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孩子少了些,气氛陷入宁静,李安宇认为她的沉默就等于答应了增胖的条件,心情一整个大好。
迫不及待想看她再圆润些的脸,一定会更加好看。
“这饭团真的很好吃,我也的确没吃过……”他大口咬下自个儿的饭团,露出一抹和煦的笑。“你这管家真是挺厉害的。”
闻言,苏宜蓁开心的笑了,却发现身旁的人盯着她不放。
怎、怎么了……他可以不要一直看着她吗?脸开始发烫,心神也不宁了起来。
“你刚刚在饭团摊子前,笑得很漂亮。”冷不防地,他突然冒出一句。
嗯?苏宜蓁瞪大了眼,半晌才有点无奈的笑,“那里是我的世界,在那里我一向都很开心。”
“在我那里你不开心?”他问的是废话。
“嗯……称不上开心不开心啦,那是工作啊。”怕他误会,苏宜蓁再三强调,“管家是工作,工作态度总是不一样嘛!”
“我想看你再笑一次。”没头没脑的,他又提出了莫名其妙的要求,“刚刚那种。”
呃……有完没完,她怎么可能面对他还笑得出来啊?
面对?她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妈呀,这张椅子怎么那么小,他们太近了!
下意识的,她立刻往后缩,移到边缘地带,只是李安宇更快,腾出空着的一只手拉住她欲往后的身体。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皱起眉头,他不客气的问。
“没有啊……我怕您挤,坐得不舒服。”她打哈哈,笑得很干。“你可以放手,我不会摔下去的。”
她在躲他?不悦的瞪着她,俊朗的笑容顿时收起。
“你笑得很丑,我要看刚刚那种!”仰首四十五度,他傲气逼人的命令。
“笑不出来啦,而且干么要笑给你看?”
“一万。”李安宇比了个一,“笑一个加薪一万元。”
神经病,才刚觉得他还不错,怎么马上又回复任性死少爷了?
“快点吃早餐,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十万。”出资者开始挑战人类的理智。
唔……十万,笑一个就有十万?良知与现实开始在苏宜蓁脑中拔河。
“不要闹了,干么拿钱来诱惑我。”好在,理智战胜了现实。
“一个笑容二十万,不信你不要。”李安宇坚决的抬高价码,还倏地把她往前拉。
她急忙后退,“我不要啦!”为什么越搞越奇怪?
“五十万。”他认真的说,“五十万买一个笑容,算你赚到了!”
咱!苏宜蓁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你就算出一百万也买不到我的笑容!你以为钱很好用吗?少拿钱来羞辱人!”
买她的笑容?用买的?这些有钱人都一样,以为自己有钱就多了不起吗?世界上多得是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苏宜蓁气愤的站起身,从前的记忆和现实交错在一起,她迅速武装自己。“你们这些人自私自利,只要自己开心就可以这样随便羞辱人吗?”
“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察觉到情况不对,李安宇也站了起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你的行为就是!有钱人都一个样子,自以为是,认为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得到,认为用钱别人就会奉承巴结!”苏宜蓁的双眼染上高度厌恶,“别把我跟那些人混为一谈,少看轻我!”
“你现在是发哪门子的火?!”李安宇上前一步,她就后退一大步。
“自己先衡量你自己的行为态度,有钱没什么好得意的,你只是命比较好,出生在有钱人家而已。”紧紧握着手中的袋子,一股火拚命窜烧,“要是失去了这些庇荫,你还会些什么?”
“苏宜蓁!你在惹恼我吗?”李安宇也不开心了,她刚刚在羞辱他?
“我要回去了,我多得是工作要做,少、爷!”抄起豆浆,她匆忙往小绵羊奔去。“我的生活圈子并不适合你,你快离开吧!”
