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情人 第七章 作者 : 米洛

“呜……”

我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痛苦地蜷起身子,看到前面有很刺目的光,我用手挡住灯光,发现那是落地摄影灯架,紧挨着一些凌乱的铁架,房间很小,没有窗,我的身下是一床摊开的被褥,而右手边,是两张油漆的木椅子,还有一台小电视机。

我模了模脖子,发现血迹已经干涸,而后脑勺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我有点头晕,站不起来,勉强撑坐起身体,打量房间。

墙壁粗糙不平,连白色墙灰都没有刷,地板也都是灰尘和石砾,角落还有吃剩的饭盒和水瓶,没有门,只有一个门框,用一块蓝色布帘子遮着,我回头,看到身后的墙壁上,贴着很多海报,我觉得眼熟,定睛一看,竟然是母亲的剧照?!

门帘外,有说话的声音,然后,一个穿着蓝灰色短马甲,胡子拉碴的男人撩起门帘走了进来,他身上有股很大的酸臭味,一进来就充满整个房间。

看到我醒了,他也不意外,径自走到铁架旁,弯腰,掀开地上一个用黑布遮着的东西,是摄像机。

他扛起沉重的摄像机,检查了一下,对着我试镜头,突然开腔,“你没有经验吧?车轮战哦,会很辛苦,你要不要先吃点药?”

车轮战?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门帘又被掀起了,走进来五个穿着青色浴衣的外国男人,一个个都很高大,而且好像很亢奋,面色潮红,盯着我不放。

“很漂亮的男孩,像小鹿一样啊。”

“他的肛门还是处的吧?说不定连前面都是第一次呢!”

“他有十八岁吗?”

“听说有二十多岁了,东方人长得小巧啊……唔,我真想射在他里面。”男人怪叫,两眼露骨地黏着我的下半身,他长着浓密汗毛的手臂,伸到浴袍下,婬秽地蠕动着,我感到强烈地恶心,胃酸涌至喉咙!

我想吐,强忍下了,我不想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为什么袭击我,却不杀死我,我已经明白过来,他们是想侮辱我,我猛地攥紧拳头,怒火中烧!

门帘再次撩起,李翰和黑鬼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啊,荷风——荷警官!”李翰冷笑着看着我,一边得意洋洋地摆弄着手里的DV摄像机,“真是没想到啊,卧底居然是你,我喜欢耍阴的,可是不喜欢被人玩阴的!谁咬我一口,我必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我瞪着他,并不意外,在停车场被埋伏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可能是李翰,爱猜忌的人报复心也重,不过,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知道我的身份。

“郑明太是被你抓进监狱里去的吧?巧也真巧,律师来保释我那天,我在放风场看到那家伙在角落里抽烟,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就算做老鸨,也是做得偷偷模模。”

他拿起DV对着我,右上角的红灯一闪一烁,“我叫监狱里的朋友‘问候’了他一下,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他说,只认识一个叫荷风的,不过他不是男妓,是员警。”

他停顿了一下,想看我的反应,我面无表情,但是拳头握得很紧!

“小子,原来呢……我是想公事公办,一条一条割下你的肉,让你死得很难看,可是有人舍不得……行!”他喟叹一声,“怜香惜玉我也懂,这么漂亮的脸打残了浪费,不如拍,让大家都来爽爽,再发点小财。”

他突然凑近我,啧啧赞叹着,“仔细看果然很像,听说你是李秀娴的儿子,那婊子长得不错,就是太傲,所以混不出名堂,女人嘛,月兑掉衣服才红得快,嗯……”

李翰边说边蹲了下来,拿着DV摄像机从上到下拍我的脸,不怀好意地笑着,“不过,现在像你这样的美少年也很吃香,越婬乱的,越血腥的,黑市卖得越好,怎么样?你要不要挑战一下记录啊?”

李翰通过DV显示幕盯着我,伸出手,模了一下我的脸,“呦,皮肤不错。”

我冷眼盯着他,突然发难!

我跳起来,猛扑向他,一个迅猛的横踢狠踹向他的胸口,他被我打翻在地,挣扎着起不来!

