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莱德!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待在这里?入秋的夜晚气温不高,风既冷又大,他为什么在这里?!
“您、您怎么在这里呢?”左淳茵发现她结巴了。
“等你啊。”起了身,他缓步走了过来。
“等、等我?”她简直是受宠若惊,一张脸透着绯色。
这是什么答案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等她?这种回答太奇怪,诡异到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晚上太忙了,后来都没时间跟你聊天。”莱德凝视着她,嘴角带着笑意,眼底镶了抹柔和。
“呃……这、这样啊……”她缩起了颈子,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莱德不可能知道她已紧绷的身子,忽地站近一步,几乎都要贴上她了。
“咦?”她下意识的要往后退。
“头发也是保暖工具喔!”他抬起手,绕到她后脑勺去,“我可以把它放下来吗?”
“什么?”左淳茵的脑子早就一片空白,嗡嗡叫着,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在乱哀。
莱德迅速找到她发髻上的长黑夹子,他观察过了,她的头发是盘绕上去的,先用一根长长的黑夹子固定,再用头发盖住,其他小部位则用零星的小发夹固定而已。
所以他缓缓把黑夹抽了起来,一头深黑色的长发便披散而下,剩余的小黑夹不敌长发流泄的力量,失去了作用,只能让微鬈的头发散落。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拒绝,一双眼不由自主的迎视着他。
莱德用赞叹的神情看着她青丝飞散的模样,他就知道,放下头发的她一定会变成恬美的女人。
左淳茵的脸倏地烫了起来。她最忌讳别人碰她头发,连子观也不行,更别说这代表专业的发髻不可以随便拆卸;可是现在,她却任这个根本不熟的男人放下她的发髻……
她真的很奇怪!一开始明明对他很有意见,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听说……听说……”她慌张的找个话题,“听说你对今晚的餐点没有意见?”
“嗯……我也想找你谈这个。”莱德侧了头,提到这个,他的神情就出现了变化。
“你可以跟艾珍说的,喔,我是说另一个领班。”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嘴巴,她竟然在试探他不告诉艾珍的原因!
“不知道,我只想跟你说。”他温柔的朝着她扔出一朵笑。
不要再笑啦!他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很罪恶?容易陷人于罪恶当中?
叭──
后头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吓了左淳茵一大跳,她赶紧回首,只见林子观迅速把车停到路边,气急败坏的冲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奔到女友身边,“淳茵……你的头发怎么了?”
“没什么,风很冷,我想放下来。”她没说莱德碰了她的头发。
“我还以为这个外国人在欺负你咧!”林子观拉过她,皱眉问:“他是谁?你认识的人?”
“嗯,他就是莱德先生。”硬着头皮,她还是得说实话。
莱德?林子观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他耿耿于怀好一阵子了!
“你就是那个莱德?听说你对我的菜有意见?”他果然立刻换上自傲的表情,“怎么样?今天晚上的餐点让你无话可说了吧?”
莱德无力的瞧着他。这种人怎么到处都有?老爸老妈的餐厅里一堆这种人,尤其是那些出师的学徒们,或是其他的同行,都不大能接受批评。
他当然知道食物这种东西是主观的,但是他完全是以火候跟烹调方式来做判断的。
“我就是在等她,想跟她说说餐点的意见。”越过他,莱德足足比他高过一个头,准确的将视线落到左淳茵脸上。
林子观狐疑的回头看向女友。为什么这个外国佬特地在这里等她,就为了跟她说餐点的满意度?
“我就是主厨,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说。”
“是吗?真好!你的凯撒沙拉做得相当好吃,但是你忘了使用起司乳酪等饱满口感的食材时,会让口感变腻,如果能加点酸味会比较爽口。”既然是主厨,他就直截了当的说了,“至于洋葱炒小牛肝的调味太多了,材料的鲜美度够,加盐就能够提出美味──”
“你说什么?!”林子观根本听不下去了,“我加入香料,就是为了让牛肝的腥味完全去除,才不会让客人吃起来不舒服!”
