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人的队伍,旌旗飘飘,有条不紊地沿白雪皑皑的鄂纶山谷,往大汗部落所在的纥尔沁草原行去。
队伍中间,有一辆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的银车,车厢四周为御寒包里着皮毡,车内装饰华美,窗帘椅套全是绝上品的金锦,被褥用的则是狐皮。
为照顾昏睡的尹天翊,铁穆尔也在车中,随行的侍女用沾了酒的纱巾,轻轻擦着尹天翊的双手和太阳穴。
山风呼啸,夜凉如水,几点寒星闪烁在高而远的天边,尹天翊渐渐苏醒过来,看到华丽的金顶,一愣,一双大手立即伸过来抚住他的脸,“天翊,你怎么样?”
两道浓眉下,是一双乌黑而急切的眼眸,尹天翊呆呆地注视着铁穆尔,喃喃道:“铁穆尔……”
“是我。”铁穆尔紧紧地握住尹天翊的手。
“原来……不是做梦啊。”尹天翊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个笑容,又刺得铁穆尔胸口一痛,“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尹天翊茫然地注视着,不出声。
铁穆尔屏退侍女,“你们下去。”
“是,可汗。”
侍女们深一鞠躬,走到车门边撩起金色帷幔,车一停顿,她们便下去了。
铁穆尔抱起尹天翊,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紧紧地抱着他,“在你醒来之前,本王明明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可是现在……”铁穆尔说不下去了,他的手在发抖。
尹天翊更加疑惑,心里有一点期盼,有一点害怕,又满足委屈,用力地咬着嘴唇。
“我知道你怨我,一切全都是我的错,”铁穆尔深感懊悔地道,“我忘了你会伤心,忘了你会哭,伤得你那么深,对不起,我对天发誓,再也不会伤害你,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天翊……原谅我。”
“我……”尹天翊听着铁穆尔急骤的心跳,回忆过去,愁肠百结,“我没有出卖你。”
“我知道。”
“真的,一次都没有。”
“我知道!天翊。”铁穆尔心如刀割,更用力地抱住他。
“我是汉人,我以前是很讨厌你,可是我绝不会出卖你,我不是那样卑鄙的人,可是……你赶我走,你不相信我,”一连串泪水,从尹天翊痛楚的脸上滚落下来,“我很难过……”
尹天翊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淌,这是他第一次,毫不压抑地哭了出来,他紧紧地抱住铁穆尔,忽然感觉到有一滴泪珠从上方掉了下来。
铁穆尔……居然哭了?
尹天翊惊呆了,倏然抬起头,但是铁穆尔把脸转开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原来如此,痛苦的不只他一个。
尹天翊怔怔地问:“你哭了?”
“没有,本王只是在流汗。”
“啊?天寒地冻的,你在流汗?”尹天翊不信。
“本王说是流汗,就是流汗。”铁穆尔尴尬地擦了一把脸,眼睛却是红的。
“哦……”尹天翊笑了。
“天翊,你笑了,”铁穆尔极兴奋地抱住他,抬起他的脸,“再笑一个?”
“不要!”
“天翊……”受伤的语气。
“反正我不乐意,我还没原谅你呢,”尹天翊毫不妥协,用力推开他,“你先告诉我,是谁陷害我的?我一定要狠狠揍扁他!”
“这个……”铁穆尔深深吸气,握住尹天翊的手,心虚道,“本王从头和你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时辰后,可汗的银车里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像是羊骨和铜锣敲击的声音,又像是乌鸦“嘎”或者“啊”的大叫声,总之这声巨响,衬托着山谷的僻静,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但由于可汗事先吩咐过,除非他下令,否则不得停车,所以大家只得屏息静气,继续往前走,这气氛真是诡异极了。
华丽的车厢内,铁穆尔捧着肿起的下颚,痛得脸色发青,“天翊,本王没说不让你打,可也不用拿这么重的铜鼎吧?”
尹天翊用鼻子哼了一声,放下用来盛食物的铜鼎,气呼呼地坐下。
他挨饿受冻,难过得想死,还被强盗抓去喂乌鸦,结果,原来竟是被铁穆尔设计!
真是气死他了!
“我不去了。”尹天翊愤愤不平地说。
“什么?”