我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混蛋!放手!!”黑鬼和另外几个男人立刻扑了上来,我一个翻身,夺下李翰手里的摄像机,然后猛地砸在扑过来的男人脸上,他没来得及挡住,血流满面,我提起膝盖重重蹬向他的月复部!

“混蛋!”

“妈的!臭小子!”

“抓住他!快抓住他!”

混乱中无数只手臂伸向我,像无数条蟒蛇,我一弯腰躲过他们,飞快地撞开其中一个男人,夺门而出!

我冲出走廊,四下一环顾,是栋废弃的工业大厦,大概有七、八层高,我在最高一层,我往楼下看,楼下是闲置的灌浆车和水泥柱,没有人,我急匆匆地跑过一条又一条废墟一样的走廊,终于找到了楼梯。

我忍着头部的抽痛,飞快地跑下楼梯,在跃下平台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他被我撞得后退了几步,按着胸口。

我吃痛地抬头,霎时愣住,“阿权?”

“嗯……”阿权的表情很尴尬,好像有些无措,但是他很快地抓住我的胳膊,“小少爷。”

“别跑!混蛋!”李翰和黑鬼冲了下来,看到阿权,停了下来,小声嘀咕,“是你啊……”

李翰和黑鬼喘着粗气,来回看着阿权和我,李翰的额头破了,滴滴答答淌着血,黑鬼的颧骨上也有青紫,阿权看了我一眼,又怒气冲冲地盯视着他们,“怎么搞得这么乱?”

“妈的!这小子手脚很快!”李翰骂骂咧咧,黑鬼冲前一步,举起手就要扇我耳光,被阿权冷硬地拦住,“住手!”

“权哥……”黑鬼讪讪地把手放下,但仍然死死地瞪着我。

“我早说过,他练过十几年的跆拳道,要你们注意一点,还弄得鸡飞狗跳!你们都吃屎的?”

阿权一阵痛骂,竟然连李翰都不敢吱声,我睁大眼睛,惶然又震惊地瞪着阿权,怎么回事?我下意识挣扎,阿权的手紧紧地抓着我,力道大到我骨头都痛!

为什么阿权会和李翰联手?我无法理解,阿权是大哥的亲信啊!

“放手!”我愤怒地大叫,“你这个王八蛋!放开我!!”

我狠狠地一脚蹬上去——阿权和李翰不同,他是金佚组万里挑一的保镖,他的身手比我要快,力量比我要强,第一脚没有踢中,我不顾一切地用头撞,阿权利落地反剪我的手臂,把我硬拽进他的怀里!

“呜!”手肘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再转过一分便要骨折,很痛,我将抽吸声咽进肚子,痛得冷汗直冒,狠狠咬着嘴唇。

“小少爷,”阿权看着我,眼珠子有些怯懦地闪烁了一下,但是语气是很认真地,“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拍完录影带,这是上面的命令,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把眼睛闭起来,我也带了吗啡,可以让你轻松一点,但是带子你必须拍完,”他略一停顿,“至少……一个小时。”

我嗤笑,“你的意思是,我至少要被他们强暴一个小时?”

阿权的脸色有些难看,“小少爷……”

“你觉得我不会受到伤害?被那些人……”我说不下去,悲愤交集地瞪着他,“为什么……”

“是老大的命令。”阿权淡淡地补充。

“老大?”我觉得后脑越来越痛,就像有人拿着锤子拼命在砸,剧烈的疼痛沿着神经而下,我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我的嘴唇在哆嗦,“哪个老大……大哥吗?”

阿权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胡说……不可能……”我喃喃地,不敢置信,眼睛前面一片模糊,怎么会是大哥呢……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对不起,”阿权低声说,他低下头,想吻我。

他的嘴唇碰到我的一瞬间,我使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挣开他,头上的血滴在混凝土地板上,我撞开了他,可是也摔倒了。

我想逃,黑鬼一个箭步拦在了我前面,李翰挡在了右方,阿权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水泥灰,叫道,“别打他。”

黑鬼野蛮地揪前我的头发,我的头痛得更似万针扎刺一般,我抬起眼,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老子现在就上了他。”黑鬼用力摇晃着我的头,婬笑着,“这里风景也不错,大哥,叫那老头快点下来拍!”