“但这样……菜就走味了。”
林子观根本不能容忍这样的批评,他是知名饭店的义式餐厅主厨,待在餐厅已经五年了,当初年纪尚轻就出师已经备受注目,现在独当一面,拥有自己的厨房更是人人称羡,至少在餐饮界有着一定的地位,可是现在这个满口中文的奇怪混血儿,却批评他的心血与创意?
“你是什么东西?你也是厨师吗?”他当街破口大骂,“你懂得什么是料理吗?凭什么批评?”
“子观!你小声点。”左淳茵赶紧上前,“有话好好说!”
“什么好好说?你没听见他说的?”他忽然抓过她的手腕,“你说,你吃过我煮的东西,有像他说的那样吗?”
好痛!左淳茵皱了皱眉,“我不是专业人士,我吃起来的确很好吃……但是……”
“听见没有!不是专业人士你批评什么?!”抓到女友的话尾,林子观立刻拿来做文章。
“子观,话不能这样说,美食专家也不见得每个都会煮啊!”左淳茵月兑口而出,“难道一定要会画画的人才能鉴赏画作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开口支持莱德。
林子观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在干么?帮他说话吗?”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左淳茵拉得更向前。“不懂的人装懂,他那叫找碴你知不知道!”
“好痛!”左淳茵终于叫出了声,“你弄痛我了!放手!”
蓦地,一双大手扣住林子观的手,莱德敛起笑,钳握住他的手臂。
“放开她,你伤到她了。”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他略微施加力道,就让林子观痛得松开手。
这一瞬间,莱德飞快地拉过左淳茵,将她带到身后。
“我的确也是厨师,照你的理论,该有资格提出意见了吧?”他看着林子观,眸子里带着怒火。
竟有如此心胸狭窄的人?不但听不进他人的意见,要逼迫别人认同他,甚至还对女性动粗?
“你果然……”左淳茵抚着发疼的手腕,看向他。
“厨师?你是哪里的厨师?这么厉害!”一听见他是厨师,林子观心里竟有些慌张起来。
“英国。”莱德随意说,“我在英国是某家餐厅的主厨,义大利餐厅。”
哇,原来还是同一个领域的,难怪他会有精辟的见解。左淳茵暗自想。
“英国?你知不知道台湾光隔条浊水溪就有不同的菜色跟标准?!你在世界的另一头耶!”英国来的跟他讨论什么东西!“而且你这主厨干么在台湾晃?休假啊!”
“我离职了。”莱德倒也诚实,两手一摊。
他才没想再待下去,那是老妈的餐厅,再待下去他会疯掉,那种有条不紊的做菜方式,一点都不美味。
所以他佯称要开一间自己的餐厅,行李一收,脚底抹油,说要去“寻找自己的方向”,一张机票就飞到老爸的祖国来。
台湾小吃啊,他光看旅游生活频道的疯台湾,口水流得就都快比大西洋多了。
“啊……那你是到台湾来休假喽?”她眨了眨眼,所以他大白天才会在路上晃啊!
“嗯……不算度假吧?我在台湾会待一阵子。”莱德回首看着她,面对她的笑容是极度柔和的,只是望见她发红的手腕,怒火再度燃起。
“离职?是被开除还是离职?说的那么好听!主厨耶,谁不是抢着要!还有时间度假?”林子观为了顾全面子不断刻薄嘲讽着,“看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能懂什么义大利菜?”
“子观!你说得太过份了!”左淳茵忍不住出声喝止,“大家客观谈论菜肴的进步空间,难道不行吗?”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谈论的?他搞不好只是胡诌一通,连个义大利面都不会煮,不然哪有主厨会在这里闲晃!”
一听到连女友都在帮这个混血儿说话,林子观是越来越火大。
“你干什么那么激动,人要虚心受教!”她气得上前一步,挡在两个男人之间,“像你这种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的厨师,还会有进步的空间吗?”
“淳茵!你说那什么话”林子观双手握拳,“你现在在认同这家伙说的?”
