的话,就该拿出实际行动。
「好,我赔,我赔。」只要花钱能够消灾,黄泽国当然是非常的乐意,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他立即从口袋中掏出一百元的纸钞,往她的手上塞,就希望她能停止那恐怖的哭声。
「我不要。」何水鸢连看都不看,又把那张纸钞丢回陌生男人的身上,「钱我不要,我要我的冰淇淋。」虽然他给的钱已比她所丧失的还要多,她就是不希罕更不轻易妥协。
「小姐……」看这小姐又是哭,又是怒眼相向,一只小手还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不放,黄泽国心里虽有丢钱走人的念头也无法付诸行动,只好耐心的劝哄着:「我赶时间,真的很赶,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好吗?」
赶时间?赶时间就很伟大是吗?以何水鸢那难缠的性子来说,无论对方有多光明正大的理由,她也绝对不可能让步的。
她虽然爱哭,却也非没有脑子的女人,看自己使哭耍横依旧不能得逞,何水鸢歹念再生,决定改变自己的作战方式。
「你真的很忙是吗?」她一改放声大哭的方式,转变为低声的啜泣,那副想忍却又忍不住的委屈模样,更是让人怜惜。
「是的,我很忙。」看她现在的模样,黄泽国虽不再感觉手足无措,可一颗心却充满自责,尤其在她那双哀怨的眼眸瞅视之下,他荒唐的感觉自己好象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是吗?」充满哀怨的水眸往他一瞟。改变作战策略的何水鸢,采取以退为进的方式,「既然你赶时间的话,那你就走吧!不用管我,我没关系,钱也不用给了,真的……」说着、说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又顺势的往下滑,可她却咬着唇忍着,硬是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黄泽国心里挣扎着,看她如此的委屈,他无法不自责。「算了!」
挣扎结束,他决定先弥补自己的无心之过,免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我陪你一起去买好了。」
「太好了。」泪水停止,阴霾的委屈神情立即不见,就像雷雨过后的晴空一般,何水鸢笑得有如璀璨夺目的阳光,「那就走吧!」说着,她还很不放心的主动勾住男人的手臂不放,强势的拉着他一起往回头的路上走,目标直往不远之处的冰淇淋店而去。
这情况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黄泽国怎么也想不通刚才还哭得委屈至极的女人,竟能在-那之间转变得如此之快?
他惊疑的心忖:难道女人的泪水真能如此收放自如吗?他不懂,真的是不懂女人。
或者该说,他不懂现在拖着他走的这个女人!
***
「皇友建设公司」是由黄泽渊、黄泽国、黄泽民三兄弟所筹资组成的公司。既然是建设公司,可想而知一定跟土地、建筑方面的买卖月兑离不了干系,而在这房地产景气低迷的时刻,皇友建设公司却依然能保持屹立不摇的地位,可想而知,这三兄弟的能力绝不容人小觑。
老大黄泽渊,脑袋瓜子特别精明,眼光更是精准无比,只要被他看上的目标,定能成为热门的抢手地段。
老二黄泽国,平时虽木讷寡言,可谈起生意时却完全变了个样,不只出口成章且条理分明,势必说得让客户心动不已,所以由他来负责公司的业务部门是理所当然之事。
老三黄泽民所学的是室内建筑,这样的才能正巧可以派上用场,更幸运的是经过这几年的努力之后,他设计的才能已获得各界的肯定,公司的商品只要挂上他的大名,要想卖不出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兄弟同心协力,各自发挥自己的才能,也因此让皇友建设公司在同业间独领风骚,占有一席不败之地。
「怎样?生意谈成了吧?」
现在您看的是第2页才刚踏进自己的办公室,黄泽国所面对的就是大哥逼人的问题,这让原本心情就已够沮丧的他更是沮丧不已。「算了!甭提了。」唉!无端遇上一个爱哭的小姐,平白无故损失一笔获利百万的生意,也难怪他颓丧的往自己的椅子上一瘫,全身无力的不想动弹。
「失败了?」这情况可不曾发生,「怎么回事?难道是对方爽约不成?」黄泽渊绝对相信自己弟弟的能力,对于这笔交易之所以会失败,他很直觉的往见不到买家这个方向去猜测。
「不是。」是有人爽约,可对像并不是买方,「是我爽约。」
「有意外吗?」泽国做事的态度,他这个做大哥的最是清楚,他会爽约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绝不可能。
「碰上一个水祸,你说算不算意外?」提到水祸,黄泽国很难不再想起那个让他爽约的祸首。
想到那个女人,黄泽国的思绪不由得回到前不久的时刻……等那女人挑好了冰淇淋的口味之后,黄泽国立即掏钱出来付帐,付完帐之后,他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心忖:这时间赶去赴约应该还来得及才是。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黄泽国当即转身就想离开,谁知,同样的那只小手却依然不肯放行,硬是扯着他不放。
「小姐,你要的冰淇淋我已经赔给你了,现在应该不欠你什么了吧?」他的语气冰冷,神情更是严肃,很明显的表现出他已不堪其扰,这小姐未免太缠人了些。
「你在生气吗?」何水鸢问得小心翼翼,眼眶再度一红,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同样还是让人不舍。
看她如此,黄泽国就算有满腔的怒气也不好发泄,「没有,我没有生气。」只是很无奈,无奈自己为何要对她特别心软。
「太好了。」泛红的眼眶不见了,脸上立即绽开一朵盛开的笑靥。「既然你不生气,那可不可以陪我到处逛逛?」
她的提议很无聊更是得寸进尺,黄泽国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就是不忍心直接拒绝她的邀请。
为什么?只因为他实在不舍得让那灿烂如花的甜美笑靥消失,看她笑得如此之甜,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愉快起来,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他点了点头,无声答应她无理的要求。
「哇!你真是个好人耶!」何水鸢不只天真,更毫无戒心的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跟她一起并行。
「我是好人吗?」这点,黄泽国可不敢苟同。
想想在今天这利益挂帅的社会里,好人往往是不长命的,他没兴趣当个好人,更不敢高攀这圣洁的名词。
「当然是。」嗯!真是好吃,何水鸢最爱的就是这种冰凉清甜
的味道,她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抽空肯定他的问题。只是她没有明白的告诉他,水鸢小姐口中的好人就是「很好欺负的人」。
这能说吗?想也知道!她何水鸢只是爱哭而已,可不是一个没有脑袋的傻子喔!