李翰立刻拨打手机,以一副看好戏地心态看着我,黑鬼抓着我,然后反身骑压到我背上,我拼命挣扎,更多的血浸湿了衣领子。

“真烈的小子。”黑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压住我,一边扯下我的裤子,按着我的臀部,手指猛地戳进某个地方。

“啊——”我痛得惨叫!觉得后庭好像被硬生生撕裂开了,尖锐的痛楚直击全身,眼泪夺眶而出,阿权点起香烟,一言不发地望着外面。

“好紧,妈的,怎么那么紧——”砰!

浓郁的硝烟味,我感觉到背上,黑鬼的身体陡然僵硬了,然后斜斜地倒了下来,他口鼻流血,眼睛圆瞪,胸口有一片渐渐晕染开来的鲜红。

“三、三少爷?”我看到阿权脸色骤变,手指抖得都夹不住烟,才抽了两口的烟掉到地上,溅起火星。

我颤栗着撑起身体,二哥走到我旁边,他没有看我,举着枪怒气冲冲地瞄准着阿权的脑袋,我看到二哥狂怒的侧脸,他的嘴唇气得微微哆嗦,握紧枪的右手爆起青筋,他将扳机压下一半。

“三少爷,您不能这样……这……这是组长的命令。”阿权吓得语无伦次,慌张后退着,直到靠上走廊栏杆,“我们也没办法……您不能插手……”

元锡哥一句话也没有说,扣下扳机,砰砰——!阿权的胸口和月复部各中一枪,被轰得摔倒在地!

大量的血涌出他的嘴巴,应该是打穿了他的肺,他的呼吸发出很恐怖的杂音,他扒着栏杆,挣扎着站了起来,“小……少爷,”他的视线从元锡哥身上收回,紧紧地盯着我,似乎努力地要和我说什么,我极冰冷地瞪视着他,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再也抓不住栏杆,突然摔了下去!

砰——从楼下传来重物坠落的响声,我抖了一下,强烈的晕眩感向我袭来。

“小风,你怎么样?”元锡哥急急地蹲下来,捧起我的脸,让我看着他,“小风!”

从元锡哥既焦急又担心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自己,有一瞬间我恍若置身梦中,意识一片空白。

“小风!”元锡哥轻轻地摇晃着我的肩膀,我看到他手里的枪,倏然垂下眼帘,“我没事……我……”

长裤被拉到了脚边,衣服也被扯破,身上满是灰尘,擦伤和抓痕,我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想哭,却哭不出来,黑鬼的婬笑声回荡在我耳边,我的身体隐隐刺痛。

“我自己来,”我推开元锡哥,他既没有询问,也没有看我穿衣服,他站起来,沉默不语地移开视线,我很感激他的体贴。

穿好衣服,我踉跄地站了起来,走廊上李翰和黑鬼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逃走了,元锡哥警惕地查看了一下楼梯周围,回到我身边。

“让我看一下你头上的伤。”我有些摇摇晃晃,元锡哥伸手扶住我,又被我用力挥开!

“小风!”元锡哥忿忿地拦住我,“你在流血!”

我听到了,但是我不想搭理他,径直走下楼梯,谁也不能拦住我……剧烈的头痛让我走得很慢,心跳越来越急,我好像被无数的铜锣包围,它们疯狂地在我耳边敲响,震耳欲聋,它们一会儿又变成某种嗡嗡声,阿权的求饶,李翰的讥讽,黑鬼的喘息,他的手指暴戾地插进我的身体里……我很难受,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开始张大嘴巴呼吸,觉得脚下的台阶开始扭曲,怎么也走不完,视线也有些朦胧。

‘这是……组长的命令。’这句话像玻璃碎片一样卡在我的心脏里,让我的心不停地受伤,不停地滴血……头上的伤口算什么?我的心……在流血啊!

