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没有我的空间了,我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的格格不入,没有人能包容我、懂我,愿意耐心说给我听。
因为我听不懂,我也不会说。
我就只能这样不停走着,不停不停走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跟全世界的人背道,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回头,没有人在等我;我已经这么深的伤害了阿劲,他一定很气我,根本不想再看到我了。
我只能往前走了……
带着阿劲的画,走到一个只属于我的地方,一个对我而言最公平的地方,一个没有泪水只有欢笑的地方。
在那里,我可以说话、可以聆听,可以继续画画,说不定,爸爸、妈妈也在那里等我。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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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劲连着两天没有回家,没有进公司,章家的人都很急,一直到第三天,他还是没有出现。
事实上,他一直闷在酒吧里喝酒,没有心情工作,更不愿意回家去面对范贞绫,不想面对她的求去。
他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要用离婚来惩罚他?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谁能给他答案?
一连几个问句,满杯苦酒无法给他答案,只能麻醉他的痛苦,终于,连续两夜他都醉倒在酒吧中。
第三天晚上,章劲简直像是放弃自己一般,继续喝着酒,不在乎自己身上穿着三天前的衬衫,不在乎自己满眼通红的样子极度骇人。
“你到底喝了几天的酒?”
“应该要问,这几天下来,他到底有多少时间没在喝酒?”
章劲回过头看向说话的人,是自己的高中同学高烈宇与顾鹏飞,这两个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都已经继承了家业,成为大企业的老板,他们与他是属于同一类人,骄傲有自信,却只能将苦往肚里吞。
两人迳自坐了下来,显然不是来劝酒,而是来喝酒的。
高烈宇看着顾鹏飞点酒喝,很是好奇,虽然自己也是来一醉解愁,可是还是对别人的状况很好奇。“我还以为你要劝阿劲少喝一点。”
“那你呢?”指着他手里的威士忌,“我自己已经是有苦无处说,一起喝吧!别说谁劝谁了!”
三个大男人一饮而尽,彼此默不作声,谁说男人坚强,通常只是在最脆弱时选择逃避而已,选择躲到迷幻世界里。
醉了,就好了。
“你们三个现在是怎样?”
三人回头,看见这个今晚最让他们讶异的人——一个已经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年多的人。
“阿齐?”
单文齐一身牛仔裤与夹克,脸上依旧带着当年调皮的微笑。
章劲他们三个人常常聚在一起,但单文齐可不,消失了快要两年,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一点音讯也无。
高烈宇与顾鹏飞紧紧抱着他,“你这小子,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竟然什么都没交代就离开。”
“太可恶了!”
单文齐紧紧回抱着他们,哈哈大笑,现场气氛就好像回到当年高中的时候,四个人混在一起一样。
看向坐在椅子上,脸上终于露出微笑的章劲,单文齐挑眉,“你是怎样?不欢迎我出现是不是?”
章劲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拳头;单文齐懂了他的手势,也挥出拳头跟他的拳头对撞,展现兄弟朋友之间的情感。
章劲扯唇一笑,“我没有资格生气吗?你当初一声不响就跑了。你可以不把我当老板,但竟然也不当我是朋友。”
单文齐无奈,会离开章劲身边,实在是说来话长。人生有很多际遇总是这样难以捉模、难以猜透。
他坐在吧枱前,点了一杯果汁,调弄着吸管,像是在想该怎么对章劲开口,他看向章劲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事情,今天我本来也没打算出现。”
“我?”章劲指着自己,“我的事?我有什么事情?”
单文齐看着他,脸上一脸严肃,“贞绫呢?”
章劲脸上的笑容霎时完全褪去,幻化成严肃的神情,眼里隐隐透露着哀伤,想起那个女人,他的心就痛。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要离婚,那是不可能的!他断然不可能放手,因为他放在这段婚姻里的是他自己的心啊!
难道要他放弃自己的心吗?“别提她!现在我不想说。”
高烈宇与颅鹏飞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这是一向为范贞绫疯狂的章劲说得出来的话,显见事态严重喔!