“我不是认同,我是觉得你可以听听看,仔细去想他说的对不对!”她跟着大声起来,“上次他说的全部都对了,我只是顾及你的面子才没说,鹅肝多煎一分、蓝莓汁过度抢味、义大利面单薄……”
林子观不知道是被愤怒烧断了神经,还是面子比爱情重要,居然抡起拳头,无法控制的就想打个东西出气。
在他面前,这个为陌生人说话、为陌生人指责他的女友,让他更加怒不可遏!
一拳高高挥下,左淳茵一时无法反应,再惊吓也是瞠圆双目,向后踉跄的僵直身子。
只是拳没落下,她退到莱德身上,而他伸长的手臂早就一手挡下林子观的拳头,而且还是只用左手。
“你是不是男人啊!”莱德不可思议的用右手搂住了左淳茵,“竟然想打女人?”
“我……我……”林子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他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想着女友让自己的面子受辱。
“真要不甘愿,来较量一场好了。”莱德竟提出了赛事,“就煮一样的套餐,找几个公证人来品尝评比,这是最公平的了。”
“莱德?!”左淳茵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万一子观输了,那岂不更惨?
不过……那也是他自做自受!紧抿着唇,她从没看过这样的子观,但若这是他隐藏住的真实面貌,她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下意识的攀住横在面前,那只护着她的手臂,她对这样的林子观,突然觉得既陌生又恐惧。
“好!”林子观硬着头皮接了,“就找一天来较量!在我的厨房里,评审就找饭店的同事!”
“不公平!”左淳茵立刻嚷了起来,“同事都是我们的人,这对莱德不公平!”
“淳茵!你到底……”看着女朋友在别的男人怀里,还拚命为别的男人设想,他的一颗心为之紧窒,“你为什么这样护着他?”
护着莱德?她、她没有!她只是公平的考量这件事而已!
“因为……他护着我。”结果,她出口的却是这句话。
林子观难受的眯起双眼,试图上前拉过她,却被她挥手拒绝,而莱德一感受到怀中人的紧张与后退,也挡下他的逼近。
“我无所谓,评审是谁都没关系,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莱德淡淡的接受了不公平的场地与评审。
“可是……”左淳茵仰首,还是觉得不妥。
“好!时间订好我会再告诉你!”林子观怒气冲冲的回身走向车子,拉开车门时再看了女友一眼,粗声粗气的吼,“淳茵!上车!”
她看着他,却怎么也不想跟他同车返家。
“我会送她回去。”莱德微微加重了手臂的力量,像是紧抱了她一下,给予她支持的力量。
“随便你!”见她也没反对,林子观气急败坏的甩上车门,真的扔下左淳茵急驶而去。
几分钟的时间,夜晚从寂静到火山爆发,现在再度趋于宁静,只剩下秋风飒然的吹拂,在饭店的高楼地形下刮起令人一阵又一阵的哆嗦。
沉默也在左淳茵与莱德之间漫开。他原本是开开心心的想跟她聊个天,没想到转变成这样火爆的场面。
“对不起,事情好像变复杂了。”莱德叹了口气。
“这不关你的事,是子观自己要这样的。”低垂着头,左淳茵有种全身力气被抽光的感觉,她的背还贴着莱德,她却没有意识到。
“他跟你很熟的样子,看你站在我的立场设想,就很不开心。”莱德望向远方,双眸眯起,里头翻腾着怒意,“而且还想打你……”
“他是我青梅竹马……也是男朋友。”她有些停顿,益发觉得她跟林子观根本就不像情人。
“喔……”闻言,他即刻松开了手。
这一松手,背后的暖意突地消失,左淳茵才发现自己不知被搂了多久,不免尴尬,慌张的直起身子,旋了个身转向他,却因为手足无措而踉踉跄跄。
“呵呵,别紧张!”他喜欢她慌乱的样子,赶紧握住她的手。
“啊!”他恰好握到她被林子观弄疼的手腕,左淳茵痛得皱眉。
他立刻改勾住她的手指,将她拉近身前,小心翼翼的拉开她的衣袖,检查那已经瘀紫的手腕,象牙白的手腕上,还有着骇人的五指印痕。
“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他皱起眉。怎能伤害女人?“更不是男友该做的事。”
左淳茵只能报以苦笑一抹。她也很意外……唉,今晚的意外实在太多,多到她无力承受。
“我该回去了。”她看了看表,十点四十五分,“我得在十一点前回家。”
从这里搭公车回去,才七站而已,很快就能到家。
“为什么?”莱德好奇不已。都几岁的人了,难不成有门禁?