“我要回金阈!”尹天翊眼睛瞪得像两个铃铛。
“回金阈?”铁穆尔着急道:“去那里干什么!”
“正所谓人离乡贱,你不是已经发了遣送书了吗?我要回去!”
“不行!”铁穆尔心急火燎地拉住他,“是遣送书又不是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不准你回去!”
“脚长在我身上,我要走就走,还有——我是男人,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才不做别人的老婆!”
“什么四方的痣?”铁穆尔才不管那么多,蛮横地道:“本王已经发过誓,生则同生,死则同穴,你要回去,除非和本王一起回去,否则想都别想!”
“我说的是志气!”尹天翊翻了个白眼,“才不是痣,你讲不讲道理!”
“道理?”铁穆尔一顿,怨气满月复地道:“你和本王讲道理?那本王找谁去评理?”
“被骗的是我,被强盗抓去的也是我!你生什么气?”尹天翊怒瞪着他。
“你真要听?好!本王就告诉你。”铁穆尔敛色屏气,极认真地道:“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又丑又瘦、不会蒙语、不会武功、不会射箭,总之什么都不会的男人,本王找谁去诉冤?对了,这个男人还是个醋罈子……”
“铁穆尔,你别太过分了!”
“天翊,那是火撑,不可以用来打人!”
“啊——”
车厢里乒乒乓乓的,又是吵架声,又是砸东西声,好不热闹……
一会儿后,吵闹声戛然停止,那份寂静让士兵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目下斜视地前行,只有随车近侍的骑兵,一个个老实地低着头,脸孔微红。
“铁穆尔,你这个混蛋!你在模什么?”
“你身上好多伤……”甚为心痛的低语,尔后是衣物的悉悉索索。
“还不都是你害的!啊,住手!不要碰!不……不要舌忝!”
“天翊,是不是很痛?”灼热的嘴唇,温柔地吻了一下淡褐色的伤疤,缓缓移向下,吻着尹天翊的手背。
“不是,嗯……”
铁穆尔将尹天翊冻得裂开的手指含进嘴里,细心地舌忝着每一个裂开的伤口,从指尖到指月复,然后是手掌心,像仔细口凹尝一般,含到嘴里**。
阵阵酥痒的感觉从手掌一直震荡到心窝,尹天翊的脸孔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是粉红色的,铁穆尔却像没注意似的,依旧我行我素,温柔又细致地舌忝过每一个伤口。
伤疤是很丑陋的,尤其是冻伤,尹天翊的手指上裂开着一道道血色口子,狰狞可怖,一热便会流出血丝,尹天翊很不好意思,想抽回手,可是铁穆尔牢牢抓着,用温柔和怜惜抚慰他每一个伤口。
“铁……穆尔,好痒,不要啦……”腰带被解开,丝绸的单衣滑到手肘以下,尹天翊狼狈地推搡铁穆尔,爬起来,“说了不要舌忝这里。”
“可是有伤痕。”铁穆尔的手指,就按在那小巧可爱的乳首旁边,虽然唇舌舌忝舐的是那浅浅的旧伤痕,可是舌尖却狡猾地掠过**,并自然而然地缠了上去,轻舌忝,吮吸。
酥麻的感觉瞬间麻痹心脏,胸膛似要灼烧起来,尹天翊的双颊一片赧红。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身体……好烫。
“怎么?你想喝酒?”铁穆尔抬起俊逸的脸孔,充满霸气的眼睛此刻有些倜傥不羁。
尹天翊心跳加速,瞪着他,“总之……这一次我不要在下面,你诱惑我也没用!我也是男人,为什么总是你主动?”
“唔……”怎么又说起这个话题,铁穆尔含糊道:“有一次不是让你在上面了吗?”
“是吗?”
尹天翊一点都不信,他曾经想了很久,始终觉得自己是上当了,铁穆尔这个混蛋,口蜜月复剑,弄得他晕晕乎乎的,连被吃了都不知道!
“好吧。”
“哎?”尹天翊正想吵架,铁穆尔却大大方方地同意了,尹天翊愣住,羞怯道:“我说……我要在上面噢,不只是人在上面,而是……”
“我知道,”铁穆尔打断他的话,“啰啰嗦嗦地干什么?我只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让你上。”
“上、上……”尹天翊不由口吃,热血沸腾,这蛮鞑子,说话不会含蓄些么,心脏受不了啊!不过……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他早就想抱铁穆尔了。
尹天翊心荡神驰,但又怕有什么陷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是什么条件?”