单文齐闷了一会儿,像是在想该怎么说,所有人都以为他想对章劲说安慰的话,可是单文齐一开口,却是批评。“阿劲,你真的很混帐!”
章劲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贞绫的状况,你真的很混帐,你怎么敢说你爱贞绫?”
章劲跳下椅子,一把揪起单文齐的领子,“你再说一次,你凭什么说我不爱贞绫?妈的,全天下我最爱的就是她!”
单文齐一脸无惧,“你说你爱她,你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你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吗?”
章劲听不懂,“什么状况?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时高烈宇出面缓颊,“好了!这么久我们四个兄弟才能再团聚,有什么不能说清楚,为什么要动手动脚?”
“阿劲,冷静一点。”顾鹏飞拨开章劲的手,暂时将他架开。
章劲还在想着单文齐的话,愈想愈不对劲……她现在的状况……小贞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阿齐,你把话说清楚,小贞出了什么事情?”
单文齐一窒,把头撇开,“我……我不能说,富美要我不能说。”
“李富美告诉你什么?”
单文齐不打算开口,李富美告诉他,他们必须尊重贞绫的决定,由她亲自告诉阿劲,这样才能代表贞绫已经下定决心,愿意坦开心胸与阿劲一起面对问题。
章劲无法从单文齐口中逼问出答案,就在此时,竟有一个女人朝他们冲了过来,正是李富美。
李富美慌慌张张的抓住章劲,气急败坏的问着,“章劲,小贞呢?”
“李富美,刚刚阿齐说小贞有事,到底是什么……”
“你先告诉我,小贞呢?”
“小贞就在家里!”
李富美急得像是要哭了,“没有,这三天我去找她好多次,你家仆人都说她已经三天没回家,她人呢?”
章劲心一慌,“我……我不知道。”
李富美开始发飙,“你们是不是知道她的病情,打算逼走她?”
“什么病情?你在说什么?”
贞绫失踪了,李富美再也顾不得跟她的约定,决定将一切都告诉章劲。“小贞她……”
边说,泪水边不停落下,“小贞得了失语症,她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也说不出话……小贞好可怜……”
“什么东西?”章劲不敢相信,“什么是失语症……”
“那天我在路上遇到小贞,她一个人蹲在地上,我发现她的状况不对,带她进医院检查,确定她得了失语症,可能不会好了……”
章劲全身一震,完全呆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贞听不懂,小贞说不出话来……难怪那天他跟她吵架,她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他全身发抖,不敢置信他最疼爱的小贞会有这样的命运,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
小贞,这么美好的女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而一向最爱她的他,竟然没有发现!
“章劲,赶快想办法,小贞失踪三天了,她……可能会去寻短……”
章劲瞪大眼睛,立刻往外冲,没多做停留。
李富美不停哭泣,下意识的靠向单文齐,而单文齐也安慰着她。“阿齐……怎么办……”
“我们也跟着去……”
最后一群人赶了出去,正好目睹章劲开着车向前狂奔。
现在章劲只想多争取一点时间换回那个傻女人,千万不要让他带着遗憾,他恨透了自己,竟是如此疏忽,没发现她的异状。
小贞……求你,再等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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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贞绫离家三天,这三天来她一直往前走去,一开始不知道目标,后来终于下定决心,她要走向那片海滩,走向那片高中那一年暑假,跟章劲他们一起去玩的海滩。
那里负载着她此生最美好而难忘的回忆,相信也是个能为她带来最后宁静的地方。
只是路途太遥远,她想搭车,却因为说不出来,而被赶下车,中途又因为一再走错,不认识路,始终到不了目的地。
可是她不放弃,她还是要走到那里。
她决定用自己的双脚,一步步向前迈进,不管有多累,不管流了多少汗水,不管有多饿、多渴,她不能再放弃。