触目所及的一切开始崩溃,扭曲,我再也走不动,坐倒在楼梯口,元锡哥狂奔下来,一把抱住我!

“为什么……”我拉住他的羊毛大衣,再也无法忍受恸哭!

“哥……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就像从噩梦中突然惊醒,我眼泪决堤,十分痛苦,“告诉我为什么……哥……”

元锡哥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地,非常用力地抱着我,好像他这辈子能做的事情,就是用力地抱住我而已,他任我号啕大哭,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

他的手抚模着我的背部,突然他停了下来,抬起头——

他的眼瞳里燃烧着极愤怒的火焰,牙关紧咬,我回头,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大哥,他站在大楼大厅的门口,看着我和三哥。

“小风,”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心急火燎地向我走来。

元锡哥放开我,攥紧拳头站了起来,我没来得及抓住他,“元锡哥,不要!”

朴元锡狂暴地冲向大哥,几乎是使出所有力气地凶猛一拳,大哥被他打得几乎摔倒,勉强站住了,擦去嘴边的血!

大哥没有还手,元锡哥大口呼吸着,破口大骂,“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吗?!朴景毅,你说你会保护他?保护个屁啊!刚才你在哪里?!我打你手机每次都是关机,什么破事那么重要啊!你知不知道……”

元锡哥忽然停顿下来,满脸疑惑地盯着他,又看着他身上那件笔挺的西装,虽然大哥一直都穿高级手工制的西装,但是今天有些不同,像是从某个大聚会上回来,他系着温莎式领结。

“你不会在女人那里吧?”元锡哥咄咄逼人地问。

今天是十二月十六号,是贤姐的生日,每一年大哥都会为李彩贤举办大型的生日Party,邀请演员,歌手,著名的服装设计师,以及亲朋好友。

我去过一次,在五星级大酒店,大哥几乎包下了整座酒店,我没想到贤姐的生日聚会那么热闹,到处是衣香鬓影,欢声笑语,人们东一堆,西一堆地聚在一起,喝着香槟,透过玻璃屋顶欣赏首尔的夜色,恒温泳池边,还有特地从外国请来的爵士乐队在演奏。

我那时还是高中生,全场只有我一个是未成年,我穿着校服,很不自在地坐在角落里,大哥一直和贤姐在一起,简直是形影不离,他们亲密地拥在一起,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客人掌声如雷,贤姐成熟而美丽,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动人,如痴如醉,她是王后——大哥的王后。

我不会跳舞,不会唱歌,更不懂时装界的潮流,我无所事事,只觉得那些花花绿绿的鸡尾酒很好看,一杯接一杯地喝,又吃了很多牡蛎,结果趴在泳池边大吐特吐,脸色发青,贤姐赶过来看我,我却把她推进了泳池,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无法站稳,下意识就拉住了贤姐的裙子,我听到了一片尖叫声。

大哥的保镖及时救起贤姐,因为她不会游泳,还穿着长长的白色礼服,大哥当众痛骂了我一顿,他极少那么凶,应该是真的气极了,我没有争辩,乖乖挨训,二哥走过来,劝解了一番,送我回家。

在车上,二哥安慰我,叫我不要介意,说大哥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大哥已经不会着拉着我的手了,他的手是属于王后的。

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贤姐的生日聚会,大哥找过我,可是欲言又止,挥挥手让我离开。

“你在李彩贤那里吧。”这次,元锡哥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大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注意力始终在我身上,他想走过来,被元锡哥愤怒地拦住!

“走开!”大哥怒目而视。

“我不会把他让给你,你只会伤害他而已,”元锡哥目光锐利,针锋相对,“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你呢?”大哥冰冷无情地直视着他,“从一开始,我们就都没有机会。”

大哥微倾过身子,在元锡哥耳边低语了一句话,我没有忽略元锡哥震颤的表情,也没有忽略他突然间僵硬住的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忽然觉得他们都好陌生,元锡哥不肯告诉我为什么金佚组会和李翰联手,而大哥……

“对不起,”大哥走到我面前,沉痛地歉疚地注视着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原因呢?”我问,面色如纸,心脏太痛,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失去了,“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保证。”大哥答非所问,我低下头。

“小风,”大哥蹲子,拉住我的手腕,低声说,“以后我会和你解释清楚,我们先回去。”

我摇头,想挣开,大哥没有放手。

“放开我……”我哽咽着,站起来,使尽力气挣开他,“放手!!”

