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孩子有点发烧、咳嗽。」诸葛蓝玄抱著孩子跟小儿科医生说道。她刚刚换花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儿科医生好眼熟。
「你的小孩呀?你的花插得不错。」她的青春朝气让气氛凝窒的门诊室有片刻的轻松自然。
何筱君低头看了一下病例,看见诸葛蓝玄的名字清楚的写在病历表上的紧急联络栏里,她惊讶的抬起头。
「谢谢!他是我的小孩没错。」诸葛蓝玄朝她微微一笑。
「把他放到床上,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出疹子。」何筱君尽量保持冷静,以孩子的月数来推算,她猜想这孩子有可能是费雷的。
诸葛蓝玄将孩子放到床上後,何筱君解开孩子身上的衣服,心思虽乱,但身为医生,也得认真的检查孩子是否有出疹子的徵兆。
她翻看他的小手、小脚,然後目光停在他大腿内侧的一处红色胎记上。
「医生,那不是疹子,那是胎记。」诸葛蓝玄解释。
何筱君倒希望那是疹子,因为那胎记证明了他是费雷的孩子;费雷在相同的地方有著相同的胎记。
费雷迟迟不跟诸葛蓝玄办离婚,让她无限期的等著他,甚至自从诸葛蓝玄从日本离开後,他便不曾再碰过她;原来是他违反了对她的承诺,碰了诸葛蓝玄还让她怀孕了!
她沉著的坐回椅子,在键盘上打下病因和处方,「他感染了这波流行性感冒,发现得早,先吃个药就好。」
「谢谢医生。」
在一旁的诸葛璨玄接过药单後,两姊妹抱著孩子走出门诊室。
「三姊,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医生好眼熟?」
「我也觉得,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诸葛蓝玄侧头想了一下。
「会不会是曾经让我们算过命?」
「或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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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马士康拿给他的精致蓝色名片,费雷虽神色漠然,心头却好像有千条虫、万只蚁在钻。
一年半前,他拿回事後避孕药时,她却已平空消失在他反锁的房子内,从此他的心便未曾平静过。
他撕毁了离婚协议书,却没有勇气找她;他企图以何筱薇自杀的阴影掩饰对她的愧疚,却是徒劳无功,他不明所以的想著她。
「雷,她长得很清秀、很甜、很善解人意,像朵解语花。」马士康对费雷说。看过诸葛蓝玄,与她讲过话後,他终於明白为何费雷这一年多来罔顾何筱君三天两头的大吵大闹,就是不愿解决他跟诸葛蓝玄的婚姻。
「她……过得好吗?」费雷的神色依旧漠然。
「这我可不清楚,我总不能在接过她的名片时,跟她自我介绍我是你的朋友,然後问她过得好不好吧?我保证她会拔腿就跑。」费雷是如何伤害她的,他全看在眼里。
「那你看她的样子,过得应该还好吧?」漠然的神色转为黯淡。
「你何不自己去找她?或许她已释怀,那你们的婚姻就可以有个解决。你们目前这种僵持不下的婚姻问题,对你、对诸葛蓝玄、对筱君都没好处;何况,筱君最近愈闹愈凶。」
「士康,你认为我跟筱君算是相爱吗?」为什么他想的都是诸葛蓝玄?为什么从一年半前他就不想跟她离婚?为什么任由筱君去闹,他都无动於衷?
就连筱薇的影子也渐渐在他心中模糊,而且在面对与筱薇相同的面貌时,他的心中也不再充满仇恨。他甚至仔细想过,就算诸葛聪曾说了什么,筱薇身为医生,若能以科学的角度看待这件事,那么所有的悲剧都将不会发生。
那诸葛蓝玄何罪之有?