深夜里,到达山区,她很害怕,泪水不停掉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但她仍决定向前走,不再让泪水与懦弱恐惧,主宰她的命运。
白天,天气炎热,毒辣辣的太阳撒在她身上,让她晕头转向,差点走不下去,可是她仍咬紧牙关,奋力向前。
因为她知道,这段路她是为自己走的,目的地也是为了自己而去的,这时候的她纵使再爱一个人,也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结束它……
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她走过漫长的公路,越过小土丘,终于看到那一大片沙滩,听见海浪拍岸的声音,闻到海水咸咸的气味。
范贞绫脸上终于扬起笑容,她努力往前冲去,中途甚至跌倒,膝盖被石头磨伤,含着泪,她奋力站起身,继续往前走,终于她的脚碰触到那冰冷的海水。
她到了……
范贞绫脸上挂着笑容,眼角的泪水却不停滑落,此时的她又累又饿,嘴唇因为干燥而皲裂,身上的衣服很脏,看来就像是在流浪,身上只背着那个从家中带来的画筒。
她听见海浪的声音,也听得懂海浪的声音,像是在催促着她回家,回到最舒服安全的地方。
她不自觉的从喉咙中发出声音,“啊……”
范贞绫身体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海水在她的脚下来回前进着,冰凉而刺骨,既似温柔抚触,也像是无情的拍打。
就是这里了……
这里就是她的目的地,走了好远的路,终于走到了这里。
在这一片沙滩上,冷清寂寥,四周都没有人,只有范贞绫她自己,可是她竟然看见了当年她与阿劲在这里玩耍的身影。
那时他们手里玩着的仙女棒,光亮仿佛在眼前亮起,范贞绫看见了,伸手一模,却扑不着。
章劲的笑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一声声浑厚而低沉,让她全身的细胞仿佛舒畅的张开,让她眼里耳尖不自觉的想绕着他转。
她是如此的爱他啊!但愿自己还能再喊他的名字一次,他的名字,对她而言就是幸福的代表。
她不能说,总能在脑海里想吧!
“阿劲……我要走了,对不起,这样伤害你;我真的很爱你,可是现在的我,再也说不出口了……”
跪在海滩前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子,虽然觉得晕眩,却感受到全身轻松。
“阿劲,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愿你幸福快乐,找到一个健康的女人,我一定会祝福你的……”
“阿劲……”
就到这里了,范贞绫站起身,跨出脚步往海里走去,背上依旧背着那个画筒,可是就当她的脚步向前走去,直到海水淹没至她的膝盖时,她竟停住了,不停向岸边退去。
眼里含着泪水……
她舍不得,舍不得带着这些阿劲的画跟她一起去,因为在她心里,这等于带着阿劲跟她一起走。
范贞绫回到沙滩上,看了看四周,决定就地在沙滩上挖一个洞,将画埋在沙滩上。
她没有工具,徒手用力挖掘,挖到双手都流血了也不停止,终于在沙滩上挖出了一个足以掩埋这些画的洞。
将画放入,再填回沙土,半晌后,画已经消失在她眼前,这样的场面就够让她泣不成声。
不要舍不得,也不要害怕,她不应该带走这些东西,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没有遗憾,也不会不舍……
这一次,范贞绫做好了准备,她再度站起身,往海洋走去,没有迟疑、没有停顿,一步一步走进大海。
冰冷的海水攫住她的双脚,她没有害怕,再往前走去,海水淹没至她的腰际,她还是往前走去。
海水继续向上淹,最后只剩下她的头露在海面上,颈部以下全部淹没,此刻的她距离昏厥也只剩下一点距离。
再往前走,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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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劲从酒吧跑了出来,不顾自己还略带酒意,就开了车离开现场。原谅他,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一听见范贞绫可能寻短,他整个人都吓醒了。
他的车在大街上狂澜,愈想心里愈恐惧,怎么会?小贞怎么会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他……
混帐……小贞说也不能说,要怪的应该是自己,为什么他没有发现,没有发现她的痛苦?