“小风?”元锡哥陡然回过神来,迈开步伐——

吱嘎!

一架轻便型摩托车突然冲至大楼门口,车上一个浑身漆黑的男人,飞快地举起手枪,对着我连开两枪,乒!砰!第一枪擦过我的肩膀,打中我身后的楼梯,火星四溅,第二枪——

“小风,趴下!”大哥极迅速地扑倒我,护住我的头和身体,我听到他闷哼了一声,但是依然紧抱着我不动。

“妈的!”元锡哥愤怒地开火还击,我听到一阵激烈的乒乒砰砰声,摩托车紧急转弯,但是失控撞上了空地上的灌浆车,轰!剧烈的爆炸声,摩托车着火了,杀手滚出很远,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哥。”我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大哥,他应了一声,缓缓地撑起身体,他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眉头紧蹙,我一模他的背,一片血红。

“哥……”我心跳顿停,赶紧扶住他,他的嘴唇也开始变红,嘴角在流血,而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吓傻了,元锡哥跑了回来,看到大哥受了重伤,“混蛋!”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他收起枪,上前搀扶起大哥,“快,我们去医院。”

我喘息着,全身颤抖,只看着大哥背上的血越流越多,手忙脚乱地按着伤口,一个人怎么能流那么多血……大哥会死吗?我会……失去他吗?

永远也见不到?

不可以!不可以……我面无血色。

“小风!”元锡哥狠狠地摇了摇我的肩膀,“冷静点,没事的,你不要乱。”

“可是好多血……”

“大哥不会有事的!”元锡哥坚定地说道,我泪眼模糊地点点头,和他一起扶着大哥,快步向停在大楼外的跑车走去,我依然在颤抖,所有的感觉器官似乎已经麻木,我坐在车子里,魂不守舍地守着大哥,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一个人的脸色就可以变得那么苍白?我心急如焚,紧紧地握着大哥的手,我的手和他的手,都染着鲜红……

元锡哥的车开得很快,疯狂地冲进江东医院,在急诊室门口紧急刹车,不一会儿,一群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奔至车前,七手八脚地抬起已陷入昏迷的大哥,放至床上。

看着他们推着担架床,奔进急诊室的时候,我却坐在车子里,脚软得站不起来,我害怕听到医生说任何噩耗,我无法承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辆又一辆轿车驶至江东医院,大哥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首尔,金佚组几乎是倾巢出动,随行来的还有媒体和记者,金佚组是韩国最大的黑社会组织,每一届组长上任,都会通过媒体,隆重地以发布会的形式,宣布最新一届的组长是谁,所以大哥受伤,传媒也万分关注。

怕发生大骚动的员警,也开着警车呼啸而至,他们全副武装,拦在医院门口戒备,一会儿,庆欤组,一兴会,福清帮……很多黑社会人物也接踵而至,甚至还有政府议员,他们在各自手下,或者保镖的簇拥下走进医院,我听到医院里偶尔发出小小的骚动声,我再也按耐不住,我想知道大哥的情况,咬了咬牙,我下车,急步走进医院。

窗明几净的候诊大厅里,人头攒动,而且很乱,彼此有过节的帮派,互相猜疑是谁下的手?有人庆幸,有人不安,有人无所谓谈笑风生,各人心怀鬼胎,想他们最盼望出现的局面是,金佚组出现大动荡,那么首尔的黑帮势力,就有机会重新洗牌。