“不要回金阈。”铁穆尔深深注视着尹天翊,握住他的双手,“不要再离开我,我知道你很想家,可是我不能让你走,天翊,我可以为你建造一座和金阈一样的宫殿,如何?”
“不要!”尹天翊很生气地拒绝。
铁穆尔一怔。
“不错,我确实想家,我也曾经以为出了皇宫,就彻底自由了,不用再守那些规矩,可是……大苑也有许多规矩,憋得我透不过气,走到哪里,都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后面的人就咳个不停,还有许多事……”
尹天翊想到太子那海的陷害,和其他贵族明目张胆的排挤,沉默了。
但是他很快又说道:“可是中州有句话,叫入乡随俗,我不可以因为自己还不习惯大苑的生活,就叫你建筑和金阈一样的宫殿,这不合大苑的风俗,为了我而做一些劳民伤财的事情,我一点都不会高兴。
“书上说‘欲天下治,莫若恤人’,最重要的不是我,而是百姓。虽然我不会带兵打仗,可是‘以民为本’的道理我还懂,我看过很多书,如果你不信,我还可以背出一百句、一千句来。”
没想到尹天翊竟洋洋洒洒地说出这么一大番话来,铁穆尔错愕不已。
大苑和金阈不同,治国纳贤、领兵打仗的书极少,各部落传阅的书卷大多是用回鹘文记录的佛经、祭祀歌等。
铁穆尔学的兵书是由汉臣翻译的,而除了极少数的族长和将领,其他人既不看汉人写的书,也不屑学习汉人的语言文字,因为对于大苑人来说,汉人就像羔羊一样孱弱。
但是铁穆尔知道,泱泱大国金阈,除去可见的广大疆域、金银财宝,还有一笔看不见的财富,就是他们的知识,一本普通的《兵法》便令他受益无穷,可见其他书卷包含了多少智慧。
青龙帝可能认为尹天翊是王爷中间最无用的一个,可是对他铁穆尔来说,却是最神奇的一个,也许这段姻缘,是腾格里的恩赐。
“干嘛这样看着我?”被铁穆尔灼热地注视着,尹天翊忐忑,用力抽回手。
铁穆尔轻轻地说了一句蒙语。
“比掐住还要惨?”尹天翊瞪眼,很不高兴地嘀咕,“明知道我听不懂,老说这一句,真差劲!”
“哔恰木海日太”这句话铁穆尔经常说,可就是不告诉他是什么意思。他曾经去问侍卫,可侍卫一听,飞也似地逃跑了;他拦住侍女询问,可侍女的反应更大,满面通红,话都说不清了,这句话……八成是骂人的。
“谁叫你不好好学蒙语。”铁穆尔皱了皱眉头,责备道:“一国的王妃,哪有连话都说不好的?规矩可以不管,可是语言这关一定要过,以后由本王亲自督促你,学不好,有你受的。”
“暴虐无道!”尹天翊月复诽,“野蛮人。”
“又怨什么?”铁穆尔捉住他的下巴,目光挑剔。
“多着呢!”尹天翊愁眉苦脸的,“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让我回去了?”
“不错,这一世,本王是要定你了。”铁穆尔点头,突然开始宽衣解带。
“你这是做什么?”尹天翊吓一跳,眼睛都圆了。
“当然是实现诺言,汉人不是说,一诺千金吗?本王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
铁穆尔很潇洒,居然还用了成语,尹天翊惊得目瞪口呆!
眨眼的工夫,铁穆尔已经月兑了个精光,盘腿坐在卧榻上,意义不言自明,尹天翊呆住,脸颊飞满了火烧云,明知道“非礼勿视”,可眼角馀光还是色色地瞟过去。
那宽阔厚实的胸膛,那结实的手臂,看着就让人嫉妒,月复部的肌肉也结实得像青铜似的,而那里……尹天翊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
一番情意绵绵的拥抱之后,又传来惊呼,“天翊,你在流鼻血!”
“……”
车厢内一片混乱,尹天翊好不容易止住了鼻血,真是出师不利。
“好了,你躺好,从现在开始不要乱动!”