小贞,我求求你不要傻,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克服的,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成为阻碍。
他知道,她会伤心、会恐惧、会害怕,但他会陪她,绝对不会离开她,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这么脆弱。
章劲不停在大街小巷穿梭,其间他跑回章家,跑到小贞以前住的孤儿院,但是统统扑个空。
小贞就像是消失在空气中一般,难以寻其踪迹。
他发现得太慢……章劲努力要自己冷静,却压抑不住自己的眼眶泛红。
他想不通,小贞很多事情一定会告诉他,就算她不会说话,咿咿啊啊在他面前发出声音,他也会察觉她的怪异,可是她竟什么都不肯透露,宁可自己吞下痛苦。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有人逼她?
难道是爸爸!
章劲踩下煞车,坐在驾驶座上喘气,他的胸口很沉闷,几乎压抑到快要爆炸,恐惧已经吞没他的思考理智,现在的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没有目的,不知方向。
这时有人敲他的车窗,他苍白的脸转头一看,是单文齐他们。他按下车窗,看着他们。“你们一直跟着我?”
“跟很久了。”
章劲没想到,他太专注于想着小贞的去向,不知道自己被跟着。
高烈宇拍拍他的肩,“冷静一点,想想看小贞可能会去哪里,她有没有很想去哪里?或是曾经去过哪里,一直很怀念的?”
“我想不到……”
李富美则想到,“我记得小贞说过,高中时你们曾带她去一个地方玩,她说很好玩……”
章劲立刻踩下油门走人,几个男人也展开行动,只剩李富美还弄不懂。她问单文齐,“到底是哪里?”
“海滩,她可能会去……”投海。
不愿多说,单文齐拉着人,赶紧跟上去。
章劲的车在道路上继续狂奔,方才李富美的话点醒了他,也吓到了他,小贞可能会去海边,那是她一直很想再去玩的地方,可是她也可能会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范贞绫,如果你敢这样做,我真的会恨死你……
等我,拜托你等等我,只要你停一停,你就会发现我不可能放弃你,等一等……请你等一等……
过了一个小时,章劲终于到了那片海滩,他急忙下了车,在夜色中搜寻海滩,没有发现任何的人。
单文齐他们也到了,一时间四辆车就停在公路路肩上,这时章劲早已经越过小土丘,在沙滩上狂奔搜寻。
他放声大吼,“小贞,你在这里吗?小贞——回答我——”
没有人回应,这时所有人都加入了搜寻的行列。
章劲不停在四周寻找,愈找,心沉得愈深,泪水也不自觉的掉落。
那种失去她的感觉,已经让他胸口痛得无法呼吸。
他晚了一步了吗?
这时章劲却在不自觉一瞥下,看见海面上仿佛漂浮着什么,他心一震,定睛一看,整个人像是被雷打到一般。
他直接冲向海里,向前游去,甚至可以听见他大喊,“小贞,你要是敢再向前走去,你就试试看!”
所有人看向大海,终于看见范贞绫,只是她整个人几乎已经浸在海中,只剩下一颗头还露在水面上,时浮时沉,景象惊人。
李富美放声大喊,“小贞——”接着泪水落下。
小贞好傻……
章劲很快就游到她身边,这才惊觉这里已经这么深,他只要晚一步发现,小贞绝对就是沉下去。
他一把拉住范贞绫,发现她已经昏厥,海水太冰冷,她的身体太虚弱,自然是撑不住。
“给我撑着!”他不在乎自己的泪水不断落下,“你敢丢下我,我绝对跟着你一起去!听到没有?范贞绫,你听到没有——”
章劲托着她,将她带回岸边,水位愈来愈浅,章劲从游变成走,从托着她变成抱着她,终于回到岸上,将范贞绫整个人放在沙滩上。
看着她依旧昏迷,章劲用力挤压她的月复部,将她吞入的水吐出,接着口对口为她注入氧气,换得她的清醒。
范贞绫从口中吐出几口海水,呛咳了一番,身上又湿又狼狈,整个人惨兮兮,却也显得可怜不已。
章劲也没好到哪里,全身湿透,洁白的衬衫紧贴着胸膛,上头还沾满泥沙。可是只要能救回她,一切都无所谓了。
范贞绫张开眼睛,以为自己下了地狱,眼前却是章劲那张沾满水却依旧帅气十足的脸孔,她不敢相信。
她不是死了吗?