“咦?”这为什么问得真好,她怔怔的望着他,“因为、因为……我都是十一点前到家的。”
洗个澡,看个书,然后十二点准时就寝。
“今天晚上空气这么好,月亮这么大,可以晚一点点回家的。”莱德不禁笑了起来,知道这十成又是她的固定生活模式,“你的生活太规律了啦!”
“你有意见吗?”又提这个!左淳茵噘起了嘴,“人的生活本来就要……”
“好好好!”他不想听她长篇大论,“你看,你今天都把头发放下来了,就当成……破例一天如何?”
她愕然的看着自己随风飘扬的头发。她只有在家里才会把头发放下的,怎么被他一搞,在饭店门口就披头散发了?
“我觉得很乱!”她喃喃念着,完全无法去应付月兑轨的状况。
“你家离这边多远?”莱德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这条路直走后、再过马路到对面街道……顶好超市附近,大概七、八站的距离。”看!她一定是糊涂了,怎么在跟一个陌生人讲自己家的方位。
“太好了!很近嘛!”他如同绅士般欠身,“这位美女,可以让我陪你走回家吗?”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听得懂七、八站的距离,不是很远……大概。
“走?!”她看着公车专用道。就算子观没载她,她也应该坐公车回家的。
“要观赏路上风景嘛!而且你也可以顺便帮我介绍一下,附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莱德一脸诚恳,嘴角又挑起一抹诱惑。
她应该要十一点前到家的!坐公车、还是计程车都可以,就是不应该走路!七站很远啊,说不定走到家都十二点多了,而且跟一个陌生人……
他也不是陌生人啦,他叫莱德,是个厨师,之前在英国……
看着莱德,左淳茵觉得今晚的自己好像被下了什么咒,一切都超月兑常轨了。
“好……”她不自禁的吐出这个字,“啊……三站!走三站就好,然后我要搭车回去。”
“OK!”莱德大方极了,喜悦的带着她往前走去。
因盘发髻而微鬈的黑发,恬静的面容,左淳茵只要发自内心的笑,就会为那平静的面容增添无尽光彩。
莱德对这个东方女性感到极高的兴趣,不管是她的外貌,或是她超级经典的规律。
十一点之前到家,啧啧,这样的花样年华,够经典了她!
“你在英国是主厨啊?”憋不住一肚子的好奇,左淳茵开口问了。
“是啊,虽然是我老妈的餐厅,但那是分店,所以由我掌厨。”他双手插在衣袋里,优雅闲散。
“你母亲开餐厅啊?”哇喔!真是厉害。
“我爸妈都是厨师啊,我大概多少都有遗传吧。”莱德耸了耸肩,可惜老爸总怨叹他没遗传到“严谨”的态度。
“厨师世家!好厉害!怪不得你对于食物会这么重视!可是你为什么跑到台湾来呢?想学做中国菜吗?”
“不知道。”他望向远方,“我还不知道想做什么,但是我不想再待在老妈餐厅了。”
“嗯……我可以问为什么吗?”照理说一家人一起做事,应该是更紧密且开心的啊!
“因为……”他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我跟他们做菜的理念不同,那不是我想要的厨房。”
身为厨师,人人都想成为主厨,拥有自己的厨房,但是那里虽然是他的厨房,观念与方式却都不融洽,他无法自由发展,也无法有愉悦的工作环境。
“我不是很懂,但是能体会。”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是间大饭店,大餐厅,所以会有两个领班,如果我跟艾珍不合的话,工作起来也会很辛苦。”
“没错!就是那样!”莱德很高兴她能理解他的感受,“我受不了做个菜要份量标准、几小匙几大匙的,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固定,什么都一丝不茍,还有什么菜就得配什么料──”
左淳茵缓下了脚步,狐疑的向上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我有中枪的感觉?”