尹天翊鼻子哼哼着说,铁穆尔无言,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从刚才到现在,到底是谁笨手笨脚,频出状况啊!
“小铁亲亲……”
铁穆尔十分配合,尹天翊笑容满面,春宵一刻值千金,谁知道下回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就不客气了,一定要尽显男人威风,努力嘿咻……
“唔啊……你好紧……铁穆尔……啊啊!”
断断续续的**声溢出车窗,甜得像掉进蜜罐里似的,撩得人春心荡漾。
“小铁,我想进去一点可不可以……啊,我已经进去了。”
“……”
“小铁,你痛么?”
“……”
“你为什么不说话?”
“唔……”压抑的抽息。
“我知道了,我是不是很棒?”极兴奋的声音,一切开始失控……只留下令人面红心跳的灼热喘息声。
山谷上方,广袤的苍穹布满了繁星,北斗星的斗柄斜斜地指向东方,暗示着冬季已尽,冰雪将融了。
晨光熹微,行军一昼夜,已快走出鄂纶山谷。鄂纶山谷呈东西走向,走出山谷便是蜿蜒的布瓦尔河;布瓦尔河紧邻着一个大湖泊,叫北辰湖,而渡过了那个大湖泊,才算到了纥尔沁。
午时三刻,铁穆尔下令全军在北辰湖边驻扎休整,侍女们立刻烧了热水,准备为可汗擦洗,盛满马女乃酒的银壶,还有米面果、篠面、蒸饼等食物也一并端进了银车。
尹天翊睡得很好,刚刚才醒来,揉揉痠软的腰,和铁穆尔打招呼,“早,小铁。”
铁穆尔的额角青筋突起,不理会他,迳自穿衣。
看到铁穆尔生气的样子,尹天翊心虚地陪着笑脸,“那个……很痛么?”
昨晚由于体力有限,他只做了一次,不过因为兴奋过头,什么脂膏啊、**啊忘得一干二净,就这样霸王硬上弓了,过程有些艰辛,早上好像还看到血迹……
“哼!”铁穆尔冷冷一哼,粗鲁地抓过尹天翊,在那光滑白皙的肩膀上狠狠一咬!
“嘎——”尹天翊发出支离破碎的惨叫!
无视侍女们的瞠目结舌,铁穆尔埋首尹天翊的颈项间,轻轻舌忝着自己咬出来的血红色伤口,沙哑地说:“下一次,本王定要你好看!”
尹天翊被搂得死紧,像窒息的鱼儿一般拼命挣扎,铁穆尔坏坏地含咬着尹天翊的耳垂,大手堂而皇之地伸进尹天翊的丝绸长袍,玩弄着那小小的**。
“铁、铁穆尔!”
“本王可要战上十个回合。”灼热地吐息。
“十个回合?”尹天翊傻了眼,他才做了一次啊,铁穆尔就要他十次!这也太不公平了!根本就是强盗打劫……
“笨蛋,”看到尹天翊吓得脸色发青,两眼瞪圆的样子,铁穆尔恶劣地捏了捏他的脸,“流了一脸口水,你想得倒美!”
尹天翊回过神来,“铁穆尔,你又骗——唔!”
嘴巴里被强塞进了一个又圆又大的蒸饼,尹天翊说不出话,气得直翻白眼!
“乖,吃饭,等下带你去捕鱼。”铁穆尔哄道。
“哼!”
尹天翊负气坐下,背过身,大口咬着填了很多肉末的蒸饼,一不小心噎住了,满脸通红地猛拍胸口。
“你呀,没有一点王妃的样子。”
铁穆尔递上银碗,喂尹天翊喝酒,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动作却是十分温柔的。
狼狈地吞下酒,尹天翊感觉到食物缓缓滑下肚中,终于缓和了脸色。
“还要么?”铁穆尔一手环抱住他,一边问。
胃里都烧起来了,谁会一醒来就喝酒啊,尹天翊摇头,“不要了,太辣。”
“那,天翊,把眼睛闭上。”铁穆尔的声音低磁而轻柔,让人身子发软。
“……干嘛?”