「雷,你根本不爱筱君,你爱的该是筱薇。」费雷对何筱君的态度的确不像热恋中的人般殷勤,但他原以为那是费雷的个性使然。
他以为费雷是把对何筱薇的爱转到何筱君身上,但经过他这多年来的观察,其实不然,他只是在遵从何筱薇的遗愿。
「士康,你也爱过筱薇,你爱她的感觉是什么?」诸葛蓝玄的影子缠著他不放,他甚至怀疑自己对何筱薇不是爱,只是喜欢与遗憾。
「爱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不是词汇可以形容的,反正就是会为她朝思暮想,凡事想到她,想将她融入生命里;还有很多很细腻的感觉,我无法一一表达,等你爱上自然会分辨。」
「我对筱薇没有你说的那种强烈的感觉,我只是对她的感觉很好,喜欢跟她相处,但没有朝思暮想过,也没有凡事想到她。对筱君,则连这种感觉也没有。」费雷坦言道。
「那对诸葛蓝玄呢?」马士康问道。
「她?」
「雷,不要隐藏自己的感情,你是冷漠,但不无情;你之前冰冷的态度是武装起来对诸葛蓝玄的,但你的心是无法武装的。况且,筱薇的自杀不能全怪诸葛聪,诸葛蓝玄更是无辜。」马士康也是这么认为,这件事真的不能全怪诸葛聪。
「老实说,我对诸葛蓝玄的感觉,比你刚刚说的感觉还强烈。」
「那就去找她吧!何筱君爱你爱得自私,诸葛蓝玄爱你爱得无怨无悔,该是你抉择的时候了。」马士康以旁观者清的观点说道。
「何以见得?」诸葛蓝玄真的爱他爱得无怨无悔?经过他的刻意伤害,她会再爱他吗?
「何筱君妒忌心强,巴著你不放;诸葛蓝玄却事事为你著想,才会任由你如此伤害她。」
这一句话又让费雷揪心,这种揪心之痛总伴著诸葛蓝玄的影子出现,有时他真的招架不住,却偏偏无法停止想她。
看费雷神情痛苦,马士康也跟著难受,他语重心长的说:「雷,去找她吧!我跟她说我有个朋友在七夕时,可能会需要两束花。」
「两束花?」
「你每年七夕不是都会送花到筱薇坟前吗?至於另外一束你要送给谁,你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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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的阳光从东面的格子窗穿透玻璃进屋,每片玻璃都折射出阳光的璀璨,整间花坊就像另一个空间里的世界。
诸葛蓝玄总是一大早就到花市批花,然後回到花坊整理。
她此时正坐在一片花海里整理著花,万紫千红的花卉、璀璨的阳光,与她自身散发出的蓝色光晕融合成一幅人间绝色美景。
费雷坐在车里没有下车,他看著花坊里那一幕美得彷佛不存在、遗世独立的人间仙境。
他的目光深深锁住身在天堂里、令他朝思暮想的仙子身上,一年多不见,她比他记忆中更美,她身旁的万紫千红都为之逊色。
他不知道她会插花,他从不曾了解过她;他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怕什么、讨厌什么、爱什么;他对她竟一无所知!
他想了一整夜,他决心要挽回她,绝不跟她离婚。
他拂触著她在他手臂上留下的齿印,然後从口袋中拿出他们结婚时她送他的戒指套在中指上。
这个戒指是在她离去後,他动用了所有的仆人,找了三天才在他车子的椅垫下找到的。
他打开车门,走向花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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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引起诸葛蓝玄抬头望向大门,她愉悦的招呼:「欢迎……」光临二字被她一下子刷白的仓皇脸色取代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他的出现,诸葛蓝玄拿著花的手微微颤抖著,他硬要了她的那一幕在她脑海中重演,此时她觉得全身隐隐作痛,那仿佛被撕裂的感觉又回来了;尤其是肩头上的那个齿印,像是有针在扎一般,她心中有惧有恨,还有隐藏内心深处不愿碰触的……爱。
对他的爱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对他的恨自然也深入心扉。
「蓝玄,早安。」
费雷感觉得到自己的出现引起她的恐慌,所以他尽量轻松的和她打招呼。
「早安。」诸葛蓝玄不敢抬头看他,她提醒自己要集中心力,随时得像对付坏人一样准备对付他,毕竟他曾伤她那样深。
「蓝玄,抬头看我。」他的口气好温柔。
诸葛蓝玄虽发现他的口气不再似以往那般冷冽,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依旧垂首敛眉,「你有事吗?」
「不想看到我?」费雷早有会碰钉子的准备。
诸葛蓝玄马上点点头。她不想再勾起那种椎心之痛,也怕在休息室里睡觉的孩子会随时醒来,那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绝不愿和他分享。
「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她飞快的摇头。她根本不敢想他,那是血泪交织的一段爱。只是,他为什么会想她?他还不想放过她,还想继续折磨她吗?