“苏宜蓁!”李安宇追了上前,她却已发动了车子离去。
她的父亲有一只脚是跛着的。
七岁那年,女乃女乃生了场大病,家境不好的他们凑不出医药费,只好去跟镇上的有钱人借。
女乃女乃度过了危机,家里的危机却才要开始,她还小,就已经知道经济压力有多大,全家都拚命赚钱,想赶快还那笔医药费,连大病初愈的女乃女乃也还没休养好就说要去帮佣。
可是赚钱的速度依然不敌命运,那年年底,家中经济来源之一的爷爷在建筑工地摔了下来,跌断一只腿,伤了脊椎,半身不遂。
钱永远还不完,富豪一天到晚来家里讨债、摔东西、放话,连小学一年级的她在班上,也都被人笑说是欠债的穷鬼精,甚至老师也瞧不起她,总是嫌她身上的二手制服破旧。
十岁,她因为缴不出补习费被当众羞辱,还因此被取消代表学校出去参赛的资格,爸爸义愤填膺的到学校找老师说理,因为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被取消参赛。
她知道爸爸心疼她,但是因为第二名的候补就是该富豪的小孩,所以校方也只是耸肩,乡下地方,地方士绅出多少钱帮学校,大家心知肚明。
于是爸爸又拉着她去对方家里讲理,人家把未还清的债搬出来讲,她第一次看见爸爸动怒,说他愿意做牛做马还债,也不该拿孩子的希望开玩笑。
接着她亲眼看见爸爸在庭院中被人打、被凌辱,对方说就用剩下的钱买出赛资格,爸爸愤怒咆哮着,却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她痛哭流涕,不停自责。
事后,那晚爸爸被打瘸了一条腿,对方也是给了几万元压下事情,爸爸还是收了,因为家里要钱生活,弟妹也嗷嗷待哺。
自那一刻起,她就讨厌死有钱人。
“什么都能买,他竟然想用钱买我的笑容!”苏宜蓁摔着枕头,“你不觉得这些有钱人的脑子都有病吗?!”
床上坐了另一个短发女孩,她就是周筱如,有张圆圆的脸蛋跟洋女圭女圭似的可爱脸庞,只是抱着枕头听她咆哮。
她们是大学苦难姊妹花,两个人家里比穷的,后来索性住在一起,省房租跟生活费,直到两人都找到了可供住宿的工作才分开。大概一星期前,宜蓁破天荒的打了手机给她,说有时间聚一下,她有满肚子的牢骚要发泄。
所以今天下午她趁着休假,就到了李宅跟好友碰个面啦!
苏宜蓁蜷缩在床上咬着指甲,从早餐事件后又过了一星期了,家里风平浪静到让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是喔……”周筱如却抱持不同的看法,“可是他为什么想买你的笑容啊?”
苏宜蓁睁圆了眼。她哪知道!
“那表示他喜欢看你那样笑啊。”周筱如甜甜地抱着双膝,摇着身体,“好浪漫喔,如果有帅哥能说喜欢我的笑容,那多美啊!”
“你脑子装什么啊!”苏宜蓁没好气的戳戳她的头。
“哎唷,宜蓁,你太务实的啦,我怎么听都觉得不寻常。”她认真的说:“一般男生这样跟女生讲,一定有鬼!”
“对,有鬼!”难得筱如说了一句人话,“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要满足他个人无知的癖好?还是想展现一下多金的魅力?或是说……”
“他喜欢你。”
嗄?!比手画脚到一半的苏宜蓁不由得怔然回首,瞪着坐在她床上,还在帮外人说话的好友。
“他本来七天内就要我走路,然后还故意找我碴,你记得吗?”她生气的瞪着胳膊向外弯的女人,“请问就我在这里一个月发生的事看来,你是凭哪点觉得他喜欢我?”
苏宜蓁分贝有点高,带了些激动,总觉得好友刚刚说的话,好像让她乱了阵脚。
“嗯……就是感觉嘛!”周筱如竟然耸肩。“而且你那天冒犯上司后,他这一星期有再刁难过你吗?”
“……没有。”别过头,她的声音变得有点低,“就是这样我才受不了。”
她那天在公园里失控,骑车回家的路上便咒骂了自己一百遍,却怎么也拉不下脸回头去载他。
她是失言了,明明知道李安宇不是无脑的小开,在他接手后,他家饭店转型得相当成功,业绩比李景腾时代更加成长,服务质量也提高了,就连每家饭店的餐厅也经营得有声有色,所以,她怎么能这样说他?
为此,她连最坏的打算都准备好了,即使被开除也不再有怨言,而且她欠他一个道歉。
结果李安宇不但一句都没吭,还假装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这一星期连续晚归,他们只有早上见得到面,但他却明显把距离给拉开了。
她真的觉得自己应该被狠狠刮一顿,他越沉默,她就越心浮气躁。
最让她汗颜的是,他没有忘记要她正常吃三餐的事情,厨师每天都为她煮饭,并且说少爷要他确实报告她有没有吃。
偶尔,她的桌上也会出现健康食品,前几天还摆了张机车行的名片,应该是要她把小绵羊拿去修……哎唷,越想她心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