“嘘。”铁穆尔低下头,火烫地吻住尹天翊的嘴唇,舌尖侵入口腔,尝到了马女乃酒甘醇的味道,胸口蓦地燃起了火,缠住尹天翊的舌头,贪婪地吮吸挑逗着,铁穆尔吻得浑然忘我。
“唔……嗯……”交叠的唇间溢出**,或深或浅的吻,频频转换角度,尹天翊招架不住,已完全陷入了被动,肩膀被紧扣着,脸蛋儿泛出石榴花般的红晕,“真是……的家伙。”
侍女早已退出银车,留下可汗大王和王妃,甜蜜的亲亲热热。
北辰湖,蒙语译作一个很长的名字——阿拉坦嘎达斯,即是北辰星的意思。北辰湖风景优美,盛产多种肉味鲜美的鱼,既然途经此地,铁穆尔就决定在这里驻扎渔猎,也让尹天翊亲身体验一下,冬季在湖面上狩猎的乐趣。
大苑的饮食和中州很不相同,没有田地,只有牲畜,他们经常野猎于山,钩鱼于河,每日以鲜肉和马女乃酒为食。
另外,狩猎也是练兵,大苑的兵役制度是十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当兵,可以说是终身制,“下马牧畜,上马攻战”,为了锻炼出强壮的体魄,狩猎亦是不可缺少的。
普通牧民狩猎,是以家庭部落为单位,可汗狩猎更是十分隆重。
铁穆尔打猎的地方,随驾亲军密布四周,名之曰“围场”,围场内,搭建着十数张大帐篷,帐篷前燃起篝火,摆开宴会桌,渔猎结束,热热闹闹的宴会便开始。
尹天翊穿着一件又轻又暖的白色貂裘,头戴圆顶风雪帽,在御帐前看士兵们忙碌。
北辰湖冻结的湖面上,站着好多人,铁穆尔也在,指着脚下一个刚凿开的冰洞吩咐着什么,尹天翊有些担心,会不会掉下去啊?
脖子上清晰地留着许多吻痕,就算立起狐裘领子也遮掩不住。尹天翊害臊,才没有跑到冰面上去让大家“观赏”,铁穆尔这头大尽给他惹麻烦!
尹天翊坐在柔软的椅子里,呕气地瞪着铁穆尔,同时挖空心思想着怎样把吻痕遮起来。
在他又一次拉高衣领的时候,铁穆尔带着两个年轻的侍卫大步流星向他走来,尹天翊抬起头来。
“天翊。”
天气虽然很冷,呵气成冰,铁穆尔穿得却不多,一件紫色左衽皮袍,紧扎紫金色腰带,脚穿毡靴,看上去英俊不凡,尹天翊不由心动。
“给你介绍两个人,”铁穆尔道,指着那两个模样有点相似,一板一眼的年轻人,“宝音·察合台和巴彦·察合台,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你的贴身侍卫。别看他们年纪不大,不论武功还是才学,都是大苑的精英。”
尹天翊瞪大眼睛,很吃惊,“我的护卫?不是有御前侍卫吗?”
“御前侍卫是御前侍卫,这两个人不同,他们会像苍鹰的影子一样保护你,在你有任何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天翊,”铁穆尔握住他的手,“本王不会时刻在你身边,所以,一定需要有人来保护你。”
尹天翊很感动。
察合台,也是不亚于乞沃真和格尔查的大部落呢。
“乌力吉和察罕也快回来了,有他们四人在你身边,本王才能真的放心。”铁穆尔极认真地道,“再也不能让你受伤了。”
“铁穆尔……”
尹天翊动容,想和铁穆尔说乌勒吉玛的事情,才开口,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
“启禀可汗,渔猎用的冰眼已经凿好,鱼群开始往冰眼集中。”一个士兵跪下彙报。
铁穆尔闻言,拉起尹天翊,“走,抓鱼去。”
“哎?”
地上堆积着未融化的雪,白皑皑的,尹天翊步履蹒跚地跟上,宝音和巴彦两个兄弟紧随在后。
冬天,金阖御花园里的湖泊也会结上一层坚实的冰,可除了凿开冰眼让鱼儿透口气外,没人会冒险踩到冰面上去,尹天翊心里害怕,可又不想在众人面前显得窝囊,鼓足勇气踏上湖面。
哧溜——
“天翊?”