诸葛蓝玄咽了口口水,开口说:「费先生,你爱的女人不是我父亲害死的,请你……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我会再来找你,因为你是我的老婆。」
不重要?诸葛蓝玄打了个哆嗦,蓦然抬头看他,仿佛费雷的释怀是另有阴谋。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
「你是。」他也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已经和你离婚了!」
「我把离婚协议书撕了!」
撕了?「我可以马上再签给你。」
他摇摇头,「签几张都没用,我不想离婚。」
「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在我身边。」
要她在他身边?诸葛蓝玄忆起了在日本的那段日子,她害怕得热泪盈眶,并摇著头。
那模样让费雷看了又是爱又是心疼,他抬起她的脸哄道:「不哭,我不会再伤害你,请你原谅我以前所做的一切。」
诸葛蓝玄看著他那曾经让她爱得无怨无悔的冷俊容颜,而他不曾有过的甜言蜜语令她难以置信。「求你放过我。」
「我不会放弃你。」他低头想吻住她的唇。他吻过昏迷的她,那味道教他眷恋至今;清醒的她,味道一定更好。
他的靠近让诸葛蓝玄心生陌生的恐惧,她赫然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要碰我!我会用超异能对付你,你要是受伤我可不管。」
费雷也跟著起身,「蓝玄,我不靠近你就是了,你不要再幻想自己有什么超异能。」他可不想她幻想过度。
幻想?她上次无法集中心力,但今天可不会失灵。「接著!」
她纤手一指,一朵黄色玫瑰凌空飞起,落到费雷手里。
费雷惊愕了半晌,「你真的有超异能?」他算是大开眼界。
「那朵黄色玫瑰送给你,你走吧!」她怕孩子随时会醒,她得想办法赶他走。
「我不要黄色玫瑰。」他知道那代表分离,他换了一朵红色玫瑰。
「你爱什么花,尽管拿去,请你马上走。」
「我只要你这朵花。」
「你……」
她正要开口问他意欲为何时,休息室里传来孩子的哭叫声——
「妈咪、妈咪……」
诸葛蓝玄顿时神色仓皇、手足无措,「你走、你走!」
费雷听声辨位朝休息室走去,他有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那是一种直觉,直觉那孩子可能是他的。
这一年多来他不是没想过,如果她真怀了孕,她会如何处理孩子?
「我求求你,请你马上走!」诸葛蓝玄赶在他身前挡在休息室门口。
「我要看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孩子……孩子不是你的。」她情急之下扯了个谎,心念一转索性扯到底,「是我跟别人生的。」
跟别人生的?「我们还没有离婚,你就跟别人生小孩?」
「我以为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孩子需要爸爸,你跟我离婚吧!」她会接受赵煌仁,一半是因为孩子需要爸爸,一半是他爱她很深。
她曾因爱人而受过伤,她无法去伤害爱她的人,因她曾经身受其害。
诸葛蓝玄的话虽敦费雷惊愕心痛,但他并不全然相信。他拉她入怀,将她箝制在怀里,然後开门进入休息室。
九个月大的孩子长得非常好,也爬得非常好,他看到诸葛蓝玄立刻呵呵笑地朝她爬了过来,她立刻将他抱起。
「你好乖!」她宠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蓝玄,让我抱抱。」这孩子绝对是他的!他是个医生,他判断得出这个孩子的成长月数,加上血浓於水的自然天性,让他对这个孩子有种特别的感觉。
「他不是你的!」诸葛蓝玄喊著,下意识里把孩子紧紧的搂住,仿佛费雷就要把他抢走似的。
「我不介意,谁的都无所谓。我是你的丈夫,就是孩子的爸爸,这孩子跟我很投缘。」他不想一下子就逼她承认,怕会吓坏了她。
「你有问题是不是?有哪个男人会养别人的小孩!」她以为这个谎言可以让他答应离婚。
「因为我爱你,爱屋及乌。」费雷忍不住在孩子白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後将唇移到诸葛蓝玄的唇上,迅速偷了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