“啊……”范贞绫喊叫着,泪水不断涌出,不知是喜悦还是伤心。
看来她是没死了,可是为什么要救她呢?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为什么不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就这么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李富美哭着责备她,“小贞,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会伤心吗?”
范贞绫依旧是听不懂,她哭泣着,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她以为章劲会痛骂她,以为他会斥责她。
看来他已经知道她的病了……
可是章劲没有开口,第一次他不想说话,说话只会刺激她,只会让她更伤心;他为她心痛、为她不平、为她愤恨,这样的病太过残忍,不应该加诸在她身上。
若可以,他愿意为她承担;只是不行,她必须自己鼓足勇气撑下去,他可以陪着她,要生要死都可以,他都愿意陪着她。
只有她能主宰他……他无力救她,只能陪着她。
想到这里,章劲不禁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悲伤小贞所面临的痛苦,他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男儿泪不禁滑落,将她揽进怀里放声痛哭。
他先是狂吼,接着发出粗嗄的哭泣声,很多时候他只是哀痛呼喊,他的声音轻易被海浪声掩没,却如鸣鼓一般撞进范贞绫耳里。
他的哭声她听得懂,不禁为了他的伤痛而震惊,他用哭,诉说了他的情绪,是如此的清楚,每一丝呼吸中夹带的哀痛,每一缕喘息里酝酿的悲伤,都比语言更真切的展现了出来。
她听得好清楚,全部都进入她的耳朵里,没有任何的遗漏。原来除了语言,他们还这么懂彼此的心……
他好痛……
范贞绫张开嘴,“啊……”随即也是一声声的哭泣。
章劲紧紧抱住她,将他所有的思绪都透过身体的接触传给她,让她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感受到他心跳的悸动,感受到他哭泣所造成胸口的喘息,用尽全身力气去感受。
他要让她知道,纵使不能说、不能听,他也仍旧没有对她关上自己,仍旧开放着自己,对她开放……
仿佛四周都没有人了,单文齐、李富美、高烈宇与顾鹏飞统统都不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他们用泪水、用呼吸、用心跳交谈。
过了好久,章劲缓缓推开她,他没有迟疑牵着她的手,对着她做出手势,嘴里则缓慢说着,“跟我回去……”
她还是听不懂,却了解他的意思,她要跟他走!
范贞绫臣服了,她愿意为了他继续走向未来那个未知的人生。
才站起来,章劲牵着她准备离去,可是范贞绫却停下脚步,回头扑到沙滩上,用手挖了起来。
她要把那个画筒带走。
章劲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他帮她动手挖,没有埋很深,一下子就挖到了,但是双手也沾满了沙土,又脏又狼狈。
那是小贞用来收画的画筒,只见范贞绫极为宝贝的抱在怀里,眼眶含着泪水,非常珍视。
她打开画筒,里面有着十多幅画,取出其中一幅,摊开一看,章劲这才知道,这些画都是她画他的画。
范贞绫小心翼翼的把画收好,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他,嘴里发出声音,“啊……啊……”
他当然不知道她嘴里说什么,却清楚明白她心里的想法,这画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就像是他,更是她生命的全部。
章劲再度落下泪水,知道她舍不得带着画一起走。她傻,他们都傻,却傻得心甘情愿。
他抱起她,没打算让她自己走。
章劲下定决心,这一生就是这样了,纵使她有这样的宿命,也让他一肩扛下,他愿意扶持着她、抱着她,走过未来每一个难关。
他不怕累,只要这个女人能恢复往日的笑容,他心甘情愿。
他发誓,他要把泪水留在这片海滩,留在这个夜里,他要带着彼此,走出今天的黑暗,努力走向明天的光明……