“欸……”他赶紧假装无辜的加快脚步。
“做菜本来就有固定步骤吧?而且份量不精确做起来会很难吃啊!”这有什么不对,子观也是这样啊!“要不然食谱要拿来干么的?”
“食谱是给不会做菜的人用的。”莱德好笑的噗哧一声,“何况做出来好吃的话,有些步骤不是那么特定的。”
“厚!我看子观说的没错,你一定是因为这种随兴的态度,才气得你妈把你赶走对吧!”左淳茵柳眉皱成一团。她刚竟然还帮他说话
“我先声明,是我自己走的。”而且还是留家书一封,离家出走。
“最好是!我开始担心你跟子观呛声的后果了。”想起他折餐巾的方式、穿着打扮,和总是随意的态度,她就不得不紧张。
“呛声?”他听不懂这句话。
“挑衅啦!那是台语。”走到某个路口,她指指某间咖啡厅,“喔,对!这间的咖啡很好喝。”
“好冷,我们去喝一杯。”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还喝什么咖啡,晚上不想睡吗?
莱德直接拉起她不疼的另一只手,进入了温暖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香味四溢,他们两个各点了一杯拿铁跟卡布奇诺,坐在靠窗的位子,面对着外头的马路,静静的享受咖啡。
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这是左淳茵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外头,超过十一点还没到家。
“我们走三站了。”莱德捧着咖啡杯,看着她小巧的鼻尖。“你等会儿要坐公车回去吗?”
“嗯……好像剩最后一班车了。”她微微羞赧的瞥了他一眼,被他看着,她心跳会持续加快。“等一下要赶快出去等车。”
“OK。”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们两个却静静的肩并肩,继续望着窗外,没有人有匆忙起身的动作。
然后忘记是谁先开口,两个人又开始聊了起来,一直到路上的车越来越少。
“好像没车了。”莱德注意到,有好一阵子没公车经过了。
“算了,才四站,再走下去好了。”饮尽最后一口咖啡,左淳茵一点也没有急着回家的模样。
闻言,莱德难掩喜色。他当然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夜色这么美,女孩这么可人,哪有三两句就道别的道理?
他定定的凝视着她,这次是看着她整张脸,看着她沉静的眼眸。
“干么?”她擦了擦嘴,被看到羞窘了,笑得腼。
望向她的唇瓣,莱德的眸底深沉了些。
“我真想绕远路。”他坦然的说出心底话,“想再多跟你走段路,想再多跟你聊天。”
喜悦袭上左淳茵的心口,她也无法遮掩愉快的感觉,双颊透出两片酡红,只能假装去放置空杯子以分心。
她很怪,脸颊好烫、头很晕,而且整个人陶陶然的,好像飘在半空中似的,仿佛被人下药了。
回过首,莱德已为她把皮包拎了过来,这个男人,好像本身就是迷幻药。
他体贴的为她拉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室内外温差超大,一开门就是一股冷风灌进。
“我们快走吧!越来越冷了!”依着刚走来的方向,他记得是继续往前走,只是才迈开步伐,却发现左淳茵转了弯。
她走了几步,回头瞧着他,可他却怎么样都想不通。她明明说直走到第三个路口要过马路到对面的,为什么现在在这里右转进巷子?
“你不是想知道路怎么绕吗?”她紧张的哑着声,一双眼往地板看。
莱德双眼熠熠发光,喜出望外的奔上前去,“是啊,你好好带我走一次,以后我才知道怎么带女孩回家,可以多绕点路。”
左淳茵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两个人一切尽在不言中,一高一矮的身影隐没在夜色当中。
那天晚上,她一点半才到家。
父亲留了字条要她明日早餐时给个交代,母亲偷塞字条在房里,问她跟林子观怎么了。
她第一次不想理那些字条,只知道,这天晚上她头一遭在洗澡时忍不住哼起歌来,而且即使喝了咖啡一样很好入眠,还作了很幸福的好梦,带着笑意,一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