「也许吧!」哂然一笑,黄泽国不置可否的算是同意,不再执着于这小小的问题之上。
转头一看,黄泽国才发现这外表看起来清灵飘逸的美女竟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做出边走边吃的不雅行径,他颇不以为然的睨着她。
可……奇怪的是他心里虽不敢苟同,却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当她用那小小的粉舌舌忝吮她手中的冰淇淋时,他竟荒唐的感到自己的呼吸似乎变得很不顺畅,一股身为男人才有的冲动席卷了他的理智,让他的双眼不知不觉的露出心里贪婪的念头。
倘若能一尝那小小粉舌的味道,该有多好?冰淇淋的香甜伴着她小嘴的魅惑,该是天下间最美的一道佳肴。
咦?怎么了?这男人怎么用那种眼光看人呢?「你想吃吗?」
看他露出那种想吃的贪婪样,何水鸢干脆大方的邀他一起同享。反正钱又不是自己出的,让他尝上一口也不算吃亏。
「不!」喔!他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是龌龊得可以,「我只是想……你这样的举止,难道不怕别人看吗?」黄泽国心里自责又心虚的为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难道要把这冰淇淋拿回家吗?」冰会融化的道理,何水鸢相信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对他的说法,她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更清楚的用一双眼睛明白的向他表示。
「我只是想……」头一次,黄泽国体验到说不出话的滋味,在她一双怀疑眼眸的逼视之下,他不只心虚,一张俊脸更是涨得绯红,想了好多的借口,到最后决定还是转移这个话题。「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小姐的芳名呢?」
有鬼!这男人的心中铁定有鬼,要不干嘛脸红,又干嘛要转移话题?何水鸢心里不由得对他起了防备之心。
也许这男人并不如外表一般老实,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点可不能不防。
「啊!」她故意惊讶的一呼,跟着才满脸抱歉的开口-「对不起,我忽然想到我还有急事,没空陪你逛街了,就这样,拜拜!」
对这突发的状况,任黄泽国再如何的聪明也跟不上那陌生女人思想转移的速度,他一个人直挺挺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发呆,傻楞的目送那娉婷纤细的背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陌生的小姐为何会突然有如此奇怪的反应?一开始提出逛街的邀请不是她吗?怎么现在却将他独自-在这大街之上?
她根本就存心整人嘛!当这个念头闯入他茫然无绪的脑袋瓜子时,黄泽国发火了。
他生气的对象不只是那位小姐,还有自己的愚蠢,他气自己竟为了认识不到几分钟的女人而枉顾自己公司的利益,让公司平常无故损失一笔可观的利润,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该死!他又陷入自责的情绪之中。
***
黄泽渊虽无法看清自己弟弟脑中的想法,却看得出他脸上自责的表情,「泽国,算了!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放轻松点,这边损失的,我相信你会从别的地方弥补过来的。」
「大哥……」黄泽国沮丧不已的心情,因为大哥的一句话而获得了解月兑,「会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发誓从今天起,再也不会因为女人的眼泪或者甜美可人的笑靥而忘了自己本身的责任。
这样的教训对他来说,只要一次就已够刻骨铭心、永志不忘。
「很好。」黄泽渊看他总算恢复了正常,不由得轻松的跟着露齿一笑,跟着他才想到自己这次来此的主要目的。「对了!你先前的秘书刘小姐已经离开了,公司的人事室登报纸想帮你再找一个新的秘书进来。我是想,这秘书是你自己要用,还是由你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如何?」
「随便。」小事一桩,黄泽国一点也不在意。
「好,那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事情谈到此已算结束,黄泽渊站起身正想离开,可想了想还是很不放心,不禁再回头多叮咛几句:「记得,身为一个公司的高级主管,千万不要小看一个好秘书的功用。我希望你能尽快抽出时间好跟人事室配合,毕竟这件事悬宕已久。」
「我知道了。」
「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加油啊!泽国。」
「彼此、彼此。」
兄弟两人彼此交换一个互相鼓励的笑容之后,黄泽渊才宽心的走出黄泽国的办公室。
独自留在房内的黄泽国心里则被温馨的亲情所占满,他有时会想这家建设公司之所以会如此成功,完全仰赖大哥对他和小弟的信任与宽容,就像这次的事件一般。
为了不辜负大哥对自己的宽容与信任,黄泽国更加坚定,绝不再犯像今天如此愚蠢的过错,绝不再让任何女人的泪水与笑靥来影响自己的行径。
他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