“哇啊!”脚底像抹了油那么滑溜,根本就站不住,尹天翊手舞足蹈,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铁穆尔一把抓住尹天翊。
宝音和巴彦反应也极快,眨眼工夫已到尹天翊跟前,不过看到铁穆尔已经抱住尹天翊,兄弟两人没有伸手,只是异口同声道:“殿下小心。”
这样出场真是丢脸,尹天翊的脸孔涨得通红,可铁穆尔似乎不介意,手把手教他,“先站稳,再走路,对,慢慢把脚伸出去……”
抓着铁穆尔的双手,僵硬地移动着脚步,第一步晃动了一下,没有摔倒,尹天翊松了口气,再走第二步,第三步……虽然因为紧张,脚有些发软,但至少走得像样了。
而且……还觉得满好玩的。
湖面上凿着四个不大不小的冰窍,中眼透水,用来捕鱼;另外二个冰窍,薄薄的,透明的,用来窥看鱼是否到来。
第一条鱼,要由可汗钓起,叫做头鱼。尹天翊饶有兴致地看铁穆尔钓鱼。
“不用钓竿吗?”看到铁穆尔直接将绳钩掷入凿透的冰眼中,尹天翊很好奇。
冰洞下聚集了很多鱼,都在争先恐后地吐气,铁穆尔目光精准,瞬间便钩中一条,那鱼儿一惊,沉入湖泊逃走。
“不是靠力气,而是靠等待。”铁穆尔答道,放松了手里的绳子,绳子随鱼而去,动得飞快,“它游不了多久,一会儿便累了,到时候就可以拽绳,把鱼拉出来。”
铁穆尔话音刚落,忽然一条银闪闪的大鱼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尹天翊惊喜道:“这条好,要这条!一定好吃!”
铁穆尔看他一眼,放掉手中的钩绳,换了目标。对铁穆尔来说,捕鱼十分容易,而尹天翊是看傻了眼,先皇举办的赏花钓鱼宴他经常是最末一名,如若那时就认识铁穆尔,先皇一定对他刮目相看!
钩绳突然绷住不动了,尹天翊万分好奇,蹲子看个仔细,由于冰层的覆盖,湖水显得格外幽深,就像是口井,站在那么大的井边上,尹天翊还是有些惊惧的。
闪着点点银光的水面下,有鱼儿穿来游去的身影,察觉到湖面上有人,鱼群不再唯恐落后地出来吐气。
忽然,绳子又动了,尹天翊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铁穆尔将绳子收起来。他动作俐落,就像在草原上套野马一样,用力一拽,一条大鱼便被拉出水面,跃上半空,迎着太阳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头鱼被钓起,意味着宴会也开始了,四周响起喧闹的声音。
铁穆尔钓起来的鱼,鱼鳞银白,个头很大,看着就十分美味,侍卫取掉绳钩,捧起鱼,拿到宴会桌那边去烧烤。
尹天翊撩起衣袖,也想要试试。
铁穆尔握住他的手,教他怎样使用绳钩,力道要不轻不重,不能太紧张,看准便下手。试了几次,尹天翊便不高兴了。
“怎么了?”铁穆尔问。
“这样根本就钓不上来,你是在捣乱。”
“本王捣乱?”
尹天翊指指铁穆尔的胳膊,铁穆尔的胳膊正搂在他的腰上,“你抱得那么紧,我怎么钓鱼啊,让开让开,我自己来。”尹天翊摩拳擦掌。
“可是你一个人拉得动鱼么?”
“当然行,你也太小看我了,”尹天翊不以为然,今天,他非钓上一条大鱼来不可。
铁穆尔松开手,但是依然不太放心。
尹天翊却玩得兴起,像小时候打石子那样,掷着绳钩,“你不行,你太瘦……啊,这条可以,等等,别跑!”
尹天翊围着冰洞打转,似乎已经忘了害怕,也忘记了脖子上遮掩不住的吻痕,那些红色煽情的痕迹被所有侍卫看到了,有些吃惊,对于这个相貌平平的男王妃,可汗难道是认真的?
铁穆尔神色不动。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尹天翊终于勾住了一条圆滚滚的大鱼,兴奋得跳起,“我就说我行——”
大鱼一个猛烈翻腾,扎入湖底,尹天翊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拽了一把,往前一跌,毫无预警的掉进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