在急诊室走廊,我看到三哥站在门口,身边站着二叔,还有阿杰,正硕哥,明叔等等很多人,年纪轻的人站在墙边,一个个义愤填膺,像是马上要冲出去寻找凶手,年纪大的长辈交头接耳,面色凝重,我走上前,正想询问大哥情况的时候,急诊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消毒手术衣,戴手术帽,而双手的橡皮手套上都是血的医生,冲出来紧张地问,“谁是家属?伤患脾脏破裂,情况很危险,需要大量输血,是Rh阴性血型。”

“我是,”三哥迈出一步,坚定地说,“我是Rh阴性型血。”

二叔和家里其他几个长辈也纷纷站了出来,“也可以验一下我们的血型。”

“医生,我是O型血,听说是万能的,可以吗?”一个手下撩起袖子,露出粗壮的纹着刺青的胳膊,其他人也忙不迭地回应,要求献血。

“一定要Rh阴性型血,不然会造成溶血性输血反应,这种血型韩国比较少见,”医生严肃地说,叫来两个年轻的护士,“让这些人排队验血,这位先生,你跟我进来,其他人请保持安静。”

元锡哥立刻和医生进去了,门敞开,又合上的一瞬间,我可以看到急诊室里面混乱的情况,三、四个医生围在病床边,护士忙进忙出,无影灯下,大哥戴着呼吸器,面色苍白,依然没有意识。

我魂不守舍地站着,二叔回过头来,突然看到我,大吃一惊,“小风?你怎么在这?”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原委,二叔上下一扫视我身上的血迹,花白的眉毛深深聚拢到了一起,他狭小而精悍的眼睛,迸射着若有所思的光。

我有些奇怪,好像不用我说什么,二叔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摆摆手,“小风,你先回家,这里有三少爷在,不会有事的。”

二叔一直都是叫我名字,而恭敬地称呼哥哥们为少爷,我并不介意这件事,因为二叔对我也很亲切,曾手把手教我怎么用枪。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我察觉到了异样,二叔很清晰地把我划到金佚组之外,或者说,把我划到家人之外,我怔忪地站着,身后突然很吵,有一队人马推开人群,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呀?这里是医院,到外面去等!”为首的男人高声呼喝,我立刻听出他的声音,是郑彬,“喂,还抽烟?!别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都让开!”

金佚组出了大事,反黑组自然也会出动维持秩序,我被堵在走廊末端,无处可走。

“荷风?”郑彬看见了我,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我叫他们CALL你啊,怎么你也来了……”紧接着,他看清我身上的血污,还有破掉的衬衫,苍白的脸孔,脸色一沉,抬头怒喝道,“这了谁干的?!”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看到反黑组,喽罗门无处看去的怨气更加高涨,一片挑衅的谩骂之声,二叔等知道内情的长辈缄默不语,郑彬勃然大怒,对着步话机呼叫支援,“全都铐起来,回警局问话!竟然敢袭警……”

郑彬伸手过来拉我,一个大汉冲出来猛推了他一下!

“喂,你们什么意思?!”

就像火药库突然点燃,黑白两道怒目而视,推推搡搡,情况越来越混乱,郑彬生起气来,比我还火爆,我几乎都拉不住他,“郑彬,别打架……”

“放开我们少爷!”那个大汉咆哮道,不知道他的眼睛长在哪?是我拉着郑彬,不是郑彬拉着我啊!

“少爷?谁是少爷?”郑彬愣了一下,大惑不解,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

“荷风?”郑彬注视着我,我无颜以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佚组这边的人,有些见过我,更多人没见过我,所以不知道我是谁,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我,有茫然,有不解,一片鸦雀无声。

“荷风是你们金佚组的少爷?”半晌,郑彬一字一顿地问道,语气是难以置信的。

“他是我们的小少爷。”大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挺身护住我。

“可是……”郑彬背后,一个女员警弱弱地开口,“他不是员警吗?”

我垂首,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我感到脚下的地板在裂开,手在发抖,我很想去大哥身边,只要在他身边,我就不会这样颤抖,可是……

我的脑海里全是大哥中枪时的样子,我快要崩溃,我好心焦……

“荷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彬一个箭步,强硬地把我拉了过来,目光灼灼地逼问,“快点告诉我!”

我摇头,已经失去了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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